[限制] 【罗索】深潜(24.4.30更至3)

[复制链接]
查看455 | 回复10 | 2024-4-15 08:59: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铃铛铛 于 2024-4-30 21:03 编辑


原著向的恋爱故事,六章完结,肉在第四、五章,到时候再设积分~

-----------------------------




深潜



(一)论刀


从庞克哈萨德启程后不久,桑尼号上的客人们就已大致摸清了主人家的待客之道。尽管在旁人眼里,特拉法尔加·罗不仅残酷、冷漠,还相当地挑剔和讲究,但实际上他有着惊人的适应力。为了执行计划,达到目的,他可以在极其严苛的条件下生存。与过去十三年中他所忍受过的恶劣环境相比,桑尼号上过于频繁的喧闹声其实不算什么。他在这喧闹声中梳理自己的计划,盘算接下来的行动,不动声色地观察草帽团的船员。虽然在决定结盟之前,他已经掌握了对方的大量资料,结盟后也对其办事风格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正是庞克哈萨德的经历让他意识到资料与真相之间的巨大差距。为确保计划能顺利进行,将变数控制在可补救的范围内,他需要更多的信息和接触来修正自己在认知上的偏差。

出于这种考虑,当他发现罗罗诺亚·索隆的目光屡屡向自己扫来时,罗打算顺其自然,由他去看。观察从来就不是单向的,必要的交流有利于维系同盟间的信任。既然罗在观察他们,他们当然也可以观察罗。尤其是他还带着一把妖刀,罗估摸着,那位三刀流剑士迟早会问他关于刀的问题。

因此,当听见索隆开口时,罗的心里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那是把妖刀吧?”

“是。”

罗看着对方走近,看着对方径直在他身旁坐下来。夜已经有些深了,甲板上没有别人。厨房的灯还亮着,从船尾处传来布鲁克用小提琴演奏的舒缓的摇篮曲。月光明晃晃地照耀着柔软的草坪和起伏的海浪。船速适中,航向稳定,正是安眠的好时候。

索隆坐得不远,姿态随意而放松,表现出对同盟船长恰如其分的友好。但他又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就像两只雄性猛兽在尝试进行接触时,谨慎地保持着对彼此领地的尊重。这让罗感到满意,看来桑尼号上还是有人懂规矩的。

“能让我看看吗?”索隆不屑掩饰自己的意图,坐下后就一直盯着罗怀里的长刀。罗对此早有准备:“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行啊。”索隆问也没问,爽快地点点头,然后从腰间抽出三把刀中的一把,连刀带鞘放在了两人中间的空位上。

这倒是让罗略感意外。索隆显然猜到了他的想法,因为被摆在那里的也是一把妖刀,但罗却没有伸手去接:“这不太公平吧,罗罗诺亚当家的。”

“啊?”索隆抬眼看着他,奇怪地问,“妖刀换妖刀,怎么不公平了?”

罗审视着那只隐含锋芒的眼睛,没有立刻回答。从索隆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狡黠或是戏弄的神色,只有一股子直来直往的坦荡。要么他确实是这么想,要么就是他太擅长伪装。虽然罗向来不吝做出最坏的打算,但眼下还不到下结论的时候。他沉默片刻,手指在鬼哭的刀鞘上轻轻一敲:“这把刀是我唯一的武器,也是我实现能力的重要媒介。如果你想从这把刀上获取信息,至少也要拿出同等分量的东西和同等程度的诚意作为交换才行。”

索隆微微一愣,咧开嘴笑了一声。那短促低沉的笑声同他的笑容一样敞亮,笑意直达他的眼底,将眼中的锐气溶解成温和的光彩:“不赖嘛,挺会讨价还价的。”

罗勾了勾嘴角:“彼此彼此。”

索隆没有迟疑。他卸下秋水,摆在鬼彻旁边,最后是和道一文字。罗注意到他对第三把刀的注视和触碰似乎与前两把有着微妙的区别。但这感觉转瞬即逝,又太过模糊,罗还来不及探究,三把刀就已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他的面前。索隆先指着和道一文字说:“这把,可以放心地碰。但是这两把……”他扫了一眼秋水与鬼彻,语气里多了些警告的意味,“你最好当心点。”

“怎么说?”罗转眼看看他。

“嘿,”索隆又笑了,这次是带着挑衅的坏笑,“会咬人。”

罗挑了挑眉,将自己的刀放在和道一文字旁边,然后拿起了鬼彻。在他慢慢拔出鬼彻的时候,索隆几乎同时拔出了鬼哭。两把妖刀的气息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弥散开来,他们各自凝视着手里的刀,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与罗的刀不同,鬼彻是一把彻头彻尾的嗜血之刀。狂野,诡谲,厌恶约束,憎恨仁慈。在拔刀的一瞬,罗恍惚听见刀身上传来亡灵的嚎泣与刀魂的尖啸声。这是个疯子。罗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想来能驾驭它的人必然具备更胜于它的疯狂。这倒是很符合索隆在东海闯出的恶名。令人闻风丧胆的海贼猎人,草帽路飞的副手,据说他桀骜残忍,杀人如麻,是名副其实的海上魔鬼。

罗尚未近距离观察过索隆的战斗。两年前在香波地群岛留下的粗略印象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而在庞克哈萨德,他与同盟船员的交集也近乎空白。直到登上了桑尼号,罗才发现这位海贼猎人似乎与传闻中的凶恶形象相去甚远。不用干活的时候,索隆通常都在船上的某个角落打盹儿,存在感极低。对于罗的计划,他好像是听进去了,又好像根本没听。他和路飞一样,缺乏对四皇应有的忌惮,也不知这到底是因为莽撞无知还是胆识过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罗从不指望自己能说服桑尼号上的每一个人。罗看重的,是索隆对船长意志的绝对服从。尽管他对罗的信任十分有限,他却毫不质疑路飞的决定,也不容别人质疑,这才是作为副手最重要的品质,也是罗的计划能得以推进的前提之一。在这艘船上,可以和罗进行正常交流的人少得可怜,罗认为索隆大约算得上一个,这是罗愿意与他进行信息交换,允许他接近自己的真正原因。

罗收起鬼彻,转而拿起秋水。紫黑色的刀身一尘不染,显然是受到悉心保养的缘故。暗红色的花纹跃然其上,犹如飞溅的血迹。相比鬼彻,它的重量更沉,威压也更沉,咄咄逼人的磅礴气息仿若深海暗流,绝非俗物可比。先前锦卫门说过,这是和之国的国宝名刀,索隆也没有否认。但这样的刀只会臣服于真正的强者,臣服于与之匹配的气魄与实力。如果索隆追求的是强者之路,那么这把刀无疑就是强者的证明。

罗微微转头,看了索隆一眼。索隆立刻察觉到了,也转头看向他。

“锦卫门说的盗墓,到底是怎么回事?”罗问。

索隆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

“谁知道啊。”他皱眉道,“这把刀我两年前就拿到手了。过程曲折,解释起来太麻烦,就免了吧。总之不是我偷的,是我赢来的。”

罗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让他做出判断,但他的直觉倾向于相信索隆说的是真的。从对方的言谈中,罗能感觉到一股傲气。对于锦卫门的怀疑,索隆其实是颇有些介意的。

罗收起秋水放好,拿起了和道一文字。

他没有立刻将刀拔出,而是握着刀柄缓缓转动了一下,试图充分感受刀在掌中的分量,并再度捕捉先前那种转瞬即逝的特殊感觉。纯白色的刀柄与刀鞘在月光下散发着朴素而洁净的美。沉着,克制,纯粹无瑕。当他终于拔出刀时,罗看见明亮的刀身上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脸。他注视着刀,刀仿佛也在注视着他。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就像广阔的大海上两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在这个短暂的瞬间向对方展露彼此的灵魂。

锋芒内敛,含而不露,通透如镜,直逼人心。就是这一刻让罗毫不犹豫地断定,这才是索隆的三把刀中,最特别的那一把。

“听乔巴说,被这把刀砍开的人,还能重新被拼好,这是你的能力吧?”

这时,索隆的声音打断了罗的思绪,迫使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对,这是手术果实的能力。”罗答道,“我可以对Room范围内的一切事物进行任意切割和组合,包括人体器官。”

“所以即使心脏被挖出来,人也不会死?”索隆问。

“这就要看情况了。”罗想了想,“一般来说,对方是生是死,取决于我的目的是什么。”

索隆发出一声若有所思的轻哼。

“死亡外科医生……”他注视着鬼哭的刀身,慢慢露出一点笑来,“光是听到这名头,就有不少人被吓破胆了吧?”

罗没有接话,他知道索隆恐怕不是为了恭维他才这么说的。果然索隆很快又道:“我砍人的时候,可没想过要把他们拼好。一旦我决定杀人,就不会让他们活下去。”

他的口气依然是温和的,话里却透着一股强者才有的自信,这并非基于对弱者的俯视,而是基于非同寻常的洞察力与理解:“被我用刀砍过的人,多到连我自己也数不清。所以,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刀,我一摸就能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罗预感索隆接下来要说的绝非自己爱听的话,但他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他真的很想知道,索隆究竟在自己的刀上看到了什么。

索隆顿了顿,也许是察觉到对方神色的微妙变化,他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没有小瞧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易地而处,我断不会有你这样的好心肠。”

他忽然将视线从鬼哭的刀身上转到罗的脸上,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眼睛亮得惊人:“你唬得了他们,但唬不了我。我可是使刀的行家。”

罗在沉默中与他对视。索隆的眼神和话语就像一点火星投进他的胸口,滚烫的热度带来一丝刺痛,说不上有多难受,却也不容忽视。罗知道这是他自找的,他们之间的谈话已经来到了危险的边缘。如果放任内心的冲动,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因此他什么也没做,就让这一点火星缓慢地下沉,犹如那些落入海中的火山熔岩,慢慢地冷却、下沉,直到被幽暗深邃的大海吞没,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易地而处……”他等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知道些什么,就说这种话?”

“什么也不知道。”索隆的回答简洁又坦诚,“经验,直觉。”

罗暗暗叹了口气。

“没想唬你们。”最后他打算先让一步,实话实说,“在这片大海上航行,不使些手段可不行。更何况,带着一群伤员和小鬼们逃命的海贼有什么资格说我?”

索隆一怔,有点无奈地笑道:“说的也是。不过既然已经结盟,那你就只能忍一忍了。”

谈话似乎回归了最初的平和,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和道一文字还握在罗的手中,他收刀入鞘,尽可能随意地问道:“这把刀,是怎么得来的?”

如他所料,索隆的面色微微一沉。虽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间,但先前出现在他脸上的那些生动的表情都被一抹沉静的肃穆所取代。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不悦的情绪,却带上了重量。而对罗来说,这种重量并不陌生。

“是亡友的馈赠。”索隆平静地说道,“这是一把约定之刀。”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似乎仅这一句就能回答所有的疑问。罗也没有追问,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不必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也不必知道更多的细节。只这一句话,他就能懂得。

罗放下了和道一文字。两人各自收起自己的刀。作为同盟一方的船长和另一方的大副,他们已经交换了不少信息。无论是出于日常的相处还是今后一起行动的需要,罗认为自己对索隆的了解已经完全够用,他已经达到了目的。

然而,事情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月光下的海面依然安详地起伏着,罗忍不住让自己的视线在剑士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多徘徊了一会儿。在他看来,索隆的气息不是草帽团中最张扬的,却是最危险的。危险本身并不能形成对罗的吸引力,但是当它与索隆身上别的特质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却能恰到好处地激起罗的兴趣,让他想要继续靠近,探究下去。

正因如此,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交换的东西或许有些太多了。



***



(二)拂晓



“罗?你来得正好。”

乔巴惊喜地望着刚刚推门走进医疗室的人:“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怎么?”罗随手掩上门。他的腋下夹着一本医书,是从庞克哈萨德出航后向乔巴借的。虽然还没读完,但明天就要抵达德雷斯罗萨了,他恐怕已经活不了多久,所以也没必要再读下去。

“我想麻烦你把索隆挪到这儿来,”乔巴指着一旁的病床,“他总是不配合检查,路飞那个笨蛋光顾着捣乱,找他帮忙只会越帮越忙,我每次都要费好大的力气……”他眼巴巴地望着罗,圆溜溜的黑眼睛里闪动着无助和恳求,“如果你用能力的话,索隆应该就跑不掉了吧?可以吗,拜托了!”

罗挑了挑眉,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脱口问道:“罗罗诺亚当家的生病了?”

他刚说完就后悔了,还暗暗有些心惊。在他最初的构想中,同盟双方只需彼此信任、分工协作就已足够,船员间的私交不必有多好,一旦达到目的就应该立即将同盟解散。他原是抱着这种心态去和索隆接触的,却没想到本该是点到为止的试探和交换竟为他招来了一点麻烦。他们不仅交换了信息,还交换了一些秘密。也许严格说来,那算不上真正的秘密,却是他们的人生经历中不易被外人触及的部分。自那晚之后,罗明显感觉到索隆对自己的态度软化了不少,这表现在同他说话的口气更加随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少了些戒备,甚至偶尔还会有肢体接触。

那次谈话似乎增进了索隆对他的信任,这并非坏事。但罗发现自己对索隆的关注也在不知不觉间多了起来,这就不太妙了。所幸德雷斯罗萨已经近在咫尺。生死之际,这种程度的改变还不足以在他的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乔巴并未察觉他神色间微小的异常,认真答道:“别担心,只是例行检查。明天就要登岛了,我想确认一下大家的身体状态。”

罗想说自己绝不是出于担心才那么问的,但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已经说错了一句,不能一错再错。他点点头,右手五指张开,医疗室里蓝光一闪,索隆满脸惊讶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索隆!”乔巴立刻跳起来,抱着索隆的脑袋把他扑倒在病床上,“给我坐下,好好配合!大家都查过了,就差你了!”

索隆手忙脚乱地起身,推开乔巴喘了口气。他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看向罗的眼神因此有些凶狠:“你——”

“别说话,快坐好!”乔巴更加凶狠地命令道,“把上衣脱掉,深呼吸,保持平静!”

索隆总算不再挣扎,却依然皱着眉头。他拉下衣袍,无奈地看看乔巴:“都说了我好得很,根本不需要检查。”

罗忽然觉得桑尼号的医疗室远不如看上去的那么宽敞。索隆赤裸的身体近在眼前,成为狭窄空间内唯一的焦点,让罗的视线避无可避。罗只能试着用医生的眼光来看待这副躯体:身材与肌肉都堪称完美,一看便知是长期训练与磨砺的成果,对于一个非能力者而言,能将凡人之躯锤炼到这种地步并时刻保持最佳状态,其中的艰辛与付出远非常人所能想象。从前罗就有些在意,因为根据他的调查,罗罗诺亚·索隆没有可以倚仗的背景,也没有令人忌惮的血统,更没有恶魔果实的能力。究竟是什么让这名海贼猎人成为草帽团中实力仅次于船长的二号人物,让他在两年前和路飞一起迅速跻身赏金过亿的新人行列,如今罗终于在桑尼号的医疗室里找到了答案。

“好不好由医生说了算,”乔巴戴上听诊器,把听头轻轻按在索隆胸前,“明天就要到德雷斯罗萨了,还不知有什么样的战斗在等着,你们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

索隆一言不发地听着。忽然,他的视线越过乔巴的头顶,不偏不倚地落在罗的脸上。他的目光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穿透力与热量,眼里无声的刺探和审视与那晚几乎一模一样。罗并不惧怕这样的眼神,却不能不心生警惕。两人的视线在沉默中交汇,直到这隐秘的对视被乔巴打断。

“好了,现在转过去。”

乔巴拍拍索隆的胳膊。索隆依言转身,屈起左腿放到床上,侧身坐在床边背对着乔巴,因此也背对着站在乔巴身后的罗。关于他胸前那道狰狞的疤痕,罗尚未有机会询问它的来历,但他的背部竟然完好无损,对于海贼船上的主要战力来说却是难得,可见是个极其看重尊严的男人。罗望着听诊器在索隆的背上缓缓移动,很想知道由那软管导出的是什么样的心跳声。那声音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样沉稳清晰,坚定有力;当面对死亡的时候,它的韵律是否还鲜明如初,它是否能倔强地跃动至最后一刻。

“你有这工夫检查我,还不如去检查一下他。”

乔巴收起听诊器时,索隆突然说道。

“诶?罗吗?”乔巴眨了眨眼睛,扭头看看罗,“他怎么啦?”

“他不睡觉。”索隆说。

罗盯着病床上的人,不由沉下脸色。索隆不和乔巴计较,不代表不会和他计较,他早该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了结:“我不需要别人来为我检查,我就是医生。”

他把“医生”咬得重了些,但转眼看见乔巴担忧的眼神,又不得不放缓语气:“我也没有不睡觉,我只是睡得少。”

“你昨晚就没怎么睡,”索隆继续不依不饶地说,“前天晚上也是。”

罗刚想说“你怎么知道”,猛然想起桑尼号上通常是索隆守夜,只好保持沉默。他的睡眠一向不佳,这些天也确实难以入睡。他曾独自在凌晨的甲板上停留很长的时间,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沉浸在不断交织的过去与当下,沉浸在一个又一个的计划之中,以至于完全忽略了瞭望台上的守夜人。而索隆是何等敏锐的观察者,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乔巴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有些插不上嘴。罗知道再拉扯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便抢在乔巴开口之前把书放在了桌上:“书还给你,托尼当家的。谢了。”

“啊,”乔巴愣了一愣,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已经看完了吗?好快啊!”

“没有……”罗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竟又说漏了嘴。

乔巴好心地劝道:“那为什么不留着看呢?其实不用这么急着还的。”

“再说吧。”罗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留下这句话,开门走了出去。

罗来到甲板上,任海风将心头的燥热一点点地吹散、带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眼下他最该做的是排除一切干扰,不再纠结于那些无关紧要的、无意义的琐事。于是他躲进图书馆看了一会海图,又和娜美讨论了一会航线,直到晚饭时分才又出现在众人面前。好在索隆没再继续找他的麻烦,也没再盯着他不放。船上的人们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整个晚上。除了罗和凯撒之外,所有人都对即将到来的冒险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这天夜里,罗毫不意外地再度失眠了。他知道自己应当养足精神,准备迎接明天的一场恶战,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有什么紧紧地攥着他的神经,正如十三年来的每一个夜晚,让他无法安然合上双眼。他已经多活了十三年,也准备了十三年。为了扳倒多弗拉明戈,他甘愿献出自己的一切。时间不断地逼近,他不在乎明天是否将成为最后一天,也不在乎瞭望台上是否有人关注着他。此刻他所感受到的既不是亢奋,也不是紧张,唯有死亡一般的宁静如深海般铺展开来。他的魂魄仿佛离开了躯壳,冷漠地注视着这艘海贼船航行在一望无际的黑夜里,载着他驶向人生的终点。

不知过了多久,罗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阵轻微的悉索声。他抬头望去,发现是本该在瞭望台上守夜的索隆,正顺着连接瞭望台和桅杆的绳梯往下爬。

“睡不着的话就上来喝酒如何?”快到甲板的时候,索隆在绳梯上喊了一声。

他的态度是那样自然,甚至透着一点亲切,仿佛白天在医疗室里的针锋相对只是罗自己的错觉。短短数日的接触,罗眼中的索隆时而锋利,时而平易,若是不够了解他,便很难分辨出哪个才是他的真实意图。所以罗不置可否,只是回头望着海面。

索隆自顾自地进了船舱,过了许久才又回到甲板上来。他的手里多了两瓶酒,还有两个木头酒杯,上前催促道:“走啊。”

“……你认真的?”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当然了!”索隆咧嘴一笑,低头看看自己被酒瓶和酒杯占据的双手,“帮个忙呗?抱着这些我可爬不上去。”

罗一边打量他,一边不冷不热地应道:“我的能力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请你喝酒还不行吗?”索隆却没有丝毫的不满,只是积极地建议着,似乎早料到他会是这种态度,“你都帮乔巴了。”

说起乔巴,罗一时竟无法反驳。桑尼号的船医是个黏人的家伙,自从目睹了手术果实的能力,就总喜欢缠着他,好奇地问这问那,让他很难拒绝。不过罗认为自己完全是出于对同行的尊重才满足乔巴的请求的,而不是由于对方长得可爱摸起来又像贝波,或是暂且还没被其他人教坏,跟着他们一起喊“特拉男”,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下不为例。”

他抓住索隆的后领,把两人一起送上了瞭望台。作为交换的是索隆先前留在瞭望台上的一个空酒瓶,它滚落到甲板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罗知道索隆平时就在瞭望台上训练,但他此前从没来过这里。作为海贼船上的瞭望台兼健身房,这地方可谓相当宽敞。四周有窗,视野很好,健身器材品种齐备,墙上挂着擦汗的毛巾。罗发现一处窗边摆放着一架天文望远镜。他犹豫片刻,还是动手调了调望远镜的角度,把脑袋凑上前去。

天气晴朗,浩瀚的星空撞入眼中,这份震撼无论何时何地都足以让人忘却烦恼。索隆边往杯子里倒酒边问:“你喜欢这个啊?”

“不算是我的个人爱好。”罗淡淡地答道。在眺望星空时,他的脑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些令人怀念的画面。望远镜是航海士不可或缺的工具,是贝波的宝贝。

“我的潜水艇上也有一架。但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呆在水下,所以只有浮上海面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

他接过索隆递来的酒杯,在窗边的横椅上坐下。索隆拿着酒和酒杯坐在了窗的另一侧。银色的星光从窗外透进来,在他们中间投下两排规则的亮斑。

“想你的伙伴了吧?”索隆喝了口酒,看着望远镜问道,“为什么不让他们跟着你?”

他嗓音低沉,口吻随意,仿佛坐在酒馆里与人闲聊,但罗却想知道他这洞穿人心的本事究竟是对所有人都有效,还是只针对自己。他由着冰凉辛辣的液体从喉咙里缓缓滑下去:“……我对他们另有安排。”

“所以我说你心肠软。”索隆又灌了一大口,可随即就察觉到从身旁扫来的不怎么友善的视线,“瞪我干嘛?我说过,你唬不了我。”

罗低头望着手中的半杯残酒。他向来不是随性之人,他的目标不允许他随性地活着。可即便如此,他也会有私心。让贝波带着其他船员去佐乌暂避风头,就是他对自己的私心最大的纵容。那里是贝波的家乡,贝波一直都很想回去看看。如果他们愿意,在他死后,他们可以在毛皮族的庇护下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如果他们想离开,极地潜水号也足以带着他们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他不知道贝波、夏奇和佩金是否已经猜到。贝波也许会很伤心。但他们与他不同,不需要背负沉重的过往。他们只是一群爱哭爱笑的傻瓜,时间会善待他们,时间终将治愈一切。

“为什么把书还给乔巴?”

索隆显然不打算让他闲着,看他不说话了,问题便一个接着一个:“不管有什么样的野心和目的,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可能实现吧,你说呢?”

罗没有反驳他的话,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平静地答道:“但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比命重要。”

他知道索隆不需要他做更多的解释。从他触摸到和道一文字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索隆和他一样,曾见识过求生的痛苦,更明白求死的意义。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他实在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果然,索隆喝光了杯中的酒,轻轻地说:“我知道。”

他拎起酒瓶,把两人的杯子续满。有好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各自安静地喝酒。也许是因为他们刚刚把话说开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罗竟然开始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放松。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了,就算在贝波面前,他也没说过这样的话。但今夜索隆撬动了堆砌在他心底的厚重的块垒,让松动的缝隙中终于透入了一缕新鲜空气。

心头一旦卸了劲,便再难复原。随之而来的还有日积月累的疲惫感,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将他淹没。他的意识开始飘浮,思绪也开始有些不连贯,直到索隆的声音又在身旁响起来。

“好歹也是同盟,不如就信我们一回?”

“什么?”罗问。

“我是说,你可以相信路飞。”索隆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你很信任你的船长。”罗慢吞吞地说。

“那是当然。”索隆低低地笑了,“如果连船长都不能相信,为什么还要留在船上?你是做船长的,你该比我懂。”

罗缓慢地仰起头,用头顶抵着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能感觉到索隆在看他,不再是那种锐利或探究的目光,而是平和的,沉静的,分寸感依旧,却又坚实可靠。罗感到浓浓的困意涌了上来。此刻他就像沉入海里的能力者,因为挣扎没有用,所以他干脆放弃了挣扎。

“我知道。”

合眼之前,他轻声回应了索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似乎很短暂,又似乎很漫长。再睁眼时,僵硬的肩颈上立刻传来了一阵酸痛。他捏了捏脖子,四下一看,惊讶地发现索隆竟然没在睡觉,正蹲在不远处举杠铃。

“你……”罗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清了清嗓子,“你还真是精神。”

索隆没有接话,又全神贯注地做了几个深蹲,这才放下东西起身:“你好意思说我?”

他抓起毛巾擦了擦汗,顺手把毛巾搭在肩上:“登岛之前,都是由我守全夜。”

瞭望台的下方忽然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索隆皱了皱眉,走到圆形的梯口边蹲下,探头往下看。山治已经起床了,正从甲板上捡起那个空酒瓶,准备拿去处理掉:“混账绿藻头,又他妈在甲板上乱扔酒瓶!欠揍是吧!”

索隆张口就要反驳,却又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罗一眼,破天荒地闭上了嘴。

这时,窗外的星辰已经褪为了淡白色,一缕非常微弱的光线自海天相接处一寸寸地延展开来。索隆光裸的上身在朦胧的晨曦中冒着热气,残留的汗滴沿着野草般的发根向下淌,滑过脖颈柔韧的曲线,停在锁骨的凹陷处。他满面怒容,情绪饱满,锐利的神色中透着一丝暴躁,但俊朗的五官和不得不极力忍耐的模样却让他在罗的眼中呈现出一种截然相反的气质。

这一幕是如此生气勃勃,真实而鲜明,它不费吹灰之力便穿透了罗脑中层层叠叠的计划与筹谋,直接捉住了他的心,让他产生了一个不该在今日今时出现的念头。

如果他还能拥有希望,他希望在今天之后,自己还能活着见到索隆,还能再次见到他充满生命力的灵动姿态。

也许今天会很糟糕。但也许,他可以试着相信,一切最终都会好起来。

“算我的。”他笑着说。





TBC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baddddd | 2024-4-15 11:49:0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真好!香香!双方在暗暗的试探,又坦露自己最真实的想法,罗哥也在一点点被藻迷住啊,太好啦!!
回复 支持 1 反对 0

使用道具 举报

xwaa | 2024-4-18 02:21:2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真好啊这种拉扯期待老师下文!!!
回复 支持 1 反对 0

使用道具 举报

脆脆 | 2024-4-19 03:56:2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看!期待后续!!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zuige | 2024-4-19 15:02:3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太贴合了,两个人之间的交锋和谈话中的暗流涌动。天,老师真的写出了我心目中的罗索。期待后续(๑˙ー˙๑)
回复 支持 1 反对 0

使用道具 举报

好喜欢这种相互试探相互拉扯的感觉!
回复 支持 0 反对 1

使用道具 举报

铃铛铛 | 前天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铃铛铛 于 2024-4-30 21:45 编辑

谢谢小伙伴们的评论!这章终于让他们亲上了,嘿嘿



(三)初吻


巴托俱乐部的船员都知道,他们的船长对草帽海贼团的痴迷可谓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但他们对此毫无异议,因为这是加入巴托俱乐部的必要条件之一。所以,当巴托洛米奥决定腾出几个船舱供偶像们起居的时候,船员们都立刻积极地行动起来。然而,想要在前进·路飞前辈号上找出五间位置方便、大小合适,且没有异味的船舱却不容易。这艘船不似桑尼号有强大的能源推动力,除了靠风,便是靠桨,因此仅是用以安置桨手的底舱就占去了不小的空间,所需的人力也相应更多。为了满足船员们的生活需要,船上的寝室和餐厅都是大舱,其余的功能舱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进行改装。船员们在巴托洛米奥的指挥下忙活了一下午,才总算收拾出三间足够舒适的独立小舱。

草帽团向来有自己独特的运转方式,船员内部并无明显的等级之分。但巴托洛米奥出身黑帮,如今就算做了海贼,身上也依然带着道上的习气。尽管他将草帽团的全体成员都奉为自己的偶像,对房间的分配却还是显出了区别。他将自己的船长室给了路飞,又将改造舱中最大的一间给了索隆。罗宾作为唯一的女性,也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其面积虽不如索隆的那间,采光却更胜一筹,由于紧邻资料室,环境也更安静。最后一间改造舱在集体寝室的隔壁,原本是个没有窗户的储物间,布置好后刚刚够乌索普和弗兰奇两人住进去。

对搭船同行的其他乘客,巴托洛米奥可就没这么体贴了,统统将他们安排到船员们的大舱。他对罗似乎有很大意见,在安置好其他人后,才终于想起了他似的,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特拉法尔加,我们船上的空间有限,只能委屈你跟我的船员们挤挤啰。”

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只要这艘船能将他们送到佐乌,他并不在乎巴托洛米奥对自己的态度。巴托洛米奥一拳打在棉花上,走开前不甚满意地做了个鬼脸。罗以为他不会再来,谁知没过多久,他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又在罗的身旁响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巴托洛米奥不是冲着罗来的,而是冲着索隆来的。

“索隆前辈,索隆前辈!”

罗听见巴托洛米奥喋喋不休地向索隆介绍船上的美食和大厨的手艺,又殷情地询问索隆对食物的喜好。索隆的回答却十分简短:“饭团。有酒就更好了。”

罗目不斜视地浏览着手中的报纸,视线在一则海军通告上短暂地停留。报纸是索隆刚才递给他的,他不假思索便接了过来。这艘船上的吵闹与混乱比桑尼号有过之而无不及,罗身处其中,竟罕见地感到一丝茫然。这时候能有一份报纸在手里,看看新闻,找找消息,再分析分析当前的局势,对罗来说确实是种宝贵的消遣。

“有讨厌吃的东西吗?”巴托洛米奥又问。

“没有。”

索隆的回答更简短了。罗扫完通告,将报纸翻了一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索隆是为了图省事才这么说的。

巴托洛米奥激动地发出一连串意味不明的音节。然后他顿了顿,突然凑到罗的面前。

“特拉法尔加,”他不怀好意地狞笑了一下,“看在你是路飞前辈的同盟的份上,顺便也问你一句,你想吃点儿啥啊?”

罗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很是怀疑他的动机,也没打算认真回答。正想应付一句“什么都行”,却听索隆说道:“跟我一样。”

巴托洛米奥愣了愣。索隆以为他不明白,又解释道:“他跟我一样,饭团。”

巴托洛米奥的反应很快。他一面答应下来,一面又看向罗,眼珠滴溜溜地一转:“那你不爱吃啥?”

尽管罗还是不信任他,但再让索隆开口就不合适了,于是他答道:“梅干。”

巴托洛米奥露出满意的表情,接着便奔向了另一边的弗兰奇和罗宾。罗垂下眼,试图让注意力回到手中的报纸上来。但索隆还在看他,似乎有话要说。

“喂,你来跟我住吧?”

罗不得不放下报纸,转头正视索隆的脸。他知道索隆说的是巴托洛米奥特意为其准备的那间单人舱,可这与在瞭望台上喝酒又有所不同。要不要欠下这份人情,他的心里本能地产生了一些犹豫。

“你恐怕不太习惯和那么多人一起睡觉吧?”不等他有所表示,索隆又说下去,“你一个伤员,总不能在甲板上过夜。”

对于索隆的洞察力,如今的罗已经不似当初那么惊讶了。刚才他确实考虑过在甲板过夜的可能性。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和巴托俱乐部的人挤在一起,他还不如去睡甲板。

“那就多谢了,索隆当家的。”

索隆站起身来略一偏头,罗收好报纸,也起身跟了上去。房间是用船首下方的船舱之一改装的。舱壁上有一扇圆形的小窗,从窗边往下看,能看见路飞雕像的弯曲的胳膊,再往下就是海。难为巴托俱乐部的船员们,除了简单的桌椅家具,竟还在房间里铺了一张床。这可是海贼船上的奢侈品,所以他们也没打算给别人用。这张床不算局促,却也不算宽敞,是一张按照索隆的体型临时搭起来的单人床。

“你睡那儿吧。”索隆把罗让进门,指了指墙边的床铺,“我再找他们借一张吊床。”

他说完又转身出去了。罗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来,便在窗边的椅子坐下,重新打开了报纸。今天的新闻内容丰富,图文并茂,十有八九都与德雷斯罗萨的大战有关。他还有许多消息没看。

罗很清楚,索隆对他的好意既非同情,更非讨好。因为索隆看重尊严,所以也懂得如何善待他人的尊严。因为他品性纯粹,所以他们之间的接触从一开始就不掺杂质。在抵达德雷斯罗萨的前夜,罗尚且没能拒绝他的邀请,现在就更没有理由拒绝。真正的自由到底是什么滋味,罗对此还十分陌生。但也许,在接下来的这段未知的旅程,他可以从接受索隆的好意开始。

自从离开极地潜水号,这还是罗第一次在别人的船上拥有了一个相对独立、安静,兼具舒适感与安全感的空间。这种舒适感和安全感并非来自更优越的待遇或是更好的环境,而是来自一个他可以信任的人。这些天他总是容易感到疲惫,可是劫后余生的亢奋感却一直没有消失。这时他盯着报纸上的铅字,突然发现这些平时用来维持头脑清醒的东西竟也开始有了催眠的效果。他拿着报纸躺到床上,用报纸盖住脸,几乎立刻就睡了过去。

他一觉睡到天黑,连个梦也没做。醒来时已是凌晨,船舱里也不再是他独自一人。月光从圆形的小窗外涌进来,洒落在距木床约两步远的地方。那里的半空中挂着一张吊床,索隆仰躺在上面,正呼呼大睡。

没了甲板上吵闹的人声,舱里舱外一片安宁,只有阵阵的海浪声和索隆规律的呼吸声在罗的耳边交错起伏。他坐起身来,抹了把脸,视线才刚转到索隆身上,对方就像有了感应似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啊?”

索隆的话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听起来迷糊又沙哑。发现是罗后,他眼里的警觉立刻消减下去:“给你留了饭……饿了可以去吃。”

“知道了,”罗不由放轻声音,“你睡你的。”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这短短的一句说完,索隆就又睡着了。

罗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巴托俱乐部船上的日子竟与他先前所预料的截然不同。他的睡眠开始稳步增加,有了困意就可以回房间睡上一会儿。有时索隆也在里面睡觉,有时不在。但无论房间里是否有索隆,罗都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没有人会不停地和他说话,或是逼他观看甲板上那些滑稽可笑的闹剧。就算只是发呆也不会被打扰,即便偶尔睡过了头也不会被叫醒,更不会因为错过开饭的时间而挨饿。

罗一直提防着巴托洛米奥在他的饭团里做手脚。他对此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巴托洛米奥问他的那些问题不可能是白问的,罗从对方的眼神就能看出这家伙绝对没安好心。他本已打算尽量忍耐,毕竟他需要食物和睡眠来改善自己的状态,否则到了佐乌后,贝波一定会对他刨根问底。可令他惊讶的是,他所提防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他的饭团里一般包着鱼肉或是鱼子,有时加了蛋黄或芝士,但他从未吃到过梅干。他隐约觉得这件事可能和索隆有关,却没有证据。不管怎样,索隆的话在巴托洛米奥面前应该是管用的。

出航后的第二天,索隆在训练结束后给罗带回了几本书,说是罗宾在资料室里找到的,可以用来打发时间。这些书的确很符合罗宾的品味,但罗并不认为拿书给他是罗宾的主意。实际上自从离开德雷斯罗萨,他感受得最多的并非自由的甜美,而是随之而来的迷茫。漫长的煎熬一朝终止,肩头的重压一旦消失,他的心就像突然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地没了着落。在他想要躲开的时候,是索隆把他留在了宴会喜悦的场景中。是索隆让他在陌生的船上拥有了一张可以躺下休息的床,几本随时可以翻看的书,和一个不会被轻易破坏的安静的空间。这些东西看似寻常,对索隆来说几乎啜手可得,但罗却懂得这份心意的珍贵。正是通过触摸它们,他才渐渐开始触摸到了自由的质感和形状。

罗开始忍不住去想,如果就这样走下去,如果他也试着去触摸索隆,他是否会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果。他不仅开始有了期待,还开始有了兴致。这一次不再是为了什么人或者某个目标,而是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全新的冒险。

于是,出航后的第三天,当索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洗澡时,罗决定不再犹豫了。

他知道索隆是因为听说他的手臂还不能沾水,担心他自己洗澡不方便才这么问的。但他已经不想去思考所谓的人情往来或是同盟关系了,这未免太小瞧了索隆。只要是索隆愿意给的,他都准备照单全收。不管前方等着他的是什么,至少索隆值得他做出对等的回应。

巴托俱乐部的浴室虽不如桑尼号的构造巧妙,却贵在热水充足,花洒数量多,可供至少十人同时使用。罗脱掉衣裤,开启了一个刚好能笼罩半间浴室的Room,然后将自己缠满绷带的右臂从肩处平整地切下,和衣裤、毛巾一起放在淋不到水的地方。索隆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等他全部放好后,便凑上去打量那只胳膊:“真不赖啊,你这能力……还能这样用!”

罗打开最近的花洒,试了试热水的温度:“是啊,这样就不用担心伤口被淋湿了。”

索隆走过来,打开旁边的花洒也开始冲洗。他洗得很快,动作很利落,用得也很节省,显然长期在海上生活让他养成了珍惜淡水的好习惯。罗看着他把一头绿色的短发迅速搓满了泡沫,然后拿到花洒下面去冲。水流直接喷在他乱糟糟的头顶,冰冷的水花四散飞溅,落在罗热气腾腾的皮肤上。

罗看了一眼索隆的花洒开关,蹙了蹙眉:“你平时都用冷水洗澡吗?”

索隆还在冲头发,听见他问,闭着眼睛“啊”了一声。

“那你最好改掉这个习惯。”罗看着那些泡沫顺着一股股分散的水流滑过索隆的肩背,从他胸前长长的疤痕上淌过去,“你是草帽船上的战斗人员吧,经常受伤的人就更应该注意。”

索隆似乎有些惊讶,他把头偏开,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睁开眼睛看着罗:“我没事啊,一直都是这样。可乐要省下来给桑尼号,总不能让娜美和罗宾洗凉水吧?她们会生病的。”

作为一船之长,罗当然明白船上需要用到燃料的地方有很多,可以用来烧水洗澡的燃料就更是有限。而桑尼号上有两名女性船员,在她们身上节省热水未免有些苛刻,恐怕也不太现实,所以他其实能够理解索隆这个习惯的来由。可即便如此,他的心头依然不怎么痛快,就连话里也多了几分严厉:“这是医生的建议,听不听随你。”

话音刚落,罗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顿时有些后悔。但他的不悦已经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如白纸黑字一般让索隆看见了。

索隆愣了一愣,似乎不太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了罗,却先放缓了语气:“怎么了?明明你才是伤员吧……要不要我帮你搓背?”

罗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点点头,关掉了花洒。这些话并非他的本意。在这艘船上,他才是受照顾更多的那个,他实在没有立场,也不该为了这种小事给索隆脸色看。好在索隆并不介意。他拿来毛巾和两个小凳,让罗背对自己坐在前面。可就在他开始动手的两分钟后,罗又忍不住开口了。

“索隆当家的……”罗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像在抱怨,“你以前给人搓过背吗?”

“当然了!”索隆自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你这手艺是拿谁的背练出来的?”

“乔巴。”

罗沉默了片刻:“……难怪你把我的皮都要搓掉了。”

索隆可能是愣了一下。罗感觉到他的指尖在自己的背上轻轻刮了刮:“没啊,你的纹身还在。”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又恼怒地推了罗一把:“你什么意思!”

“你下手太重了,”罗叹了口气,回头看着他,“你不能像搓托尼当家的那样来搓我。”

“有什么不一样?”索隆挑了挑眉。

“他背上有毛。”罗无奈地道。

索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浮现出难以掩饰的窘迫。他的颧骨和鼻尖被冷水冻得发红,声音也不太稳定:“有人帮你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

话虽这么说,他手上的力道却轻了很多。罗重新坐好,听见他在背后咕哝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你在身上弄了这么多纹身,是为了好看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他也算是误打误撞,确实让罗没心思再挑剔他的手艺了。潮湿的水汽和突然降临的静默在周遭的空气中下沉。索隆的手顿了顿:“我只是好奇,不想说就不说。”

“没有不想说,”罗低声道,“只是……”

他只是太久不曾对人说出口,就连贝波他们也只听他说过一次。现在德雷斯罗萨已经重获自由,再提往事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但如果对象是索隆,如果索隆愿意倾听,也许他可以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这段过去,让那颗飘忽不定的心重新回到他的胸腔里来。

他开始慢慢从回忆中抽取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从白色城镇弗雷凡斯开始,到北海的米尼翁岛结束。它没有跌宕的情节,也没有动人的氛围,自始至终平铺直叙,细节缺失,客观得近乎冷漠。可是当它结束时,罗发现自己的嘴唇和手指都因为一种久违的情绪而微微发抖。他庆幸此刻自己背对着索隆,否则以索隆的敏锐,他的脆弱将被一览无余。即使他相信索隆不会误解或是嘲笑他,即使把一切说出来是他的选择,他依然难以忍受将自己剖开的感觉。

“你看到的这些……是纪念,也是提醒。”

他深吸一口气,再极其轻缓地吐出来,让心跳随之渐渐平复。他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了自己的后背,就放在纹着笑脸的位置。索隆不知何时已停下了动作,让这只手掌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连接,为罗带来一股稳定的热源与真实感。罗希望索隆不要说任何安慰的话。从很早以前他的内心就已经足够坚韧,不再需要从别人的安慰和同情中汲取力量。他选择告诉索隆,是因为相信索隆能懂。但索隆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反应,罗的心里其实并无把握。

过了好一会儿,索隆收回了手。凝滞的空气仿佛重新流动起来。罗听见他问:“如果多弗拉明戈被关进海底监狱,他还有机会逃出来吗?”

罗知道他是想到了两年前的那场大战,但他并没有误会索隆的意思。他甚至在索隆看不到的地方偷偷露出了一点欣慰的笑容。索隆永远是往前看的。他的目光向前,刀锋也向前,过去的沉重与将来的未知都困不住他。他只会牢牢地抓住当下,无论险境多么复杂,无论阻碍多么巨大,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以血肉之躯化作刀锋,将一切劈开,斩断,击碎,碾为齑粉。

这问题问得过于直接,但这才是索隆的风格。罗无声地笑笑,起身重新打开花洒:“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他苦心经营的帝国已经倒塌,失败对他来说比要他的命更痛苦。况且要从因佩尔逃出来也没那么容易,所以暂且不用理会。”

索隆点点头,也跟着站起来:“他要是还敢出现,我们就再把他揍飞一次……”他见罗正盯着他的手,只好拧开热水的开关,“路飞大概会这么说吧!”

他顿了顿,忽然转向罗,神情郑重地微仰起头:“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情况也已和过去完全不同了。你有伙伴,还有同盟,虽然你理解的同盟和路飞理解的不太一样,但没关系,我们都会帮你的。所以,从前经历过的那些破事,你不必再独自扛下去了。”

空旷的浴室里只剩下哗哗的水声。罗试图做出回应,但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像海底的气泡一样不断翻涌出来,冲走了所有的言语。忽然之间,在桑尼号上被他刻意冷落的那点火星有了死灰复燃的兆头。但罗知道它不仅会重燃,还会摧毁冰川熔化岩石。当它盛大喷发的那一天,它的力量将撼动他的整个世界,让他无处躲藏。

“……我记下了,索隆当家的。”

罗低头望着索隆的脸。被眼前这个男人长久而专注地凝视着是何等惊心动魄的体验,这世上恐怕没几人知道。索隆给他的当然不是安慰。索隆给他的是更贵重的宝物。在交换了刀的秘密之后,他们又交换了一个承诺。但罗已经无法满足于此。当他们从巴托俱乐部的浴室出来的时候,罗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如果他想要继续这场冒险,如果他想要索隆的注意力继续朝自己倾斜,仅仅维持现状是不够的。但这种感觉是如此新奇,而索隆是绝不可以被随意戏弄、草率对待的。罗永远打心底里感谢柯拉松,是柯拉松的牺牲让他重新获得了感知与回馈情感的能力,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游刃有余地应对一切难题。在面对索隆时,他依然会感到忐忑。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幼稚、懵懂的自己,他很想知道如果柯拉松还活着,他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他会给自己怎样的建议。

他们同时呆在舱里的机会不多。白天索隆一般都在健身房训练,不然就是被草帽团或巴托俱乐部的人包围。但每当罗在夜里醒来,或是被习惯性的失眠困扰,他总能看见在吊床上熟睡的索隆。起伏的海浪摇晃着船和船舱,也摇晃着吊床上的人影。当索隆朝向他的时候,罗能看见他在睡梦中变得柔和而松弛的面部轮廓。当索隆背对他的时候,罗能看见他左耳的三只耳坠从吊床的网格里漏出来,随着他的身体轻轻晃动,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

每逢这样的时刻,罗背上的纹身仿佛又开始发热,发烫。他仿佛又能感受到索隆的手掌紧贴着自己,那触感像纹身一样刺入了他的皮肤,在他心头打上烙印,从此再难抹去。

索隆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是否和罗一样,行驶在同一条神秘又危险的航线上?他是更快还是更慢,在前方还是后方?又或者,这一切都是罗的错觉,索隆从来都只属于另一条船,属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如果他继续保持谨慎,他是否会因此错失良机?但如果贸然行动,他是否会适得其反,让索隆对他敬而远之?

这些问题在罗的心里被反复琢磨,来回掂量。从他开始考虑的那一刻起,与索隆的每次接触,每个对视,与之共处同一个船舱的每分每秒,都以超乎想象的力道牵扯着他的心神。十余年来,罗首次尝到了没有计划、没有图纸、只有问题却得不到答案的滋味。这滋味并不好受,但为了索隆,他愿意忍耐。他或许缺乏经验,却绝不缺乏耐心。

罗原以为这种迷路般的体验会持续更长的时间,然而就在抵达佐乌的那天清晨,他想要的答案却突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海上从昨夜开始就起了大雾,巴托洛米奥和部分船员留在甲板上值守,其余的人则围坐在舱里吃早餐。餐桌上一如既往地混乱,路飞的橡胶手一刻也不消停,试图从别人的盘子里抓取食物。比起巴托俱乐部的船员,他更喜欢祸害与自己亲近的人。在经历了数次失败之后,他契而不舍,越战越勇,终于成功地从索隆的盘子里抢走了一个饭团。

“噗啊——!”路飞将饭团扔进嘴里,几乎不经咀嚼就咽了下去,可随即又吐出舌头大声地抗议:“什么啊?太酸了吧!索隆,这么酸的饭团你也吃得下去?!”

除了罗,餐桌上没人停下吃饭的动作。路飞每天都会从索隆的盘子里抢走饭团吃掉,因此这个小小的插曲在众人的眼中是那样不足为奇。可只有罗注意到,这是路飞这些天来第一次对饭团的味道发表意见。

罗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阵发紧,心脏好像快要炸开了。疯狂的心跳在他脑中怦然回响,与蜂拥而至的念头纠缠在一起。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没吃到梅干。巴托洛米奥当然知道他住在索隆的房间,当然也不会放过暗中捉弄他的机会。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饭团里的梅干每天都在增加,直到连路飞也难以下咽。但是这些原本用来攻击他的恶作剧一次都没能命中目标,因为它们全都被索隆挡了下来。

罗不知道索隆是怎样办到的,是交换了他们的饭团,还是坐了本该属于他的座位?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他盯着手里还剩一半的饭团,过于强烈的感受覆盖了食欲,甚至让他产生了缺氧的感觉。罗下意识地看向索隆,但索隆没有回头。他只是盯着路飞,似乎打定主意要装傻到底,可微微发红的耳尖却暴露了他的窘境。罗听见他强作镇定地说道:“就是因为你要抢才放这么酸的,怎么样,舌头都要被酸掉了吧?”

“啊,不得了了!索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路飞越发不满地嚷嚷道。

他们后来还说了什么,罗一句都没有听清。他只知道他需要和索隆聊聊,单独聊聊。他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

正在这时,甲板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餐桌旁的人都好奇地起身向外跑去。他们看到了巨象,还有绑在象腿上的桑尼号。一切发生得太快。罗似乎回答了几个问题,又做出了一些反应,但他的身体不听脑子使唤,他的理智和情感也无法统一。他跟着草帽团回到桑尼号,其他人都立刻钻进各自的房间,开始准备上岸的行李。罗被独自留在甲板上,正有些茫然,忽然听见索隆喊他的名字。

他循声找去,发现索隆正蹲在男寝室的衣橱前面,埋头从下层的箱格里往外掏东西。

“稍等啊,这里面应该有你可以用的包。”索隆在柜里翻找了一会儿,很快找出一个结实的背包,把它举过头顶递给罗,“这个怎么样?”

罗没有回答。他接过背包,随手放在地板上,然后向前一步俯下了身,用右手撑住衣橱的隔板。索隆还在继续翻找,但罗的影子笼了下来,挡住了所有的光。他只好停了手,微微侧身,抬眼看着身后的人。

“你没事吧,索隆当家的?”罗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轻声地问,“怎么吃那么多梅干,舌头酸掉了没?”

索隆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目光罕见地游移了片刻:“……还好,还能说话。”

“让我看看。”罗在他头顶说道。

索隆微微一愣,目光又回到罗的脸上。他在阴影中仰头注视着罗,气息渐渐变得舒展、安定。他眼神中毫无保留的接纳与信任让罗觉得,不管此刻自己提出什么样的要求,索隆都不会拒绝,都会照做。

罗看见索隆慢慢张开嘴,把舌头伸了出来。他的视线从那英气的双眉滑向长长的睫毛,滑向明锐的眼睛和半启的双唇,最终停留在湿润的舌尖上。然后他低下头,张嘴含住了它。

索隆的舌尖颤了一下,本能地要往回缩,却又在半途停住。罗不需要更多的鼓励了。他的舌头跟着索隆进入对方湿热滑腻的口中,他们的嘴唇因此黏在了一起,呼吸也混乱地纠缠在一起。罗伸出左手扶住索隆的后颈,变换角度想要更加深入,却发现索隆也在试着吸他的舌头,那过电般的感受让他想起心脉休克发动之前,聚集在自己体内的电流。他感到索隆伸出双臂搂住了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腰。那坚实的手臂肌肉发紧,可柔软的唇舌却仿佛要化掉了,只需稍加拨弄推挤,就能逼出一阵粗重的喘息与沉闷的呻吟。罗将他用力推向自己,可索隆也毫不退让地把他往下拉。最后罗失去重心跪了下去,将索隆撞倒在衣橱边,橱柜里成堆的衣服滑落下来,劈头盖脸地将他们埋在了下面。

罗听见索隆低低地笑了一声,滚烫的舌头又缠上来。他们的模样一定很滑稽,但是谁也顾不得了。罗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乱动,近乎凶狠地将他抵在地板上,在这个昏暗的角落里和他忘情地接吻。

“快点,你们快点嘛!”一墙之隔的甲板上,路飞不耐烦地催促着,“怎么这么慢啊,再不出来,我就先上去啦!”

“来了来了,等我把这个Super实用的包装好!”弗兰奇在甲板下面的某个地方喊道。

“啊啊,别催了路飞!你不用操心一堆屁事,我还有好多东西没装呢!谁知道上面什么情况……”楼上传来乌索普焦虑的声音。

罗将索隆的耳坠含进嘴里,用舌头舔弄他的耳廓,用指腹揉搓他被唾液濡湿的唇瓣。但再不收拾就真的来不及了。他只好强迫自己拉开一点距离,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你吃了不少梅干啊,索隆当家的……”他低声呢喃着,在对方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舌头上都有那种味道。”

“讨厌吗?”索隆在他身下笑了笑,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怎么会,”罗叹了一声,与他额头相抵,看进他的眼睛里,“……我很喜欢。”



TBC

回复 支持 4 反对 0

使用道具 举报

夙花心 | 昨天 03:4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铃铛铛 发表于 2024-4-30 20:53
谢谢小伙伴们的评论!这章终于让他们亲上了,嘿嘿



特别赞!!期待下一次的更新!!!:loveliness: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cocochi | 昨天 08:3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甜 好浪漫TmT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啊啊啊啊!梅干是酸的!但你是甜的!啊啊啊啊啊!齁死我了!!!
回复 支持 1 反对 0

使用道具 举报

本版积分规则

2

主题

3

帖子

85

积分

新手上路

积分
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