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遍] 洛丽塔·阴郁的英伦海岸[生子 虐 慎入] (6.5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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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枫涉谷 | 2012-1-11 23:02:30 | 显示全部楼层
“马上调出所有的监控录像!”斯摩格立刻大声吼着,在场的几个便衣立刻转身冲到了楼下。罗要医院所有人全力配合,一定要查出那几个人去了哪里。

山治抬起手去擦索隆嘴角的鲜血,却被他打开了。

“我没事。”他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和孤傲,“走,分头找!”

他转身向前跑了几步,突然又停下来,似乎是犹豫了一会,他扭过头,跑回来一把揪住山治的衣领吻住了他的嘴唇。

“你们两个都要没事!”他狠狠地说着,一把松开手跑下了楼梯。

如果你们两个•••••都离我而去的话,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索隆急速地按照来时的路奔跑着。很奇怪的他完全不感觉迷路,也没有找不到方向。

掏出衣袋里两只露指的黑手套戴好,转手拔出了腰间藏着的两把枪,没任何停顿地打开保险握住枪柄。多年的练习和实地经验使得他能够在一刹那间分辨出突然出现的人是歹徒还是人质,而且枪法稳准狠,从未失过手。

他的速度非常快,大衣的扣子被不小心刮开,飘逸的衣摆飞扬在他身后。枪在他手中转动,完美地被他掌控在指间。

不是不知道的。如果没有那家伙和孩子,自己绝对会比现在还要强势和飞扬跋扈。但是却未必有现在幸福。

穿过一条条长廊和病房,他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跑着,新绿的发在脑后飞起。此刻索隆满心想的都是找到罗纳德。他是自己的生命和灵魂,绝对不能失去。绝对不可以!

迎面推来一辆装药物的车子。转过拐角的护士躲闪不及眼看就要撞上他。小护士下的双手抱住了额头。索隆自知道停不下脚边的速度。于是他双脚一蹬地面凌空而起踩在墙壁上将身体横过来越过了车子又跳下来继续向前跑去。

别想从我手中夺取任何东西。棕红的眼眸凶狠地平视着前方,脚下急速地跑着。如果有人敢将他夺走,我一定会十倍地报复回来。

突然迎面闪出了一个拿枪的男人,朝着索隆就端起了枪口。可是索隆比他还快,直接抬手扣扳机开枪将他一击毙命。

既然这里有埋伏那说明离目标不远了。

索隆猛地抬起了两只手,对着墙角忽然出现的两个人同时开枪。命中后连瞧也不瞧突然将枪口朝向天花板开了一枪。自始至终他都平视着前方,随后在他跑过开枪地点的一瞬间从天花板上面掉下来一个人,趴在地上不动了。

过人的听力和感知力永远是罗罗诺亚的标志。他曾说过,就算是眼睛瞎了也照样可以打。因为自己是剑士,蒙住剑士的眼睛是无用的。

管你躲在拐角还是天花板上。老子杀了你都易如反掌。

转过走廊,面前出现了一处楼梯。他毫不犹豫地直接冲了上去。如果没猜错那些家伙根本没出这个医院的大楼,而是在楼顶。

切,果然是聪明人。楼顶是最不容易占上风的地方了,因为太空旷,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很容易被察觉。但是也来不及通知其他人了,先冲上去吧!

一脚踹开通向楼顶的大门,索隆借着一那瞬间的冲力一个前滚翻跳了进去,借着半跪在地上双手拿枪指着不远处站在边缘的男人。

“把孩子还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你!”索隆毫不犹豫地让枪发出上膛的声音。“你把他怎么了!”

罗纳德的确在那家伙手里。他没有生气地被那人抱着,看上去已经昏迷了。

“没怎样,”那个人转过头来。“只是被我一个手刀砍晕了。小孩子就是脆弱啊。”他用力扯了一下罗纳的头发,他被扯得脑袋微微扬起,却毫无反应。

“你他娘的给老子住手!!”索隆的血液开始沸腾了,快要冲破他额头的血管喷涌出来。“卑鄙!对那么小的孩子出手!”

“卑鄙的是你们吧!”那男人毫不犹豫地怒吼回去。“先是你便衣把我们的人抓走了!我们对你出手有什么不对?哈哈,当时我们还在想呢,怪不得你被打成那样子也牢牢地护着肚子,原来是有孩子的缘故!一个男人居然会有孩子,说出去多恶心啊!”

“随你怎么想。”索隆将枪口指向了他的眉心。“把孩子给我!”

“接着那个叫山治的居然又来不怕死的砸场子,他不知道我们的势力有多强是不是!那个浑小子!没杀了他算便宜了他!赌场也被毁了!老子抓你儿子抵债有什么的!”他一把抓起罗纳德,将手臂平伸举到了楼顶的边缘处。罗纳德被悬空了,只要那男人一松手,他就必然直接从这有十八层高的大楼上摔下去!

“你放手!”索隆嘶吼着拿枪指着他。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他勉强维持着。

“放手可以,枪拿来!”

索隆咬着牙冷冷地盯着他,片刻后放下手,将枪转过来丢了过去。那人并没有接过而是一脚踢开了。

“跪下。”他恶狠狠地说。

索隆望着他手里被抓着衣领的孩子,知道他只要松手一切就都完了。于是他强忍着愤怒,慢慢地弯下膝盖,跪到了地上。

“磕头。”那个男人慢慢地说,语气里带着兴奋和讽刺。“说,你是个渣滓。”

索隆的手臂在发抖,他握紧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却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照做!”

听着那人的呼喝声,索隆将双手抚在地上,露着手指的黑手套贴近地面沾染了灰尘。接着他缓慢地将头也抵在了地上。

“我是个渣滓。”

“你是个贱货。继续说!”

“我是个贱货•••••”

“你不是男人。大声点!”

“我不是男人!”

索隆低吼着出声。够了吧•••••这种侮辱••••••够了吧!!!

那人只是哈哈大笑着,一副高兴极了的样子。

“多不可思议啊,”他说,“最强硬的罗罗诺亚居然会对着我磕头还说这些话!实在是感觉太好了!”

“你满意了吧!”索隆抬头怒瞪着他。“把孩子还给我!”

头顶忽然传来直升机的声音。那男人冷笑一声,抬起手朝空中做了个手势。

直升机立刻靠近了。接着一根绳子被放了下来。男人伸出手抓住了绳子将它缠在腰上,接着直升机起飞,他带着罗纳一起升上了高空。

索隆立刻爬起来朝他冲过去。然而他的速度特别快他根本就追不上。

“你这孩子,我留着也无用。”那男人对着他冷笑着。“还是给你吧。不过接不接得到,就看你了。”

他望着下面灯火通明的医院场地,满满的都是警署的人。狂笑过后,他望着索隆,将罗纳德扔了下去。

“不————”索隆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

那幼小的身体被从高空抛下,直直地摔向地面。楼下的人早已知晓了上方的动静,却只能眼睁睁瞧着毫无办法。所有人都恐惧了,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望着那小身影朝着坚硬的土地坠落下来。

然而这时候一个身影跃出了大楼。索隆凭借着自己的爆发力猛地从楼上跳了下来,在半空中截住了罗纳将他牢牢地护在怀里,接着以背部着地的姿态坠落下去。

“索隆!!”

这样做无异于自杀,十八层,必死无疑。

虽然••••••这是保住孩子的唯一办法••••••

“不会让你受伤的,没事了。”

索隆紧紧地抱着尚处在昏迷中的罗纳,高空坠落的感觉灼烧着他的神经,耳边的风声快要吹破他的耳膜。他觉得很难受,身体要被撕裂一样疼,但这都比不上即将到来的死亡压抑。

人生要结束了啊!他突然间觉得很难受。我•••将以这种方式做结尾!我这一生!真是——无奈啊!

“山治!!!”他突然拼尽全力在高空大吼出声。“你他娘的给我带好他!!!老子不恨你!!”

这是最后一句话了!然后,让我迎接死亡吧!

索隆闭上了眼。他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依旧是以背部着地的方式急速地坠落着。

根本无法停下。

“砰!”

三楼的一扇玻璃碎裂了。另一个修长的身影穿过窗户跃上了半空。他计算的都刚刚好,一点都不差。就像是一场交接一样的,在空中猛地抱住了索隆。

“对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接着一切都突然静止了。

索隆仰望着头顶的星空。天还没亮,依然是一片黑暗。怀里的小家伙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自己还活着。

但是却只剩下了呼吸的份。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站起来的他不知道。怀里的孩子被谁带去检查了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貌似被人拉了起来,接着就望见了满目的血红。

许多许多的鲜血,不断地从那个人身上流淌出来。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嘴里,还有头颅和被摔裂的肩膀。

他的样子可算不上安详,应该说是狰狞更合适。那一头漂亮的金发被鲜血染得残破不堪,湖蓝的眼睛毫无神采地睁着,地上被大片的鲜血浸染,流淌出一条蜿蜒的河。

他望着那人的模样,站在那里望了很久。

一把推开为他拿来药的医生,他大步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凝视他。有几个人想重上来拉开他,但是被斯摩格拦住了。他望着索隆面无表情的脸,望着就那样子近距离看着山治,接着缓缓跪在了他的面前。

“真丑。”索隆说。“一点都不像你。”

他伸出手,轻轻拨开遮挡住山治眼睛的发梢。手套和手指上都被染上了鲜血,可他不在意,只是缓缓抚摸着他的脸颊。

“难看,圈眉。”他突然笑了。“难看死了。”

他伸出手,将山治抱了起来,缓慢地搂在了胸口。

“你就是个混蛋。”他开始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他娘的就是个混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敢拉开他。望着抱着山治跪在那里狂笑不止的索隆,有的人忍不住扭过头,强忍着不哭出来。

时间可以给予幸福,同时也可以剥夺一切。拥有过的所有欣喜,被命运消弭的那一刻从来都哀伤的毫无声息。

太残酷。

“啊——————————”索隆仰头对着天空嘶吼着,仿佛在质问那所谓的高高在上睥睨世人的神祗为何要如此。“啊————————————”

老子从来没有向神祈祷过。

因此不会祈望被救赎。

他只能张开口,用这种方式宣泄那无法形容的痛苦和压抑。

并将痛苦很长很长时间。

“啊!!!!!!!!啊————————————————————————————————”


2008年 美国 西雅图

“啊!!!”

罗纳德突然从午夜的噩梦中惊醒,他撕心裂肺地吼着坐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不能自持的痛苦。

卧室的房门被大力的推开了,山治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冲了进来。正在熟睡中听到儿子的喊声就知道一定是做恶梦了,于是连鞋都没穿就翻身下床跑到了儿子的房间。

“罗纳!”他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罗纳德依然在嘶吼着,山治听着儿子的叫喊声心疼的要命,张开双臂想抱住儿子却被他大力地推打着近不了身。

“罗纳!冷静点!没事了!”山治抓着他的手腕摇晃着他。“罗纳!”

忽然间罗纳德的嗓子哑了下来,接着山治瞧见他仰起了头,突然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血红飞溅了山治一身。

“罗纳!”他急忙扶住儿子,双手捧着他的脸惊慌地望着。“怎么了?”

罗纳德剧烈喘息着,大口呼吸空气。他喉结动了动,似乎是平静下来了。

“爸,我没事。”他抬起手想去擦嘴边的血迹。它流淌了很多,差不多整个下巴都是鲜血。

但他的手腕被山治握住了。罗纳德抬起眼睛望了望山治。两个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令他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安全感。于是他对山治笑了笑。

“我梦见索隆了,”他说,“他为了救我从楼上跳了下去。然后你突然跃出来减轻了他的缓冲。我们都平安无事,你却满身都是血。”

山治拿过一旁的纸巾轻轻擦着儿子的嘴角。纯白的纸巾染上了大片的血红。

“我听见他的嘶吼声,已经差不多濒临疯狂了。我实在是心疼他,以至于急火攻心了所以就——”

“我知道。”山治揉了揉他的头发。眼前的儿子和那家伙有着一模一样面孔和新绿的发。罗纳越来越像他了。像的令自己的心在阵阵抽痛。

不顾他嘴角滴落的血迹浸染,他张开手臂,缓缓地将儿子搂在了怀里。

就在罗纳的头颅靠在他胸口的那一刹那,山治感觉到了熟悉的心悸。感觉太像了,像极了那个人,多少个日夜曾如此抱着他不放开手。而如今抱着儿子,竟然能完完全全地感受到多年前的小心翼翼和无比的眷恋。

“爸,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你们的累赘。”罗纳德靠在他肩膀上自言自语地说着。“你说要是没有我,你们两个会不会幸福一点,他会不会就不离开你了,你们可以更自由也更容易生活在一起。”

他只是无意间想到了,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他不知道,他这些话非常恐怖地触怒了山治。

眼前的景象突然从半开的房门转向了天花板。罗纳德被山治压在了床上。父亲暴怒的眉眼吓得他动弹不得,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索隆拿半条命换来的小崽子长大后就只会说这种话吗?!”山治一把掐住了罗纳德的脖子,凶狠地加大了力道。“老子养了你快十八年结果就听到这种屁话?”

罗纳德很吃惊地望着怒火万丈的山治,他嘴角还留着血迹,但是几秒钟后却突然笑了。

“哈哈哈!爸你也太敏感了!”

邪气的眉目,熟悉到永远不会忘却的笑容。山治松开了手,望着儿子大笑的样子,一时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嘛,我说,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罗纳德抬起手抓了抓他垂下来的金发,“别当真啊。”

山治没说话,他只是低下了头,轻轻吻了吻罗纳的脖子。

“我老了,受不起什么刺激。”他突然一把打横抱起了罗纳德,也不顾他被自己吓了一跳的窘迫样。“走,去洗把脸吧。”

“爸!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经过这样的折腾,山治也没什么睡意了。他点燃一根香烟,靠在洗手间的门边望着罗纳德端着大杯子认真刷牙的样子。很随意地喷出一口烟雾,故意让它模糊自己的眼睛。

“爸,”罗纳德刷着牙口齿不清地说。“那件事是真的吧,虽然我那时候貌似才一岁。”

“嗯。”山治回答出一个字节表示没错。罗纳德侧耳倾听着他的下文,却什么都没听到。

“你也太不通融了。”他继续拿着牙刷刷来刷去。“不过,爸,你是怎么算准他掉下来的距离位置和速度的?按理说那样的突发情况是没有规律可循的吧,完全凭运气才是。”

山治又喷了一口烟,他用一副很漠然的表情望着满嘴牙膏沫的罗纳德抿住了嘴。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怎么复活的。”

“拜托——”罗纳德差一点倒地。“你现在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就算问了你不是也没怎么样吗。反正你还活着,不问也没关系。”

“问题是我吃了很多苦啊小子。”山治走上去按了按他的绿藻头。“为了保护你们两个我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当时是怎么计算的•••••”罗纳德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闭上嘴专心漱口。

山治抽着烟却忍不住笑了。他拿过一旁的毛巾,递给了罗纳德。

“因为这是个秘密啊。”他故意用飘渺的语气低声说。“这是••••我和那家伙之间不为人知也不会说出去的默契。”

“爸,我想鄙视你。”

“那你就等着明天挨踢吧。”

“爸。”

“干什么。”

“我鄙视你。”

“•••••老子现在就踢飞你算了!”

于是洗漱完毕后,罗纳德重新回到了卧室躺在山治新换的床单被褥上准备好好睡一觉。他刚刚侧过身,就感觉到身后一沉。

“我说,老爸,”他皱着眉扭过头望着躺下来的山治。“这样很别扭诶。”

“你小的时候我没少抱着你睡。别臭美了,我这是为了防止你再做噩梦。”

“•••••••你随意。”罗纳德扭过头去背对着他不想搭理。

于是感觉到一只手从脖子与床的空隙间勾了过来将自己圈在臂弯中,另一只手伸过来搂在了自己的腰上。头颅枕着一条手臂,很舒服也很温暖。后背也落入了一个结实又安心的胸膛。

是一个完美的怀抱。

“你经常这样抱着他吗。”罗纳德望着那微微弯起便能盖住自己额头的手掌,感觉到它在慢慢地揉着自己的头发。

“不,我经常压着他。”山治在他身后低低的笑着。

“爸!!”罗纳德立刻满头黑线。

“开玩笑的。”山治拍了拍他的额头。“睡觉吧,小小绿。”

“爸。”

“什么事。”

“你很多年没这样叫我了。”

罗纳德闷闷地说着,半晌都没听到山治的回答,于是他闭上眼准备进入深度睡眠中。

脑后的脖颈处有柔软的触感传来。轻轻的吻一点点落下,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脖子。

“你要是喜欢听,我以后每天都叫。”

他低低地说着,也逐渐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进入了沉睡中。

梦里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新绿,一派生机盎然。

那个人坐在不远处安静地缄默着。他抬头望着自己,脸上是熟悉的邪气微笑。

Zoro••••••

你是我生命中的绿藻,放任你在我怀里桀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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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枫涉谷 | 2012-1-11 23:03:44 | 显示全部楼层
1992年 英国 伦敦


“咳!”

山治突然发出了剧烈的咳声。抱着他的索隆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还有心跳,于是立即恢复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冷静。转变的有些吓人。

“罗!”他大声吼着四处张望,“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一旁的人听闻立刻搬来担架七手八脚地抬起山治放到了上面。特拉法尔加跟在身后急速地朝着急诊室跑去。

“速度快!准备器材!”他伸着手指挥着,两旁的人立刻听命而去。“叫乔巴来!让他把所有事全推掉专心到这里来!”

索隆仍然是跪在地上愣着望那些人远去的背影。许久后斯摩格走到他身边把他拽了起来。

“你也去吧,罗诺亚。保持你的冷静。”

索隆咽了口唾液,他点点头,仍旧是推开送上来的擦伤药脚步凌乱地冲向了医院的急诊室。

门外站着许多的人,但都为他让开一条路。索隆跌跌撞撞地跑到急诊室外,气还没喘匀就瞧见罗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

“山治的腿保不住了,”他快速地对索隆说,“颈椎被砸伤,身上多处骨折,想保命就只有——”

“不可能!”索隆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上,“你给我全力保住他的腿!”

“你到底是想保命还是保腿?!”罗毫不示弱地对他吼回去。“你脑子出问题了吗!”

“保腿!!”索隆额头上的血管全部凸显了出来,整个人的表情因扭曲而狰狞了。“你给我听好老子要你保腿!!!”

“不要这两条腿他还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活!保腿就会降低到百分之四十!本来活着的可能性就很低你这样做不是相当于要他死吗!!”

“那就要他死!!”索隆怒吼的声音在走廊里发出激烈的回音。“那个混蛋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手和腿了!那双腿是他的资本啊!!没有了腿和杀了他没什么两样!!!那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啊!!!”

“罗诺亚!”

“如果是山治他也会这么选择的!!不要毁了他的骄傲!要不然就连他的生命一起毁掉吧!!!”

“万一山治想选择为了你活下来呢!!”

“老子不需要他的选择!”索隆的眼睛里都是血丝,他已经狂暴的无法控制了。“如果他死了!老子就去陪他!”

如果那个混蛋真的成为了废人,恐怕也会自杀的吧。

他•••••根本就无法忍受和接受从此以后再没资本保护自己的他。

“保他的腿!如果因此死了那就死了吧!!!”

【我不会要任何人以[活着]为名剥夺你的骄傲和你的资本。

因为那才是你活着的动力和标志。】

罗转头看着他,盛怒的表情慢慢转化为冷静。他吞了口唾液。

“我知道了。”抬手一把甩开索隆,他转身冲进了急救室。“保腿!都他娘的给我尽全力!”

索隆靠在墙壁上,喘息着不肯低下头。他倔强地看着急诊室的门,好像不这样做就没有希望了一样。

山治,我为你拼尽全力创造了那个小生命存在的事实。你敢不敢作为一个父亲再创造一场奇迹。

我不爱你的时候,你和我产生了交集。

我快要忘记的时候,你给了我新的生命。

我在一点点爱上你的时候,你却要离我而去。

我现在说我爱你来不来得及。如果你死了我必然无法独活。

是个男人,就活着给我瞧瞧,证明你有能力待在我身边让我敢骄傲地说你是我的爱人。

“山治!”他对着急救室大吼出声。“你他娘的给老子活下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明的感觉。满满地充斥着他整个心脏。

“我爱你!”

所以,为了我们所要守护的一切,请你••••••

活下去。




【如果世界给予你的是悲哀,那么你更要活的潇洒,证明给它看它的决定是错误的。】

索隆一步步行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墨绿的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空旷的回音。

他想起四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貌似是因为商业侵权的罪名锒铛入狱。虽然后来被证实是莫须有,然而那个时候,年轻的他并不知道那家伙是谁,是怎样的人,有过怎样的事。他只以为他不过也是个沉醉于奢华场合的贵公子罢了。不过是个社会的渣滓而已。

[瞧啊,又来了个不诚实的家伙。]那时候,自己笑着对周围的人说。

然后瞧见那人湖蓝的眼睛对着他淡淡地望过来。

其实他的眼睛很漂亮。索隆低着头回忆着。像明亮的蓝宝石,透明的,璀璨的闪耀着。

是一道很美丽的风景。

如果那时候,自己可以和他好好地平心静气地谈一谈而不是费尽心思地躲着他,不知道会不会打消他对自己的依恋。

要是那一天自己没有喝醉酒,不对他说那样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直都只是远远地望着而不真的接近。

[你觉得现在的家庭正常吗。]那一个下午,自己也是坐在医院里冷笑着问他。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幼稚。以为一个人就可以照顾好那个尚未出生的小家伙。以为自己可以背负一切活下去,不需要借助任何人做依靠。

[最起码,比一个人承受一切强。]那天他这样回答自己。

其实他早就把一切都想通了。他所考虑的远比自己深刻和成熟的多。他知道家的含义,自己却只认为是个居所。他明白真爱的精髓,自己却当做他只是在自作多情。

隐忍的他,懦弱的他,悲伤的他,霸气的他,会犯花痴的他,无谓的他,笑着的他,愤怒的他。怎样的山治都是山治,多变,复杂。好像什么都懂,又好像什么都很糊涂。

【一根香烟,真的就能代表这个自己始终看不懂的家伙吗。】

一辈子其实很长。长过无数你只笑不语的时光。

索隆站在一处儿童病房前。他推开门,走进去来到病床边。

罗纳德已经醒了。他正坐在那里垂着头一声不响。旁边的护士给什么都不要,不吃不喝的。望见索隆走过来,本能地想张开手臂要抱抱,却在半途放下了自己的小胳膊。

他的眼睛里有一丝胆怯,很害怕地望着索隆。

索隆望着他。第一次,他的眼睛里没有疼爱,只有满满的冷漠。

望了孩子一会,他伸出手抱起了罗纳。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你要把孩子带到哪去?”护士急忙追出去问,可是索隆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一路上没人敢同他搭讪,更没人感拦着他。罗纳瑟瑟发抖地被他抱着,害怕的只哽咽,还不敢出声。

索隆也不安慰他。只是抱着他一直走到一处病房,接着一脚踹开了门。

他走进去,站在病床前停下了脚步。

“你敢瞧瞧吗。”他低声在孩子的耳边说着。“那是爸爸。为了我们变成了那个样子。”

罗纳德恐惧地望着索隆,眼眶里都是泪水。他还不会说话,只能咬着嘴唇用手抓着索隆的衣领不敢回头。

“你不敢吗。”索隆冷淡地说。“我却敢面对,你害怕吗。”

泪水终于涌出了罗纳的眼眶。他望着索隆,身体在微微地发抖。索隆却根本不安慰他。

虽然知道•••••并不是他的错•••••••

却依然忍不住想要责怪他•••••••••

“你和他有一模一样的眼睛。现在他的闭上了,你却不敢用这双他给你的眼睛看看他。”

其实孩子什么都懂。上帝给了他们足够的智慧和思想,只是他们无法开口说出来。

然后等到他们可以将一切表达的时候,上帝又把他们的智慧拿走了。

罗纳德咬住了嘴唇。他皱起了小小的眉头,咬着牙扭过了头。

全是管子。到处都是管子。还有染血的绷带,和死人般的面孔。

山治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他的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有的直接扎在他身上,有的绑在他身上。带着呼吸罩的他面孔是铁青的,脸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伤痕。腿被吊着,因为严重骨折而扭曲的很狰狞。琵琶骨处开了两个大洞,随时将碎掉的骨头取出换成新的人造骨。

他的脖子上,胸口上全是绷带。凝固的紫黑血迹斑斑驳驳,布满了全身。他的头顶被一根细长的针贯穿,深入脑髓,刺激他的中枢神经不麻痹。手臂处扎了不下两个输液管,流淌着鲜血和药物。他几乎和植物人没什么两样。旁边的心脏测量仪在记录着他的心跳。

罗说山治很疼。只是他无法动,无法睁开眼睛而已。其实他什么都感觉得到,也听得到。但往往是这样子才最痛苦。

索隆知道他很疼。知道他疼得已经在抽搐了,疼得抽筋了。很明显他的手臂处青筋已经起来了,很明显他的头在微微的发抖,很明显他的心跳总是忽快忽慢地波动不停,因为受到太大刺激的缘故。

“你知道爸爸的感觉吗。”索隆轻轻对已经吓呆了的罗纳说。“就像是很多刀子一起砍在他身上一样。”

罗纳德猛地回过了头,大颗大颗的眼泪开始留下来,他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索隆望着被憋得不成样子的孩子,终于缓和了目光,将他抱在怀里。

“哭出来吧。”他吻了吻小家伙的耳垂。“你的悲伤,我来承受。”

当病房里想起幼儿撕心裂肺的大哭声时,索隆瞧见山治的心跳开始不规律了。儿子的哭声一定让他的心拧成一团了吧,以至于痛苦的憔悴下去。

没关系。索隆想。从现在开始,我需要撑起这两个人的天空。我绝对不能倒下,不能哭泣,不能哀伤,也不能崩溃。

我只能强大地把这塌下来的天重新再扛回去。

“记住,你要变强,变得非常强。”他低沉地对罗纳说。“等你长大后,如果有人敢欺负他,你就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就像他保护你一样。”

所以现在尽情地哭泣吧。这是你最后一次如此酣畅淋漓的哭泣。

从此以后,罗纳德,我不许你再流一滴眼泪。

哪怕面对的是我的死亡。

[那些人,我不会放过他们。]他冷冷地想着,捏紧了拳头。



很快的,三个月就过去了。

罗纳在索隆的教管下已经开始学走路了。他会慢慢地在垫子上自己走着,然后突然就扑通一下摔在垫子上。

小家伙屡败屡战,从不气馁。每次做的好了索隆都会抱着他很长时间,做的不好就抱的少了些。因此为了得到他的怀抱小家伙可以说是牟足了劲不认输。

两个人的家,比以往安静了很多。厨房总是空荡荡的冷清着。再没有一个身影忙碌,做美味的餐点然后端出来给他们品尝。

索隆抱着罗纳坐在沙发上。他忽然想起来,小家伙还小的时候自己常常不回家。那时候家里也就只是圈眉和他两个人相对而坐。现在想想,其实他那时是很孤独的吧。

因为期盼一个人,所以变得卑微了很多。

每天的下午,索隆都会将小小绿送到育婴处然后到医院陪山治。他一坐就是一下午。从来不说话,一句都不说。他只是在午后的阳光和空气中坐在山治的床前,握住他冰冷的手,将手背贴在脸上,然后闭上眼。

就像是种无声的交流。他习惯将山治血液流动缓慢的手臂用自己的掌心捂暖。他会用纸巾擦去他头上冒出的汗珠,会小心地为他清理着绷带。他望着他,一望就是很多个小时。思念的深了,就伸出手揉一揉他淡金的发,或者抚抚他的脸颊。

“小东西会走路了。”他对山治说。“等你醒了让他走给你瞧。”

很久才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每天的交流都是单方面的,说也只说一两句,说的都是罗纳。索隆告诉他一切都勉强维持着原样,没有你果然还是别扭,不自然,所以你快点回来吧。

童话里总是有睡美人,却不知道是否有睡王子,可以等待他的爱人去吻醒他。

带着呼吸罩的山治一动不动。他很平静,非常平静。索隆坐在床边同样平静地望着他,握着他的手,低头亲吻他的手背。

你这个混蛋,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已经几个月过去,山治却始终在沉默。各式各样的管子依旧插在他的身上,维系着他的生命和身体机能。

“这些东西,都是支撑他血液循环加速伤口愈合的。”罗拿着病历簿站在一旁记录他的心跳。“等到他身体开始好转的时候,这堆管子会一点点从他身上拿下来。”

他的手背上有样子很另类的纹身,像一个带刺的圆环。虽然有点古怪倒是很搭配他玩世不恭的性格。

索隆没搭话。他只是搬着椅子坐在山治的床边,伸出手轻抚他布满青筋的手臂。他的胳膊冰凉冰凉,血管全都凸起来,样子非常吓人。

“这是••••••因为疼痛。”罗合上了本子。“他伤到了内脏,身上没一处是好的。虽然这几个月已经努力在治疗了,但是他身体的恢复期起码要一年。”

“他还得这样子疼一年吗。”

“嗯。”罗点头。

“他听得见我们说话?”索隆望了一眼旁边的心电仪。那上面波动的细线条非常没规律。

“他什么都知道。”罗打开了室内的空调让它吹出暖风。“他是清醒的,除了不会动以外。”

一个意识醒着的人,身体却动不了。钻心的痛苦弥漫在躯壳的每一处角落,却没办法减缓。要是连意识都没有了反倒好,至少不用受这样的折磨。

“我先出去了。接下来的交给你没问题吧。”

“好。”

身后有脚步声和开门声。随后一阵风过,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索隆吐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表示,似乎什么都是多余的。于是他只能伸出手小心地抚摸着山治的手臂,然而那青筋凸起的却愈发厉害,简直都要涨破皮肤伸出来了。

“知道你疼,就是不知道疼在哪里。”索隆皱着眉望向山治。“如果能找对地方至少还可以帮你揉揉,现在这样子我完全无能为力。”

带着呼吸罩的山治面容很平静。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像是沉睡着未醒。

索隆看了他一会,站起身轻轻拉开他身上薄薄的被子。病房里很暖,不担心他会着凉。

“没办法了。”他嘲笑般地说。“我只能自己找,找对了地方就提示我一下。”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让它们变的非常温热。将手轻放在山治的身体上,他一点点移动,慢慢下滑,在他身上触碰着。每到一处就停下来轻按他的肌肤,一边转头看他的反应。

山治始终是那副样子,无论索隆怎么做都没有一点回应。

但是索隆没有泄气。那个人手臂上的青筋还在,说明他肯定某一处很疼,让他难受的放松不下来。

手指来到他的腰侧,轻轻按了按。

这具身体没什么反应,然而山治胳膊上的血管立刻就又多了一条。

找到了。

索隆露出了高兴地表情。他重新坐下来,掀开山治腰上的被子。伸出手,他将掌心覆盖到上面轻轻地揉动,试着缓解他绷紧的肌肉和带给身体的剧痛。

这样做无疑是最有效的。大约十分钟之后,那个人手臂上的青筋就全部消退了。他似乎放松了下来,肌肉也不那么紧绷了。

“先把身体痊愈吧,你这混蛋。”索隆笑着对他说。

他握住山治的手,吻了吻他的手指。

每天照例是早出晚归,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去医院陪护。老实说他过的挺累,然而却始终没有怨言。

他是个硬汉,也是条狠汉。但是他不缺乏细心和温柔,更不缺乏毅力。

每天在固定时间去陪山治成了他的定律。伦敦的气候反复无常,他却风雨无阻。无论怎样都会坚持自己的方式,也不在意其它的一切阻碍。

那家伙身上的管子拔掉了两根,这对他来说就算是减少了一些疼痛。琵琶骨的伤口愈合的也算不错,身体依然剧痛这倒是毋庸置疑,只不过••••••貌似没有以前那么难熬了。

罗说他目前的状态比较稳定,只是需要到最后才能知道他会不会醒过来。老实说索隆并不在意这些官方的说辞,给心里没数六神无主的人听的罢了。最起码自己要做什么是很清楚的。

“果然混蛋就是混蛋啊。”他坐在床头,一边伸出手轻轻捋着山治的头发一边低声说。

依然在那晨光中度过每一天。依然会喜欢喝啤酒吃烤肉。依然在意着这家伙的状况。

索隆的笑容回到了脸上。熟悉的一成不变的邪气微笑重新展露在人们眼前。无论是工作,逛市场或者去医院,他都会在恰当的时候露出符合的表情。甚至有一阵子斯摩格都认为这小子根本还没成家,也没经历过什么大起大落的事丵件,完全就是那个初出茅庐的狂野的年轻人。

有勇气有本事有能力的存在。

他独自一人支撑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家,背负着本不属于他的觉悟。索隆的目光坚定如磐石。这样的人没人能撼动,他简直就是无可比拟的存在。

“他好转的比我预期想的要快。”罗在病房里拿着病历对准备回家的索隆说。“保持乐观,这都是你的功劳。”

“那我应该谦虚点说什么都没做?”索隆邪笑起来。“照这样说你岂不是要丢饭碗。不过你还真的是尽职尽责。”

“你觉得呢。”罗眯眼笑着耸肩。“有人出钱雇我,不干白不干。既能安心治疗他又有钱赚。让别人当他的主治医生我还真不放心。”

“这家伙醒来后不会放过你的。”

“倒是你啊,”罗哼了一声。“慢慢度日吧。”

“多谢提醒,”索隆移开视线。

他的目光落在山治的床头。那上面有一束小小的雏菊,安静地平躺着一动不动,金黄的花瓣看上去很娇嫩,非常漂亮。

“谁送的?”索隆问。“这是谁拿来的?”

“我可不知道。”罗挑了挑眉。“也许是别的来看望他的人。”

“如果是[别人],拿这点花未免太寒碜了吧。”索隆眯起眼睛。“貌似医院周围有很多这样的花,不过长的都很低,大人应该不会有心思理睬,能去采它们的应该是个孩子——”

“罗罗诺亚长官,你太敏感了。”罗在他身后用玩世不恭的声线打断了他的话。“不管是谁送的,反正没恶意。别把您那职业敏感带到病房里来。”

“是我的错觉吗,”索隆转过了头。“你好像在对我隐瞒什么。”

“正相反,我的确在隐瞒,”罗笑的一脸灿烂。“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事情各种多~~”

“随意吧。”

“有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细心了?”

“我还差得远,否则就去做医生了。”索隆站起来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过去。“无所谓。我先走一步,明天见。”

“罗罗诺亚。”

“什么事。”

“你真的不累吗。”罗在他身后低低地问。

墨绿的靴子停了下来。索隆背对着他没有说话。他听到了罗的语句,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可能吧。”他也用很低的声音说。“我没可能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

照顾着孩子,还要看护那个昏迷不醒的家伙。工作,生活,人际关系。忙碌,繁杂。需要面面俱到的各个方面,随时得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怎么可能没有小烦恼和大暴躁。有一些情绪无法脱逃不能忽视。只可以硬生生承受着,任凭它一点点摧残自己的意识和精神。

“你可没表现出来该有的迷茫或者悲伤。”罗环环抱手臂靠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看着索隆的背影等待他的回答。

他会说什么呢。没关系,我能承受。或者我会尽所有努力去支撑着自己不倒下,之类之类的。总要说点什么鼓励自己吧。总得有个理由让他坚持下去。

“我一直是真心实意地假装很乐观。”索隆笑着扭过头说。“这也是面对悲惨生活的一种态度是不是。你说的那些感情,是那些弱者给别人看博取同情的。我没那个爱好。”

转过身,他迈着步子掷地有声地走出了医院。罗站在身后,握着病历本很久都没说话,直到索隆消失后他才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没挑错人。”他自言自语地说。“你得到了一件珍宝。”

那个男人,拥有着便是财富。难怪你当初像疯了一样的想要得到他。不惜任何手段和代价也要让他属于自己。果然,他是最适合陪伴在你身边的你的另一半。和你是同一种人。搭配你的气质浑然天成。

罗笑着耸了耸肩,他转过头望向床头的那束雏菊。它小小的,温暖地躺在上面一动不动,花瓣浸透的都是漂亮的金黄。

特拉法尔加突然抿嘴了嘴。他沉沉地望着那束花,半晌后朝它伸出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虽然这样子会很令人觉得心痛,不过有的时候,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表达爱的方式。

索隆常常坐在山治的床边沉思。那个人就躺在那里,带着呼吸罩沉默。

棕红的眼睛慢慢地向下移,来到他原本很英俊的,很光洁的面孔上。虽然他现在已经不那么英俊了。脸庞瘦削,颧骨突出。金发长长的垂在枕头上,脸上也密布了许多的胡须,遮掩住他曾经潇洒的相貌。

忽然想起很久前的时候,两个人都在的时光里,他一向都很注重仪表,在意自己的气质和外形。也许那只是种无形的习惯,却让人觉得心里舒坦。干净的男人,有风度的男人才会在任何时候都流露温柔。

那种温和是天生的,与生俱来,向来不需要太多的诠释。

索隆记起曾经无数次见过的场景:山治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刮胡子。他先将自己的下巴涂抹上各种白白的泡沫,随后拿起刮胡刀小心仔细地轻轻刮着。

如果自己站在他旁边做事的话,他就会微微挪动脚步为他让出足够的空间。两个人会不声不响地默契十足。

而有一天,在这样的场景里居然出现了谈话,而且非常有趣。

山治在镜前打理自己,索隆走过来弯腰开始洗脸。其实本来很少会一起洗漱,时间要是赶上了倒也不在意太多。

过了一会,一只小麦般的手伸出来关掉了哗哗作响的水龙头。索隆直起身,扯过一边的毛巾按在脸上大力地擦着。动作虽然粗犷倒也有几分野性美。

山治一边刮着脸一边从镜子里望着他。索隆放下了毛巾,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他凑近镜子眯着眼瞧了瞧自己的下巴。

他的面颊很光洁,山治曾经说过那手感和唇感都非常好。那家伙仰起头,将眼睛转向天花板继续刮着下颔。

[你皮肤越来越好了。]他说。[细腻的不成样子。果然每晚的柯尔蒙刺激都很有效。]

[闭嘴吧。啰嗦。]索隆从镜子里白了他一眼。

[你貌似没长过胡子。绿藻头,你的构造果然和人不一样。]

[你要是想死我可以帮你。]

[老婆,对我温柔点。]

[谁是你老婆啊!]

[你本来就是我老婆。]山治很认真地说。[叫声老婆怎么了,语言的亲昵都限制太过分了。]

索隆不打算理他。实在懒得废话。

山治放下剃须刀,弯下腰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脸颊。洗干净后他抬起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地打量着。

[再过几年我就变成个老头子了。虽然现在还很年轻。]他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柔顺的金发从修长的指缝间散落下来,像窗帘下点缀的流苏。

[我的小爱妻也终于变得越来越像样了。]他转过头笑着对他说。[你在这里,家才是个完整温馨的家。]

至今仍然记得他的眉目,温暖的像冬日里无边的艳阳天。

能拥有幸福真好。即便可能会有痛苦,也总好过失去。

这样想着,索隆站了起来。他抬起手去摸山治胡子拉碴的脸。

“你现在丑了不少啊,白痴国的王子。”他邪笑着说。“等你身上这些碍事的东西都拔下去之后,让我来给你重新弄个形象吧。”

依然会是那个美女口中的金发小哥,成天要别人叫他王子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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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枫涉谷 | 2012-1-11 23:04:56 | 显示全部楼层
即便伦敦的气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可久居这里的人还是懂的如何照顾自己的。然而一冷一热依然很容易让人不小心患上感冒。抵抗力强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由于某件事后体质就一直很弱的某个人。
   
非常不幸运的,他病了。在这种时候到底还是累坏了自己的身体。

很热。浑身很热。头也很热。哪里都很热。

四周很黑。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在哪里。索隆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我在那里,在睡觉吗。可是为什么醒不过来。

很难受。浑身就像是要融化了一样。头很疼。特别疼。他尝试着去晃动脑袋试图赶走这种晕眩感,然而适得其反,越晃越晕。

谁来把我叫起来吧。他咬着牙狠狠地想。老子有点挺不下去了!

一只冰凉的小手按在了他发烫的额头上。软软的凉凉的,瞬间就驱赶走了大量的炎热。那小手轻轻拍着他的额头,一点点一下下缓慢地拍打着。

终于感觉好些了。索隆松开了紧蹙的眉。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很小的脸和一双湖蓝的眼睛,胸口很沉,他正趴在自己身上担忧地摸着自己的头。

瞧见他醒了,小小绿终于呲着小牙笑了出来。索隆对他笑笑,抬起酸软无力的手臂将他抱到旁边。

“不要靠的我太近••••••我病了••••••”他轻轻推开爬起来准备抱住自己的小家伙,强忍着不适翻身下床去找些药来吃。

在伦敦买药并不是特别方便,要经过很多道手续和证明才勉强能拿到一些基本的药物。不过他记得山治以前买过的,多少还是能剩一些存货的吧。

索隆一边咳嗽着一边翻箱倒柜地找药。他抬起手捂住嘴。

昨天就感觉到身体不对劲了,可是自己也不当回事。以往的时候从来都是挺一挺几天就好了。可是这些年居然完全抵挡不过病毒的侵袭。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索隆咳嗽着到处翻找着。貌似••••••是从有了小东西之后吧。自己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

那家伙还在的时候,每次自己一发烧或者感冒他就着急的像失火了一样。不惜重金去买国外的药物,把医生叫到家里来,甚至自己不吃不喝地坐在床边看护。那时候他总是担忧地整晚不睡,只为了按时给自己量体温。然后等自己好了的时候他憔悴的吓人。

“咳咳!”索隆弯下腰咳嗽着。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倒。他急忙伸出手扶住门框,决定先去厨房找些温水来喝。

[叮铃铃!]

门铃响了。索隆无奈地回头,心想这时候还有谁会来拜访啊。邮递员?自己貌似没订邮件。那••••••推销的吗。那就问问然后赶走好了。

于是他皱着眉一步步走向门边。心里很烦。因此他也清楚自己的态度并不会太好。

“嘿,我来探望你们啦!”

拎着大包小包的黑发年轻人正兴高采烈地对他打着招呼,虽然他的笑容很灿烂,但在索隆看起来却欠扁的让人想一拳揍过去。

完全没意识到状态的某人似乎想再宣告几句自己来了之类的话,然而下一秒在看到眼角抽搐满脸黑线的索隆后就吃惊的下巴落地。“你怎么了?让人给煮了?”

“你才被煮了。”索隆没好气地说着,他疲软地靠在门框上瞪着这个不速之客。发烧减弱了他的霸气。“进来吧。”

艾斯惊讶地望着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的索隆,急忙走进去伸出手扶住他。将东西扔在地上反身关好门,艾斯换了拖鞋后将他扶到了沙发上。

“这也太危险了吧!”他急忙冲到卧室去看那个小家伙,谁知他正在自娱自乐地抱着枕头扯来扯去。“你怎么不叫人来?知不知道你一点有事情罗纳也逃不了的!”

“我能叫谁来。”索隆靠在沙发上气若游丝地说着,因头疼而皱着眉。“这里我谁都不认识。”

“拜托。”艾斯黑线。“我是路人甲吗?!”

“关键是我和你不熟。”索隆冷哼了一声。

“你说这话不觉得伤人吗。”艾斯扶额,明显是伤了自尊。“你和你老公——和山治好歹也是挚交。”

好悬啊••••幸好改口•••••艾斯头上冷汗直冒。否则光是那凶狠的眼神八成就能吓得自己几天睡不着了。

“随便你。”索隆勉强白了他一眼。“要喝点什么吗。”

“你就别关心我了。”艾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成这样,有药吗?”

“不知道。”

艾斯是彻底服了他的诚实了。没办法,他脱下外套丢在椅子上起身去了厨房。不多时拿着一杯温开水走出来,将它塞在索隆手里。

“喝了它。”他拍拍索隆的肩膀。“让后我送你去医院。”

索隆点点头。他接过水慢慢地喝着。眉头终于平了下来。

随后他微微起身将杯子推到茶几上,接着松手。

杯子突然落地,剩余的水和玻璃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他没有算准距离,在差半厘米就到茶几的时候放手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很突然,索隆被吓到,一时间神经竟然痛的无法收拾,他忍不住吼了一声。

正在门口收拾礼品的艾斯也被吓了一跳。回过身就瞧见一地的玻璃碎片和表情很痛苦的索隆,他急忙冲上前拉住他。

“别动!等我把这里清理完!”艾斯抓着他的手臂试图缓解他的痛苦。“我们马上去医院!”

索隆额头上的青筋越来越明显,他的表情已经近乎抽搐了。指节分明的手狠狠地抓着那新绿的发,似乎要把它们扯下来一样。

“索隆!”艾斯捏住了他的肩膀。“别这样!喂!我们现在就走!”

“啊••••••”索隆痛苦地嘶吼着,他疯了一样地摇晃着头,难受的样子令艾斯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微微抽痛。

牙关下意识地咬紧了。他伸出手一把将索隆抱住,安抚一样的拍着他的后背。

“山治••••••”索隆猛地抓紧了他的后背。“我想见山治!带我去见山治!下午了!”

发音都不清晰,明显是已经烧糊涂了。艾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都这样了怎么去见山治!还没到呢自己先不行了!

“好好好我们去见山治。”他耐着性子拍了拍索隆的头。“走吧,我带你去。”

开毛玩笑!先带你去打针退烧才是真的!

“山治•••••山治••••••把山治还给我••••••求你•••••••”索隆靠在他的肩膀上低低的呻吟,抓着他衣服的手无力地垂下去。“求你••••••”

“你到底怎么样了?”艾斯急了,他推开索隆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望着自己。“喂喂,还记得我是谁吗?”

索隆的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地望着艾斯。他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我要见山治••••••”他反复呢喃着这句话。

原来人坚强久了也会脆弱。更何况他的天本来就塌下来了。

艾斯看着他,最后叹口气。他凑近了索隆。

额头上忽然有轻柔的吻落下来。索隆忍不住闭上了眼。有点凉,有点陌生。貌似不是山治,可是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做呢。

“你是谁?”他问。

依旧是很温柔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鼻梁上和眉骨上。这感觉竟然减轻了病痛带来的难过,令他心里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你乖一点,听我的话,我就带你去见山治。”

“好。”

他无意识地说着,然后落进一个怀抱。很温暖的,虽然有点陌生但是却不难受。

我不是山治。艾斯叹口气。我也没办法欺骗你我是他。我不能以这种方式来安慰你。我只能先暂时安抚你的情绪然后马上带你去医院打针。

诶。山治你个混蛋早点醒过来吧。这样下去你这位心上人早晚会崩溃的。你舍得把这家伙一个人丢在没有你的世界里吗。

宝藏是用来收藏的。现在无异于你抛弃了这宝藏。

于是艾斯放开手,将索隆放在沙发上坐好,接着去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然后又给他拿了一杯温水。

“虽然这样做不合法。不过眼下也没办法了。”他从衣袋里取出了一盒口服药。是他自己随身携带的退烧药。“先吃我的吧。别告诉别人我给你我的药吃。”

索隆点点头。其实他根本就没听见艾斯在说些什么。将纯白的药片丢在口中,一本温水下肚,他咳了几声后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都别有病。艾斯无奈地笑着望着他,转过身去拿椅子上的外套。眼下还是把他送到医院去吧。治疗才是关键。






伦敦郊区的一家医院里,推着车子的护士经过一间病房。高跟鞋的声音配合着推车的响动渐行渐远。病房的窗帘是半掩着的,隐约可见里面有一张冰床和一个狭长的身影。

那张雪白的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金发男人,沉寂的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墙角的心电图很有规律地抖动着,从这头滑到那头。一点点的慢慢走着。

墙壁上的始终在滴答滴答地旋转。每过一秒,心电图就有所波动,划出新的弧线。屋子里安静的要命,只有秒针的嗒嗒声在诉说着时间永不停止的脚步和飞速的流逝。

滴。滴。滴。

他的右手突然抖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半个小时后,索隆睁开眼,第一句话就充满了警戒。

拜托。艾斯再次扶额。我还不想这么年轻就给你当了炮灰。

“当然是来勾搭你的。”他没好气地对索隆瞪眼。“虽然朋友妻不可欺但是我还是想把你搞到手。所以我跳窗进来了。瞧,”他指了指旁边塑料袋里的玻璃被碎片。“这是我进来的时候碰坏的窗户玻璃。怎么样这个答案可以不?”

索隆瞪着他,眼神犀利而冷淡。随后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站起身去取挂在墙上的外套。

“来的正好。我要去医院,貌似发烧了。你帮我照顾一下小鬼。”

我的药有这么灵吗?!艾斯急忙拿过桌子上的药盒仔细瞧,只是普通的退烧药啊,这小子转变的也太吓人了——

“好歹你也是山治的朋友吧。”索隆挑眉,他已经穿上了外套。“不想帮我不勉强。”

我好心反当驴肝肺了。艾斯一百个郁闷。“你确定自己没问题?不用我送你去吗。”

“不用了。”索隆冷淡地说着,转过身朝着门边走。“罗纳先拜托给你了。还有,多谢你的药。”

他头也不回地朝着艾斯挥了挥手。

“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给我的。”

某个黑发男人抽出的嘴角和眼角在突突跳动。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走到门口的索隆。

丫的••••••老子是职业炮灰吗!!!山治等你醒过来老子一定要让你请我吃饭直到老子解气为止!!!

“你哪都不能去。老老实实在家睡一觉。”

“哈?!”索隆凶恶地瞪着他,像是要把他吃了。“你管我!”

“管你了怎样。”艾斯把他拽回来,拖着他向卧室走。“好好休息,然后再做事。”

“不用——你••••••管••••••”

声音越来越弱。艾斯及时地回过身,将再次晕过去的索隆支在肩膀上。

“还逞强呢。”他扯着嘴角笑。“乖乖睡觉吧。”

他扛起索隆,把他带到卧室丢在了床上。

抬手摆正好他的身体,又很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艾斯叹口气,走到厨房去熬一些粥和汤。

虽然手艺比不上山治,终归也是不差的。看来这一家人的生活担子暂时交到自己肩上了。没办法,只能先这样子慢慢来。

不过这是为啥啊!艾斯拿着铲子满头黑线地想。我为啥要这么兢兢业业苦心孤诣地收拾这个烂摊子!我是为了谁啊我!连报酬都没有我就这么好心地给人帮忙!

山治你个死混球,给老子等着。你醒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叉着腰认真地开始收整食材做料理。过程中他一直都是微笑着的,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一种习惯。常常保持着温和的气质,待人有礼,有点搞怪有点脱线,又不缺乏幽默。

像这样的时间里,他偶尔会不经意地想起自己的弟弟。很多年前也曾经是这样半推半就地照顾着他,由一开始的不和到后来的无微不至,然后感叹时间流逝的总要比人想的快。

人总要向前看。艾斯笑着仰头去看厨房的墙壁。他注视着那些有中世纪风格的瓷砖,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朗起来。

“怎么了。”他没有扭头,面对着墙壁却突然开口了。“站在那里不声不响的,是饿了吗?”

“呜••••••”

很轻很轻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带了点胆怯和担忧。那个绿发的小东西个头小小的,两只小手扒着门框偷偷地看他。真的很像索隆,简直就是他缩小版,却比他要可爱得多。

“你担心我会把他抢走?”艾斯朝他吐舌头。“不还给你了?”

“••••••”

有点怕生的小鬼吗。艾斯大笑起来。

“放心吧,我不会趁人之危。”他转过头,把已经热好的粥倒进了一个碗里。他用右手端着碗朝着门边走。经过罗纳身边时停了下来,伸出左手去揉他新绿的柔软的发。

“小家伙。”他温和地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真招人喜欢。”

他站起身,拉住那个小东西的手,端着碗朝索隆的卧室走了过去。



山治身上的管子又被摘掉了几根。他看上去似乎好多了,身体也不再那么冷冰冰的。虽然情况依然不乐观,但总比最初的时候强太多了。

索隆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他握住山治的手,轻轻抚摸他的手背。对方的手指是修长的,甚至有点柔软,然而也许是因为当了很多年料理师的缘故,他的手和自己的一样多少都有些粗糙,不过摸起来却很温暖。

难免会想起他搂抱自己时的感觉。那双手,那两条手臂轻轻张开就能将自己拥在怀里。他笑起来多少是带了点宠溺的,看自己的眼神是眷恋的,潜藏着深深的爱意。

“你不在,真不习惯。”

索隆慢慢地对他说着话。他相信山治听得到,完全听得到。所以故意的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有的没的,胡乱地拼凑着还算完整的句子。

然而随着时间的增加,索隆越发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开始逐渐的在心里蔓延,破裂,扩张,越来越明显。

这种感觉开始铺满了他的生活。吃饭,睡觉,工作,照顾孩子。任何时候都是,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弄得他发觉自己居然有点憔悴。

他却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努力去想,毫无头绪。

他只能被这莫名的焦躁感和怒火折磨着,无处发泄。

在夜深人静时尤为强烈。





如果真的悉心去照料一个生病的人,那么他没有不很快好起来的道理。山治终于不那么憔悴了,面庞红润了一些,身体也稍微壮了一点点。无论如何,这对索隆来讲都是个非常好的预兆。

他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握住山治的掌心,望着他闭着眼呼吸均匀地在身边沉睡。

索隆凝视着他,片刻后伸出手轻轻拂去他垂落下来的头发。

微微侧目,索隆望着他浓密的长发和下巴上越来越多的胡须抿住了嘴。现在就显现出邋遢的样,也许再过几年,这家伙就真的老了吧。

不过不难想象,这家伙四十岁的时候也会一样的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那么自己呢。

自己四十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还有••••••真的可以他和一直这样下去,白头到老吗。

真的有那么一天,两个人都白发苍苍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相爱吗。

他望着山治平静的侧脸,眼睛中开始逐渐地蔓延某种忧伤的感觉。他第一次有这种感受,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开始感性。

如此的茫然无措。

“是你的话,不可能容许自己这么没形象。”

索隆邪笑着对他说。单人病房里的床是车床,也是可折叠的样式。他小心地摆弄着折叠的机关,慢慢拉动齿轮,让躺在床上的山治坐了起来。

“还好今天带足了东西。”他高兴地将山治头部的床板向下压,露出他淡金的头颅。

虽然手艺比不上那些正统的理发师,终归也是不差太多的。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照顾着他无法自理的生活。擦身,洗头,导管等等繁杂的简单事物都由自己完成。所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我都快忘了你这个家伙原来的发型什么样了。”索隆高兴地站到他身后准备为他洗头。“我就随意摆弄啦。”

温暖有力的指肚轻按着山治的头皮,打满洗发香波后轻轻揉搓。他的力度很好,想来也会非常舒服,虽然那个人对此毫无反应,真是平静地接受。

索隆拿过湿毛巾,小心地擦去滑落到他脸颊上的水。他的表情是轻松的,甚至是愉快的,似乎他很开心这样做。

“我开动了。”

为他清洗头发,为他吹干。仔细地用梳子输的柔顺,再拿过剪刀。

一缕又一缕金发缓缓地垂落到地上。它们看上去很柔软,像纯金制成的线。

“••••••还有胡子••••••”

放下剪刀,索隆将它换成了剃须刀。灵巧地在手里旋转着,他扳过山治的脸在他下巴上涂抹纯白的泡沫。

那个人像玩偶一样的任他摆布着,不拒绝,不出声。面容很平静,呼吸依然均匀。索隆用剃须刀刮着他的脸,专注而认真地回忆他原本的样子。

“是什么胡子来着••••••络腮胡••••••不是••••••八字胡••••••不是••••••胡茬••••••好像是••••••可是,”他皱着眉挠头。“什么样的胡茬来着啊!”

下巴上都是白沫的山治依旧一动不动,闭着眼沉寂的像一池清水。

“算了,都剃了好了。反正之前胡子也不多。”

索隆破罐破摔一样地想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当两个小时后,罗走到病房来清扫的时候,他被勉强躺在床上的山治吓到了。索隆站在床边喝温开水,脸上是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你的手艺是没的说,”罗睁着眼瞪着山治。“但是你不觉得你做过了头吗?”

“挺好的啊。”索隆很奇怪。“显得他年轻。”

山治的发型基本上是原来的样子,虽然还是有点粗糙不过好的太多了。邋遢了几个月的络腮胡子此刻一根都没有了,甚至连原本的胡茬都剃的一干二净。他白皙的面孔光洁的吓人,看上去甚至比索隆还要英俊得多。

“你把他的标志搞没了。”同样有着胡须的罗很无语地看着索隆。“喂,对于我们来讲胡子是男人的象征。”

“反正还会再长出来。”索隆满不在乎地说。“他资本不错。我喜欢。”

罗顿时有种替山治头疼的无力感。

不过他承认,那家伙的贵族潜质倒是被全面激发了。希望别有年轻的小护士不明所以然地看上这位睡王子才好。




在某一天的下午,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山治的病床前握住他的手。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自己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他疲乏地揉揉头,想要趴在他床前睡一会。因此他吻了吻山治的手背准备休息一下。

望着山治平静的脸,不得不说他觉得思念。

那家伙身上的管子终于都被拔掉了。罗说他好转的征兆越来越明显,非常的乐观,说不清某时会醒来。

这对于索隆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始终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开始放晴。

拉过椅子坐到床边。他安静地看着山治。那家伙的手很好看,手指很长,白皙匀称。他觉得这双手真的很吸引人,不论是做饭,抱孩子,打扫屋子,收拾东西,甚至是以它们为支撑施展踢技还有抚摸自己的时候——

索隆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想放开山治的手,却发现自己盯着它不动。神经强迫自己放开,身体却丝毫不受控制。

于是他发觉自己拉起了那只手,接着扯开衣领,将它放在脖子上和锁骨处轻轻摩挲着。

“呃•••••”

是他的手感没错。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昏天暗地时候的熟悉感。

它温暖干燥,带着熟悉的体味。身体里原本勉强平息的燥热突然间又接踵而来。索隆闭上眼,认真地抚摸着他的手背试图抚慰自己。

想要••••••真的想要。想和他再放纵一次。扯开自己的衣领,让那只手向下,拉着它缓缓地下滑,沿着肌肉的纹理一点点触碰。

心跳开始加速,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只手所到之处引得皮肤阵阵发烫,脑海中有一根弦在紧绷,绷得死死的,似乎很快,稍不留意就会断开。

索隆沉默着,过了一会他松开山治的手,站起身半跪到了病床上。

“喂••••••”

他无意识的,迷蒙地说着。那个人的容貌依然平静,闭着眼始终沉睡着未醒。

低下头,他吻住了山治的嘴唇。

起先是试探性的用舌尖滑动,到最后变成深吻。

索隆炽烈地吻着他,松开嘴唇又去吻他的脸,接着移到他的脖颈温柔细腻地啃咬着。

最后再重新划回嘴唇。

“山治••••••”他低低的喘着气,在他耳边轻声地低语。“山治••••••”

很难受。说不清的难受。他想他了。

索隆猛地直起身体离开了山治,同时也甩开了他的手。

望着它又毫无生气地垂在床上那人的体侧,索隆从椅子上慢慢站起身,一步步后退。

退着退着,他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这是他近半年来第一次没有待到黄昏才回家。

索隆没有意识到,墙角的心电图开始变得很细很细。那是人心脏抽痛时的表现。





他一口气跑回了家里。很幸运,居然没怎么迷路就找到了。

以往山治都会在道路上偷偷留下很多记号让自己识别。从前自己总是记不住他留下的什么,今天却全部都找到了。

家里没人。孩子要到晚上才去接。索隆关好房门,靠在墙上安抚仍然在狂跳不止的心脏。他觉得自己真失败。

换好鞋走到厨房,取出冰水大口地灌着。他希望这可以缓解一下他内心的燥热,然而他发觉根本不管用。

怎么办••••••他苦恼地抓着自己新绿的发。怎么办••••••

他忽然想起来山治平常最喜欢做的事。

对了••••••烟••••••可以试试抽烟••••••

他扔下冰水几步冲进客厅。茶几上很空旷,只有几个打火机。索隆翻找着烟盒却一无所获。他起身丢下那些盒子,转身走到卧室。翻开床头柜和大衣柜,努力地寻找着香烟的踪影,却还是什么都没有。

原本叠放整齐的东西几乎被他翻得乱七八糟。但他顾不上收拾,只想平息此刻内心的燥火,要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它灼烧的失去理智。

“可恶!那个圈眉到底把它放在哪了!!”

他恼火地转头四处找着。忽然目光落在卧室的壁橱上面。壁橱是被打在墙上的,最顶端放着一台留声机,而旁边有一个打开了的烟盒。

山治很喜欢听旧式的留声机。他说这有一种特别的意境。自己总嘲笑他没品位老土,他却只是淡淡地一笑置之。

“时光刻录的声音是情人嘴唇间的密语,会为你倾诉最美妙的旋律。”

他曾经微笑着打开那台留声机,让它播放出不同的音乐和声音。

索隆回忆着那短暂的时光,一步步走上前拿过了烟盒。他取出一根烟掉在嘴上,拿起打火机点燃。想了想,他咬咬牙打开了那台留声机。

那刻着沟槽的唱片开始随着转台转动,唱针被移动到沟槽间,不多时就有音乐声从中流淌而出。缓缓飘散在空气里。

随后他靠在墙上慢慢坐下来,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着那不断播放的,或嘈杂或舒缓的音符。

里面的音乐都不一样,播放的很缓慢。有时轻快明朗,有时低沉忧伤,有时又刺耳烦乱。索隆的情绪跟着它起伏不定,他默默地抽着香烟,一口一口地慢慢吸着,让那辛辣的雾气穿过嗓子眼进入肺叶,转一圈后再从口中喷出来。

貌似多少是有点效果的。自己平静多了。只不过•••••不是长远打算吧罢了。

年轻的身体,对于有些事总会上瘾。一旦沾染就无法短时间内戒掉。如此精力旺盛的自己,要如何才能彻底的忘却那一场场感受不同的欢愉。

毕竟已经被渲染,一抹浓烈,一抹淡香。

索隆仰起头,将头颅靠在墙壁上闭上眼。他开始深深地呼吸。

屋子里都是他的味道。烟雾的味道,令人迷醉的味道。

耳边响起的是一首相对舒缓的旋律。索隆侧耳倾听着它的演奏。烟已经烧到了尾部。于是他将它碾灭,丢进了一旁的烟灰缸。

随着一个高音的休止,留声机的音乐播放完毕,只剩下了唱片转动的声音。索隆没有急着关掉它,而是想再休息一会,缓解一下自身的疲劳然后再去做其他事情。

因此他微微叹了口气。觉得真的是••••••有点无奈,有点难过。

“索隆。”沉默转动的留声机里突然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那语气和语调,熟悉的令人心跳不已。“喜欢吗,我为你刻录的唱片。”

索隆惊得一跃而起倒退三步瞪着那台留声机。他被吓了一大跳,差一点举起什么手边的东西朝着它砸下去。

“别激动,”唱片里的声音微微带了一点笑意。“这只是我录进去的声音而已。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你在搞什么鬼!”索隆几乎是本能地对着留声机大吼,吼完才发觉对方根本听不到。不过是事先录好的罢了。他苦恼地垂下头。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恶啊。

“不要对我大吼大叫的,绿藻头。”唱片里的声音多了一丝愉悦。“都不需要刻意去猜,我就知道你是什么反应,会做什么样的动作。”

“少骗人了!”索隆恼火地说。“你他娘的就是个混蛋!”

“是啊。我的确是个混蛋。”声音突然听不出语气了。“要知道我并不想让你听到这盘唱片,更不想让你听到我说的这些话。因为那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或者••••••我目前无法陪在你身边。”

“你说什么?”索隆猛地抬起了头。虽然他知道和一个事先录好的声音谈话很愚蠢,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开口。

“别激动。就当我开个玩笑。真是的,别突然就扎毛啊。”唱片缓缓转动着,唱针有条不紊地滑动着。“听我说,绿藻,这些音乐我是找了专人选配的。每首音乐代表了不同的心情。比方说,听了前两首就停不下去了,说明你的心情很好,很愉快。而听到第四首才听不下去,说明你很焦躁,很不安。如果歌曲终了就直接闭上了留声机,说明你很疲惫,想去休息。”

“那全听完是怎么回事?”

留声机沉默了半晌,居然发出了淡淡的叹息声,还有抽烟的喷雾声,听起来无比的清晰。“那说明,你,发情了。”

“你去死吧!”索隆当即变得羞耻不已。虽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他就是觉得仿佛是自己做了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被许多人瞧见了一样。

“我要是死了,谁来抚慰你呢?”那声音忍不住哈哈大笑。“傻瓜。这并不可耻。”

“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够了吧!”

“我不够。要你多少次都不够。可以的话我想一辈子都要着你,爱着你,抱着你,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的身边,不管是心还是身体。至于腰疼,我想我更希望是做的太多所以累到了。”

索隆瞪着那留声机不说话。留声机也没了声音。仿佛对方在等待他的回答。

“变态•••••”很久后,索隆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唱片接着他的话慢条斯理地说。

“老子他娘的说你变态啊!”索隆怒了。“老子也是变态!居然对着一个根本听不到我说话的东西自言自语!还他娘的装得像你和我对话一样!”

“是啊••••••”半晌后,那声音忽然多出了一丝落寞的感觉。“我听不到,我只能靠猜测来维持这段和你的对话。”

索隆突然觉得想笑,又觉得想哭。他扭过头,强忍着悲伤不想再说一句话。

“别难过啊绿藻头。”那声音忽然又轻快起来。“喂,刚才说到你发情了,不如,我帮你解决一下?”

“你他娘的怎么帮老子解决。不过一个破声音而已。还是以前录的。”索隆没好气地骂他,丝毫没发觉自己已经承认了他的说法。

“就是声音,才更有效啊。”唱片开始低沉的笑。“比方说,”他似乎清了清嗓子,用充满了磁性的嗓音慢慢开口。“伸出手•••••慢慢拉下衣领•••••用你的手抚摸自己的脖子,想象一下那是我在亲吻你修长的脖颈•••••••”

“你他娘的还是去死吧。老子死也不做这么恶心的事情。”

“诶,那我也没办法了。”唱片仿佛在耸肩一样轻笑着。“这样吧,我给你一分钟考虑时间。考虑好的话就继续听下去。实在不想的话就关掉它吧。不过如果你同意,我就给你个惊喜哦~~”它故意发出了一个亲吻的声音。

索隆张开口,想骂他快滚蛋吧。然而,他却忽然愣住了。

在那短暂又漫长的一分钟里,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究竟要走那条路才不后悔。

其实思考的也没有太久。在他眉头舒展开后,一分钟也就过去了。

脚步上前。索隆伸出手直接按向了留声机的开关。

“啊喂绿藻头你还真关啊!!”留声机里的声音气急败坏地说。“你他娘的就一点都不想老子吗!”

“你他娘的给我早点醒过来是真的!”索隆气急败坏地吼回去。“还有话没没话我走了!”

“不是••••你为什么不听下去呢••••••”

“我去,你他娘的不也知道我没听下去吗!”索隆额头上青筋暴起,越发觉得和这个破东西对话简直蠢死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开关。

“等等!”

索隆的手指按在开关上,只要移开就会关闭留声机。然而那声音急切地对他吼着令他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手指按在上面不敢轻举妄动。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已经按上去了。我也不费太多话。我爱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你关吧。”

听着那自暴自弃般的声音,索隆突然觉得想笑。

“你就是个混蛋。”他很轻很轻地说着。“你真的就是个混蛋。”

他低下头。咬着牙吞咽了一口唾液。

“山治,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要是我真的失去你了你觉得这盘唱片我会留着吗,哈哈,我只会狠狠地把它掰碎。

他真的不想再听了,因此准备松开手指。

“老实说,”唱片突然发出了声音。“我猜不到你现在说些什么。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

“那么你就回来认真听我说话。”

“你和罗纳,”唱片继续自顾自地说着。“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哪个都不想失去。索隆,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或者说其实你的确不爱我。你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习惯我在你身边,日久生情而已。说真的••••••我不认为你对我是那种狂热的爱。你只是••••••还没来得及爱上谁就和我在一起了••••••因此才会对我很重视••••••••我很怕,某天你遇到了你真正爱的人,比我更合适的,你就会离我而去。我无法忍受这样的想法,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爱着你,但是••••••我只在意如何才能把你留在身边。不过索隆,如果我不在了••••••你就••••••自由了••••••所以我还有一句话想对你说,我的最后一句话——”

索隆移开了指尖。电源断开,留声机不动了。

他望着留声机,感觉到身体里的灼热已经完全的褪去。自己克服了这种感觉,很完美,在他的帮助下。

“最后一句话,留着你回家的时候亲口对我说吧。”他冷笑一声,转身大步走出了卧室。“到时候你给我重复到自己恶心为止。”

你有你的宽容,我有我的骄傲。彼此无界限。

索隆在充满英伦味道的晚风里走向医院。他行走在海岸边,倾听着不远处的海浪拍打礁石,阵阵海风吹拂咸湿的空气。他觉得那蔚蓝很沁人心脾。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地喜欢上这感觉。

穿过繁杂的走廊,向每个人点头问候,推开紧闭的屋门,重新站在那沉睡的人身边。索隆坐下来,握住他仍旧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处轻轻摩挲。

随后他低下头,轻轻咬了咬他的手指。

握住山治的手腕,将自己的手平伸,扣在他的掌心上,接着慢慢地将手指插到他的指缝间。

十指相扣。

“你懂的。”索隆说。他闭上眼,将两只相扣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接着睁开眼,望着那面容平静的人逐渐的沉下目光。

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胸腔里强有力地跳动着,一刻不停息,细水长流直到生命的尽头。

“它是你的,山治。”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牢牢地握着山治的手传递自己的体温和心跳。

“我等你。”

墙角那原本平稳的心电图突然开始波动,剧烈地一起一伏着,像海浪一样旋转出高高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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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枫涉谷 | 2012-1-11 23:0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索隆离开后,雪白的病房里又剩下了山治一个人。他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甚至也没什么表情。
   
尽管旁边的心脏测试仪跳动的很快,但是床上的人对此毫无反应。他只是静静地躺着,沉默着,即便房门再次被推开都无动于衷。

事实上他也做不了什么。

特拉法尔加•罗微微垂下头,他站在床前俯视山治。帽檐很低很低,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罗此刻很阴沉,散发着令人想要逃离的感觉。他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中,默默地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他俯下身,将嘴唇凑近山治的耳朵。

它们轻轻地颤动,说着一些谁也听不见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达进那个人的脑髓。

心电仪突然急速地抖动起来。它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以至于令病床上的人都开始发抖。山治手臂上的血管再次凸了起来,手指不断地抖动。罗对此不闻不问,只是继续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好像那句话很长,很复杂,必须一次性说完一样。

然后罗起身离开了病床。他站在原地,低下头继续俯视山治。

在他意料之中的。大约半分钟之后,山治睁开了眼睛。

瞳孔蓝的令人恐惧。










“Zoro~~~~”

稚嫩清脆的还带着些奶声奶气的语调在屋子里响起来。正在厨房里煮东西的索隆笑着扭过头,望见罗纳坐在沙发上正在朝自己招手,旁边放着一些漂亮的卡片,是自己刚刚打乱了顺序和方位丢给他自己玩的。

“哟。”他略带邪气地笑着摘下围裙,闭上锅子下的煤气后走到了客厅。“有事吗小子。”

已经一岁半的罗纳又长了几颗小牙,正咧着嘴对他高兴地笑。他朝着面前的男人勾了勾手,于是索隆挑着眉弯下腰瞧他到底要干什么。

小手臂指了指那堆卡片。索隆扭过头,接着惊讶地张开了口。

“不错嘛,”他用宽大的手掌用力地揉着小小绿的头,揉的他咯咯直笑,伸出小手拍打他的胳膊。“知道卡片的正反了。有两下子。”

他坐到小家伙的身边,低头亲吻他的脖颈。

“今天带你出去玩。乖一点。”

听到玩,小小绿立刻起身扑在了他的胸口使劲蹭。蹭完了胸口就去蹭他的脸。

“去去,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真跟那个圈眉一个样。”索隆故意不满地说着,将他抱起来扛在了肩膀上。“换衣服去。”

说是去玩,其实也就是去逛逛超市。索隆不喜欢将他放在推车上,要他自己走又怕他乱跑,没办法就直接将他举起来让罗纳骑在自己的脖颈上。

“坐稳了啊小东西,别掉下来。”

这可是个美差。几乎没有哪个小孩子会不喜欢这么做。罗纳兴高采烈地抱着索隆的头到处张望。自己很高,比所有人都高,于是他得意而神气地挑着眉做出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两个人非常的像。无论怎么瞧都一定是父子。高大帅气的男人脖颈上骑着可爱的小家伙走在超级市场,任谁都觉得非常有趣。过路的人都偷偷侧目,年轻的女孩感叹他已经有了家室,有孩子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小宝贝可以像那绿发的小不点一样乖巧。

索隆带着他在超市里走着,不断将东西放进手推车里。小小绿坐在他的脖颈上摇摇晃晃,却还是稳稳地不会掉下来。

都不害怕吗。索隆撇嘴。这小东西。

他伸手去拿啤酒。准备多买几瓶慢慢喝。

【慢一点•••••当心他摔下来•••••】

轻柔低沉的声音像一阵风一样刮过耳边。索隆猛地抬起头,却发觉身边只有几个在挑拣东西的人,但都离他很远。没人和他说话。

幻觉吧。索隆想。要不然就是谁路过的低语被他听到了。皱着眉也不多想,他拿过啤酒扔进推车。

脸颊突然被吻了一下。这次索隆被吓了一跳。左右瞧都没人。他愣住了,茫然地到处张望着。

“Dad!”

罗纳突然发出了欢欣的声音。他松开抓着索隆头发的手,朝着某一方向挥舞着摆手。“Dad!”


现在索隆是真的吃惊了。他急忙将小小绿抱下来放到地上。小家伙摇晃了几下后才勉强站稳,好奇地抬头像是在问索隆为什么把他放下来。

“他在哪里?”索隆蹲下来,摸摸他的头问到。“你瞧见他的吗?”

“那里!”小东西高兴地笑着,指了指索隆的旁边。

索隆顺着他的手扭过头。只有琳琅满目的商品,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小小绿做了一个摸头的动作,他还不太会说话和组织语言。

温暖的感觉从头顶传来。索隆有点发憷。他咽了几口唾液,忽然发觉嗓子有点干。

“Dad!”小家伙又高兴地对着空气挥了挥手。

索隆突然开始无来由地心酸。他站了起来,拉住小家伙的手,将他抱起来放进推车里。

“那种家伙,没有理睬的必要。”他冷淡地说。

脖颈上传来亲吻的触感。索隆伸出手想推开那无形的存在,触摸到的却只是空气。接着他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将手掌覆盖在自己有些颤抖的手背上。

你这个混蛋。太混蛋了。

他咬着牙,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混蛋圈眉。

你是这世界上最混蛋的混蛋。




索隆看不见山治。

他并不知道山治在哪里。在什么方向。是怎样的姿态。他只知道他似乎身边漂浮。存在于空气中。在周围吹过一阵又一阵风。他总是在想如何能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却往往毫无头绪。

明明那个人就在那里。张望着自己。明明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弥漫。伸出手依然什么都碰不到。

小家伙坐在那里对着一片空气笑。他拍着手,有时还会低下头捂住脑袋,好像有个人在宠溺地拍打他一样。

一瞬间的心里竟然有点羡慕。

每天的下午他依然会去医院陪山治。罗说他目前的状态很稳定,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老实说索隆并不在意这些官方的说辞。给心里没数六神无主的人听的罢了。最起码自己要做什么是很清楚的。

“果然混蛋就是混蛋啊。”他坐在床头,一边伸出手轻轻捋着山治的头发一边低声说。







天高云淡的夜晚,索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客厅里没有开灯。小家伙很早就睡下了,今天一直都在学着翻跟头结果累到了。索隆疲乏地靠在枕垫上扭着脖子。虽然只是想锻炼锻炼这小子而已,结果他反倒还真乐此不疲,把自己都给弄的累得要死。

伸手拿过桌子上的啤酒,按下盖子送到嘴边。索隆闭着眼大口地灌着,把一听都灌下去后终于满足地喘了口气。

“味道还不赖。”他用手背擦擦嘴角。“要是那个圈眉在就好了。再来几个下酒菜。”

这样想着,他竟然忍不住笑了。无事,等他回来了让他整天做。到时候不愁吃不到。

说起来那个混蛋的手艺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做的饭特别的好吃。和他在一起这两年自己被他喂的吃香了嘴,以至于其他任何饭菜都不合胃口,完全没食欲。

窗外的天空完全是黑的,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和远处市中心川流不息的车辆尾灯在明明灭灭。索隆望着电视,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又一个频道。好无聊。他扔下了遥控器,抬起头瞪着天花板。太无聊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要是那家伙在的话••••••

一阵微风忽然吹拂过面颊,带来很熟悉又很飘渺的感觉。索隆皱了皱眉。难道是自己忘记关窗户了。叹口气,他直起腰板准备去查探一下。

然而就在扭过头的那一瞬间,他被吓了一跳。不会有错,也不会看错。窗子的确没关,开了微微的缝隙朝屋子里吹着风。一个身影环抱手臂靠在窗边安静地凝视着自己。【他】是半透明的,周身散发着细腻的光晕。一阵风起吹拂窗帘飘摇,他的影子就开始随风摇动,淡金的发被掀起好看的弧度。

他只是在沉默着注视索隆。淡淡的神情,淡淡的瞳孔。像是无声的倾诉,又像深情的告白。

“山治••••••”索隆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

于是那身影露出了微微惊讶的样子,似乎不敢相信他能见到自己。索隆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朝他走过去。站到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和他对视。

缓缓抬起头想去触碰他的发梢。骨节分明的的手指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它径直穿过了那人的发,感觉到的就只是空气和微风。

没有实体。

忽然他开口了。他似乎在说着什么,索隆却一句都听不到。他不懂唇语,于是那家伙沉默了,垂下头似乎很丧气。

“有什么好难过的。”索隆恼火地盯着他。“不就是不能交流罢了。以前我们也没见能谈得来。”

对方笑了。他重新抬起头继续安静地看他。索隆歪着头观察着那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穿着他那身黑西装手插在口袋里,金发垂下来遮盖住半张脸。

“你不肯露出左眼是不是因为它有问题?”索隆指着他的右眼嘲笑他。

影子瞥了他一眼,无声地表示对他很不屑。他用修长的手指在索隆的面前比划出几个字符。

【白痴绿藻头】

“你丫——”索隆强吞下后面的[是不是活腻了],咬牙瞪着对方不甘示弱。

对方开始哈哈大笑。貌似很满意他的反应,还得意地对他扬扬下巴。

切。索隆想。无不无聊。有意思吗。

影子又开始望着他,从他的眉毛一直注视到他的嘴唇,仿佛怎样也看不够。

抬起手想要摸摸索隆的脸,却也只能被穿过触碰不到。于是就停在脸颊边缘摩挲着,感觉着那从毛孔里散发的气息。

两个人都安静地望着彼此,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索隆沉默着垂下眼睛。他知道根本就感知不到他。

最后那影子垂下了手。有些无奈地对索隆笑笑。

半晌后,索隆瞧见他又抬起了手朝向自己。这一次没有别的动作,而是弯曲了无名指和中指贴近掌心,让食指和小指朝上伸,拇指朝旁边保持平衡。

他做了一个通俗易懂的手语,在全世界都通用并长盛不衰,经久不息。那姿势代表着一个含义,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咒符。牢牢地刻印进人的心理,温暖每一颗冰冷的心。

他对他做着这个手指,长时间保持不动。他凝望着他的眼睛,传递着这手势的意思,一遍又一遍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随后他放下了手。而索隆靠上前去。

找准他嘴唇的位置。尽管知道那是空气,却也想要试一试。

然后闭上眼。认真地亲吻着那飘渺的空气。认真地亲吻他的唇。

你这混蛋。你到底在哪里。我很想你。

不要忘记我。不要离开我。不要太沉默。

索隆睁开眼,面前的影子已经消失了。他面对的只是一堵洁白的墙壁和未关好的窗子。窗帘依旧随风轻摇着,掀起漂亮的弧度。

片刻的沉默后,索隆却笑了。

他突然很庆幸,在那场梦境里,自己选择在他走远之前抱着孩子冲过去拉住他的手腕,没有让他远离。







那之后,索隆却再没有见过山治的影子。甚至连小家伙也不再有看到他的迹象。老实说他无法解释,更无法理解。他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医院里那个人依然平静地躺着,甚至心跳比以往还要平和。索隆每次去探望他都会转头去看心电仪。职业病的缘故,他看得出山治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人遇到大事却很冷静的时候会有这样的心率。”他慢慢地说。“你为什么会这样。”

他面前的山治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声不响。无论索隆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回应。

“早点醒来吧。”

他不在,有时候会感觉不安。

特拉法尔加环抱着手臂靠在病房的门外。他的表情仍旧阴沉,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将头靠在墙壁上仰头看天花板。这时候房门打开,索隆整理着大衣准备离开。

“拜托你了。”他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和每天一样的对白后转过身大步走远。

罗简单地答应了一声。脚步声慢慢消失,那个人的身影也逐渐远去。他独自站在病房门外,几分钟后,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低头俯视着沉默躺在那里的山治,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他将山治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垫上。对方毫无生气地任他摆布,头颅微微垂到一边。

“我以为刺激你的神经会有点成效,虽然事实也如此,”他扶正山治的头测量他的心率。“不过这和我预期的远远不够。”

他在那一天的刺激之下睁开了眼睛。那时候罗以为他醒了,然而他发现自己想错了。那不过是一种假象,极度的惊愕和震惊令他短暂地恢复了一点点行动力,但那只是暂时的,很快山治又闭上眼睛陷入了昏迷。

罗吞了一口唾液,弯腰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折叠的轮椅,几下子将它打开。随后他站到山治的床边,小心地将他搬到轮椅上。山治像个掉了线的木偶,歪歪斜斜地被他丢进了里面,又被尽所能摆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只能加大你的精神刺激。”罗站到轮椅后握住把手用力向前推。“今天差不多是时候了。”

山治低垂着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摆,看上去就像是在点头一样。

“希望你们家的那位能理解我。”

罗调侃却压抑地说着。他缓缓地推着轮椅,一步步走出了病房。

山治仰头靠在轮椅里,双手抚在扶手上。沉默无言地被他推着,穿过一条条空旷的走廊和病房,进入电梯再出来。他闭着眼睛面无表情,期间罗不断地用手去探他的脉搏,都显示很正常。

于是罗一路上都不再说一句话。他慢慢地走着,逐渐来到一个隔离区。看了看上方悬挂的标牌,他毫不犹豫地踏步走了进去。

最后停在一处拉着窗帘,周围都非常安静的病房前。这里静的可怕,周围的房门都关闭的很严,没有护士和患者经过这里,是一个真的被隔离的区域。

“本来该消毒再进来的。不过他在保温箱里,不会受到污染。”罗拿出一串钥匙,从中寻找着。“看上去我像在自言自语。你听得见,我知道,但是没回应真别扭。”

他拿出一把很小的钥匙,伸过去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处不大的病房,有一张小床,但被子枕头都叠的整整齐齐,明显无人睡过。床边有一个很大的保温箱,上面到处都插着管子,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很吓人。

“看吧。”罗说。“仔细地看。如果可以的话。”

山治歪歪斜斜地倒在轮椅里,头颅垂着一动不动。罗将他扶起来,摆正他的姿势,让依然闭着双眼的他面对着温箱。

“拜托了,”罗小声在他耳边说。“睁开眼睛看看,拜托你。”

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让他恢复神智的机会。

“长得和你真像啊,比罗纳像多了。喂,看他一眼吧。山治,他在看你呢。”

罗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然后直起身体,用有些悲哀的目光望着那个保温箱。还有里面的一个——幼小的孩子。

金发碧眼的,带着呼吸罩,身上插着许多的管子,微蹙着小小的眉头好像刚刚睡醒。他的眼睛蓝的清澈,却弥漫着痛苦和无助。那个可怜的小东西羸弱地侧过身体,用那双眼睛隔着玻璃望对面的山治,过了一会后伸出小手盖在玻璃上,似乎想要触碰山治。

他的眉毛是一圈一圈的,对称长在额头上。形状与山治的如出一辙。皮肤很苍白,身材又瘦又小,看上去很命薄的样子。

“那小东西离死不远了。”罗漠然地说。“这是你和他的第一面,也可能是最后一面。”

山治安静地坐在轮椅中,一动不动地沉默。

罗等了一会,最后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无动于衷吗。”

如果你醒来,说不定他还有被救助的机会。

“果然孩子对你永远都是最次要的。”罗讽刺地笑了。“如果这里面的是索隆你恐怕此刻都跳起来了。”

那个小东西乍一看很像小号的山治,仔细看却非常的像索隆,无论是额头,眼睛或者鼻子,都和索隆有着很大的相似处。

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也是个漂亮的小孩子。只是可惜,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罗站在病房里等了一会,认命般地吐了口气。他低下头,自嘲地扯扯嘴角。

“我承认。”

我失败了。

他伸出手按住山治的肩膀,扳动轮椅离开了病房。

一只白皙的手猛地抬起来,力道很大地扼住了他的手腕。山治牢牢地钳制住他的手臂,手指间的张力捏的他觉得骨头都要断了。

轮椅上那个人慢慢地抬起了头,眼睛也睁开了。他很自然地仰头去看保温箱,里面的小家伙也在看他。见到他醒了,居然对着他露出了疲乏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骗我。”

嘶哑的声音缓慢地在屋子了里响起来,山治凶狠地将视线转向他,里面透露的都是憎恶。

“不骗你,怎么醒过来。”罗冷淡地笑着说,一把收回了被他捏的发红的手腕。

山治转头看着他,眼睛里燃烧着暴怒的火焰。他摇晃着从轮椅里站了起来,一把推开想要扶他的罗走到保温箱前。

那小东西看到他走进立刻伸手去拍打玻璃。山治伸出手,盖在玻璃的对面。他的手掌很大,对方小小的掌心立刻就看不见了。

山治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最后他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很可怜,”他嘶哑地喃喃自语。“真是太••••••悲哀了。”

罗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他本能地朝前跨出一步想要把山治拉开。

“不要告诉索隆。”山治松开手倒退几步,重新坐到轮椅里。“一个字都不要说。”

正准备走上来推轮椅的罗突然停在了原地。他惊愕地瞪着山治,瞳孔缩小的只剩一个点。

“你••••••你••••••”

“看来你懂我的意思啊。”山治嘶哑地轻声说。“很高兴你理解。”

“••••••”

山治抬眼看着温箱里的小家伙,表情却有些冷漠,让人心寒。

小东西望着他,脸上没有笑意,只是开始逐渐地弥漫淡淡的失落,甚至还有——

绝望。

这种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感情。

如果索隆知道这件事,那么在意孩子的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根本无法预料。但显而易见那会非常可怕。

“对不起••••••”山治说。“在确定你能活下去之前,我不敢冒险。”

除非你能活着,否则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的存在。特别是他。

“他的名字,”罗望着温箱说。“至少给他一个名字。”

既然来过这个世界,起码还是留下一点存在的痕迹,无声无息的消失真的太不公平,此刻只能期盼时间慢些流逝。

“名字••••••”山治喃喃地说。他想起来很久前两个人的玩笑,到底是该取什么名字才好。那时候的争论,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如果是两个的话,另一个就叫Licen,Licenkeys,从license和key拼凑的。有[许可,自由]和[钥匙]的意思。]

[许可进入自由大门的钥匙?那这小家伙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指引别人。]

[领路者一样的存在不好么。多睿智,像个隐士又像个智者。啊~~~我都发自内心希望有两个啊两个~~~~~❤]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不过••••我倒是蛮喜欢这个名字。]】

“莱森,”山治用指节敲了敲玻璃。“名字是••••••莱森。”




午后的空气被日光照射的暖暖的,到处都弥漫着有些发闷的味道。索隆依然是按时来到这家医院,像每天一样不曾间断过。

一切都轻车熟路,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家,警署,医院,家。循环往复的已经麻木,再多的欣慰也没办法弥补。

他挑挑眉,有些嘲笑自己的漠然,抬起手推开病房的门。

屋子里空荡荡的,和平常一样。病床上盖着很厚重的被褥,中间凸起一块,似乎有人在沉睡。索隆看着它,心想罗怎么把他的头也盖上了,不怕闷死。

于是他下意识地走过去,想拉开山治的被子。

但就在手碰到的时候,他愣住了。被子下没有人,仅仅是一床被褥而已。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理清思路,突然就感觉到腰部被人紧紧地搂住了,双手被他反剪在背后,动弹不得地被握住了手腕。他急忙想要反抗,却被人用力一推,整个人趴在了病床上。

手腕被扼制在身后,脸颊埋进枕头里。索隆一声不吭,手臂传来的疼痛迫使他不敢做太多的动作。接着他发觉那个人在解自己的衣服,一层一层,似乎很迫不及待。

他知道是谁,心里非常清楚。额头抵住柔软的枕巾,他不再挣扎,冷静地喘息着,等待最后的压迫。

在呻吟溢出嘴角前,他张口咬住了枕头。





说老实话,索隆还是有点意外,山治居然就这么醒来了。

倒不是说他不想让他醒来,正相反,求之不得他恢复正常。可是这完全没有一点预兆的情况着实令他费了一番思绪才接受。

不过他在这边百思不得其解,对方却满足又快乐。山治坐在轮椅上抬起手臂去摸他的脸,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

“这么久不见,有没有移情别恋啊?”他用嘶哑的嗓音邪气地笑着说。

“你滚吧。”

在医院做那种事,还好意思怀疑我不忠心吗。

弥漫着阳光的下午,索隆拎着保温盒来到了医院。山治正坐在床上翻阅着一本书。见到他来了就扬手对他挥了一下。

“给你。”索隆将保温盒放到山治手里。“我做的粥。”

山治原本很惊奇地望着手里的盒子,听到索隆的说辞后立刻挑起眉。他将信将疑地接过盒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索隆。

“你做的?”他嘶哑地问。“确定熟了吗?”

“哈?不吃就拿回来。”太得寸进尺了吧!来的时候自己事先有尝过,觉得味道还不错又给小小绿喂了一点,小家伙也表示好吃,于是这才自信地将它带到了山治面前。“只是粥而已!没人逼着你吃!”

山治却咬着勺子对他伸出了拇指。他饿了几个小时了,一直没有送饭的。所以也不管熟了没吃了就对了。

“啧。”索隆发出一声嗤笑,从山治床头的水果篮子里拿出一只苹果咬了一口。这些水果还是艾斯送来的,那天他陪了小小绿很长时间。等圈眉好了去邀请他来家里吃饭表示感谢吧。

“味道还不错。”山治慢慢地说。“看不出来,你挺有一套。”

索隆做的饭和他的人一样。微微带着一股野性。粥的味道很浓郁,香气扑鼻。每一口都是有滋有味的,吃起来有种分外地满足感。

他喜欢这美味的食物。就犹如他深深地爱恋着烹饪它的人。




“索隆。”

低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山治坐在轮椅上很满意地发觉自己的声音基本恢复了。他高兴地望着罗,表示自己感觉很好。

“能顺利发声了之后说的第一个词语竟然是那家伙的名字。”罗懒洋洋地调侃他。“你都不说感谢我高明的医术。”

“你就别装了。”山治懒散地慢慢说着。他的声音忽然显得有点狰狞。

罗大笑起来。他递给山治一些药丸。

“这些是清凉润肺的。能缓解你嗓子的疲劳。每天按时吃啊。”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你那位小绿藻要准时来了。快去迎接吧。”

正说着话,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那个一头绿发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外。他手里拿着许多的东西,貌似有点疲惫,但却还是对屋子里的两个人露出了微笑。

于是山治伸出手。他摇着轮椅上前。因为见到了一直都在想着的人而无比的欣喜。






两个月后山治出院。他的嗓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腿其实也恢复的很好。因为一直都在练习走路的缘故,所以他始终是出于痊愈的阶段。罗说他可以步行一段距离,在屋子里走没有问题。不过最好还是待在轮椅里,等到冬天的时候就彻底可以完全康复了。

“你的资本就是这两条腿了。”索隆推着他慢慢地走在街道上。“当然还有你那两只手。”

“所以我很感谢你当初帮我做了选择。”山治将手臂向后伸,握了握那温暖的手掌。

“想抽烟吗。”

“好啊。”

于是索隆停下来,走到他前面蹲下身。他拿出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递给山治。接着又拿起打火机小心地用手护着火苗朝着他伸出去。

“•••••其实这些我可以自己来的。”山治有点受宠若惊,低下头去认真地将烟点燃。

“这本来就该是我的事。”索隆对他笑了笑,将烟盒和打火机丢到他的怀里,走到后面继续推着轮椅。“毕竟我是你的——”

他还是说不出老婆啊妻子啊这一类的话。所以他闭了嘴。可惜没什么能瞒过山治。不过既然自家老婆不愿意提他也就不说破。索隆本就是个纯爷们,把这些女人化的东西强加到他身上反倒觉得别扭。所以决定以后叫他爱人好了。

“你变了。”山治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

“其实我没变。”索隆在他身后很自然地回答。“我只不过以前没这么把你当回事罢了。”

“这样说来我受伤反倒是好事了?”

“别耍贫嘴了。你不受伤老子也拿你当回事,行了吧。”

索隆敲了一下他的头。山治哈哈大笑。他觉得索隆还真不是一般的可爱。

“你变得温柔了很多。”他用很轻的语气说。

“这个词可不适合我。”索隆挑眉。“只能说我对你相对在意了一点。”

“就只有一点啊?”

“少来!别人连一点都没有!”

两个人这样子说这话吵吵闹闹的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些时候。山治忽然觉得自己不在是那个单方面付出的,小心翼翼又懦弱疲累的家伙了。

也许是某种感觉吧。他觉得他现在和索隆是平起平坐的。不存在谁更强,也没有谁更爱谁。只是两个人互相爱慕着然后组建家庭。并且幸福而平淡地过这一生。

你懂什么是真爱吗。

他忽然很想问一问索隆。





关好门后,山治换了鞋就迫不及待地摇着轮椅去卧室瞧瞧小家伙。他实在是太想念这他了。

索隆终于还是冒了一次险。他没告诉任何人小东西独自在家,所以就悄悄地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反正自己这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当然圈眉是一定不允许自己以后这样做的。否则那家伙一旦生气还真可怕。

抬起手摸摸嘴角。想起大约半年多前他的拳头打在自己脸上的感觉,现在貌似还有点疼痛。不过心里却无端地觉得很想笑。从来不动手打人的家伙动了手,那么逼他出手的那个人一定对他很重要。

切•••••这些像女人一样的想法是怎么回事,都退散退散。

卧室里传来孩子欢快地笑声和那个人慈爱的话语。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家里养着两个绿藻,一个大一个小,都打不得骂不得。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就活该被我们吃的死死的。混蛋圈眉。

山治把小小绿抱到沙发上,自己坐在轮椅里逗他走路。平时走的好好地稳稳的小东西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走了几步就跪下来表示不想走了累了。或者就是走着走着又摔在了垫子上。貌似是见到老爸回来太高兴了太愉快所以激动了?

真是奇怪的两个人。索隆站在厨房里忙碌着。半年里他也学会了不少手艺,毕竟要填饱肚子。不过等这个圈眉好了一定要让他继续做饭。



他总是想很多个【等着】,等着你怎么怎么样,然后我怎么怎么样。不过每当等到了他想要的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的,总是没有按照原先构思的做。

总是挑拣最轻松的活计给对方,然后自己来挑那些重担。



索隆打开烤箱,取出刚烤好的面包,将它们端到桌子上。

“再过一阵子开饭。”他敲了敲桌子。围着围裙的他故意板着脸,在山治看来就是典型的居家老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偏偏属于自己呢。

“你必须要争取和他一模一样。”他捏着小家伙的脸说,小小绿被他捏的脸蛋都变了形,一脸委屈地各种求饶,可爱的要命。“这样子才能满足我知道不。”

“这是你儿子不是玩具!”索隆一锅铲揍得他找不到北。“你给我下手轻点!”

“是,是,暴力绿藻。”

“你说什么?!”

“•••••••我说小小绿很可爱,”山治眯眼笑着把小家伙抱起来。“老爸很想他!”他开始各种亲小小绿的脸,小家伙被他亲的左躲右闪,最后愤怒了一拳砸在他头上。

“你这个小东西,”山治顿时化作了恐怖的地狱魔鬼,一脸狰狞地瞪着小小绿。“竟然敢跟那个绿藻头学揍人——”

“给我正常点!”锅铲又来了。这一次毫不留情。

“疼死了!你霸天虎啊!”

“是又怎样?”索隆凶恶地瞪着他。“到底吃不吃!不吃就等着饿死吧!”




小小绿睡着了。

嘴里还塞着甜甜圈就举着叉子趴在桌子上进入了梦乡。山治一脸黑线地望着他,心想这小家伙一定是经常被艾斯照顾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怎么没去找别人啊,”山治一脸不解。他因为觉得轮椅太低还是自己站起来坐到了椅子上。“我朋友那么多。”

“你应该庆幸是艾斯。”索隆在厨房端起一盘水果拿过来

山治仔细想了想,觉得也对。万一是基德之类(此时正在酒吧喝酒的某红毛突然打了个喷嚏)的不明可怕生物,这孩子八成就开始披毛皮大衣一天到晚狰狞狂笑了。

索隆可一点都不知道这个整天不想什么好东西的圈眉脑子里又在盘算什么。他走过去抱起小小绿送回他的卧室,安顿好后就关好房门以免外面的谈话影响到他休息。

“早点长大吧。到时候就省事了。”索隆打了个哈欠。“我们也早点睡。”

他端着盘子准备走回厨房刷碗。经过山治身边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山治却邪气地一笑。他突然伸出手轻轻抚上了索隆的臀部。

“有没有想我啊。”他故意用挑逗般的语气说。

“鬼才想你呢!”索隆恼火地一把甩开。这个混蛋,一回家就满脑子那种事!变态!

端着盘子快步走向厨房。索隆强迫自己按压着加速的心跳。碗也洗不下去,想了想还是重新走到圈眉的身边。

“就算是要——要——那也得回卧室吧!”他很火大地对他说,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火大。“你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

“其实我觉得这里也不错。”山治朝他眯缝着眼微微笑着。“不然——”

他突然一把拉过索隆,直接让他做到了自己的腿上。

“——就在这里吧。”

“啊喂!”索隆急着想跳开。“你的腿还——”

“没关系。它没什么事。来吧。”

“孩子还在睡觉——”

“小点声没问题的。”

“你就非得在这里吗!”

“绿藻,”山治笑着凑够过去吻了吻他的耳垂。“我就想在这里。”

索隆气急。他红着脸恼火地咬着牙,最后还是勉强点了一下头。

“那我就开动了!”山治笑了。他将索隆拉近了自己。

他缓慢地站了起来,脱下衣服。脚步还是不怎么稳但却能慢慢地走。他伸出手扯掉索隆的衣衫。两个人赤裸着身体相对,然后山治吻住了他。

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四条手臂交缠相错。保持着这种暧昧的难舍难分的姿势走进浴室关上门。水龙头哗哗地响着,冲洗着欲望也带来新的渴望。

怎么吻都不够。总之就是要拼命地吻才能缓解对彼此的想念和渴求。都深爱着对方,仿佛两块膏药一样黏在一起无法分离。总之,这就是两个人之间最默契也最私密的交流方式。





拿过茶几上的打火机,擦着。送到唇边点燃香烟。

缭绕的雾气开始逐渐地布满偌大的客厅。金发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慢慢地抽着香烟,一派惬意的样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去。夹住他准备送进口中再抽一下的香烟,轻巧地夺了下来。他抬起头,刚好瞧见那个男人邪笑着用手指夹着烟送进了自己嘴里,咬住了那已经被自己的唾液润湿的烟蒂。

“••••喂,绿藻头,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山治有些意外又有些奇怪地问到。索隆毫不客气地坐到他身边,将身体靠在他的肩膀上。

“很早。因为你每天都抽。所以我就也跟着染上烟瘾了。”

索隆娴熟地抽着香烟,学着山治的样子吞云吐雾。山治立刻转过手重新夺回来。

“好的不学偏要学坏的。”他掐灭了烟头。“以后不许再抽了。”

“你管得着我吗。”索隆邪气而任性地说着。

“你觉得呢。”山治将他的头小心地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伸出手抚摸着仰头望着自己的索隆,低下头在他的眉心印上一个吻。

“你的腿好点了吗。”索隆问。

“好多了。”已经休息了半年,再不好也不可能了。“小东西因为我的事这一年的生日都没来得及给他过。”

“没关系。”索隆闭上了眼。“明年一起补回来吧。”

“也好。”山治笑了笑,他缓缓地抚摸着索隆的脸颊,慢慢移到脖颈然后将手从衣领中伸了进去。

“你想要了?”索隆挑眉。

“不是。”山治也露出了邪笑。“只是想摸摸你。”

索隆表示无所谓。他扯开第一,二个衬衫的扣子,让山治可以抚摸的更有空间。

“你还真善解人意。”山治轻柔地摸着他的胸口,手指沿着他胸肌的边缘一路滑下去。接着他平摊开手掌放在索隆的心脏上。“触感真好。”

索隆抬起手,隔着衣料放在了山治伸在自己衣服里的手背上。“你又不是没看过。”他邪笑着歪过头。“你亲吻过这里好多次。”

“是啊。”山治将手拿出来,又放在了他的腹部。“我记得当年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八个月的时候,每次我一摸摸这里他就伸出小脚踢我。我摸哪里他就踢哪里。”

“那说明你没有人缘。”

山治望着他那修长光洁的脖颈,望了很久很久。于是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好漂亮的脖子。”

“过奖了。”

“我想咬一口。”

索隆好笑地望着他。“终于说实话了。”他坐起来,面对着山治,缓缓解开衣扣。“咬吧。就知道你想留下点痕迹。”

虽然那脖子上多出一些淤青会很有失它的效果。不过如此便能证明他是自己的。山治高兴地看着他一点点将扣子解开,忍不住伸出手慢慢地将他的衬衫拉下来到肩膀的位置。

“我只留一个。”他说,随即凑过去咬住了他的脖颈。

“几个都无所谓••••••”索隆被他咬的有点疼,但是他忍耐着不呻吟。

不。一个足够了。山治想。这么美好的身体。平常做的时候一个都舍不得留下。不过貌似他的大腿内侧还是会有一点吮吸的痕迹。好在这家伙从不去公共浴室。

随后山治起身,凑过去咬了咬他高耸的鼻梁骨。

“你真让我着迷。”他用双手捧着索隆的脸,将头抵在他的额头上,鼻梁轻触他的鼻梁,时不时亲吻一下他的嘴唇。“我的小绿藻。”

索隆却在认真地回吻着他。真的像头小兽一样,野性的让人想要驾驭。

“今晚想吃什么。”山治伸出手指抚摸他的唇瓣。

“虾仁。”

“好吧。今晚给你做海鲜吃。”

不出所料看见索隆邪气的笑容。山治抱紧了他。怀里的人暖暖的,抱起来很舒服。山治知道自己喜欢他。喜欢的••••像是发了狂。



一连几天,山治都喜欢抱着索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就是认真地抱着他。安静地搂住他的腰,亲吻他的耳朵和三枚耳坠。

索隆对他仿佛黏在了自己身上一样的举动也不在意。所以山治就越发地变本加厉。甚至他侧卧在床上陪着小小绿玩卡片,那家伙都会同样躺倒自己身后,搂紧他的腰,将头颅放在他侧着的脖颈上专注地望着两个绿藻。

“呜~~~~”小小绿不高兴了。他将卡片丢到床上说什么也不玩了,还毫不犹豫地扭过身子,只留下一个后背和一个坐在床上的小屁股给身后的两个人。

索隆立刻哈哈大笑。山治也笑的趴在了床上。才两岁的小不点居然就开始这么能吃醋,有前途!

“好吧好吧。我服了。”山治走下床,凑过去蹭到小小绿的旁边,弯下腰看着他。“呐呐,怎么啦?”

“不喜欢你。”小小绿一个巴掌拍在山治的鼻子上。

山治立刻捏住了他的脸蛋揉来揉去。“还敢不喜欢我?让你尝尝老爸我的捏面团手艺!”

小小绿居然没哭也没反应。他瞪着拿他脸蛋当面团的老爸,随后伸出小手轻柔地拍在山治的脸颊上,一边一个。

“终于示好了?”山治高兴地放开他凑过去准备等待亲吻。

“呜!”小小绿一口狠狠地咬在他的鼻梁上。

“诶哟哇!!!!”

索隆笑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他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来翻去。这孩子和自己简直一个样,太像了!

山治被他咬的这个疼。他站起来捂着鼻子哭笑不得。看来这孩子真的不怎么喜欢自己。想到这里他有点泄气。于是转过身准备离开卧室。

突然间腿上多了点东西。山治低下头,发现小小绿一下子扑过来挂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就像是树袋熊一样的紧紧抱着他一条腿挂在上面不放手。

“嗯?”山治瞪眼。

他抬起腿,轻轻甩了甩。

纹丝不动。

“啊哈哈哈哈哈哈!”索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此刻的他几乎可以说毫无形象可言。

“嗯嗯??”山治又瞪眼。

他加大了甩腿的力度。

依然纹丝不动。

“你长上边了啊?”山治忍不住弯腰去瞧自己的儿子。“抱着这么紧做什么?”

“喜欢你。”小小绿对他露出一个和那家伙特别相似的邪笑。

“刚刚谁说不喜欢我来着。”山治故意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我伤心了。”

“嘻嘻!”不识相的小东西没心没肺地笑着。他手脚并用地开始向上爬,山治也没动,任凭他像爬树一样的一直爬到自己的肩膀处。

随后他微微颔首,让小家伙扶着他的头骑在了他的脖颈上。

“很高吧!”山治笑着逗他。“害不害怕?”

“不怕!”小小绿抓着他金黄的头发揉来揉去,把他弄得像个疯子。

“以后要对我好点知道没。要不然以后都不让你骑了。”

“好~~~~”

索隆望着那一对其乐融融的父子,躺到床上什么都没有说。

他嘴角是带着笑意的。老实说,这样的生活他觉得很幸福。

那两个人是我的世界。

我最完美的世界和时空。

这样的笑意一直持续到他去警署上班。一路上春风满面的索隆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家伙一向是阴沉冷酷的要命,连笑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可怕瘆人,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正在搬东西的卡库朝他打了个招呼。“怎么,是不是山治把你哄得高兴了心里舒畅啊?昨晚睡得好么。”

“你他娘的少来拿话调侃我。”索隆给了他一巴掌。随后他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坐到椅子上开始整理档案。

档案很多。近期来的案件虽然比上一期好了很多,但是仍旧频繁发生。索隆收敛了笑容,皱着眉一张张翻阅着。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他觉得很奇怪。

这些案子有很多共同点。特别是最近几起。都是频繁在午夜作案,目标是年轻女人。抢劫财物,然后在脖颈的皮肤上刻上一个骷髅头。索隆望着那些受害者的照片,皱着眉仔细思考着记忆里是否有这种案件的印象。

手法很高明。不像是初出茅庐的变态。貌似事情有点难办。所以还是先自己查查然后去问长官的好。

或许可以考虑下接受这起案子。

不过那就要委屈那个圈眉了•••••••所以先问问他吧••••••••可是他能同意吗••••••••他那么如狼似虎的•••••••现在还有点疼呢——

惊觉自己想到哪里去了。索隆赶快咳嗽两声,眼睛用余光小心地瞧了瞧左右。还好,没人注意他。于是他稳稳心神,低头继续翻阅。

一杯玫瑰花茶被请放到他的办公桌上。索隆抬起头,望见一个高个的黑发女人正满面笑意地望着自己。她的眼睛也是蓝的,不过是深蓝,深邃而优雅。于是他点点头。“谢了。”

“剑士先生。”罗宾笑了。“正好你在这里,我就直接走进来了。”她指了指索隆手上的档案。“我也是为了这个来的。我发现了一些线索。所以想来找你要这些档案。”

“好。”索隆抬起手将档案递过去。“那就交给你了。”

罗宾接过来微微一笑。她的目光调侃地望着索隆。“昨天一定很累吧。你都忘记擦掉口红了。”

口红?什么口红?索隆很惊讶。罗宾忍不住笑了。她指了指索隆的脖子。

索隆很奇怪地抬手摸摸脖子,突然他反应过来了。“这•••这不是••••!”他苦恼地扶额。

“山治先生还真是体贴。呵呵!”

她优雅地道谢后转身走了。索隆瞧了瞧鼻梁,接着整理剩下的纸张,然后随手拿起杯子尝了一口。

果然是女人泡的东西。玫瑰的味道,太柔和了。他皱了皱眉。和那个厨子泡出的茶并不一样。相比之下虽然各有各的独特,不过自己还是觉得山治的要更适合自己。

不过眼下也没那么多想的。手边的工作最重要。索隆赶快一口喝干,埋头继续审查。







“你能收敛点吗。”

索隆趴在床上不爽又无力地瞪着山治。他旁边的人却只是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别这么冷淡嘛绿藻头。”

“我这两天有工作,不像你什么都不干就能收获一大笔资金。”

“不如你把它辞了吧。我足够养活你一辈子的,何必非要去干那又苦又累工资还不合算的活。”

“做不到。”索隆趴在床上瞪他。“我喜欢。我才不辞呢。”

“所以就要委屈我几天憋着?”山治也转头瞪着他。“麻烦你通融一点啊。”

“混蛋!老子不是给你开荤了吗!你还想要多少!”

“一夜五次最理想。”

“滚吧。”

山治伸过手臂将他圈住,让索隆枕在他的手臂上,头靠在他的胸前。

“绿藻。别把自己弄得太累了。”

“我不累。”

“但是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那是你每天晚上折腾的!!”

“我不折腾你你也会有的。”山治拉住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随后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真的是各种心疼啊。”

“睡你的觉吧。”索隆懒得费太多话。他闭上眼睛,于是山治将他搂在了怀里。

其实这是种普通的幸福。细水长流的直到很久很久。

不需要太多言语来修饰和说明。我爱你,那么我就是爱着你,只爱着你一个人。

没有什么能够阻隔和跨越。

除非,你抛弃了我。否则我就肯这样爱你,爱到天荒地老的一辈子。











2008年 美国 西雅图


山治从睡梦中醒过来。面前的人正对着自己毫无防备地熟睡着。邪气却温暖的眉目彰显的毫无心机,又充满了孩子气。他安静地望着望着,忍不住凑过去亲吻他凌厉的眉心。

“偷吻是不对的哟。”

对方闭着眼睛却忽然笑了。低沉的嗓音,带着几许霸气。虽然是刚睡醒但是依然迷人有磁性。

但是山治却有些发愣。他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有点没办法矫正过来。

“••••••索隆?”他试探着轻轻叫出口。

“不。”对方邪气地笑着睁开了眼睛,那双湖蓝的眼睛虽然温和,在山治看来却像寒冰,一下子就把自己凉的从臆想中惊醒过来。“你认错了。”

不出所料望见父亲暗淡下去的神采。罗纳德依然是笑着,将头凑过去靠在山治的胸口上。

“我和他到底有多少相似点。”他低低地询问着。

“很像很像,”山治缓慢地伸出手臂抱紧他,脑海里清晰却缭乱地回忆着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除了你的皮肤和你的眼睛,当然,你的性格多少和他也有些不一样。”

“很多人分不清我和他。我目前没遇到过能像你这样区分的如此明白的。”

“我是陪着你长大的。再不了解我就不用活了。”山治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小子,你还真以为你能替代那家伙吗。”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山治心里清晰地知道此刻怀里的人感觉太熟悉。甚至那发间的味道都让人沉醉。他不想透过儿子去看索隆,那会让他觉得悲伤。他只敢在思念的太深太深的时候伸手抱住罗纳德,感受着那身体的触感勉强安慰着自己的心。

“他为什么不留下。”罗纳德低声地呢喃着。“他为什么要离开。他不喜欢我了吗。他是不是恨我。”

“傻瓜。”山治亲吻着他的额头和新绿的发。“别想那么多。他也许只是有他的——”

“自欺欺人的说法。”罗纳德推开的父亲,他坐起来走下了床。“我们不要再谈他了。以后也不想再说了。”

爸,你当初为什么没给我你的容貌。

我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我不是故意要去模仿他。

这就是我的性格。

我讨厌照镜子。我讨厌照相。

我讨厌每个说我像他的人。

那只会证明我的失败。

证明我在思念他这个事实。





黄昏的时候,山治推开门走进来。他手里拎着很多的食材,嘴上叼着烟,表情很淡漠。这是他十年如一日的作风习惯。

他很少笑。很多年不曾开心地笑过,只有无尽的淡漠。

“小子。”他朝着屋子里喊。“我给你带了酒。”

“好的。我等一下就出来喝。”

嗯?山治惊讶。什么时候这小子对喝酒都这么不上心了。

“你在做什么?”他一边换鞋一边问。

“锻炼。”

是吗。山治掐灭了烟头,将食材送到厨房,随后把西装外套脱下了丢在椅子上。一步步朝着儿子的卧室走过去。他想看看这小子是怎么锻炼的。

于是他推开了房门。

淡金的阳光照射在屋内年轻健壮的身体上,罗纳德什么都没有穿,只在腰间围了一条并不算大的浴巾,露出了相当一部分修长的大腿。他侧对着山治,身上的线条完美无瑕,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野性和力量。臀部包裹在狭小的浴巾里,两条漂亮的长腿笔直光洁,比例协调的身材在阳光里宛如希腊神话中的神祗。

此刻他正在举着两只沉重无比的杠铃锻炼着手臂和胸部的肌肉。望见山治推门走进来,他笑了笑,缓缓垂下了手。

他的脖子很漂亮,锁骨凸起,带着一点点骄傲和不可一世,像只初露端倪的小豹崽。实在是太像了,每一块肌肤都那么相似。山治瞪着他,罗纳德转头望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你,”最后先开口的还是山治。“你你你!你给我把衣服穿上!”

“我是打算锻炼后去冲个澡的。”罗纳德手里依然拿着杠铃,不过却没再抬起来。“穿衣服会把衣服弄脏。”

“那你就挑一块大点浴巾!你看你这个!遮住屁股遮不住大腿的!勾引谁呢!!”

“老爸!”罗纳德故意吃惊地望着他,露出很害怕的表情。“你居然••••对我••••••”

“我对你什么啊!”山治炸毛了。“我是怕你被人偷窥了啊!!”

“哈哈哈哈哈!”望着山治气急败坏地样子,罗纳德大笑不止。老爸太有意思了,经常被自己弄得像疯子一样气场全开。

“笑什么笑!光天化日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山治火大地冲他吼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成这样。根本就没什么的不是吗,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就算被偷窥了损失的也不是他。

罗纳德望着他,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松手将杠铃放到地上,随手扯过一张纸巾缓慢地朝山治走了过来。

“说这样的话之前,”他小心地将整洁干净的纸巾垫在了山治的鼻子下面。“先把鼻血擦干净。”

我就是这样狂妄。他笑着望着有些发憷的山治想着。我就是想这样子做,想看到你这样的表情,还有你这样的反应。


想看到你除了淡漠之外的其它摸样。可爱的花痴的有趣的模样。像你当年给他展示过的那样。


他抬起手认真地帮他擦着留下来的鼻血。成长到现在的他已经差不多和山治一般高了。

“你老了。”罗纳德轻轻撩开他的金发,端详着他英俊成熟的脸。

“你长大了,我能不老吗。”山治没好气地自己拿过了纸巾。



不是不知道的。

我老了。早就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我将青春作为你成长的礼物送给了你。关于年轻这两个字,将由你代替我传承下去。

十七岁。多好的年华。

是我再也不会经历的锋芒时期。

小子,你有资本骄傲和放肆。你太耀眼了,让我的眼睛在望着你的时候会微微的刺痛。

以至于我只敢远远地望着,从不敢走上前触碰。





“好了,老爸,你出去。我要换衣服。”罗纳德转身走到衣柜旁边,转头故意对着他吐舌头。“还是说,你比较想看我••••••”他缓缓地解开了浴巾。

一只枕头迅速飞过来砸到罗纳德的脸上,把他的头砸的微微地侧过来。在听到“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不正经!”,还有“最讨厌这种小子了!”之类的话后,脸上仍然是笑着的。关门声响起,他松开手让浴巾滑落在地。光着脚打开柜子去翻找衣服。

他并不知道,多年前索隆曾经做过和他一模一样的事情。那个男人曾如此野性地松开了身上的浴衣,邪气地笑着望着山治,然后和他一起沉沦在无边的旖旎中。



山治仍记得那时候他的表情。他所有的表情。还有那双因自己过于渴望而微微泛着泪的棕红的瞳孔。他爱他爱的深入骨髓,太过清晰。因此儿子即便和他做同样的事情也只能让他感觉到无边的心痛,却没有其他的感觉。

相思是毒。刻印入骨。

其实儿子是好心。想让自己快乐一点。山治笑着靠在墙上沉默着。这小子总是想尽办法让自己高兴起来,全不顾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和当年那家伙如出一辙。包括逗自己开心的时候,那些方法,索隆都一样不落地做过。

但是他从不告诉罗纳德这些事情。

他害怕看到他受伤的表情。那双和自己一样的湖蓝眼睛,藏不住任何情绪。

因此他选择一个人强忍着难过做出儿子想看到的反应。



晚饭过后。山治坐在沙发里慢慢地抽着烟。罗纳德在厨房刷碗。他很少会麻烦山治做什么,甚至还会帮他分担一些事情,不让在外面劳累了一天的父亲做辛苦活。

他忙碌的样子也很像那个人。山治认真地望着。真是太养眼了。那个小鬼终于长成大人了。

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罗纳德扭过头对父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想起他很小的时候,能得到他一个吻自己都会在地上把自己扭成麻花。那时候这小子就懂得怎么讨自己的欢心。喜欢欺负他老爸,然后在老爸即将伤心地时候迅速地治愈。

不过长大了之后的小家伙好像还是没怎么变。只能说比以前更甚了。山治将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低垂着头慢慢沉思着。

他这样迷人,会不会有人对他有什么想法呢。

罗纳德已经收拾好了碗筷。他擦了擦手来到了客厅。

“你在想什么啊,圈眉。”他将声音低了一个八度。本来就相似的声线现在更像了。

“不要学那家伙说话。”山治阴森地望着他。“给我礼貌点。”

望着儿子坐到旁边的沙发里,山治有点惊讶他怎么没回房间玩电脑去。

“你貌似有话想说。”罗纳德拿起茶几上的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这小子不是一般的聪明。他几乎继承了父母双方所有的优点,然后在这基础上触发更多的强势性格。山治忽然有点嫉妒他。这么好的基因怎么就给了这个可恶的小子呢。

“有。”山治也不隐瞒。“我想问问你——”

罗纳德抬起头望着他。他的表情很认真。

“那个•••••”山治忽然在想这种话要怎么问出口。“我知道你们小学都学过,不过还是想问——”

“想问?”罗纳德挑眉,继续等待着。

“你••••••对于•••••••sex•什么的,”山治咽了口唾液。“有没有想法。”

这是什么表达!他想把自己吃了。

罗纳德张着嘴很吃惊地望着他。“•••••••老爸你•••••••禁欲很久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山治恼火地对他吼。

“你多久没做过了?”

“他走了之后我就禁欲了。我对其他人没感觉——等会你小子到底在乱问什么啊!!”

“那你现在想做吗?”

“我当然不想了——你给老子回答问题!!!”

“吓死我了。”罗纳德收回了惊讶地神情。“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做。”

“你——”山治突然直起了身体。

“没有,”罗纳德迅速回答了父亲的问题。“老爸,我测试过。我是天生的性冷淡。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

“••••••”山治凶狠地瞪着他。他坚定地回望着山治,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于是山治沉默了。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没有你喜欢的人吗。”他转头问。

“没,”罗纳德又拿了一颗葡萄。“我没喜欢过任何人。而且我讨厌那种事。”

他将葡萄仔细地剥了皮,然后将它送到山治的嘴边,小心地塞到他的口中。

“好吃吗?”他问。

“嗯。”山治一边嚼着一边点点头。

于是罗纳德微微抬起手臂,将手背支在脸颊上侧过头邪笑着望向山治。

“不过如果非要说我喜欢一个人的话。倒是也有的。”

“谁?”山治吐掉了葡萄籽。

“你啊。”罗纳德认真地回答他。“我只对你比较有感觉。”

于是下一秒他再次被靠垫砸中了头。

“我说你啊。”他伸出手拨开垫子,单手支着下巴朝对面的人暧昧地笑。“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你如果正常点我会考虑一下。”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也是真的很想揍你。”

“嘛,算了。”罗纳德站了起来,伸个懒腰后朝卧室走过去。“第一次告白就被拒绝,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他调笑着转动自己的眼睛,慢悠悠地走进了卧房,留下山治独自坐在沙发上沉思。一脸无奈。



你这一点完全不像索隆。那个别扭的家伙,从来都不像你这么直接。

你这一点像我。

还有你清澈的湖蓝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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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枫涉谷 | 2012-1-11 23:07:42 | 显示全部楼层
1993年 英国 伦敦


档案。档案。档案。

索隆皱着眉,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讨厌这些无休止的整理工作。真实的,就不能雇个专员来做吗。

自从他将档案全抱回家整理后就几乎没出过书房。累得要死,还没有工钱拿。切,要不是这样子能找到自己需要的材料才不给他白干呢!老烟鬼!也不怕下地狱!

一杯温热的牛奶被放到他面前的书桌上。索隆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就靠进了一个温暖的胸口。

山治低下头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脖颈。他的嘴唇很柔软,痒痒的,却很舒服。

“还不睡啊?都半夜了。”

“没弄好呢。”索隆摘下了眼镜。“你先去睡吧。”

“你不在我可睡不着。”山治松开他,躺到了书房内的小床上。“我今晚睡这里。”

“•••••随便。”索隆不屑地哼了一声,为山治的不讲理表示鄙视。

抬起手拿过那杯牛奶,他慢慢地灌进喉咙。味道很好,喝着舒服极了。

山治躺在床上看着他。眼镜一眨不眨地,近乎贪恋地凝视着他,包括他每一个小动作和细节。

索隆低下头继续整理文件。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定不下神来。

最后在努力了几次都无效后,他皱着眉面向了山治。

“你这样盯着我很干扰我思绪的。”他不满地说。

山治却笑了起来。

“未必吧。”他暧昧地望着索隆,“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你有点紧张了。”

“谁会因为你紧张啊!”索隆呲牙对他瞪眼。但是山治却只是得意地笑着,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长时间的沉默。墙上的钟表不紧不慢地走着,一圈圈地转动着。

然后索隆起身离开椅子,走向了山治。

“我真讨厌你。”他由衷地说,爬上了那张小床。







当墙上的钟表指向凌晨三点的时候,索隆才从繁杂的档案中喘了口气。

他扭过头,望着在床上赤着上身熟睡的山治,起身走过去为他拉好被子。

听到对方满足地梦呓声,索隆无可奈何地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几小时前和他做了几次,还不能休息,简直是快要累死了。

不过最近自己有所好转,已经不那么紧了。每次山治都能得到彻底的满足,而不是意犹未尽地忍耐着。索隆转身走到书房的落地镜前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貌似还是老样子,不过感觉成熟了很多,而且还别有一股韵味。

柯尔蒙刺激的产物吗。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何现在的自己用风情万种来形容竟然有点合适呢。

都是那个家伙的错。他懊恼地皱着眉。愣是把霸道恐怖的自己柔顺的一面给逼出来了。

突然想小小地报复一下。他咬着牙想。一定要报复一下。要不然出不了这口气。

转过头望着山治,索隆走到近前仔细地端详着他熟睡的脸。很英俊,头发梳到右边盖住一只眼睛,露出的那只此刻平静地闭着。圈眉在上面随着他的呼吸慢慢地动一下。鼻梁很高,嘴唇薄薄的。白皙的皮肤很耀目。小东西遗传了他的优良血统,都白的不像话。

索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很光滑,手感很好。

于是忽然一个很诡异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开始成形。索隆邪笑着捏着自己的下巴各种想象。这法子可行,绝对可行。而且完全可以好好捉弄一下这个欲求不满又聪明难搞的圈眉。

嘿嘿嘿嘿嘿嘿。到时候就看我怎么折腾你吧,让你后悔这样对我。






“山~~~~治~~~~~~”

索隆靠在卧室的门口故意拖长音调邪笑着说。他刚刚下班回来,身上还穿着长长的警服风衣,肩牌和胸章都在那标志的笔挺的警服上闪闪发亮。他环抱着手臂懒散地靠在门边,挑着眉望着坐在床上抽烟看电视的山治。卧室里还有一个电视,是挂在墙上的,比客厅里的要小一些。

听得出他语气里若有若无的散漫感。山治关掉了电视,转过头对他挑了挑眉。

“哟,这么好的性质冲我撒娇啊,警官大人。”他行了一个军礼。“我做错什么事了吗,需要带我进CP1蹲两天?”

“我想求你点事。”索隆对他抛了个媚眼。

按理说山治应该鼻血狂飙满床打滚嗷嗷直叫。因为这可是超级大的福利啊。百年难得一遇啊。小绿藻主动勾引!!!!!

但是山治没有。他突然间就沉下了目光。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诡异。

他斜着眼望着索隆,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不可一世狂妄不羁鼻孔朝天从不低头求人的小绿藻居然会冲自己撒娇,还媚眼,还求我。太可疑了。

不对,不是太可疑了。那是非常非常的可疑。

他一定有阴谋。

“什么事?”他帅气地喷了一口烟。“求我的话,报酬很大哦。”

“你要是答应我,就什么事都满足你。”

“一晚上七次行不行。”

“我请七天假,每天脱光了躺床上等着你。你随时来品尝。如何?”

“这可是个很值得考虑的问题。或者说太有价值考虑了。”

“那就答应我吧!”

“我总得先听听什么事吧。”

“你先答应我。”

“不行。”

“那我就不请假了。”

“这样吧。”山治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你说出来我听听。我要是同意那就同意。要是不行那我宁可放弃那么好的福利。”

“切。”索隆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还挺冷静。”

“没办法啊。”山治用手拖着腮邪笑着望向他。“上一次遇到差不多类似的情况。结果差点被你买到赌场去当苦力。自从那之后我就非常小心又小心了。”

“那好吧。”索隆靠在门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接了一桩案子,稍微有点棘手。缺一个诱饵。你虽然是个外人,但是功夫不是盖的。这段时间你的脚也好了。所以我向大家推荐了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掩护你的。”

“就知道你丫没什么好事。”山治哼了一声。“可以。这点事我接了。”

“真的?”索隆眯着眼笑的非常灿烂。

“没问题。不就是个诱饵吗。哪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山治慢慢站了起来走下床。“不过呢,我想我要先讨要一点报酬。”

“啊喂我不干!”索隆急忙伸出手指着他警告他不许靠近。“不!我拒绝——”

“抗议从来无效。”山治一把将他抱起来一个翻转扔到了床上。“警官大人~~~~~我最喜欢品尝穿着警服的你了~~~~~从了我吧~~~~~~~”

他压上去吻住了索隆。




三日后,伦敦警署内。

“绿•藻•头。”山治阴冷阴冷地望着面前一本正经看着他的绿发男人。“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索隆沉着地回答。“有什么差错吗?诱饵圈眉先生。您当初可是自己同意了的。”

“问题是,”山治额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着,整张脸都黑的吓人。“为•什•么•我•要•穿•女•装•啊?”

他胳膊颤抖地举着一件连衣裙,手指因太用力地握着挂衣钩都有些发白了。

“咳咳,”索隆故意咳了几声以免笑出来。尽管他知道身后那些队员们都捂着肚子快笑趴了。“因为这次的事件是变态伤人。而且只伤害金发白皮肤高鼻梁蓝眼睛高个子的美人。”他无辜地望着山治。“我们没有这样的女警官,所以只能对外寻找。不过当然没人肯接这个活。更何况,”他凑近了山治邪笑着,“你不是一向都很反对拿LADY做诱饵吗?”

“那•为•什•么•要•选•择•我?”山治气的脸上全是血管,脸都青了。

“因为你最合适。”索隆摊手。“圈眉,你想啊,要是不找你,我们就得去找LADY,你说这是不是很违背你的LADY至上原则?你舍得见到女人去当诱饵吗?而且诱饵有一定危险,我们都认为找个男人最合适了。这个人就是你最合适了。”

山治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铁青着脸看着他浑身发抖。索隆在心里偷偷地笑。

幸好之前有向罗宾讨教了一些说辞,所以现在才能这么流利地反驳这个圈眉的混蛋。索隆捏着自己的下巴笑的一脸得意。哈哈哈,白痴圈眉,今天你栽在我的手里了吧!让你整天压在我上面,我看这次你还有什么好扬眉吐气的。

以后打架又多了一项乐趣。索隆想。要是吵架再吵不过他那就把这事抖出来。保证他哑口无言。

到时候趁他不注意再偷拍一张。有图有真相。不怕他抵赖。

山治狠狠地瞪着他面前笑的像偷到灯油的小老鼠一样的索隆,气的想把连衣裙砸到他身上再强迫他套进去。

混蛋绿藻头!你给我等着。好,这次我认栽。你等着那七天的,老子不把你在床上折腾死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念!叫治山!




“对了。”索隆突然笑了一下。“虽然你是诱饵,不过为了更像样“我们给你找了个搭档。”

“总之不要是你!”山治冲着他一顿后。“一想到要装女人挽着你手臂神马的老子就恶心的想吐!!”

“不是我!你丫的听老子把话说完!”

索隆吼了回去,接着将手向后一指。

“娜美。他就交给你了。”

随后他起身邪笑着让开位置。从他身后走上来一位风姿卓越的大美女。一头橘发柔和靓丽,身段玲珑,长相更是美的要命。

但是山治却死瞪着眼睛盯着她,嘴张得大大的,烟都掉了。

“你好啊,13小哥。“娜美故意摆了个撩人的姿势,女王样调笑着对他招了招手,又抛了个媚眼。“三缺一哦,要不要来玩一局?”

“Lady Orange??!!!”山治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你原来是——”

“伦敦警署安放在幽灵赌场的线人。”娜美换上了干练又简洁的气势。“我们本来就打算将他们连窝端。只不过在找机会而已。小哥,”她又故意暧昧地笑了笑。“多亏了你哟。”

“闲话少说。”索隆转头望着娜美。“先给他化妆。”

“啊呀长官急了~~~~~”娜美诡秘地一笑,立刻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副华丽的墨镜戴在眼睛上。“来吧小哥~~~~”

山治突然觉得这女人怎么笑的这么阴险••••••••他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步。

娜美走着猫步走了过来,突然一甩手腕,几乎是快的根本见不到,在她指间的缝隙中就跳出来无数的工具。左手是四把样式奇怪的修眉刀和小器材,右手是四只口红眉笔一类的化妆用具。她帅气地比划着,高傲地站在山治面前。

“呐,小哥。不要怕疼哦。”她狡黠地抛了个媚眼。“很快就过去了~~~~”

“你想干什么•••••”山治毫不犹豫地后退了两步。

“哈哈哈哈哈!”娜美突然狂笑。她一把甩出一柄小刀和一柄剃须刀,毫不犹豫地抬腿将山治踹飞到一张椅子里。

“当然是刮胡子了。”她理所当然地说着。

“恐怕不止吧。”山治惊恐地望着她手中的另一把小刀狂咽唾液。

“当然了。”娜美阴沉地凑近他微微地笑。“还有,刮腿毛。”

她亮出了那把小刀。

于是那一个下午,伦敦警署里不断地传出一个男人恐怖又诡异的惨叫声。外面的守卫都表示意外。只是个诱饵罢了,又不是在制造太监,用得着吼的这么惨烈吗。

“很疼吗?”娜美超级不耐烦地指挥着一群爷们给他刮腿毛。她自己则在为他刮胡子和弄脂粉。“搞得好像我们要杀了以你一样。”

“痛并快乐着~~~~”山治对着美丽的LADY露出很虚弱的笑容。“啊啊啊!你小子轻点啊!!我那腿毛长了很多年的!!!”

索隆站在门边笑的肚子疼。他不出声地瞧着这场闹剧,一边悄悄用手机偷丨防和谐丨拍了很多现场记录。

“诱饵先生马上就要死在那些小刀之下了。”罗宾笑着站在索隆旁边。“其实你是故意的吧。”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索隆笑着收回了手机。“让那个狂妄的聪明家伙吃瘪栽在我手里可真是太开心了。”

“不过过两天可就是你的不幸日子了。”罗宾忍不住笑了起来。

索隆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没说话,只是闭着眼扯了扯嘴角。

没关系。七天而已。那家伙也是人,总是会累的。不见得他就真的能把自己折腾死。充其量就是没力气了不行了。没准先倒下去的是他也说不定。

我可比你要欲求不满啊,山治。索隆邪笑着望着那个狼嚎一样的金发男人。凭你的精力能不能满足我,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很随意地伸出手抓了抓脖颈的右侧。在那里,一小块淤青的痕迹在若隐若现。




大约在晚上十点钟左右的时候,诱饵“伪”女士终于从试衣间走出来了。尽管是满头黑线,尽管是青筋暴起,尽管是仍旧是一副爷们气派,整间屋子里的人还是忍不住被惊艳了一下。

“哇,老娘的化妆技术实在是太高明了!哈哈哈哈!”娜美仰天大笑。

“很不错哟。”罗宾优雅地赞赏道。

“大美人!”一群男人都鼓掌欢呼着,完全是看好戏的姿态。

索隆望着山治,一脸的戏虐。他上下打量着这位“美人”。金短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宽松的连衣裙简单地穿在他身上,修长的腿很光洁,脸颊画着淡妆,粉嘴唇蓝眼影,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是光鲜,的确能够以假乱真。

但是索隆突然转过了头。

“呕。”

他毫不掩饰地干呕了一声。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绿•藻•头,”山治咬牙切齿地恶狠狠地说着。“你给老子闭嘴。”

其实突然有点后悔找这个家伙做诱饵。索隆满头青筋地想。一想到这个即便装成女人也惊艳四座的白痴圈眉变回那个强势的男人后照样要压着自己不得翻身他就觉得各种憋屈。

“出工了出工了。”索隆拍了拍手。“娜美,照原计划来。我们走。”

“是!长官!”

其实索隆很帅。山治想。他的气势并不亚于自己,毫无疑问,就算是没有自己在身边他也会活的完美又强悍。

但是他没有。他始终沉默着,隐忍着,留在这个小职位上一日又一日。

是因为孩子绊住了他的脚步吗。山治叹口气。明明是那么出彩的男人,明明是该自由翱翔的家伙,被困着只会束缚他的生命吧。

如果没有自己,也没有那个•••那个小家伙,想必他现在早就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了。

他这样思考着,直到和娜美走在漆黑无人的马路上也没换过神来。

“我说,你在想什么啊。”娜美转头望着他。“专心一点。”

“没啦没啦~~~~”山治本能地想去拿根烟抽,手伸到原本口袋的位置才发觉是薄纱的衣料。高跟鞋踩在脚下感觉超级不好,像踩着两根木棍。这种非人的待遇以后再也不要尝试了。

“那天我可没想到你是去砸场子的。”娜美耸肩。“虽然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的目的非同一般,但是不晓得你要做什么,又怕你被人陷害或怀疑,所以就亲自去掩护你了。”

“娜美桑的直觉果然不是盖的~~~~~不过我一向都很反对用女士做诱饵或线人!”

“可惜你不是我们这道上的。”娜美对他摆了个手势。“不过我准备几年后不干了就去做生意。我超级喜欢钱啊!!!!!”她双眼放光地憧憬着。

“娜美桑想做生意的话随时来找我吧,我会一直期待着的~~~~~”山治当即说道。

“好的。”娜美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言为定。”

“话说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引蛇出洞。先是我们结伴而行,等下到前面的路口我就离开隐藏起来。你自己继续向前走。”

“然后呢?”

“按照正常的情况,你应该会被人从身后捂住嘴挟持到什么地方。你只要小心点配合就行了。”

“等着你们来救我?”

“差不多吧。不过我想如果是你就算没人来救你你也会把他们都杀了的。”

“那倒是。虽然我没杀过人。”

话音刚落,他们就来到了一处路口。于是山治吸口气,回头对娜美摆摆手。

“我继续向前走啦,Orange小姐要小心~~~”

娜美点点头,她假意朝他告别后转身不见了。山治一个人慢悠悠地向前走着。很奇怪,没感觉身后有什么不对劲的人跟着之类的。

难道诱饵失败了?

切。山治咬牙。反正我可不要来第二次。

拐过一个弯,他准备按照路线走下去,但他突然迎面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诶哟!对不起对不起!”那个人急忙鞠躬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山治抬起头,然后差点没撒丫子狂奔。

对方也抬头,瞧见他后立刻下巴砸到了地上。

其实如果是朋友,无论对方怎样伪装,都能够认出来其实是他。

“原来你有••••••这种癖好,”艾斯满头黑线地指着他不知所措,“索隆知道吗?话说你还挺漂亮——”

“漂亮你丫!”山治一高跟鞋将他踢飞了。“老子在他娘的给人办事啊!”

“咔嚓。”

艾斯收回手机转身就跑。“我一定要把这照片给兄弟们瞧瞧!你放心!阿金他们绝对会嘲笑死你的!!”

你丫的•••••••山治怒了。等老子下次遇见你就踢死你好了!!他恼火地毫无形象地向前走,也不管自己此刻装的像不像。

他怒火冲天地大步前进,一边愤恨地咒骂着。今天就是倒霉。倒血霉了。好死不死的自己接这个活做什么!以后再也不能相信这个绿藻头的示好了!!!

他就这样怒气冲冲地瞪着前方,然后突然在一处灌木丛外被人捂住了嘴。

来了。山治吓了一跳之后却立刻恢复了冷静。要配合。然后他们才能追踪到那个地方。

因此他只是故意很轻地挣扎着,随后被挟持着走进了灌木丛的深处。



在不远处潜伏的索隆和罗宾立刻悄悄地跟了上去。两个人很缓慢地行走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随后罗宾指了指前方。他立刻从腰间拿出枪来打开保险。知道身后还有几个等着信号的家伙,于是他们跟着那个人小心地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那人将山治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屋。他看到后立刻小步上前贴在了门上。索隆和罗宾一同听着屋内的动静,接着小心地通过无线装置发出了信号。

山治被那个家伙带到了屋子里。里面烧着炉火,还有一些模具和刑具。屋子里还有几个人,都在沉默地坐着。屋子里很黑,他瞧不清都是什么样子。

“又来了一个?”有人开了口。“要不然别做了,弄完这一个咱们就罢手吧。”

“我也想啊。也是有钱拿不做白不做。”另一个声音说。“去把铁棍烧一下吧,给她烙印上之后就OK了。”

然后有脚步走动的声音,拿铁棍的声音,夹杂着几个人的咒骂声。山治被另一个人钳制着,不过他没有动,而是低垂着头假装吓晕了过去。于是那个人将他扔到了干草上。

“诶。真是麻烦。”有铁棍扒拉炉火的声音。“好无聊。”

娘的,山治在想。都让他们聊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冲进来抓人。拖沓死了!再等会老子被当猪肉烧烤了!

外面依然没什么动静。山治也只能安静地趴着不敢动。过了一会他听到了棍子的碰撞声。

“烧好了。把人带过来。”

于是山治感觉到自己被拎了起来。他微微睁开眼,瞧见面前有一个烧红了的模具,随后有人上前准备将它拿起来。

“别怕疼哟~~~~~”那个人故意暧昧地说着,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大笑。“这次的是美女诶。”

“确实比前几个要漂亮。要不然咱们玩玩——”

“玩你丫啊。”山治讽刺地开口了。“老子是男的。”

他猛地一脚将身后的人踹飞了。接着又将脚上的高跟鞋甩出去踢飞那热着的模具。一把扯下了身上的连衣裙,双手着地,他立刻翻转着身体,将所有近身的人都踹到几米外。

“还不进来!”他朝着门外吼。

“有埋伏!”屋子里的几个人立刻就明白过来。然而这时候四面的门窗都被打开了,几伙人跳进来用枪指着屋内的人,照明灯亮闪闪的。

“不赖嘛。”为首的索隆邪笑着举着枪指着屋里的人。“就等着你这句话我们才冲进来。”

“为了瞧好戏?”山治冷眼,他接过罗宾甩过来的外套,皮鞋和湿毛巾,走到一边去擦脸换衣服。“长官你还真是好兴致。”

“别以为这样子就能制服我们。这么黑的地方的枪可不好用。”突然有人低声开了口。“兄弟们打!”

刹那间那群人就朝着他们冲了上来,随手抄起地上的什么就开始拼蛮力。

“别开枪!抓活的!”索隆一声大吼。他放好枪抽出腰间的长刀也冲了上去。山治没有犹豫,他已经快速地穿上了那套西装,此刻也朝着索隆跑了过去。

“你不出去躲避跑进来干什么?”索隆用刀背砍飞一个家伙,转头瞪着一脚踢开一个人的山治。“还嫌不够乱?”

“老子是来帮你的忙啊。”男人味十足的家伙跳到他旁边靠在他背后防范着有人冲上来。“我可不想那七天在医院里陪着你。”

“哈,我才不可能这么弱。”

“那就一起上好了。”

背靠着背的两个人此时的默契无与伦比。向来都如此,几乎不需要太多的话就可以了解到对方的心意。

只是一开始并不喜欢他。索隆想。其实如果可以•••••和这个家伙做朋友要比恋人强得多。不过这已经不可能了。

他转手砍倒一个小子,一脚踢飞到后方让队员们绑起来。转身正准备再打,突然瞧见罗宾身后有一个家伙正在狠毒地朝她举起了木棍。罗宾在给另一个人系上手铐,并没有意识到。

“危险!”他立刻冲过去一把搂住罗宾的腰将她保护住。与此同时手中的刀朝着那落下来的木棍砍下去,立刻就将棍子砍成两半。他一脚将那家伙踢飞,然后将差点摔倒的罗宾抱了起来。

“你没事吧?”索隆转头问。

“没事。”罗宾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谢了,剑士先生。”

索隆点点头,他知道屋子里的家伙已经被手下人收拾的差不多了。于是命令所有人都出去,把这些家伙带回去。

“收工了!”他大吼一声。还好这任务简单。不过也值得稍微庆贺一下了。

正在忙碌的他并没有发觉,不远处那曾经明亮此刻却幽暗无比的湖蓝。



刚刚他的动作山治都尽收眼底。那一刹那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那个眼睛深邃的女人才更适合索隆。他和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形容呢。山治想。有一个单词可以来着,可是自己却想不起来。

其实是不可能的。他也知道。但是,就是忍不住会去想。

如果索隆身边的人是她。

如果他还是更喜欢女人。

怎么想都比自己和他在一起正常••••••山治垂下头,他摸出了西装口袋里的香烟,缓缓点燃。

其实是不在意的吧。呐。

可是为什么,心会微微地在抽痛。




回到警署后,众人将一干小喽啰都带到审讯室去了。索隆指挥着手下人认真审问,自己走到办公室去休息一会。

“你是等我呢,还是自己先回家?”他转头问站在他身后的山治。

“可能会先回去吧。你知道差不多是时候该去接小东西了。”

索隆抬头望了望墙上的钟表。

“还有四十多分钟呢。”他抿了抿嘴。“话说,”他邪笑着扭过头,“干的不错啊,山治‘女士’。”

“你这个绿藻头——”山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领子。“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你给我过来。”

他拉着索隆东望西望,最后走进了一间杂乱的储物室。接着反手锁上了门。

屋子里一片安静。也没什么人进来。貌似大家都到审讯室去了或者回家了。于是时间在不急不缓地走着。大约半个小时后,储物室的门打开了。山治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精神百倍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他低头点燃一根烟,满足地喷了一口气。

“我就先回去了。绿藻头。”他低低开口说。

“哦。”有些沙哑的声音在里面传出来,伴随着系扣子的响动。“回去吧。”

随后山治抬起脚步,正准备走出时,一个粉头发的小巡警冲了进来。

“先生。”见到山治被他吓了一跳,他急忙鞠躬示意。“抱歉。请问罗罗诺亚长官在哪里?”

山治指了指身后的储藏室,他瞧见这小子立刻冲上去推开了门。

索隆正坐在一个大箱子上用一只手拿着酒瓶灌酒。他的警服有些凌乱,帽子也扔到一边,脸颊微微发红,像喝多了的样子。见到有人冲进来,他只是挑了挑眉,接着示意他有话就说吧。

“大发现。”那小子高兴地对索隆说。“我们得到了很多的机密。”

他凑近索隆,对他耳语了几句。索隆当即高兴地站了起来。

“开庆功会!”他急切地说着,“必须好好庆祝一下!老子请客!”

“好的!”粉头发小子领命而去了。山治望着狂喜的索隆,想问问他怎么回事,不过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作罢了。

“你也一起来吧。”索隆对他说。

“我就不了。”山治扭过头转身离开。“我还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很不舒服。头有点疼,情绪突然间的很烦躁。此刻他只想一个人回去待一会,好好休息一下。

望着山治走远的背影,索隆皱了皱眉。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了,扮一次女人对他打击这么大吗。

这个奇怪的想法一致保持到庆功会上。大家都在大口喝着酒,索隆也就慢慢把这件事忘了。他开怀畅饮着,和兄弟们一同庆贺多日来的搜寻终于有了收获。先小喝一杯,等到完全成功了再好好庆祝一次。

男人一旦喝酒,就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气氛很高调,场地里的音乐欢快和谐。不知是谁带头说要跳舞,于是大家就都开始互相找舞伴嘻嘻哈哈地跳起舞来。

索隆没什么反应。他会跳,那个圈眉的家伙教过自己。不过他从来没和山治以外的人跳过,特别是女人。更何况他也并不是非常喜欢跳舞。

“长官!来一首吧!”有些醉意的小子们怂恿他。“跟罗宾来一曲!”

“我就不了。”罗宾礼貌地微笑着拒绝了。“我可不太会跳。”

“长官!”手下们哈哈大笑,“长官是不是害怕和女人跳舞?”

“切,才怪吧。”索隆邪笑着站了起来。“老子怕过什么。”

似乎也是体内的酒精作祟。他虽然没醉但也觉得很兴奋。毫不犹豫地起身来到罗宾面前,想起山治教过的姿势和步伐,还有邀请的动作。他微微弯下腰,将一只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伸到了罗宾面前。

“请吧。”他学着山治的语气说。

罗宾忍不住轻笑起来,将手递给了他。

于是那一晚两人成了焦点。所有人都在高兴地拍着手表示跳的真不错。无论是什么舞都能挥洒的很自如。两个人跳的很尽兴,互相展露着最擅长的舞姿配合对方。

“真般配啊!”新来的年轻女孩不知道索隆的底细,忍不住微微赞叹着。“他们不是夫妻吗?”

“我们的长官是有家室的。”旁边的人悄声提醒他。“可不要乱说哦!”

“真是奇怪。”那女孩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

明明很般配,不在一起真的很可惜啊。




那一晚索隆很高兴。他彻底地开心了一把。庆功宴结束后他来到斯摩格那里,向他要了七天的假期。

“好吧好吧。”老烟鬼不耐烦地瞪着他。“看在你尽心尽力的份上给你七天。然后半年之内不许向我请假。”

“好的好的。”索隆邪气地笑着。这下子那家伙该满足了吧。他带着三分醉意出门打车回家。此时已经快到凌晨了。孩子肯定是已经睡了,圈眉不知道睡没睡,回去瞧瞧吧。

十几分钟后,他很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楼房。在打开门进屋前他侧耳听了听,貌似没什么动静。于是他转动把手拉开了门。屋子里一片漆黑。那家伙应该已经睡了。

还是小点声吧。虽然隔音效果很不错。这样想着,他在门口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又蹲下身换好了鞋。接着反手去关门,随后拉开了电灯。

再转头时,他被吓了一跳。

山治平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此刻正在用他那湖蓝的眼睛盯着他。茶几上摆了数不过来的啤酒瓶。那家伙的脸有些微红。很明显一个人喝了很多。

“吓我一跳。”索隆皱眉。“连声都没有。你怎么不去庆功宴上喝?”

“我去了,很麻烦吧。”山治突然笑了,他低沉地开口说。“怕打扰你和那位美女的兴致。”

“你在说什么——”索隆开口想骂他,却突然停住了。“你——没回家?”

“一直在门边望着你。”山治又仰头灌了口酒。“从头至尾。你开始跳舞的时候我才离开。”

预感很不好,非常不好。索隆的心猛地一沉。这家伙喝多了,能感觉到无形的霸气混杂着怒气弥漫在空气中,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我貌似有点发晕。”山治慢慢地站了起来,他一步步走向索隆。“我们该去睡觉了。”

他站到索隆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然后微微凑近。

“胭脂和香水的味道。”他慢慢地说。“感觉好吧,身边有女人陪着。”

索隆很吃惊地望着他,并不相信他会这样说。

突然衣领被猛地揪住了。山治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带,接着握紧它狠狠地一拽,立刻索隆就被大力摔倒了地上,疼得他咬紧了牙关。

“••••••像宠物狗一样•••••”山治低低地说着,他的瞳孔在微微发亮。“你痛苦的样子是不是要比你狂妄的样子漂亮呢,罗罗诺亚。”

他蹲下身猛地拉紧了领带。索隆被勒的喘不过起来。他立刻挣扎着反抗,愣是将那领带狠狠地撕坏了。

“你在发什么疯!!”他恼火地对着山治吼。“不满意老子那老子今晚出去住好了!!”

“出去找女人?”山治笑着凑近他,“反正你也是个被压在下面的,去压女人才能证明你是个男人吧。”

“山治••••••”索隆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他从来不相信,他会这样说自己。

“我那么爱你,”湖蓝的眼眸冷酷阴暗的无法控制,“你却一点都不爱我。”

他缓缓地站起身,望着在地上挣扎着的索隆,抬起脚朝着他的腹部狠狠地踹了下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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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枫涉谷 | 2012-1-11 23:09:44 | 显示全部楼层
索隆完全没料到他会对自己动手,山治的踢技不是盖的,当即就疼得他弓起了身子。因为毫无防备而处在了下风。

“叫吧。叫的再大一点。”山治又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打的索隆发出了一声闷哼。“你真让我伤心。我真伤心。”

“你•••••这个••••••家伙•••••••”索隆疼的要命,他双手护住了胸口,抬起头凶狠地瞪着山治。一股无形的怒火开始形成。有那么一瞬间,他找到了当初山治追求他的感觉。

那种烦的要死的感觉。

“别这样瞪着我,那只会让我想起,”山治蹲下来,伸出手扯住了他新绿的头发慢慢拉起来。“你曾经有多让我难过。”

他一把卡住索隆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摔在墙壁上。

“你这个混蛋!”索隆毫不示弱地一拳揍过去。自己从来不逊于他,打架一向是平手的,但是山治竟然灵巧地避开了他。接着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呜!”脸颊火辣辣地疼,索隆被打得大脑一阵晕眩。

“为什么。”山治突然开始左右开弓地对他大打出手。“为什么你不爱我。为什么。”

“我没有!”索隆的身体每一处都疼得要命,他无法还击只能拼命地躲避和低档。山治丝毫不给他还手的机会,只是一味地猛打他,踢向他所能踢到的任何部位。

“你没有?”山治暴怒地烧红了眼睛,他一拳打在索隆的太阳穴上。“再说一遍你没有?”

“啊!!”索隆被他打的倒在了地上。“你——”

“我恨你。”山治狠狠地一脚又一脚踹着他,“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够了吧!山治!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他一把将索隆拉起来狠狠地往墙壁上腿,“我就是疯了。”他又抽了索隆一个耳光。

他没办法还手。山治不给他机会。他的拳头和脚不断地落下来。拳打脚踢的疼痛索隆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他不想相信,不愿相信。这个暴怒的,近乎疯狂的男人在这四年前曾经温柔的如水一般,无微不至地照料过自己。

甚至曾经从楼上跳出来保护过自己。

哪怕意识离体也会陪在自己身边。

“山治••••”他抬头无法相信地望着他。“为什么••••••”

“我压抑。”山治缓慢地说。“我想杀了你。我恨你。”

他一把捏住了索隆的脖子,接着将他的头狠狠地摔在墙上。

“啊啊啊!!”

这声音很凄惨。索隆被他打的吐血,他趴在地上完全无力再还手。

然后他听到了皮带解开的声音。抬起头,望着山治那已经扭曲到变态的脸,还有他手中的皮带,他知道面前的人要做什么了。

“不•••••”索隆摇着头。“你不会•••••这不是你••••••”

“也许吧。”山治慢慢地抬起了皮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只知道自己现在恨你,非常恨你。恨你希望你能死在我手里。”

他猛地扬起皮带朝着索隆抽了下去。



“啪!”

索隆睁着眼睛,抬起手,缓缓地捂住了脸。

他望着山治,一点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骗人的吧。索隆想。我一定是喝多了。

“啪!啪!啪!”

皮带抽过的每一处都在狠狠地疼。疼得他想嘶吼却什么都喊不出来。

“你够了!”忍无可忍的索隆猛地一把抓住了那条皮带。“差不多了就给老子住手吧!”

“我不够。”山治又朝他猛地踹了一脚,夺回皮带接着狠狠地抽打着。“你根本不爱我••••••我很痛苦••••••我难过••••••••你告诉我怎么办••••••好不好•••••••小绿藻•••••••”

“啊!”

“我怎么这么贱!怎么就会喜欢你!你根本就不算什么!比你好的人有的是!我为什么就非要去爱你!”

“山治!清醒点!”

“老子很清醒!!当初你一枪打穿我肩膀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山治!”

“我恨你!索隆!你怎么不去死!!你应该滚!滚的远一点!!老子忘记了就一了百了了!!你当初就不该答应我!什么孩子!全他娘的是累赘!跟你一个德行!!都去死好了!!”

“你他娘的给我住口!”索隆猛地跳了起来一拳砸到了山治的脸上,将他打得后退了几米远。

“住口?”山治苦笑着他起头,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那么你呢,你当初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觉吗?”

他突然冲上来揪住了索隆的衣领,暴怒的样子在索隆的眼里一览无余。

“你没有!你根本不考虑我!你这个自私的家伙!!你从来就不知道我是什么感觉!我的难过!我的痛苦!你全都不懂!!不懂!!!!”

他的身体在颤抖,剧烈地颤抖着,然后慢慢下滑,接着跪在了索隆面前。

“你不爱我••••••”山治喃喃地说,“你一点都••••••不爱我。”

他抱住索隆,低头亲吻着他伤痕累累的脸。

“别反抗,乖一点,我不想伤你,乖一点,乖乖的。”他用一种诡异的讨好般的声音在索隆耳边轻声说着。他怀里抱着的人身体在战栗,微微地发抖,但是没有再反抗。

索隆沉默着,什么都说不出来。两个人无声无息地站了一会,山治开始慢慢向下滑。继而缓慢地,他也跪倒了地上。

那家伙•••似乎已经失去意识了。

这家伙•••••••真的很压抑吧•••••••••

貌似是四年的量一股脑地发泄出来了。

否则那皮带不会抽打的这么恨。一点怜惜的感觉都没有。

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他抓住山治的肩膀,两个人靠在墙壁上一言不发的,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亮。



直到山治醒过来,疲乏地睁开了眼睛。

“索隆•••••••”他坐起来用手捂着额头轻声说。“你在吗•••••我昨天做了个梦•••••很不好•••••••”

他没有回答。只是是用眼睛淡淡地望着山治,看着他缓缓地抬起头。

然后,认真地望着他由惊恐转为疯狂的湛蓝眼眸。



“不!!!”山治绝望地,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

面前的人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脸颊,手臂,胸口,脖子。瞧得见的地方没有一处是好的。而在那衣衫掩盖之下更不知道有多少的伤痕和淤青。眼角充血,唇边青紫青紫,脸上全是划痕和淤血。甚至完全掩盖了他本来很野性的相貌。

“索隆•••••”山治爬下床跪在背靠着墙沉默地索隆面前。他颤抖地伸出手捧住索隆的脸。“是我打的吗••••••是我吗•••••••”

索隆望着他,忽然觉得想笑。太戏剧化,戏剧的有点想象不到那是真实的。传说中的家暴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被一个在外人想来爱他爱得近乎卑微的一个男人打的差点死掉。

实在不相信他会伤害自己。因为不相信,所以从没防范过。

“索隆•••••”颤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他脸上微微刺痛的地方。“我••••••”

索隆望着他,只是沉默着一动不动。

“你说句话•••••索隆••••••”山治心疼地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求求你•••••说句话•••••求求你••••••”

“我请了七天假。”索隆笑着对他说。“想给你一个惊喜。因为我没告诉你我什么时候请假。”

山治的手臂开始颤抖,他颤抖的连肩膀都在微微摇晃。

索隆不想安慰他。虽然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多难受,只是觉得心很凉很冷。

“这七天,我想去Rona的房间住。”索隆咽了口唾液。不出所料地望见山治垂下了头。“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他轻轻拨开山治放在肩上的手,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孩子的房间。

那家伙手臂垂下的时候很无力。索隆想。此刻最痛苦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其实会痛的就一直都是他而已。

一直都是他。




山治背靠着墙坐在地上,微微弓起膝盖,将脸颊缓缓地埋在膝盖上,用双臂抱住头。

他无声地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形容不了此刻内心的感觉,它在发抖,微微地发抖。抖的他想要崩溃掉。

索隆走进卧室,慢慢地关上门。小家伙早就醒了,见到他进来本来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但瞧见他此刻的模样立刻就呆住了。

“没事。”索隆对他摆摆手。“昨晚上打架来着。工作啦。”

他并不知道,其实孩子什么都懂。只是他们无法描述和形容。所以罗纳德抬头望着他,他就很惊讶地瞧见那双和那家伙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冒出了无形的怒火。这小家伙天生就有霸气,此刻竟然是全面爆发了。

他立刻跳下了床。鞋子都没穿就跑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你等等!”索隆想要去拉住他,但是来不及了。他眼睁睁地望着罗纳跑到了山治的面前,伸出手就朝着他狠狠地打下去。

“Rona!”

“我不喜欢你!”小小的孩子嘶叫着用力打着他的父亲,满目的愤怒和厌恶,两只手朝着山治的头或肩膀,任何他能打到的地方拼命地厮打着。“你讨厌!你讨厌!”

索隆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他太震惊了,甚至完全反应不过来应该去拉开他。

“我讨厌你!讨厌你!”罗纳德疯了一样地使劲打着他,又抓又打地不停手。“你是坏人!你是坏人!”

山治一动不动,任凭着儿子对自己的暴躁举动一言不发。他抬起头,罗纳就伸手朝他的脸上打,但他依然不反抗也不躲闪,任他的拳头和巴掌落在自己身上。

索隆站在一旁看着,一直都冷眼旁观。直到罗纳将他的脸打出了血印才走过去抱住那个已经失控的小孩子。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他淡淡地说。“可是他够痛苦了。不要再刺激他。”

山治的身体开始摇晃。他用手按住了太阳穴,想努力缓解内心的苦楚。然而,大颗大颗的泪水开始流淌,不断从他眼睛里滴落下来。

索隆站起身,转头望着山治。他在无声地哭泣着。那一个倔强而坚强的男人,四年来一直都隐忍着沉默着,即便摔得浑身都散了架他都没哭泣过。

“第一次见到你哭。”索隆讽刺地嗤笑一声。“真难看啊圈眉。”

他走过去,慢慢地跪在地上,认真地拉开了他捂着额头的手腕。

“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这不算丢人。”索隆说。他伸开手臂,缓慢地靠过去搂紧了山治的肩膀。“我们本来就是互相依靠的。”

将对方的眼睛按到自己的肩膀上,他拍着他的后背,试图去平复他无声的悲伤。

“我们只能是相互依赖才能活下去。”

他亲吻着山治的脖颈,努力地安慰他。尽管自己的心也痛的有些难以呼吸,却仍旧想承载山治的痛苦。

“我是因为爱你•••••”他还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也哽咽了。

“我爱你•••••”他强忍着泪水又说了一遍。

山治突然抱住他,沉默地用力抱紧了他。

经历过这么多,还是不能证明我爱你吗。

说出去我自己都无法相信。

两个人在晨光中沉默。站在一旁的小孩子默默地望着,握紧的小拳头逐渐松弛下来。



其实这个小家伙还不是很懂这发生的一切,尽管他明白,但他无法理解更深一层的意义。他还不懂什么是爱。不过仔细想想,这种情感,也是只能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的琢磨和渗透,逐渐了解到更深层的意义。

他还太年幼,他什么都不懂。等到他终于理解的时候,那个让他懂得了这一切的人却已经被时光的缝隙所吞噬,完全的消弭。

以至于在那之后很久的时光里只能借由回忆思念那张熟悉的脸,总是沉默地坐在自己身边安静注视。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他,一直都是。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














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拿起一块医用棉,在紫药水中蘸了蘸,随后小心地擦在另一个人淤青泛紫的嘴角。

“呲!”

“对不起!”山治急忙移开了手。“很痛吗?”

“还好。”索隆咧着嘴勉强笑笑。“没关系你继续。”

于是山治慢慢地靠过去,继续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

索隆的脸上大面积的瘀伤,青紫的,棕红的,到处都是,非常明显。山治无法用词语来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那就好像是正在黑暗中行走,感觉到身后跟着一个人于是就反手一个耳光,结果却发现那个人其实是为了保护你才跟在身后的那种心情。

因此他只敢小心又小心地动着手,仔仔细细地轻轻擦着。

“你不用这么仔细的。”索隆伸出手很轻地挥开了他的手臂。“简单擦擦就可以了。”

这时候的山治,让他反复有一种错觉。就像是最初的最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子爱的近乎卑微和羸弱。没有霸气,也不强势。拿自己当什么宝物一样的供奉着,而不是和自己势均力敌地并肩而立。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山治。

尽管他知道是爱让他变得如此卑微。

“你这样做会更压抑自己。”他转头对山治说。“然后时间久了又会爆发。你必须一点点缓解,不是一个人忍着,否则到了底线你就该一触即发了。”

“我没办法。”山治苦恼地垂下头,伸出手按揉着眉心据说可以安神的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真的没办法。”

“你当我是什么,摆设吗。”索隆拉住他的手腕,尽管自己的手背上都是皮带抽过的痕迹。“我说过我们就是互相依靠的,你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

“说了•••••你就一定懂吗?”山治扭过头认真地望着他。“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你真的不懂我。”

“最起码我可以听着。”索隆淡淡地回答。

不善于安慰人,至少可以做一个倾听者。如果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认真地听你说。让你觉得我值得倾诉一下。

“这七天,你好好休息吧。”山治忽然站了起来。“我去一个人静一会。”

他脚步向前走,突然手腕被人拉住了。

山治愣了愣,接着扭过头。索隆拉着他的手腕,头却是低着的。他不说一句话,沉默地抿住嘴角,手上却是紧紧地拉着不松开。

山治知道自己应该走回去弯腰抱住他,亲吻他的眉头。但是他望着索隆伤痕满布的脸,却实在是无法再那样心安理得的对他做什么。

因此他做了一个让他永远都会后悔并且无法再弥补的动作。他甩开了索隆的手,转过身一个人走回了卧室。

其实他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不想再伤害他而已。但本就摇摇欲坠的爱情,勉强被时光加固了地基。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个动作是一道细微的裂痕,如果不去弥补,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山治不知道。他还太年轻,不懂得什么叫做相濡以沫。

因此自那之后无论两个人依旧感觉有多么的亲密无间,都无法再感觉到真正意义上的幸福。那一道裂痕终将越来越大,最后成为一道无法跨越的沟渠,阻隔在两个人之间并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可以说,这才是一切缓慢发展的开始。一点点侵入人心,一点点扩张,一点点将爱情腐蚀殆尽。




在卧室的门关上后。索隆抬起了头。他平视着紧闭的门,依然沉默着毫无动作。

只是他那棕红眼眸里的感情变化了。它们又开始冷漠。宛如当年,他最冰冷的时候,完全的无爱而冷酷。

终将覆水难收。





夜晚往往是很安静的。万籁俱寂,空旷无声。山治和索隆背对着彼此躺在床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是尴尬的,冷淡的。两个人都睡不着,睁着眼睛注视着一片黑暗的房间。

虽然垂在同一张床上,身上盖的是同一条被子,却还是没办法靠近彼此。即便是近在眼前却也觉得咫尺天涯,心都是冷的,压抑着暴躁着,谁都无法缓解。

“那小家伙已经不和我说话了。”山治低声呢喃着,似乎在自言自语。“是真的不喜欢我了吧。”

“你去试试和他谈谈。”索隆也淡淡地回答。“也许事情还有转圜。”

“嗯。睡吧。”山治闭上了眼睛。虽然他的心此刻辗转反侧,不断地叹息。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很早就起来了。他为熟睡的索隆拉好被子,轻轻浅吻他的太阳穴,随后下床去厨房里做早餐。

先是把自己和索隆的份做出来,然后又特意为小家伙做了他最爱吃的红酒苹果派。他灵巧地在厨房忙碌着,厨刀在他手中不断地翻转出漂亮干脆的花样直到最后一下完美的切割。他利索地完成了自己的艺术品。随后他解下了围裙,端着托盘走向小家伙的卧室。

索隆貌似还没有醒。大概是昨天太累了吧。山治淡淡地思付着,还是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慢慢地推开了。

小小绿已经醒了,自己坐在床上玩耍。听到门被推开,他本能地抬头,见到是山治进来后又低下了头自顾自地玩着,理都不理他。

“我做了你喜欢吃的东西哦。”山治微微笑着将托盘送过去,“想不想尝尝?”

小小绿根本不搭理他。像是没听到一样。

心中有莫名的失落感袭来。山治的表情由笑容转化成疲惫。他将托盘放在了卧室的床头上。

“你不喜欢我了,是吗。”他轻声问那一头绿发的小家伙。

罗纳却依然不说话。他抿着嘴面无表情地继续独自玩耍着。

“其实我••••不想那样子的••••”山治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只是•••••喝多了•••••”

他不知道要如何来说明,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该用怎样的语言去描述。他不想伤害索隆,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在小家伙的心里留下阴影。但是他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弥补。

“你能理解吗••••••我想••••••我爱他••••••但是我•••••”

这样的解释,自己都觉得无力。连自己都没办法说服。

小小绿依然低着头对他不理不睬。山治望着他,最后沉默着慢慢地转过身。

“好吧••••••好吧••••••”他缭乱地说着。“既然你觉得我是坏人••••••那我就是坏人吧•••••当一辈子坏人也没所谓••••••”

他疲乏地推开卧室的门,脚步不稳地走了出去。来到客厅里,他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坐到了沙发上,伸出手扶住了额头。

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表达内心的痛苦。山治揪紧了胸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索隆这时候刚刚整理好衣衫推门走了出来。他抬起头瞧见坐在沙发上黯然神伤的山治,忍不住挑了挑眉。

“你怎么了。”他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什么。”山治笑着抬起头。“我只是——”

“吃瘪了。”索隆平静地说。

“•••••嗯。”隐藏无用,欺骗无用。眼前这个人能看透自己,因此,还是实话实说。

“好好谈谈。”

“都不理我怎么谈。”

“你那么聪明,如果你想和一个人说话,就算那人不想听你也有办法让他听完的不是吗。”索隆冷笑起来。“就像当初我那么拒绝你都没放弃那样。”

“我把你伤成这样子你为什么还靠近我。不应该是远远地避着我吗。”

“你要是愿意我那样做也可以。正好我还懒得安慰你。”

“不想。”山治无奈地回答。然后索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我那么的爱你。当然不舍得要你远离。




收拾好情绪,山治特意简单整理了衣领。他把自己弄成很随意的样子,然后在午后重新走进了小家伙的卧室。

盘子还在床头,里面的苹果派动都未动。山治低头笑了笑,慢慢地坐在了床上,并故意和小家伙保持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

“还在生我的气?”

小小绿没有抬头,但却微微动了动身子。

“有些事情,做过了不可挽回。有些错误,犯下了无法弥补。”山治淡淡地说着,眼睛认真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但我还是想要尽力去赎罪。为了我的幼稚和病态。”

他慢慢地伸出手,一点点去触碰小家伙的指尖。

“没办法去偿还对他犯下的过错。我对他做的错事太多,恐怕这一生都不能补偿。我知道,自己很压抑,可是这不能当做借口。我还得继续压抑着,并且想办法一点点缓解。”

他轻轻勾住了小家伙的手指,摆动着和摇晃他的小手。

“我们打钩钩,”山治轻快地说,“我以后再也不伤害他,你还像以前那样子喜欢我。好不好?”

“要是你骗人怎么办?”小小绿抬起头认真地问他。

“身为男人,要对得起自己的承诺,不是吗。”山治平静地回答。

他湖蓝的眼睛很缄默,像一池清水。两个人四目相对,逐渐在空气中散发无限的温柔。

那一天父亲说过的话始终停留在罗纳德的脑海里。身为男人,要对得起自己的承诺。因此他从来都说到做到,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活在这片属于他的世界。成为真正强势的存在和霸主。在天地间自成一派,卓然独立。

索隆环抱着手臂靠在卧室门外的墙壁上。他闭上了眼睛,微笑攀爬上他还有些泛着淤青的嘴角。

人活着本身就很痛苦。要有大大小小的经历去磨练。然而就是有那样一个存在无法替代,有那样一种温暖不可取缔。会痛,也会笑。疼得狠了,也会想办法去治疗。

身为男人,就强势点活在当下。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恭喜。”他闭着眼对走出来的山治说。

“同喜。”对方平淡地微笑着回答。

随后山治也闭上眼,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

你就是水晶琉璃般的存在。

我将你小心地放在心底最珍贵的位置。

从不敢轻易触碰。







这七天,两个人过的并不好。

没有像预期那样子快乐或者放肆。而是有些尴尬,有些无奈。

索隆脸上的伤在逐渐地好转,消退,但依然有明显的印记留存下来,身上的更是惨不忍睹。每次山治望见他特别是白天的时候都会一愣然后再找借口把自己关到什么地方。能躲着索隆就躲着,能不说话就尽量避免。

其实索隆也是一样。尽管强迫自己不要在意,然而那天晚上的事仍旧心有余悸。避不开的时候,两个人就大方地拥抱彼此或者亲吻。但是即便互相拥抱着也依旧能感觉到对方心里的忐忑。清楚地知晓着彼此都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尽管表面功夫都毫无破绽。依然是平静而幸福的。

“我想••••明天就回到警署去。”

第五天的晚上,索隆照着镜子对山治说。他脸上的伤已经消退了大半,只有眼角和嘴角还有明显的淤青。满混一下还是过得去。

“也好。”山治躺在床上漠然地回答。“回去工作也好。”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本能地在配合着索隆罢了。

这一点索隆倒是再清楚不过。他点点头,转过身来坐到床上。

“你要知道,我不喜欢其他人。”他很突兀地说着。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他实在是想说出来给那家伙听。“所以你不要很武断地认为我和谁谁有什么关系。”

“嗯。”山治点点头。

“你——”索隆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望着无精打采的山治,叹口气后躺到了床上。“算了,睡吧。”

他真的不知道山治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明白那家伙比自己更不好过,但是他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说到底,还是不够了解那个人。或者说了解的还不到位。

他伸出手熄灭了床头的台灯,睁着眼睛在黑暗里沉默了一会,随后闭上眼睛。

不想了。想太多头疼。早点睡吧。

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旁边有动静。索隆有点奇怪但是不想去查探。接着感觉到腰上缓慢地盖上了一条手臂。后背落入温暖结实的胸口,那个人将另一条手臂枕在自己的头颅下伸出来,微微弯曲就能圈住自己的头。

山治搂住了索隆。他还是选择靠近他,抱住他。似乎这样能减轻一些负罪感一样。



第二天的时候,索隆整理好自己后去了工作的地方。虽然事先做了心理准备,然而面对着那一大帮用惊奇的眼光瞧他的人,他还是微微有些发窘。

“长官,你的眼睛和嘴怎么了?”

“摔到的。”索隆说出了自己演练了很多遍的说辞,他试图掩盖那种欺骗的心虚和紧张。“不小心摔在了楼梯上。”

他自认为这个借口编的很撇脚,不过居然大部分人都当了真。没关系,反正再过个几天全部消退了就不会有人再过问了。

“回来的早了两天,怎么?”斯摩格叼着雪茄一脸不耐烦地抬起头。“身体不行了?”

“没办法,我太关心工作了。”索隆故作轻松地回答着。“懒得和你这老家伙解释。我上岗去了。”

他走进办公室,摘下帽子扔到办公桌上。和同僚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坐下来开始办公。还是让自己忙起来吧。忙起来就会忘掉很多烦恼了。

他就这样一个猛子扎入了工作中。不知疲倦地整理着分析着,也不在意墙上的挂钟走了几圈。总之当他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您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坐在这里没动,剑士先生。”和他同一个办公室的罗宾端着花茶走过来。“下班了,不回家吗。”

“回家,晚一点吧。”他淡淡地回答着。“谢谢。”他接过了罗宾递过来的花茶。

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人了。索隆坐在椅子里慢慢地喝了几口茶。罗宾靠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老实说,我并不太相信你的说辞。”她睿智而温和地笑着对索隆说。“回来的这么早,脸上还有伤。是和他有矛盾了吗?”她微微流露出了些许迟疑的神情。“是不是有一点原因是因为那天我——”

“这和你到没什么关系。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太多了,各个方面。”索隆说。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心里十分坦荡,但还是从罗宾的眼睛里瞧出了几许不相信。“没必要不瞒着你。不过这确实是我们之间的个人问题。”

他和罗宾做了很多年的搭档,关系很不错,和比较合得来。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很少有事瞒得过她。索隆多少是了解她的,所以他也没太在意。

楼下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没回家的警官在走动着。外面已经快到黄昏了,能从窗口瞧见一群群的飞鸟划过天空。

“我得上药了。”索隆忽然低下头,从衣袋里拿出一管药膏。“能帮我把镜子拿来吗?”

“好的。”罗宾起身去找镜子。她到处望着,搜寻着,甚至蹲下来打开了地上的柜子。“奇怪了,几天前我还记得有镜子的。”

“不会又让娜美那个女人给拿走了吧。”索隆无奈地靠在椅子上。“你知道她经常这样搜刮镜子。”

“她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罗宾轻笑起来。“特别是硬币。”

“那你帮我上一下吧。眼睛的地方我看不见。”索隆将药膏递给她。

“没问题。”罗宾优雅地走上前来弯下腰拿过药膏。她仔细地将药膏涂抹在指尖,然后轻轻揉在索隆的眼角。“力道可以吧?”

“嗯。没事。”

他眼角的淤青面积很大,可见当初下手的时候有多狠。罗宾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依然保持着很好的风度。她又在指尖沾了一点药膏,随后缓慢地为索隆涂抹上周围的部分。

“呐,绿藻头!我来接你啦!还给你买了——”

一头金发的男人西装革履地走了进来。他的声音很轻快,面带笑意。然而就在踏进办公室的时候,他愣在了原地。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是一些水果,很新鲜的样子。

索隆也愣住了。罗宾立刻收回了手站到一边,她似乎也觉得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现在就解释貌似不如还是安静点的好。因此她眉目微蹙地站到了一边,和索隆保持了一段距离。

原来刚刚在楼下走动的是他!索隆焦躁地想扶额。我说那脚步声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我却没在意还以为是哪位没回家的同僚!

“山治,”他站了起来。“我——”

“没事。我只是来——是来送水果的。恐怕吓到您了,美丽的小姐。”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优雅地对罗宾微微颔首。“抱歉我刚刚一时失手了。”山治蹲下来将掉出来的水果又都收回进袋子里,随后起身走过来放在索隆的桌子上,又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点脏了。记得洗一洗。早点回家啊。”

他温柔地笑着揉揉索隆的头发,又礼貌地对着罗宾鞠了一躬,随后转过身优雅地走出了办公室。

罗宾立刻指着他离开的背影轻推了索隆一下。已经愣在原地的索隆终于回过神来。他急忙抬起脚步追了上去。



“山治!”他快速地奔跑在走廊里,伸出手一把拉过那个正在行走的背影将他推到墙上。“喂!”

“我没事。”山治对他笑笑。“我就先——走了啊。”

他起身又准备离开。

“圈眉!”索隆将他按了回来。“你听我说!”

“嗯,我听你说。”山治认真地望着他。“慢慢来。”

“我!我!”索隆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他。山治只是平静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说辞。

索隆觉得自己有很多想说的,但是此刻他发觉哪一句话都不对劲。他努力地去试图开口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只剩下了无言的沉默。他望着山治,似乎以为用眼神就可以和他交流一样的悲哀。

“我说什么!”他一把甩开了山治,苦恼地用手按住了太阳穴。“你叫我怎么说!你的态度明摆着不相信!”

山治没说话。他的神情很疲惫,似乎也已经达到了极限。他扭着头不去瞧索隆,只是淡漠地望着另一边的窗子。

“我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索隆恼怒地转头盯着他,焦躁地甩着手臂。“天呐老子要疯了!”

山治还是不说话。他喉结动了动,像是吞咽了一口唾液。随后他转过头,没有瞧索隆,而是垂下眼帘望着地面,接着轻轻地甩了下挡在额前的头发。

“有意思吗?”索隆怒吼着问他。“有趣吗?这样好玩是不是?”

山治摇摇头。他依然沉默着,只是抿着嘴舔了舔嘴唇。

索隆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伸出手用力揉着太阳穴,额头上青筋暴起。突然他转过身来一把将山治的衣领揪住,抬起拳头就朝着他的脸打下去。

山治一动不动,沉默地望着他,等待着他拳头落下。

索隆在最后还是硬生生地改变了拳头的弧度。他一拳打在了墙上。另一只手一把推开山治,他甩着手臂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伸出手用一根指头指着山治,面部在抽搐,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恼怒地瞪着山治,接着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不停地用拳头用力锤打着墙壁。

他真的是气坏了。这一走,他居然一连五天没回家。





就像当初借口工作来逃避面对山治一样。他几乎音信全无。山治也没有去找他,听之任之,像是完全和自己没关系。

他没有找,索隆更是铁了心不回家。他跑到自己常去的酒吧喝了五天,谁都不搭理,就是自己喝。他酒量奇好,怎么喝都不醉。最后喝的他差一点再次砸了那家酒吧的收银台。

没有人来开导他。也没人来打扰他。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五天,思考了五天,冷静了五天。

全是一个人独自挨过来的。倔强而坚强地承受着,忍耐着。

试图去检讨自己,尝试着换位思考。想的闹心了就拼命灌酒。勉强舒服一点了再接着想。

他想要我什么。他希望我为他做些什么。索隆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头。我还做得不够好是不是,我还要做的多好他才满意。他究竟想让老子怎么样!他为什么就他娘的不说呢!他不说老子怎么知道!他闭着嘴老子怎么晓得他在想什么!猜别人心思很他娘的烦明不明白啊圈圈眉!

仰头又灌下一杯。索隆呼喝着酒保再倒酒。一边喝着最烈性的朗姆一边继续愁闷着。这五天他快要把自己想疯了。这种压抑的感觉令他想起了第一次和那家伙做的时候。自己居然喝多了,还跟他说来做吧。现在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光。要是那时候他娘的硬到底就不至于现在这么多事了。

你他娘的算老几啊山治。你他娘的根本不配老子喜欢你。老子就喜欢别人怎样你管得着吗。索隆大吼地喝着,也不顾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他实在是心烦。烦躁的要命。怎样都没办法缓解。

真是累了。累了!他突然一把摔碎了玻璃杯,引得酒吧里的人都朝他看。他越想越憋屈,越想越闹心。与其在这里压抑着不如想个办法解决。自己在这里苦闷的要命,那个圈眉不知道在家里什么样!没准自己不在更快活呢!是不是老子开始碍眼了让他不爽了!

凭什么自己在这里喝闷酒他在家里舒服着,一想到这里就他娘的闹心!不喝了!老子他娘的回家!回家好好问问他到底是继续还是分手。一句话的事儿,说清楚对大家都有好处!索隆扔下一沓钱币起身就走出了酒吧。他火气十足地站在路边打车。心里也知道自己冲动了,不过反正也没人拦着,他娘的回去好好和他打一场好了!

人在气头上也顾不得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他实在是无处发泄,现在只想好好揍山治一顿骂他一顿,其他的做什么都烦。反正才下午三点,那个混蛋一定在家。这个时段正好,孩子在育儿所没什么后顾之忧。老子今天非动手不可,所有的旧账新账都一起结算干净。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思前想后了一大堆此刻就一个念头,打架。因此当他大力推开卧室的门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他听到了令他想去自杀的声音。

是那种暧昧的声音。女人的,和男人的。太了解了,没理由听错。声音大的令人忽视不能,弥漫的整个屋子都是。源头是自己和山治的卧室。

索隆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立在了当场。他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非常好笑。

原来••••我纠结了这么久••••都是在自欺欺人。

他想笑,特别想笑。他甚至想一枪崩了自己。

索隆咬着嘴唇扶住了墙壁。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的空虚。不知道自己这五天做了些什么,到底值不值。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这个家伙却•••••在快活逍遥。

我他娘的就是个傻子。傻的要命。不折不扣。傻的彻底。索隆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他一把推开墙壁起身想要走出去再也不他娘的回来了。

然而当他的手抓住把手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窝囊。就好像是被抛弃的糟糠之妻,只能忍耐,无法抗争。

老子凭什么要这样灰溜溜地逃走啊!!!这是老子的家啊!!!!要滚蛋的也是别人吧!!!

索隆一拳砸在门上然后用力关上了大门。他转过身怒火万丈地大步流星走向了卧室。他娘的家丑不外扬,该滚的人也不是我,老子才不会这样子隐忍做一辈子窝囊废!!!!

他一脚踹开了卧室的大门。他要好好地羞辱山治一顿,告诉他他究竟有多么的配不上自己!!

老子到哪里都是个强者!!任何人任何事失去老子永远都他娘的会是个损失!!!

山治衣衫规整地靠在床头的靠垫上,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微微弓起一条腿的膝盖,面无表情,神采淡漠,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毫无神采。他像个木偶一样地瞪着空洞的眼睛望着挂在墙壁上的电视,里面正在播放着一套AV,声音放的很大,男女主角的戏很给力,可他却毫无反应,很明显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看进去。

索隆再一次愣在原地。他呆呆地望着山治,刹那间觉得什么纠结愤怒羞耻等等等等一些让他在这五天里烦闷地要死的情感全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奈,还有,无奈。

他靠在门边,山治转过头来望着他。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沉默了好一阵子。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索隆突然大笑起来。一边锤门一边狂笑。

山治也跟着他开始大笑。他关掉了电视,笑的浑身乱颤。

两个人越笑越大声,最后都笑到无力,哭笑不得。

“你欣赏这玩意做什么啊,这里有现成的你不要。”索隆大步走上前扯开了自己的衣服。“你丫的蠢到家了。”

山治毫不犹豫地起身迎上去抱住他。他扯过索隆的头发一把将他按在了床上就开始狠狠地吻他。

“你这小疯子,小混蛋,你还知道回来。你他娘的还没忘了老子。”山治语无伦次地谩骂着索隆,一边大力撕扯着他的衣服。“混蛋绿藻!小混蛋!你太混蛋了!!”

他压下来紧紧地抱住他,牢牢地钳制住他的手腕。他疯了一样地吻着他,啃咬着他。山治亲吻着他额头,反复地亲吻着,似乎怎样都吻不够。

这五天。想他。快要想疯了。





当两个人都彻底放纵够了的时候,也基本上累得没心情打架了。索隆身上和脸上的伤早已经好了大半,只留下一些印子要时间来治愈。

“腰疼•••••”山治趴在枕头上哼哼唧唧地哀叹着。“好累••••腰酸背痛腿抽筋•••••”

“用不用再加上四肢无力,脑袋发麻?”索隆沙哑地嘲笑他。

“口水••••”山治有气无力地将头侧过来望着他,伸出一只手用拇指指肚擦了擦索隆的嘴角。“你就像条鳗鱼。”

“我也没好到哪去。一点力气都没有。”索隆勉强伸了个懒腰,换了个舒服地姿势继续躺着。

“哈哈哈哈••••”山治干巴巴地笑着。“我快成药渣了。”

“你去死吧。”索隆扭过头想骂他。但可能是扭头扭的过急了,一下子牵动了神经,引得他嗓子一阵不舒服,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怎么了?”山治用手臂支撑起了上半身。“又怀上了?”

“怎么可能。”索隆给了他一记白眼。

“没准啊。”山治一把扑过来搂住了他的腰,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肚子上。“又有了一个!❤”

索隆恶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头。

“别动,”山治认真地说着,“••••绿藻,”他突然抬头专注地盯着他,“我好像真的听到了另一个心跳声。”

“啥?!”索隆傻眼了。山治的表情真的不像欺骗,他瞪着山治,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难道真的又••••••”

“不会吧••••••”

一个就够麻烦了!!他娘的再来一个老子活不活了!!!老子他娘的也是男人啊!!!

“要是真有了怎么办。”山治又把头贴了上去。

“做了。”索隆冰冷地回答。

“别这么狠心••••••”

“闭嘴吧你。”他一把推开山治。

“真没意思。我一会去接小小绿吧。你在家里等着就行。”山治拿过床头上的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

“正好。我累得要命。”索隆闭着眼舒服地靠着。两个人安静地沉默了一会。

山治不出声地抽着烟。在抽到快一半的时候,索隆睁开了眼睛。

“圈眉。”

“嗯?”

“我前几天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什么。”

“我梦见一个小鬼,和Rona差不多大。像个小号的你,但是眼睛和鼻子和我很像。一个人坐在地上不说话。我看着奇怪就走过去问他怎么了,他就冲我笑笑又低头不说话。”

山治拿着烟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过去。

“那小鬼看着熟悉。感觉就像——”索隆伸出手盖住了额头。“——就像Rona一样。很怪。”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山治又轻松地抽了一口烟。“你可能是见到哪家小鬼特别像Rona所以有点感应罢了。”

“那也不至于总做同一个梦。”

“也可能是你还想再有一个儿子。”山治调笑地望着他,掐灭了烟头。“要不然再生一个?”

“去死吧。”索隆皱起了眉。他重新躺下去背对着山治不理他了。

山治也不生气,他微笑着凑过去,隔着被子搂抱住索隆,亲吻他的耳朵。

“别多想,梦而已。”他轻声在他耳边说着。“我去接小家伙了。”

“嗯。”

山治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随后他翻身下床,拾起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穿衣服的时候自己的手在微微地发抖。





穿好衣服后,他站到卧室的落地镜子前打理领带。眼角余光从镜子里瞥见索隆仍旧是躺在床上,但并不知道是否睡着了。他微微吞了口唾液。

“想吃什么吗,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了。你去吧。”索隆闷声说。“我要睡一会。”

山治应了一声。他整理好衣领甩甩头发后走出了门。

一路上他都微蹙着眉,一声不吭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快步走在到地下停车场自己的车位。不多时一辆漆黑的轿车就从中开出来行驶在道路上。

山治将手机摆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一条长长的单边耳机被他塞在耳朵里。他双手握紧了方向盘,抿着嘴专注地开车。他都心情似乎很糟。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一把抄起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随后他再次专注地开着车,耐心地等待着电话被接通。

耳机里传出一阵忙音。过了一会之后,一个略带慵懒的声线传了出来。

{您好,这里是特拉法尔加。}

“山治。”

[哦,厨师当家的。哈哈,这么好的兴致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罗,”山治吞了口唾液,喉结蠕动着似乎很艰难地张口。“莱森还好吗。”

电话那边似乎有点迟疑。罗沉默了一会,又开口继续用那种调笑的声音继续说。

[说实话,不太好。你知道,他还是太小了,能活到这时候很不容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依然很糟糕,我们很担心今年他还能不能挺过去。]

“我早了一个小时出来,我想••••••先去看看他。”

[你过来吧。他在病房里。几乎每天有十八个小时都在昏睡。心脏仪显示他目前的状态有点兴奋,应该是快醒了。你正好来陪陪他。]

“你说过,他如果能度过五岁就没问题了?”

[是,不过恐怕可能性••••••不大。]

山治突然咬紧了牙关。他紧紧地皱着眉,最后还是喘了口气。

“我马上就过去。”

挂下电话后,他转动了方向盘,将车开上了另外一条路。





到了医院,山治关上车门锁好了车便走进了大楼。一路上他走的飞快,好几次差点撞到了人。

“对不起。”他简短地说着绕过一个护士,直直地向楼上走。伸出手一把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不出所料那个屠夫医生正悠闲地坐在办公室里等他。山治走上前,罗起身将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外又反锁上门才重新走回来坐下,将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在山治坐下来后拉开面前的抽屉,取出一份档案袋递给了他。

“这是——”

“你翻开就知道了。”

他打开袋子,从中拿出了一个很薄的,像相册一样的长方形东西。丢下袋子,山治缓慢翻开了它。

里面是一些照片,不多,但却一张张整齐而漂亮地摆放着。照片上是一个小小的婴儿,四肢蜷缩在一起似乎在熟睡。他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皮肤很白,毛发是金黄的,眉毛都是一圈一圈,对称长在头上,非常可爱,但却给人很疲累的感觉。

除了几张是他的单独照片外,其余的都是带着呼吸机或者放在温箱里的样子。偶尔睁开的眼睛是湖蓝的,明亮而胆怯,恐惧地望着镜头,透露出对这个世界有多么的不了解。

“莱森••••••”山治的手彻彻底底地发抖了。“对不起••••••”他将照片盖在了眼睛上。

“我一直劝你将这件事告诉索隆,你不听。”罗收起了笑容认真地对他说。“你知道这对他有多重要,却非隐瞒你们有双胞胎这个事实。”

“最先隐瞒的是你吧!”山治恼火地抬起头。“你说了那个婴儿已经死了!让绿藻头知道后他必定会崩溃!所以你隐瞒了!”

“当时我的确以为他死了。”罗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一生下来就不声不响,面孔发紫。我们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法让他哭出来。最后只能放弃。我命令所有人隐瞒这件事,可我去处理尸体的时候失手将他摔在了地上,他这才哭了出来。”

“你知道我听到这件事有多震惊吗!”山治将照片摔在了桌子上。“那时候Rona已经快一岁多了,我从楼顶摔下来大难不死,清醒之后听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我还有一个儿子!你能想象我当时有多想再死一次吗!”

“是,我隐瞒了你这么久,因为我担心他活不过三岁,告诉了你们也只会徒增悲伤和牵挂。我知道,”罗制止住要发火的山治,“我知道都是你的儿子,你一样在意,但是你要了解这是一种负担,对你和索隆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负担?”山治好笑地说。“我像爱罗纳一样爱他。一点都不少。”

“在你出事后我觉得不要再隐瞒了。否则你八成会死不瞑目。”罗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我告诉了你。结果呢,你却叫我千万不要对索隆说。”

“说了之后他会疯的。”山治扶住了额头。“你也见过罗纳丢的时候他的反应,在家里,小东西只要是受点伤他都会像玩命一样失控。如果他知道莱森存在,然后这孩子最终离他而去了,你应该能预测那家伙会变成什么样吧?这会毁了他。”

“所以你就非要铁了心隐瞒一辈子?”

“我没打算隐瞒一辈子!”山治站了起来。“那是我的儿子!我也不希望他这样一辈子不见光!这对他不公平!我们生活的很幸福他却一个人在医院里孤独地活着,还可能随时接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死亡!你觉得公平吗!”

“公平?”罗冷笑。“当初你疯了一样追求那家伙的时候,你想过公平这个词吗。”

“我爱他,我会好好爱莱森。但是五岁前我不会让他见索隆。”山治将手拍在桌子上认真地望着罗。“他能活过五岁就没有问题了。到时候索隆就算是要杀我我也会让他们相见。但是现在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你很矛盾。”罗抬起头望着他。“刚刚还说对莱森不公平。你却还是在做不公平的事。”

“我没办法。”山治眼眶发红地望着罗。“我真的没办法。我爱索隆多过任何人。我最爱的还是他。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你的儿子呢?”

“你觉得你有资格这样问我吗?”山治突然冷笑起来。

“没有。”对方笑着闭上眼睛。“毕竟那件事,有我的股份。”





从罗的办公室里走出后,山治收敛着情绪疾步走向儿童加护病房。

他满脑子都是罗刚刚的话,不断地一句又一句充斥着他的大脑。

“你可能会毁了莱森。”罗认真地望着他。“如果真的会分离,那孩子却连索隆的拥抱都没得到过。你觉得,他离开的时候会幸福吗。你为了那家伙可以牺牲自己的儿子,不觉得太残酷了吗。”

我没办法。山治一步步向前走着。我没办法。我无法见到绿藻头崩溃的样子。我宁愿自己崩溃。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甚至会喝酒,失手打了他。但我只能忍耐着。

绝对不能告诉索隆。他捏紧了拳头。我只能委屈你了,莱森。要怪就怪我吧。

他咬着嘴唇推开了重症监护室的病房门。

一个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坐在儿童病床上沉默着。他和罗纳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眼睛,都遗传了自己。他的样子虽然比罗纳更像自己,但是眉目间的气质竟然也很像索隆。山治露出一个微笑,走上前来弯下腰抱起了他。

“莱森,”他温柔地说着,“爸爸来看你了。”

小家伙仰头对他笑了笑。他凑过去亲了亲父亲的脸颊。

当初知道这件事,他曾经疯了一样的推着轮椅来到了这间病房。小东西把自己蜷缩在墙角一声不吭,脆弱而恐惧的眼神令山治的心脏在微微抽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因此只能无望地等待着上天的最终审判。在这五年里,还要不断地忍受身体上的折磨和摧残。

对这个才仅仅三岁多的孩子。

“Where’s he? ”小家伙开口说,声音很悦耳,带着几分期待。

“他•••••他出差了。恐怕要过几年才能回来。”山治胡乱地编造着。“他说等你五岁生日的时候,就带好多礼物来接你回家。”

其实小孩子什么都懂的吧。山治想。他早就知道,那个人不可能会来。

莱森望着他,却只是笑的很快乐。他点点头表示相信。

“诺,”山治将他放下来,从口袋里拿出索隆要送给罗纳的棒棒糖。“这是他要我给你的。”

莱森接过来,缓缓抚摸着糖果,将它贴到脸上,用鼻子嗅嗅,然后抬起头望着山治。

“有他的味道。”他幸福地说。

山治一瞬间觉得自己很想哭。他强作笑容地望着儿子。

“今天有乖乖的接受检查吗。”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莱森点点头。他的额头上布满了针孔,几乎每天都要打四个吊针来维持生命。罗说他从来不哭,疼得要命,在床上打滚都不哭一声。

“他一个人,疼的翻来覆去地紧紧咬着牙不说话。”罗在办公室里闭着眼睛说。“如果索隆在,他会好很多吧。”

我对不起这孩子。山治心里很疼,却笑着捏捏他的脸。

我很可能••••••一辈子都将这样子歉疚下去。

“很想他。”莱森指着床头柜子上的照片认真地对山治说。“见一面,好不好?”他竖起了一根小手指。

他早就知道索隆的存在。自己没有欺骗他。相信他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对自己并不排斥。但是望着他对索隆的思念让他日渐憔悴,山治不得为他照了一张相片。上面索隆穿着制服在眺望远方,很野性,很霸气。

“他不在。”山治摇摇头。内心翻涌着巨大的悲痛和内疚使得他真的很想立刻就给索隆打电话,但是理智让他忍耐住了。“很快,他就回来了。”

“Rona真幸福。”莱森突然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落寞地微笑着说。

山治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他亲吻着儿子的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莱森手里还拿着那只棒棒糖,他将它抬起来,再次贴在了脸颊上。

“Dad,I want to go home.”

我想回家。

因为家里,有那两个人在。

想他。真的很想他。

想回家。不想待在冰冷的医院。

想睡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一辈子都不醒过来。


————————TBC————————

其实这货是个懒人······总是不够勤快··········
表示以后会每天都来更很多的··········
希望大家能喜欢······
话说洛丽塔也打算出本子了【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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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fish | 2012-1-14 22: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次更了這麼多  看了好久  正想著要不要拿以前的回覆來湊數  XD
然後發現沒得湊數  只好重來一次……


為了救小小綠付出的代價是黃毛的重傷 雖然對於那些壞人逼綠藻下跪和揭開他內心的痛的話語還是相當難受  但是為了心愛的孩子他還是忍了
而黃毛的重傷真的是慘啊  但是他還是保住了他最心愛的人 既然他會好
那咱的重心就不放在他身上了(喂…
在照顧小小綠和在醫院裡的黃毛的日子裡 雖然疲累 但是日子也飛快的過去
一個人這樣承擔著  還是沒有辦法呀  還好在生病發燒時還有Ace來幫忙…

然後小小黃也出來了  在病房裡的金色小雛菊呀
就算是尚未醒來  還是得讓他看看那個病弱的小東西 不能讓他在來不及見到父母之前就消逝呀
這刺激果然有效…就這樣醒了過來 唉  這邊改動了不少呢 不過這樣的安排也滿不錯的
一醒來見到綠藻就這樣….XD  好吧 寂寞太久了 人之常情
學走路的小小綠在黃毛回家還知道要撒嬌啊  明明就可以好好的走 卻還是想要給人抱
不愧是小娃兒  呵呵  話說當家的  一次更這麼多  很難寫回覆啊啊啊

家暴這個部份  現在想起來還是滿震驚的  從這邊慢慢的突顯出黃毛對綠藻的愛是多麼卑微
卑微到自己承受不住擔心他逃離自己身邊不再是自己的 而藉由這次發酒瘋表現了出來
那種掌握不住的感情 深深的壓抑  對自己沒有自信…
這人 是自己放下所有追求來的  要不是因為孩子 他也不會留在自己身邊 - - 這種想法讓他害怕失去 深深的害怕  才造成了今天的地步
他不知道 對方到底怎麼想  就算已經表示得很明瞭了 但他還是沒自信
長期的扭曲 造成可怕的後果 而這後果 更是讓他又無法逃脫 越陷越深…

這種糾結感  看得真是過癮  
深愛的兩人 有甜蜜有糾結有互相傷害還有相愛 還有可愛的小傢伙啊啊啊
[s:112]
[url]http://www.myfreshnet.com/BIG5/literature/plugin/indextext.asp?free=100234947[/url] 魚乾鮮網堆文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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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woo | 2012-1-14 23:5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更了這麼長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回帖Orz

其實覺得Sanji真的挺可憐的,但是又有點可恨
自己壓抑著一切,總覺得遷就Zoro就可以
但是就跟Zoro說的那樣,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要什麽
明明Zoro已經開始愛他了,他居然還患得患失
把本來幸福的關係弄出一條沒法彌補的裂痕
唉……可悲又可憐啊

不過莫名其妙挨頓揍的Zoro更可憐= =|||
之前還覺得Zoro太冷血太狠心
但實際上Zoro付出的一點都不比Sanji少
其實Zoro忍受的更多

話說原來真的是雙胞胎
那個孩子不會死吧[s:103]

這裡的人都太悲催了[s: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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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伤的眼泪 | 2012-1-16 11:35:20 | 显示全部楼层
表示看了这么久的《洛丽塔》始终没有写过文评真是对不起当家的……OTZ

从一开始的罗纳出场我就觉得这故事一定就是从头虐到尾……我还真的猜中了……= =

其实开头两章【喂当家的不分章吧!】和后面的文字明显有差异,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出来,但是真的有差异【喂轱辘话说够了!】开头的文风较后面比略显无力而且有点虚的感觉(这是较后文!),后文的文字真的变得成熟了呢,因为写了很长时间吧。

从藻子和山治回家养胎开始,麻烦事就一件接一件不断……(当家的你还真狠心……)先是抓了霍古巴克后被打了一顿差点就……TAT(啊啊啊……那群混蛋们我要砍了乃们……)

然后是山治去砸馆子=W=啊哈哈哈踢死他们就是他们当初打藻子和罗纳莱森的!黄毛!上!为了老婆前进!

于是倒霉事还真没断……豹子男你个混蛋……(咬牙)有这么不要脸的么罗纳那么小你也舍得下手啊真是太混蛋了!

山治跳楼出来的时候我看文看的都目眩了一下,天旋地转的感觉我知道,小时候从单杠上摔下来的时候觉得周遭一切都静止了,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景物似乎都在被慢镜头放送一帧一帧的缓慢前进像一部无声电影,像是过了很长时间才落到地上一样,表示那玩意不高我还是背着地所以木事=W=山治就惨很多……不光是摔下来了身上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绿藻哪个都不能磕着碰着……

只能说山治君我同情你……(拍肩)

于是说罗,罗给人的感觉就是隐藏了什么东西不愿意说,是一个哀伤又美丽的秘密。当家的很喜欢罗呢,几乎文里只要涉及医生就必定有罗的出场,和赖赖笔下的香克斯一样的抢镜=W=

强刺激过后黄毛终于不负众望的醒过来了(撒花~)伤好了之后就是无限欢乐的扮女人事件XDDD

再然后就是心疼的家暴……TAT黄毛你真舍得下手打啊……还抽藻子……果然是太压抑了……= =看藻子趴地上都没力气还手了真的好心疼……都想到了会不会就此分手了……后来翻了翻……时间不对啊……就放心了……【喂放毛心!】

下面一连串事件都是顺理成章的发生,罗纳的气愤,再次被误会藻子索性不回家,黄毛在家一个人郁闷,然后是乌龙……= =表示这看的人叫一个大起大落……= =

于是废话说完啦~~当家的我是蓝子=W=滚走工作啦~~~

mina桑不要大意的期待洛丽塔的本子吧XDDD~

【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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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枫涉谷 | 2012-1-16 23:25:42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提前了一个小时去接小家伙,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索隆站在客厅里望着带着小家伙进来的山治皱着眉表示很奇怪。山治弯腰在门口换鞋,随后抬起头对他笑笑。

“路上见到了罗,和他说了几句话。”他丢下鞋子,转身用手指戳了戳罗纳的额头。“换好鞋了就进去吧。他又不会吃了你。”

罗纳对着父亲吐着舌头笑笑,穿着自己的小拖鞋跑向了索隆。索隆对他挑挑眉,蹲下来抱住了他。亲吻着罗纳的脸颊,索隆将他抱起来朝卧室里走。

“来,我们去换衣服。”他高兴地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子。



【他的怀抱是什么感觉。你形容一下好不好。】莱森坐在病床上认真地询问山治。



记忆中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瞬间让山治的心疼的差点抽过去。他急忙转头蹲下身来假装擦鞋。他用力吞咽着唾液,试图忘记一些他此刻不想记住的事情。

莱森从没得到过索隆的拥抱,甚至不曾被他注视过。从一生下来就像个牺牲品一样的关在病房里。有人体谅过那孩子的感受吗。有家不能回,父母不能认,随时可能会死。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特别是那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存在的两年间,最需要父母的时光里,他究竟是怎样挨过来的。

特拉法尔加是为了我们好。我知道。山治苦恼地垂下头。是,他只是个很小的孩子,即便在这个时候死亡也不会被人记住,因为他本身就没在这世界上给人留下多少记忆。可是那是一条命,活着的,生动的存在。这一点没人能否认。

罗说他很容易满足。山治送给他的任何东西都会好好地留下来,收藏着。他的身体很差,东西也不能乱吃。羸弱而可怜的小东西,蜷缩在幸福照射不到的地方一个人舔着伤口不肯哭出声。

山治很矛盾。他真的很想让小家伙和索隆在一起。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这么做。

因为绿藻头会崩溃。其实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还好,或者能活过五岁身体健康了也好。最怕的就是在这个时候见面,这个最动荡不安的时候。一想到刚刚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小儿子,他就突然离去了。绿藻不自杀八成也疯了。

现在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来破坏这种幸福。虽然山治其实一点都不想让莱森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不希望他真的就被掩埋在风尘里不为人知。他希望他活下去。真切地期盼着。

虽然他知道,这可能性不大。所以,理智告诉他绝对绝对不能让索隆知道他的存在。

“你怎么还在门口啊?”索隆走出来好笑地望着他。“起来吧圈眉。要吃晚饭了。”

不过现在想来,打架这件事倒是终于无疾而终了。但是••••压力很大•••••负罪感,焦虑,思念,忧心,噩梦。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他。这么下去疯的可能是我。山治无奈地想,但是,我绝对不能让自己崩溃。哪怕未来还可能要背负着一个孤独灵魂的消亡。



“绿藻。你想过在——再收养一个孩子没?”

某天晚饭的时候,山治一边慢慢地切着牛排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随口地问道。

“哈?”索隆抬起眼睛看他。“别开玩笑了,一个还不够吗。我可是受不了了。”他用手轻轻敲了敲坐在他旁边的小小绿的头,“更何况这小子独占欲这么强,再来一个,还不得被他打死。”

罗纳抓着叉子在大口吃意大利面,此刻也抬起头来呜呜地表示不愿意,父母的爱只能是自己的。他嘴唇边都是番茄酱,索隆拿过一旁的纸巾为他擦嘴角。

“是不是你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索隆抬头调侃他。

“我哪敢啊。”山治没好气地回答。

“你知道就好。”索隆挑着眉斜眼望着他。“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平白无故你不太可能说这种话。说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艾斯不小心有了孩子没地方养?”

“这跟他八辈子都联系不到一起。”山治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你想的也太可怕了。”

“反正我是死活不要第二个。想要你自己生去。”索隆毫不迟疑地说。

一旁的小小绿用自己的叉子叉起一大块牛排,献宝一样的送到了他嘴边。他张开口去咬,故意把叉子也咬住,以此来逗罗纳开心,让小家伙很无奈地拼尽全力去拔叉子。

山治望着吃饭也会打闹的两个人,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饭桌是不大的长方形,三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还空出来一张椅子没有人坐。

他望着那空着的地方,低头望着简单的食物和红酒,不自然地眨了下眼睛。

如果莱森能坐在那里,也拿着刀叉在吃东西,似乎才是最完美的。

其实自己现在也很幸福。山治抬头望着那两个仍然在开怀大笑的绿藻,唇边的笑意开始蔓延。

真的很幸福。

虽然这幸福中少了一些东西。不对•••••••应该说,少了很多。



一直以来,山治总是会去悄悄地探望莱森。小东西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逐渐地消瘦下去。

“Dad~~~”躺在病床上的他有气无力地微笑着,抬起手对他挥了挥。

“我又来啦,小小黄。”山治为他带来很多麦片粥。罗说他目前只能吃流质食物,其他的什么都不行。

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山治记得自己曾经很恼火地一边问一边摔了罗桌子上的水杯。

因为上一次的事件。罗淡淡地回答。一向医术高超的他竟然丝毫没发觉是一对。因为这两个孩子差距实在是太大。一方太强,而另一方太弱。当初索隆受伤,被推进急诊室后罗才发觉是异卵双胞胎。

怎么回事,因为罗纳太强所以剥夺了莱森活着的权利吗。山治狠狠地逼问着他。

恰恰相反。罗抬起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生命力强盛的是莱森。而罗纳,很不可思议,莱森是在那时候时为了保护这个原本就很弱的弟弟才被伤成了这个样子。罗纳的生存迹象本来就很弱,如果受到了什么外部打击必死无疑。

因此,差一点胎死腹中的原本就不是罗纳,而是莱森。罗纳始终完好无损。

“所以,当初答应我说活下去的是你对不对。”山治轻轻地揉着小小黄的头发,小东西扭过头望着他,湖蓝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璀璨的蓝宝石。

山治将他扶起来,打开自己带来的麦片粥,用勺子舀出来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下去。

“所以你出世了,还活着。你会一直活下去的对不对?”山治认真地问着,望着他张开嘴慢慢地吞咽着味道很好的粥。

莱森没说话,他忽然轻轻推开了粥碗。山治以为他不想吃了,刚想问问他要不要吃点别的,就瞧见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鲜红的血,随着他的咳嗽不断地喷涌而出,流淌在他的下巴上。罗告诉山治,莱森咳血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他恐怕无法度过伦敦寒冷的冬季。

望着剧烈喘息还不断咳嗽着的儿子,山治觉得心中的疼痛无法隐藏。他轻轻擦着小家伙的嘴角,擦着擦着,突然就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莱森太瘦小,这么一咳嗽他当即有些神志不清了。身体摇晃了一下后,他直接昏了过去。

他可能就会在这样不经意的昏迷中离去。不知道下一刻是否还能醒过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弱,有时候山治和他说着话他都会突然地睡过去。醒过来的时候会问山治什么时候来的。

偶尔清醒的时候,他就抱着索隆的相片微笑不语。他连睡觉的时候都会抱在怀里,这样子就好像那个人睡在他身边一样。

山治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觉得压抑,无尽的悲哀快要把自己吞没。

承载着两个生命的事实。却无法透露真相。




某一天的下午,山治带回了一大堆的布料,棉花,针线和图纸。他高高兴兴地走到卧室拉过正在锻炼的索隆,举起这些东西表示有事情要做。
   
“这是什么?你要做衣服?”索隆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很奇怪地望着山治。

“啊,是这样的。”山治兴高采烈地摇晃着手中的袋子。“我们来做两只小兔子玩偶吧!”

“你在发什么疯。”索隆皱着眉不想理他。

“我是认真的啦。”山治半是讨好半是哄骗地望着他。“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有时候做慈善,你知道的,今天是为一家孤儿院投资。我和其中一个小孩子关系特别好,他喜欢小兔子,央求我为他做一只。我答应了,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也给罗纳做一只。所以就来找你啦。”

“•••••你自己去做吧。”索隆转过头想继续锻炼。

“索隆,”山治鼻涕眼泪地凑过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死!”

“为了一只兔子你去死值不值啊蠢材!”索隆差点暴走。“你丫的——好好好好好我做我做,你先把鼻涕擦擦。”

他不满地扯过了袋子拿出图纸和布料开始研究。山治奸计得逞立刻凑过来一起帮忙。

湖蓝的眼睛一瞬间的微微暗淡。这是他想出来的一条计策,一个人编排了很久。他望着索隆,等待着他的选材。

“我要做只黑的。”索隆显然被图纸吸引了,他邪笑着开始准备东西。“黑的很不错。”

“那我做白的。”山治立刻拿过了自己要用的东西。“走,去桌子上弄。”

两个人兴致勃勃地开始制作。索隆拿着很大的无纺布比划着准备裁剪。他用铅笔画出了兔子的耳朵,眼睛,手脚和肚子。山治第一次发觉,原来这个一向都很粗神经的绿藻头也有细心地一面。他不禁对他有了更深的认识。

两个人忙活了几个小时,期间几乎都没怎么说话。最后终于把材料都备齐了,开始塞棉花准备缝制。

“针线活可真不是男人做的。”索隆咬牙皱着眉强迫自己耐心地穿针引线然后开始粗糙地缝纫。尽管他已经很细心了,可还是缝制的有那么点粗糙。

“我也不会做。”山治的情况没比他好到哪里去,针线穿了半天也穿不上。“麻烦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非要接这么个活,买一个不就结了。”

“那么小的孩子,”山治立刻又开始鼻涕眼泪了,“你忍心欺骗吗?”

“••••••••••••老子不是在做吗!!”

索隆恼火地瞪着他,手上用力,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扎到了。

“诶哟!”他立刻扔掉了尚未完工的玩偶,咧着嘴想要吮一下手指。

随后他的手被人握住了,山治低下头,小心地含住了他冒出血珠的指尖。

他的口腔很温暖,也很柔软。疼痛立刻减轻了。索隆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红,他收回手指低下头继续缝制。

“谢了。”他咕哝地说着。

山治却只是笑着没说话。他拿起自己的布偶,眯起眼睛继续认真地穿针引线。




“做好啦!”索隆高兴地举着一只很可爱的长耳朵黑兔子给山治瞧。“你慢死了。”

“我也搞定了好不好。”山治举起自己的白兔子递给索隆。“哈哈!不比你差。”

他将两只小兔子摆放到一起。非常搭调,很可爱地靠着,耳朵长长地竖起来。山治拍着手满意地点了点头。

莱森的身体真的已经达到了快无可挽回的地步。山治觉得自己应该为他做点什么。老实说,他并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喜欢哪些东西。但是机枪大炮肯定不适合莱森。所以,他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这样子,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惊喜吧。山治想。

“绿藻头,来帮我写一张卡片。那小孩子病了多写点祝福的话。”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小的可爱的卡片递给索隆。“写的温柔点,当做送给你自己的儿子一样来写。然后署上名字。”

“是你来写才对啊!你送人的干嘛要老子写!为毛还要写名字!”

“绿藻,”山治双目含泪地望着他。“人家小孩子很可怜的,你忍心——”

“我写!!你给我正常点!!”

索隆火大地一把抢过卡片,拿过桌上的笔就开始刷刷刷地写。写完了之后丢还给山治。山治瞧了瞧,脸上的表情非常高兴,明显是相当的满意。

他将卡片小心地挂到了那只黑兔子的脖子上。黑兔子的眼睛是湖蓝的塑料宝石,和白兔子一样,明亮又可爱,倒影着山治的影子和索隆的眉目。

“他一定喜欢。”山治抱起了那只漆黑的玩偶兔。

“这问题是白的是你做的吧?”

“诶呀,谁做的不都一样嘛。”山治朝索隆抛了个媚眼。“多谢了啊,老婆。❤”

他抱着黑兔子,戳了戳它长长的耳朵。

果然不出他所料。当莱森瞧见这只可爱的玩偶兔时,眼睛立刻就亮了。他伸出双手迫不及待地想要抱抱。

“这是他做的,”山治笑着将兔子塞到他的怀里。“我可没骗人。上面还有他的味道呢。”

小小黄欣喜地抱着,将脸颊贴在兔子的脸上。柔软的布料蹭着很舒服,像索隆的手一样。小家伙亲吻着小兔子,牢牢地抱在手里不松开。

“他还给你写了卡片。”山治说。

【My dear darling: God bless you. I wish you’ll be better soon.I love you.—— Zoro.】

小家伙望着挂在兔子脖子上的卡片欣喜地抬起头。那一刻,山治见到了满满的期待和热烈地企盼。

“见一面,好不好。”莱森祈求地望着他,伸出小手拉住山治的手臂轻轻摇晃着。“我不叫他,藏起来,见一面,好不好?”

山治望着他,望着他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的脸和黯淡了许久的眼睛。他没有说话。

“求求你。”小家伙冰凉的手牢牢地握着他的手臂,凉的山治的心都在结冰。

他想摇头。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但是他做不到。

“Zoro•••••”小东西摇晃着他的手臂,突然哭了出来。“I miss him••••••”

隐忍了太久的小孩子,承受着病痛折磨的小孩子。从来不哭的小孩子。这一天终究忍耐不住太多的痛苦开始哭泣。

他湖蓝的眼睛被泪水充斥,一滴滴流淌下来落在怀里小兔子的眼睛上。泪珠顺着塑料宝石滑下,他的悲伤弥漫在屋子里,似乎小兔子也在微微地哭泣。

“Dad••••••please••••••”他仰头恳求着山治,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他的肩膀在颤抖,极力忍耐着不想让泪水流出来,却还是止不住地泪如泉涌。本来身体里的水分就很缺失,这一哭,他的嘴唇立刻发白了。

山治只是望着他,望着他。最后他伸出了手臂,将哀哀哭泣着的小家伙搂进了怀里。

他无法拒绝儿子这段时间来唯一的请求。



“绿藻,我今天公司有点事,你去接小小绿可以吧?”

“没问题。不过我需要个司机。”

“我让我的司机来。”山治拿过手机拨通了电话。

微笑着目送索隆穿好衣服离去,山治等待着那扇门关好后立刻迅速地收拾东西接着也奔出了门。

他小心地躲藏着,避让着,溜到自己的车子旁钻了进去。他等着来接索隆的车离去后便立刻开车跟了上去。走着走着又拐上另一条路。

在一家街边的便利店里,罗陪着小家伙在等山治。他停车熄火,快速地冲进去叫两个人出来。

“你可真能折腾。”罗无奈地将孩子抱给他。“还好他今天精神不错,要不然肯定被你折腾死。”

“别胡扯了。快走。”山治接过莱森拉着罗走了出去。“我们得赶在那家伙回家之前。”

莱森很兴奋。他第一次走出医院来到外面,因此仰起头不断打量着风景和人群。淡金的发柔顺地贴在脸上,蓝眼睛神采奕奕,为即将做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山治一钻进车里就拿过后座上的一个背包取出一套衣服来。他紧急地更换着,对着倒车镜各种打扮。最后把自己弄得让人完全瞧不出来是他。

“你这装备••••”罗一脸吃惊,“居然是嘻哈风格?”

“没办法。”穿着白球鞋,破牛仔裤和宽大T恤的山治将衣服上的帽子兜在了头上,又拿过一副大墨镜戴在眼睛上。他的衣服上是一个大大的摇滚明星头像,小小黄好奇地望着,忍不住伸出小手去触摸那衣服,然后咯咯直笑。

“笑什么笑!”山治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也要来!”

随后车子发动了,一直开到离罗纳所在地的不远处停下来。山治将车子藏好,随后自己抱着儿子走了出来。

小小黄居然是和他一样的一身衣服,只不过都是超小号的。大墨镜戴在他的眼睛上,令他似乎觉得很开心。他搂着父亲的脖子,凑过去亲吻他的眉毛。

山治这样乔装着,故意大摇大摆地抱着小家伙走到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地方。他选择了一个自行车的停车位。他相信这样子不会被认出,于是将小家伙放在一个自行车的后座上,自己则靠在扶栏上一脸笑意。很明显只是一对玩耍的父子,没什么好在意的。

“等会那边会出来两个人,然后走到路边那辆银灰的车子里。”山治指着不远处对莱森说。“你应该知道的吧。”

莱森点点头,他推了推墨镜,露出了快乐地微笑。

山治忽然很怕见到他这样的笑容。那会令他觉得无力而伤感。

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亲爱的。你可以责怪我,怎样责怪我都接受。

小小黄头上戴着T恤佩带的帽子,遮住了他漂亮的金发。小家伙耐心地等待着,不发一言,只是很欣喜的模样。

山治吞了口唾液。他抬头,突然望见索隆牵着罗纳走了出来。他脸上的笑容很温暖,拉着儿子的手,两个人都很开心。似乎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山治急忙背过身去,装作靠在栏杆上看风景。他知道自己是不会被认出来的。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让小家伙自己瞧吧。他落寞地闭上了眼睛。

他并不知道,他身后的莱森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眨不眨地望着索隆。他牵着罗纳慢慢地走着,出门后蹲下来抱起了罗纳,浅笑着亲吻他的眼睛。小罗纳伸出手摸着他的脸颊,也快乐地回应了一个吻。

没有人知道有这样一个小家伙在平静地凝望着他无法去接触的人和世界。没人知道那个小家伙还在胎儿时期就保护过他的弟弟。没有人了解他心中的感受,那种孤独。另一个孩子得到了那个人全部都关爱,而自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只会全身心地疼爱那个曾经很弱小此刻却很幸福的孩子。

而不是自己。

莱森笑了。他扶着车座微笑着远远地望着那一头绿发的男人面带笑意地抱着那个小家伙走向了轿车。终于见到了,自己最渴望遇见的人。那张面孔很想用双手去触碰,那温暖的手掌很期待能够抱住自己,那棕红的眼眸很希望能转过来望一望。想要他的温柔和微笑,想不留遗憾地离开这尘世。

“~~~~~”他很小很小声地喊了一句,声音轻的连山治都听不到。

然后就是暖暖的满足。将悲伤隐藏,把痛苦抛弃。他只想这样子望着索隆,望一辈子,极尽自己所能活着的所有时间。

所以他的愿望卑微的潜藏进尘埃里,风一吹便化为乌有。恰如他幼小的生命。

索隆将罗纳放进车子里,随后准备上车。就在这时候,他突然转过头望向了莱森。

然后他愣住了。他吃惊地瞧着那个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家伙,一时间竟然没什么动作。

莱森也很惊讶,他的心跳很快,但他紧接着就继续大胆地望着索隆,对他露出微笑。

山治背对着他们。他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索隆瞧着他,安静地凝视着。随后他做了一个摘眼镜的动作。

莱森缓缓抬起了手,他抓住自己的墨镜,将它拿了下来。

湖蓝的眼眸展露在空气中。他鬓角的发很长,遮住了他的眉毛和左眼。两人的距离其实很远,索隆也无法真正地瞧清楚。

他依旧是沉默着,又做了一个摘下兜帽的动作。

莱森慢慢地按照他的动作,掀开了帽子。

一头金黄的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华丽的光芒。他将自己毫无伪装地暴露出来。索隆明显非常的吃惊,他望着莱森,望着那孩子明朗的笑容和面孔动弹不得。

随后莱森抬起手对他挥了挥。

索隆突然笑了。他笑着摇摇头,也对着他挥了挥手。带着这样的笑容,他弯下腰进入了车里。车子启动,不一会就驶向了远方。

莱森默默地望着车子远去的背影,他将帽子拉了回来,又把墨镜戴好。

“Dad.”他轻声叫道。

山治回过头,伸出手将他抱起来。两个人走向了车子。

莱森始终是笑着的,一脸的快乐。他搂住山治的脖子,将头贴在了父亲的额头上,却一句话都不说。

就这样安静地沉浸在刚刚的幸福中。他闭上了自己明亮的湖蓝眼睛。

似乎不想再睁开。



山治将再次昏睡过去的小家伙送到了医院,随后自己重新穿上那一套西装回到了家。

他悄悄地溜进家门,客厅里没人。屋子里也很安静。山治松了口气,换好鞋慢慢地推开门走进了卧室。

果然,索隆在卧室里。他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风景没说话。山治自然是心虚的,不过还是和他打了声招呼。

“哟,绿藻。想什么呢。”

“没什么。”

索隆的声音有些发闷,这令山治感觉到很意外。他脱下了西装,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揽住了他的肩膀。

“说吧,绿藻头。”

索隆沉默着,他突然转过身将头抵在了山治的肩膀上。

“怎么了?”山治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安慰性的拍拍他的后背。“别吓唬我啊。”

“我今天见到和梦中一样的小孩了。”

山治的心猛地一沉。他搂紧了索隆,心脏跳得很快。

“真的是一样。”索隆低声说着,“很像你,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望着我笑。我觉得我看幻象了。”

“你想太多了。”山治揉了揉他的头发。“今天早点睡吧。”

“我们到底有几个孩子。”索隆突然直起身体冷淡地望着他,他的表情很平静。“你说实话。”

山治一瞬间惊在了那里。

“••••••••一个。”过了一会,他看着索隆的眼睛平静地说。

“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但是因为自己也怀疑所以没说。圈眉,虽然当时我浑身剧痛,差不多失去了知觉,但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感觉•••••好像是两个——”

“都告诉你别多想了,一个就是一个!我亲眼见到的!我就在你旁边!不信你就去问特拉法尔加!”

“是不是有一个出生就死了?你说实话。”索隆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继续追问。

“我都说了是一个,”山治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我们只有罗纳。”

“山治,你说实话。我们到底有几个。”索隆扶住了他的手臂。“我只想听一句实话。他死了就死了,我只要听到你说实话。”

“一个。”山治的声音冷漠起来。“当时我在你身边。我见到的,就只有罗纳而已。”

“你骗我。”索隆冷淡地说。

“我没有。”山治的回答更冷酷。

“撒谎。”

“我说了我没有。”

“是两个对不对,”索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说!是不是那个死了!你不肯告诉我因为怕我做出什么事来!”

“你冷静点!真的是一个!你要我编我也编不出来,确确实实就是一个——”

“你他娘的撒谎!”索隆猛地将他按在了墙上。“我能感觉到他很熟悉,绝对是我的孩子。托梦给我,因为他死掉了是不是?是不是!!”

“索隆!”

“你还想骗我多久!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去问特拉法尔加我把整个医院掀了也要把档案翻出来瞧瞧我当时到底有几个孩子!!”

“你冷静点!”山治抓住了他的肩膀。“我们真的只有——”

“他很悲伤!你这个混蛋却什么都不懂!你明白孩子对我的重要性你却不肯和我说实话!!”

山治突然吻住了他,他狠狠地啃噬着他的嘴唇,反手将他压倒在床上。

“想再要一个孩子,我们就去领养。”他慢慢地亲吻着对方的额头。“我们真的只有一个。只有罗纳。别多想了。”

“莱森是谁。”索隆在他耳边问。

山治猛地睁开了眼睛。“你从哪听到这么个名字。”

“你睡觉的时候说梦话叫出来的。”索隆说。“是那个死掉的孩子的名字是不是?”

“你真的想多了。”

山治抱着他,猛地撕开了他的衣服。

索隆。你的确有另一个孩子,名字叫莱森。还活着。不过马上就会离去了。

索隆。忘记他吧。你不该了解他。

索隆。我不想祈求你的原谅。

这欺骗带来的后果,我来背负。



那一天的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人都失眠了。

躺在床上,都睁着眼睛不说话。索隆将头靠在他的脖颈处。他短短的睫毛不断划动着,扎的山治的脖子痒痒的。

“你怎么不睡,绿藻头。”山治轻轻揉着他的发。“还在想白天的事吗。”

“嗯。”索隆简短地应答了一声后就没了动静。

“别再想了。”山治闭上眼亲吻他近在咫尺的额头。“我没有骗你。别想了。”

索隆却沉默着没有说话。那一晚他都没发出任何声音。山治知道,绿藻必定有他的想法。这令他很头疼,他想要阻止索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明天去嘱咐罗一下,总之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改变想法。

山治苦心孤诣地想着,他搂紧了索隆。天快亮的时候才终于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睡眠中。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枕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山治立刻跳起来开始穿衣服。他衣衫凌乱地跑到小家伙的卧室,发现小东西也不在。餐桌上有早餐,没留纸条。家里除了自己外没有其他人。

难道绿藻头去送小东西去了。山治疲乏地坐下来吃索隆为他准备好的早餐。很简单,两片还有些温热的烤面包,一片香肠,一个煎蛋,一杯牛奶。他机械地吃着,发觉索隆的手艺居然还不错,吃起来竟然并不比自己做的逊色。

吃好了早餐,他将盘子都收拾到洗碗池。洗碗的时候想起来要去医院找罗。于是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拿过抹布擦擦手走回客厅换衣服。

不多时,西装革履的他就来到了楼下。缓步走进停车场,他用电子遥控器打开了车门,随后坐进去系上了安全带。

山治的精神状况貌似很差。他满脸都是疲乏。闭上眼,伸手揉着眉心。他试图令自己清醒一点。

“笃笃。”

有人敲打他的副驾驶的车窗。山治转过头,望见索隆站在外面平静地注视着自己。“载我一程。”

他笑了笑,伸出手拉开了车门。

“你怎么在这里?”

索隆坐进来,也系好安全带关上了车门。“我刚刚将小东西送到幼稚园去。然后就回来等你。”

“你怎么送的?”

“出租车,”索隆扭过头望着他。“打车去,打车再回来。我让外面的保安把我带到了这里。”

“你很聪明嘛。”山治对他笑笑。

“你病了吗。”索隆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色很差。”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山治无所谓地笑笑,他从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咬在了口中,接着去摸打火机。

一只手伸过来夹住了他口中的香烟,毫不犹豫地将它拿走了。山治惊讶地扭过头,接着面前就多出了一盒头痛药。索隆一手递给他药盒,另一只手打开副驾驶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丢给山治。

“我托了关系弄到的。你知道在这里买药很麻烦。”索隆望着他,还是低下头收回手自己为他取药。“把它吃了,你会感觉好点。”

他将两片纯白的药片放在了山治的掌心。

山治望着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很窝心,无形的温暖和感动。想必这就叫做家人,会关心你,会心疼你。会和你吵架,也会用行动说爱你。

他接过药片,拧开矿泉水将它灌了下去。

“这个你留着。”索隆将剩下的药丢在了他的怀里。“别吃得太多,一次两片,不难受就不要吃了。”

他的态度依然是不咸不淡的。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你越来越像个老婆了。”山治调侃地笑着拧上了水瓶。

“别说无聊的话。”索隆扭过了头。

于是车子开始发动。山治握紧了方向盘,将车子开向了笔直的大路。



“你貌似心情不佳啊。”山治躲避着街道上的车辆,脚尖轻抬油门减速。

“的确不怎么好。”索隆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微微蹙着眉。

“你还是在胡思乱想。”

“随你怎么说。”

“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我无意和你争论这件事。”

“绿藻,”山治认真地问他。“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

“我的确不相信。”索隆睁开眼睛很不耐烦地说。“特别是在你打我之后。”

山治彻底语塞了。这件事一直都是自己心底的一道伤。但是他知道,索隆从不会以这种事要挟他闭嘴,他不屑以此来威胁自己。今天他会说的这样中伤,只能说明孩子的事情让他相当在意。

“你想知道什么。”山治简短地说。他的脑子在飞速的转动。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专心开你的车吧。”索隆平视着前方冷淡地说。

山治觉得心里无名的很窝火。他咬着牙没出声。今天的公路上车流量很少,面前300米处出现了两个岔路口。他伸出手准备打左转向。

“我不去警署。”索隆开口。“向右拐,去医院。虽然我方向感差但这条路还是认识的。”

山治突然踩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你干什么?”索隆扭头望着他。

“你去医院干什么?”山治也转头看着他。

“不用你管。”索隆厌恶地望着他的眼睛。“你把我送过去就行。”

“你不许去。”山治直接将车子熄了火。他心里越来越烦躁。

“你到底送不送。”

“不送。”

索隆望着他,冷冷地望着,突然伸出手一把扯下了安全带。

“好。”他打开了车门,嘲讽地对山治说。“好。你有种。你是个男人。老子他娘的自己去。”

他狠狠摔了车门转身就走。

山治立刻解开安全带开门冲出了车。他朝着索隆的背影追上前。

“你给我站住!”他一把拉住索隆的手腕将他扯到自己面前。“不许去!”

“我相信你,所以我又给了你一次机会。”索隆甩开了他。“你不仅不和我说实话还想瞒着我甚至阻止我。山治,你真让我失望。”

“我没有骗你!”山治站在无人的公路上对他大声吼着,“你他娘的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你说我怎么相信你!你所谓的爱真够折磨人的!老子他娘的真的有点受够了!”索隆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骂他。“你真以为你撒谎的技术很好吗!四年了!算上你开始追求我的那段时间差不多五年了!我再不了解你我他娘的窝囊死了!”

“所以到头来还是我的不是?”山治因太狂暴而露出了好笑样子。他恼火之下开始不计后果地嘶吼着。“所以因为这个你他娘的又开始说这种话!!是!最开始追求你就他娘的是错的!你那天就该把我一枪毙了把孩子做了大家都图个清静!或者当初你就把我推到路上让我被车撞死你他娘的留着你那干净的身体给别人上去——”

索隆一拳狠狠地揍在他的肚子上。山治被他打的弯下了腰。他毫不手软,抬起脚用膝盖再次撞在了山治的胸口上。

“哇!”他当即喷出了一口鲜血。但索隆的眼睛已经红了,他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暴怒之下的他毫无理智可言。山治将他彻底的激怒了。他此刻疯狂的像一头魔兽,泯灭了所有的冷静。他抬起了拳头朝着山治的眼角砸了下去。

这一拳他根本避不开,眼睁睁地望着索隆挥过来,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也许就死在他手里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让他闭上眼睛去承受这拳头,面前的索隆就突然间地倒了下去。他仰面朝天毫无生气地摔在了地上。

“绿藻——”山治立刻想去拉住他。突然脖子上一凉,有什么液体注入了他的动脉。当即他就神志不清了。

糟了•••••这条路上经常出事的•••••司机们经过这里从来不停车•••••今天•••••因为暴怒忘记了••••••甚至•••••••连警惕性都丧失了••••••

山治缓慢地跪了下去。在他趴到地上之前就失去了意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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