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o三一 发表于 2022-5-6 18:03:04

【罗索】开端(完结,法医X刑警,现架)

本帖最后由 一三o三一 于 2022-6-7 12:51 编辑

这篇算是点梗文《联谊事件》的延伸,因为脑洞实在收不住了,就简简单单的写个短篇吧。

起因:我是为了丰富罗的法医人设,也是为了医警的CP写得更写实,去看了著名的刑侦小说《法医秦明》,然后一口气刷了三部,脑洞就收不住了。在我的脑洞里,罗和索隆就是法医刑警的最佳拍档。

主要人物:

人物的背景参照之前联谊事件的设定,这篇文章里是28岁罗X24岁索隆,两人毕业之后,同在S警局参加工作。

写文背景:

以破解命案作为这篇文章的主要剧情和框架,涉案的配角以海贼里的角色为原型(就是名字变了,但是人物性格之类的会有参考),所以配角注定了会OOC。因为要在短片里塑造一个原创人物的话,太难了。

当然罗索的感情在这篇文里也非常重要,但我这种塑造感情的能力有限,写崩了也别太怨我,权当一消遣。

作者的话:

我知道大家嫌破案啰嗦,但我真的想好好写一写罗索CP的刑侦题材文。刑侦题材文戏多,感情是锦上添花,但很可能引起大家的方案,但是,我真的太想写刑侦题材的文了。



(1)

今天是罗的生日,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这个讯息还是柯拉松有意打电话透露给索隆的。

“往年都是我给罗过生日,如今既然你要搬去跟罗住了,今年的生贺就交给你……”电话那头有吵吵嚷嚷的说话声,听起来像是在嘈杂的会议现场,柯拉松先应付了一句,才接着对着话筒开口,“你们年轻人,总是太随意,但生活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柯拉松的说话声被激烈的争论声压了压,才接上最后一句,“千万别忘了啊……今天多弗的公司有项目走不开,告诉罗,晚上我不回去了……对了,不要告诉罗是我告诉你的……”

刚刚结束缉捕任务的索隆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发了一会儿呆,在车停在红灯路口后,转头问开车的贝波,“你知道怎么过生日吗?主要是,怎么给特拉男过生日?”

贝波被问得一愣,原本就单纯的胖小子看起来更加呆萌了,若有其事地思考一下,认真回答,“过生日,也就是吃蛋糕,唱生日歌什么的。至于Captin嘛,平常小聚有的,过生日这种大事我们没参与过,所以,我给不了建议。不过,你跟Captin黏黏糊糊两年了,还没摸清吗?”

索隆尴尬地笑笑,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刁钻的问题,干脆转头看向车窗外。

对于和罗的这段恋情,他到现在都有些飘飘忽忽的。从大学时的联谊会相遇、家族相亲,再到罗主动黏在他身边,自始至终都有些被动的索隆,在谈及相处的细节方面,比起细腻的罗来说,索隆显得粗糙随意了。

索隆自己没有庆生习惯,更谈不上给别人张罗生日宴了。正这时,车后急促的鸣笛声搅得索隆耳膜疼,连带庆生的思路也被打断了。

排在第一个等红灯发呆的贝波也是一惊,赶紧麻利地放手刹挂档,在绿灯倒数时稳稳地飞驰出去。

“在购物街停车,我去……买个蛋糕吧。”

买了个水果蛋糕,再添买几样饭团、烤鱼之类的餐点打包,不算丰盛,却也是份心意。

鉴于之前缉捕扒车惯犯时,抓人十分钟迷路一小时的惨痛经历,索隆老老实实接受贝波的好意,被一路送到小区的住房门口。罗开门迎接,顺口要留下贝波吃晚饭。贝波再单纯再直,也知道今天的这种场合,闲人勿扰,所以他撂下一句“下次再聚”,就一溜烟逃到电梯口去了。

罗看着贝波的背影笑了笑,再接过索隆手里提的东西,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两人是参加工作一周后决定同居的。

索隆在警校的时候,基本是住校。现在正式工作了,怎么也得有个离单位近的住处,对于他这种路痴重症患者来说,尤为重要。

索隆和罗从领证那天起就正式确定关系,同居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索隆回一趟霜月村收拾了行李,隔天就搬到了罗的家。只是由于刚入职不久,任务又多又繁重,半个多月过去了,搬来的姓李还没来得及打开。

所以,索隆对这房子很陌生,而对于罗来说,从被柯拉松收养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长大,这屋就是他真正的家。

如今,也算添了新家庭成员了。

之前,柯拉松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个月不归家,罗就是在这种半独居的环境下长大,偶有贝波三人组来做客,也难掩孤寂和落寞。十岁之前成长在幸福家庭的罗,有父母有妹妹陪伴,不管是精神生活还是物质生活都很富足,而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童年创伤造就了他孤僻的性格,也只有在柯拉松面前,他能放下戒备,活得像一个孩子。

看着眼前的索隆,罗忽然想起当初柯拉松劝他去相亲时的说辞。

“我知道的,罗,你虽然嘴上抗拒,但内心深处,其实是很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罗不得不承认柯拉松的高瞻远瞩,他对现在这个新家非常满意。

他正站在原地胡思乱想着,索隆脱去外套往沙发上一扔,开始叫他,“你在发什么呆啊,罗,赶紧把东西放下来,今晚要给你过生日。”

罗回过神来,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再走过去,把索隆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挂回衣帽架上面。

学医的偏爱整洁本身没什么毛病,更何况这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区房面积偏小,没有收整习惯的话,屋子马上会看起来很凌乱,习惯于计划和掌控的罗是没法忍受凌乱的。

不过,以罗对索隆的感情,对于看不过眼的,罗自己就做了,不会心生不满,也不会多啰嗦什么。

更何况,今天是索隆准备生日宴,不管弄成什么样也是心意,这份心意罗很珍惜。

罗把茶几上的杂物挪开收拾成饭桌,解开手提袋取出菜品摆上。蛋糕算是仪式品,烤鱼、饭团什么的都是罗爱吃的,酒呢是索隆爱喝的。

索隆坐在罗身边,话里带了歉意,“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就随便买了,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别人过生日……”挠挠头微微一笑,索隆干脆全盘托出,“如果你家柯拉先生在,一定会准备得更好的,他刚托付我给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也有点懵,之后他又强调,不要说是他提醒我……”

罗打开包装的动作顿了顿,笑得有些无奈,

“索隆当家的,后面这句话你可以不用说的……”罗在心里腹诽着,索隆屋还真是完全没有浪漫的天分呢。

索隆一听,凑过去搂住罗的肩膀正色道,“不说出来的话我不舒坦,就好像考试偷偷作弊一样……我自己是不懂什么生活的仪式感,但有一点,我不喜欢说假话,尤其是对你……”

被人贴着脖子说话,罗缩了缩肩膀,“好了,我都知道了,快开饭吧。”

索隆放开罗,不忙取食物,先打开蛋糕包装,拿起切蛋糕的塑料刀,“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先吃一块吧。”

罗转头看了看诸多色彩丰富的奶油,面有难色,“呃……其实,我不太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奶油蛋糕之类的……”

“哈哈……巧了,我也不喜欢吃甜食,只是想着过生日吃生日蛋糕就买了。不过,这上面的水果看着不错,尝一点?不然也太浪费了。”

罗端详着雕成数字和花形的水果,若有所思,“太注重造型样式,都看不出水果的种类了,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雕花的人用的工具很锋利,手也非常稳,这造型创意嘛,有点像男人的风格。”

“男人的风格?”这把索隆听懵了,他回忆了进店买蛋糕的情景,“蛋糕店里只有一个女人,没有男店员。不过呢,一个水果蛋糕而已,水果又不是尸体,你没必要深究吧。”

对于这个确实没必要深究,反正不爱吃,不过,最上面的水果品相好,可以尝一尝。

仅有两人的生日派对,蛋糕不爱吃,唱生日歌也太奇怪,所以仪式感什么的完全多余。罗觉察出了索隆的尴尬,赶紧打开对面的电视。主页的推荐是这段时间的两部热播剧,一部武斗的,一部权谋悬疑的。

“我喜欢智斗权谋类的,有悬念,看着烧脑。”

索隆雏皱眉道:“这种剧就是动动嘴皮子,唧唧歪歪的。我平常不太喜欢看电视,非要看的话,要那种热血的的,打斗的,才过瘾。”

同居的话,讨论爱好是有必要的,罗把话题继续深入下去,“血腥什么的看着不舒服,我最受不了那些违反医学常识的假打斗,要坚信,人受伤到一定程度会死,命中要害会一击毙命。”

关于爱好的分歧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无关痛痒,却也存在着。

罗不由得想起马尔科给他的提醒,学生时代的主基调是浪漫,是纯真,等到进入社会参加工作,生活中会增添太多的沉闷和繁杂。至于婚姻也一样,在朝夕相处的摩擦中,浪漫和激情总会会被生活琐事一点点侵蚀。

在警校相处恋爱的时段,两人再腻歪也是住集体宿舍的,身边有同学有朋友,很难有同居这样的两人空间。对于罗和索隆来说,现在才是一个开端。

因为话题的分歧僵持了一分钟,最后还是索隆解除沉默,“先不看电视吧,凑合吃点,菜都要凉了……”

罗正要拿起餐盘,摆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亮起的显示屏上闪出贝波的名字。

“Captin,很抱歉打扰你们,不过,这次非你去不可。S市郊区发现一个湖漂,怀疑是他杀,马尔科前辈今早又出差了,局里的法医就你一个,所以……没办法……我现在正开车赶往你们那里,十分钟到。”

挂断电话,两人亢奋的情绪很快被调动起来。

工作不到一个月,终于可以告别无聊沉闷的行政工作,干一票刺激的。

虽然这对死者来说不厚道,但连日做伤情司法鉴定的工作很是无趣,罗确实需要一桩命案来显显身手。



(2)

案发现场位于郊区的一个大湖泊,贝波开车带着罗和索隆赶到的时候,天色开始暗了。

警车停在郊区土路边,顺着一条小路下去,远远看见湖边拉了一个小范围的警戒带,警戒带边上,三三两两站了人。

报警的是一个来夜钓的中年男人,将鱼钩远远甩出去准备起钓漂的时候,感觉重量不对,拼命一拽,拽出个死人,他魂都吓没了,赶紧报了案。

在警局接警值班的第一批先到了,有痕检科的夏其和佩金,侦查科的罗宾和乌索普,算上现在赶来的罗、索隆和贝波,尸检科、缉捕组都齐了。

几乎倾巢出动也不是没有原因。S市半年来都没发生过命案了,这使得刑侦局的主管部门对单位警员来了个大换血,经验丰富的精英骨干,要么出差办大案,要么外调,补充进来的都是像索隆他们这样的警校毕业生,别的不说,工作经验什么的总是有所欠缺。

没想到才开始人员调动,就出了这么一起命案。

初勘现场的只有罗宾是参加工作一年半的,在这一群人中算老警员,到达现场后,她第一时间安排了现场警戒与保护,调度得当,完全不显慌乱。

同样沉稳干练的还有罗,在红心医学院修法医专业的时候,他每年都要来实习两次,之后到警校修第二学位,实习受到影响,但他从来没有丢掉最拿手的尸检技能,在这个刑侦局,除去资历技术成熟的马尔科,法医科的未来顶梁柱非罗莫属。

罗随身携带的手提工作箱里,有准备好的全套现场勘察设备,来到警戒带边上,打开工作箱,取了薄款橡胶手套和鞋套,自己不忙穿,先给索隆递了一份。

“索隆当家的,你这算第一次初勘现场吧,跟着我尸检,现场留下的痕迹会直接决定侦查缉捕科的调查方向。”

索隆有些迟疑地接过,穿戴的动作比起动作麻利的罗来说慢了不少。倒不是他像乌索普那样胆子小害怕,而是索隆在实习阶段抓的活人多,跟死人打交道的次数,还真是少之又少。

唯一能帮助他快速进入工作状态的,就是罗的自信和从容。不知道为什么,从接到命案投入工作的那一刻起,第一次同居生活产生的些许不适应,在罗主导的工作节奏中悄然消逝,可仔细想一想,没什么现场勘察经验的索隆实在不知道第一步该做什么。

罗用手挑起松垮垮的警戒带,走到尸体旁边看了一眼,转头问拿着相机躲在罗宾身后的乌索普,“尸体的原始状态都拍了吗?”

“哦……拍……拍了……”傍晚的冷风刮过,湖面起了一阵波澜,乌索普的声音颤了颤,好不容易才克制手抖拿稳相机。

“接下来也一样,长鼻子当家的,要全程拍照记录。”顿了顿,罗冲乌索普招招手,“躲那么远干什么?站近一点,才能拍得清晰。”

在乌索普支支吾吾的应答声中,罗开始勘察现场。

打捞上来的尸体平躺在岸边的陈尸布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淌水。尸体上沾了淤泥水草血迹等乱七八糟的痕迹,一头的长发乱糟糟的,不过,罗作为一名业务能力强的法医,还是能初步判断,这是一具身形肥硕的男尸。

罗环视了一圈现场,这是一个天然湖,岸边长满青黄的草,在接近湖堤的地方,有不少人为踩踏的裸露地面。

“现场有没有遗留的足迹和物证?”

佩金拿着足迹探照灯过来汇报,“你们来之前,我们绕了两圈看了一下,这里是天然湖,没经过开发,杂草很多,有露出来的地面也是土质坚硬,因为载体太差,现在暂时没发现有价值的脚印。”

夏其接着配金的话补充说,“Captin,我们仔细问了报案人,这片湖鱼多,附近村镇有不少人来这里钓鱼,夜里偶尔也会有,所以就算有足迹,排查难度也蛮大的。”

罗点点头,用戴橡胶手套的手简单的拨开淤泥水草等杂物,看了死者的颈部、胸口等要害部位,创伤明显,就算是外行看了,也不能排除他杀的疑问。

接着,那个被忽视的报案人从角落里站出来弱弱地说,“那个,警察同志,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天……都快黑了,又有死人又是荒郊野外的,怪吓人的……以后,说什么也不敢来这边夜钓了……”

“老大爷,不用着急,你还需要回警局做笔录,协助调查。”贝波上前耐心劝导,按程序留下报案人做后续笔录。

已经初步确定案件性质,就可以立案侦查。天快黑了,户外光线不好不利于尸检,罗指挥着将尸体装裹尸袋,送上运尸车,赶往警局的解剖室。



(3)

罗的沉稳和过硬的专业技术很大程度缓解了这帮菜鸟专案组的焦虑不安。

因为,刚进解剖室的时候,一向保守怕事的乌索普提议先上报,不上报斯摩格局长的话,怎么也要跟马尔科科长打个招呼,最稳妥的办法是开视频通话,让马尔科来个远程指挥。

乌索普的保守不是没有道理,斯摩格那个老烟枪非常注重办案程序这些条条框框,在场的除了罗宾和罗,都是没什么经验的新人,严格来说,刚参加工作的他们,还没有独力处理命案的资质,要是处置不当,上头难免要追责。

更何况,因为S市近半年来没有命案,这间解剖室已经弃置半年没用了,各种设备不知道能不能正常运转。

“视频远程指挥什么的完全多余!”罗坐在仪器台旁边的椅子上,翘了二郎腿,脸色阴沉,“我最反感别人指挥我命令我。这具尸体的受伤特征明显,尸体腐败程度轻,衣着相对完整,能检到的关键线索很多,短时间内侦破不难。我有绝对把握,有什么事我自己担着……”

“我就是提个建议嘛,干嘛突然那么生气……”乌索普被罗的气势镇住,弱弱回了一句,委屈地站到门口去了。

一旁的索隆叹口气,走到中间劝解,“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争的,我们已经是正式的警察了,只靠上级指挥根本没法得到锻炼,实在不放心,解剖的时候架上摄像机全程录像不就可以了。乌索普,你修东西的技术不错,与其怕这怕那浪费时间,还不如检查一下这些仪器还能不能用。”

乌索普哦了一声去忙了。罗看着索隆笑了笑,起身走到他旁边,毫无负担地开始使唤,“索隆当家的,我们去搬尸体,这里让他们先打扫干净,卫生条件太差会破坏物证。”

贝波三人组和罗最有默契,听到后赶紧跑去工具间拿清扫工具,麻利地开始擦灰拖地。罗和把尸体弄进来的时候,解剖室和旁边的痕检室已经焕然一新。

废话不多说,解剖工作即刻开始。

解剖之前,先把死者的衣物剥除,交给贝波乌索普他们做痕迹检验,并对重要事项再三叮嘱,“记住了,任何可疑的物质都要提取样本做检材,重点排查血迹和毛发,看能不能检出不一样的DNA。指纹也留意一下,按理来说泡这么久的尸体不会留下有价值的指纹了,但可以碰碰运气。”

第一步,清洗尸表环节,见惯了各种尸体的罗还是毫不掩饰地开始嫌弃,先找来口罩戴上,把剩下那个递给索隆的时候,索隆摆摆手不需要,看着肮脏的尸体皱起眉头,“这人好几个月没洗澡了吧,泡着么久都泡不开身上的脏东西……会不会是混混或是流浪汉……”

索隆说话间,罗清洗到脚底,仔细看了看,直接否定索隆的猜测,“不太可能,脚底的水泡都是新生的,没有肉茧,说明是经过长途奔走形成的,可能因为之前不习惯长途步行,所以他脚底的水泡痕迹有新的有旧的,非常明显。粗略看衣服装扮,材料质地都是高等货,有可能是一夜落魄的商人权贵之类的人。”

“你的意思是非法越境偷渡的?那确定尸源的难度就大了。”

“是偷渡还是本国人不太确定,好在留下的物证线索多,我们只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通过物证找到尸源信息。”

清洗完尸表以后,就该做最常规的尸表检查。

罗用戴着手套的手扒开尸体暗黄的长头发,排查完颅骨骨折伤,用专业手法检查比较显眼的伤痕,然后,一边检查一边作解释说明。

“颈部有一道明显的索沟,软骨受压迫骨折,眼结膜有明显的出血点,指甲发紫,典型的机械性窒息症状。全身皮肤有浅表性的损伤,在四肢比较集中,但这些伤没有机体的生活反应,是死后造成的,考虑到湖里面鱼多,很可能是被鱼咬的。右胸第三和第四根肋骨呈粉碎性骨折,对应部位有瘀肿,是生前伤,只是这致伤原因……”罗看着这长椭圆形的暗紫色瘀肿,陷入沉思。

索隆站在罗的对面,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清了椭圆瘀肿的形状轮廓,补充道,“中间细一头粗,这看着像……像脚印。”

罗听了,赶紧走到索隆身边,换一个角度看,果然像脚印,“也就是说,肋骨骨折是暴力踩踢造成的,这是接近侧胸的圆弧部位,居然能留下一只完整的脚印,凶手的脚力一定很大。”

“看来这脚印是重要物证,需要记录尺寸吗?”提问的是一旁主动记录的罗宾。面对一具没穿衣服的男尸,非法医专业的她居然也是表情淡然,很有眼力见地做尸检记录,遇到关键证据,已经准备好了创伤量尺。

罗看看尸检记录表上密密麻麻的娟秀字体,难得露出一个赞许的表情,“当然需要。干得不错啊,妮可当家的。”

罗宾回以一笑,继续工作。

发现右肋的瘀伤,罗准备检查尸体的后背,检查之前,先招呼站在一旁的索隆, “索隆当家的,过来帮一下忙,把尸体翻过来。”

索隆愣了愣,依罗所说过去帮忙。

泡足了水的肥硕尸体确实沉重,但恋爱两年,索隆不止一次亲身体会到蕴藏在那副身躯里的爆发力,单独给尸体翻身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罗看出了索隆的困惑,在对方扶住尸体臂膀的时候淡淡一笑,“别误会,索隆当家的,我确实需要你帮忙,要是因为手法粗暴损坏了尸体,会给破案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是不是湖水泡久了之后尸表会坏掉,影响致命伤鉴定?”罗这么说索隆也就信了,翻身放尸体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还勤奋好学地问起法医学范畴的问题。

罗觉得好笑打趣道,“其实也没必要这么谨慎小心,索隆当家的。根据尸斑和尸僵情况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48小时左右,皮肤和组织的韧度还在,没到一碰就破的地步。”

索隆的动作停了停然后放手,瞪着罗,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压低声音开始埋怨,“你就不能把生活和工作场合分一分,不要随随便便拿我开玩笑!”索隆指了指架在解剖台前的摄像机,“这还有机器在拍呢。”

围观的罗宾发出毫不掩饰的轻笑声,罗全然无视,继续旁若无人的私人对话,“那就没办法了,索隆当家的,你可能还没意识到,入了刑侦这一行,生活和工作场合本来没有什么界限,法医和刑警,也是相辅相成的,也就是说,你和我,不到必要的时候,也就分不开了。”

这种劲爆的对话,熟悉罗和索隆的都见怪不怪,至于罗宾,虽然刚认识罗和索隆没多久,但作为一个社会阅历丰富的成熟型女警员,看破这种事也只是掩唇一笑,做尸检记录的手速没有慢下半分。

“背后这里也算伤吧,平行的两条,这是什么东西弄的?”为避免恋人肆无忌惮的开玩笑,索隆干脆把话题引到尸检上来。

罗的手指顺着尸体背部细细的肿痕划过,特制的薄款橡胶手套在灯光映照下,依然掩藏不住包裹在里面的修长手指,隐隐能看到青黑色的纹身。

罗看着伤痕凝神沉思,一分钟都没有动,索隆保持扶着尸体侧卧的固定姿势,很快就无聊了,开始打量站在自己对面的恋人。

不得不说,认真投入工作的罗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这身白大褂,作为法医的工作防护服,只有在解剖尸体的时候会穿,平日里,罗这个毛控爱好者的衣服上少不了斑点元素,现在穿这种素净的工作服,再戴上蓝色的防护口罩和防护帽,另类的禁欲气质扑面而来,虽然索隆自知,罗和禁欲这个词没什么关系。

一想到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都会有这样一个人日夜相伴,索隆内心不由得涌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索隆当家的,翻一下尸体……”

“啊?……哦……”神游物外的索隆赶紧放松钳制尸体的力道,放尸体呈俯卧位。

“不是,要翻朝正面,我需要剃额顶的的头发。索隆当家的,你在发什么呆?”口罩和防护门的双重遮盖下,罗只露出一双深沉似水的金眸,这双眸子里,映着绿发男人有些泛红的脸。

“呃,我在想……”正准备找什么托词的索隆赶紧翻尸体,然后一眼看见尸体光秃秃的大半个脑袋,惊呼出声,“我去……这……你什么时候给他剃头的?”

罗露出的眼睛里能看到笑意,他也不答话,拿起剃刀,在仰卧位的尸体头上现场表演了一出神速剃头,手忙活的时候,还有闲暇去审视索隆眼里的惊叹和崇拜,在别人面前一向低调不爱炫耀的罗,获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大学期间去警校修第二学位,80%都是冲着谈恋爱去的,毕竟,连一年两次的法医实习都在陪伴索隆中蒙混过去,而剩下的20%才是对格斗和剑道的爱好,如今到了解剖台上,终于能在索隆面前大展身手。

快速剔除死者碍事的长头发,割开头皮掀起,用电锯开了颅,一些容易被忽视的损伤开始显现。

“后脑枕部有轻微血肿,这是生前造成的,看性状,有可能是自己摔倒,导致的对冲伤。”

“为什么不是凶手把他踢了摔倒的?”索隆疑惑发问。

“遭受重踢之后造成的二次伤害在背后的蝴蝶谷下方,那两条细细的平行肿痕,就是死者被踢之后撞到有平行棱边的东西导致的,相对应的脊骨都有了轻微骨裂。但后脑的瘀肿很轻微,连颅骨都没有碎裂,不可能是遭受重踢导致的,而且,死者摔下去碰撞的东西,绝对不会是石板地。”

部分推断了案发时的情形,罗拿起解剖刀,准备检查尸体内部。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记录的罗宾忽然开口发问,“尸体脖子上的白色印痕是什么?”

罗停刀不动,仔细端详,喃喃自语,“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这处不是勒出来的索沟,像是压盖出来的,跟串珠形状,和索沟很相似……”

“这人之前戴了一条项链之类的东西……他是被脖子上的项链勒死的。”索隆一语道破,眼睛则是看向罗的侧脸,盯着他戴有两枚金耳环的左耳耳垂。他才不会承认,想出这个结论的原因是,他在拨动罗的金色耳环时,总会发现耳环遮盖之下的部分不同于其他皮肤的古铜深色,那里有两道浅淡的白痕。

一向思维敏捷的罗这回有些愣住了,他实在不明白,索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看着自己,还莫名其妙地眼神躲闪。

至于死者为什么会被勒死,现在不得要领,只能寄希望于内部尸检。

罗执起解剖刀,熟练地划开锁骨联合,快速开膛取骨,用法医专用的掏舌头方式,取下整个呼吸系统,划开食道和气管,确认了气管食道没有淤泥污水,死者是被死后抛尸,因此没有溺水的典型症状。

接下来检查重要脏器。心脏脾肺都没有损伤没有病变。最后检查肠胃,这里甚至比心脏更重要,胃里食物的消化程度,能直接影响法医对死亡时间的推断。

看着罗拿起一把和厨房里的汤勺没什么区别的舀勺,探到死者切开的胃里往外舀东西,装到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索隆瞬间觉得,自己对法医解剖的专业认知,还是太浅薄了。

“胃内容物还没有形成食糜,能看出食物的性状……这东西的切法,索隆当家的,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索隆皱皱眉,克制反胃的感觉去看罗筛出来的一坨,雕成花形的发灰的东西,“这手法……蛋糕上的水果,切成花的那一堆?”

罗像是想到什么,转而去看死者的牙齿,又黄又暗有松动,一口牙已经掉了大半,都能看见大面积裸露的牙床,很快有了下一个结论。

“这人大概有六十多岁了,牙齿老化,近期营养不良,消化系统也有疾病,再加上饿了很长时间,吃得很快很急没怎么嚼,我推测,末次进餐时间距离死亡,应该是两个小时左右,那个踢了他一脚的嫌疑人,有可能是厨师。”

“做饭的厨子杀人?”

“这个还不能确定,因为还有一些疑点没有解开,首先,勒死人的那条项链去哪儿了,其次,从末次进餐时间到死亡的这段时间,凶手在做什么,案情比我们想像的复杂,现在只能寄希望在尸体来源的确定。”

紧接着,罗将尸体拦腰解剖开,取出一具沾满肉茬儿的骨头递给索隆,“索隆当家的,帮个忙,去那边煮一下,煮烂一些,确保骨头和肉能分离开。”

“这个……”索隆犹疑着接过散发着尸臭的骨头,歪头看了看墙角的灶台。在解剖室看见这个的时候就觉得奇怪,现在更是匪夷所思了,他一转头瞪着罗,“这玩意儿,你确定能炖汤喝?就算我们晚饭没吃好,也不至于吧……”

罗还没回答,学识渊博的罗宾已经笑出声来,“剑士先生,这玩意儿炖了汤谁也没法下口,最终目的是获取完整干净的耻骨,方便做精准的耻骨联合,以此来推断死者的年龄……”罗宾说到这,笑着看了看罗,“再根据死者牙齿的磨损老化程度,以特拉男的专业水准,误差不会超过2岁。”

索隆红着脸悻悻离开,到角落里熬骨头去了。余光瞟过在解剖台前配合默契的双罗组合,再看看沸水里漂起的血沫,一瞬间觉得,自己在这里完全是多余的,罗宾才是那个适合罗的最佳助手,虽然是第一次直面现场尸检,他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不过,不服输的性格迫使他从失落中振奋起来,暗自发誓,今后,一定要抽时间恶补法医知识,这样的低级笑话,绝对不要在特拉男面前发生。




一三o三一 发表于 2022-5-6 18:03:45




(4)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索隆给罗过的第一个生日,就在解剖尸体中度过,不过忙活了大半夜,也算收获满满。

罗已经脱了解剖服,把尸检时被熏臭的常服也脱了,装进塑料袋里,换上一件黑色敞胸外套和蓝色斑点牛仔裤,往专案组办公室的主位上一座,领队的气质显露无疑。

“都说说吧,你们痕检科有什么关键线索?”

贝波三人组对视一眼,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想来有重要发现,而那个可以把牛皮吹上天的乌索普已经按耐不住炫耀的心思,站起身,把透明物证袋封装的东西在面前一字排开。

“我乌索普Captin的第一案,要从这个血指印说起。尸体的隐蔽口袋里发现三百二十万贝利,就算这隐蔽口袋设在内裤里,也绝对逃不过我乌索普Captin的过人眼识,我乌索普Captin……”

忽听啪地一声,坐在主位的罗把闪着寒光的解剖刀往会议桌上一拍,露出一个非常和善的笑容,“长鼻子当家的,说重点。”

看着这把解剖刀,乌索普想起了它四小时完成沉浸式解剖的壮举,感觉自己的要害都凉飕飕的,吓得一屁股坐下,收起吹嘘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开始汇报,“这个……我发现了这笔钱……其实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裤子鼓鼓的实在不像话,如果是抢劫杀人,凶手也太不专业了,随便搜搜身就能拿的钱,居然没发现……最主要的是,钱上有血指印,还有尸体的左侧衣襟内侧也有,看指印的方向,是用左手抓的。尸体是在血痕干透后掉进水里的,所以能提取DNA检材,关于这个你们能想到吗?绝对是我乌索普Captin的超级运气,我们检出了DNA,录入DNA库后有了重大发现!”乌索普说得眉飞色舞,激动得站起身,又在罗的眼神威势下乖乖坐下,但依然掩饰不住话音里的激动,“这个DNA和基因库里的一个男人匹配上了,这个男人有前科,半年前因为把人打成重伤,又涉及命案嫌疑被拘留过……”

听到这里,连对尸检结果胸有成竹的罗也从靠背椅上坐直身体,收敛起刚才的自信从容,认真听取乌索普的报告。

只见乌索普点开会议室放映仪的屏幕,放出一个男人的照片来,接着说:“根据半年前的案卷资料显示,这个男人叫桑吉,半年前在S市开了一家小餐馆,他手艺好,生意非常火爆,但男顾客对他意见大,他那次斗殴打架被拘留,就是因为插手了一个家暴男的家庭纠纷……”

“开餐馆的厨子?”抓住这个关键信息点的索隆眼前一亮,看向罗,“你尸检推断的时候,不正是猜测嫌疑人有可能是厨子吗?”

罗回以一笑算是默认,眼神示意乌索普继续说。

“其中……最最奇怪的一点,因为我们按常规,也录入了死者的DNA,在无意间比对的时候,忽然惊奇地发现,他们两个的DNA序列高度相似,怀疑有亲缘关系。”

这一结论出来,大家都面面相觑。

工作相对熟练的罗宾还从拍出的尸体照片中选了一张尸检前相对完整的正面照,举在放映仪的前面,方便大家比对。

死者经过湖水浸泡,再加上尸体轻微腐败的缘故,面部浮肿发绿,但也能看出这人是方形阔脸,嘴大鼻子肥,双下巴,再加上一头邋遢的暗黄色长头发,这是一副相当粗犷的面相,而那个桑吉不一样,瓜子脸,尖下巴,黑色头发,黑色瞳仁,皮肤白净,完全可以划入俊美男的行列。

“这两人长得不太像啊……”

“万一比较像他妈呢?”

关键时刻,被众人寄予厚望的乌索普一摊手,“更具体的信息资料就没有了,这个桑吉是在邻市留的案底,只是普通的打架斗殴事件,所以,那边的警局只录了口供,没有做更深入家庭背景、社会矛盾关系排查。”

罗若有所思,问道:“可以给这两个人做一个亲子鉴定吗?”

“这个办不到吧,尸体的检材倒是多,但那个桑吉的,只留下两处血指印,做DNA测序的时候已经用完了,检材有轻微污染,还有可能做得不准确,要做亲子鉴定,至少要找到那个桑吉,提取新鲜的检材,血啊头发啊指甲之类的,都行。呃,你们尸检科,有什么结果?”

罗宾已经做了详细的尸检记录,还用最短的时间整理出关键,就不劳烦罗再废口舌,她直接条理清晰地阐述了案发现场的假想推论,再用尸检细节进行补充说明。

案件进展到现在,也算成功了一大半,对于这个没什么工作经验的菜鸟专案组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至于罗怀疑的案发现场第三人,在目前的物证上,没有发现一点线索。

现在的疑点有三个,第一,死者与那个桑吉的关系纠葛,第二,勒死人的凶手是谁,第三,死者的项链究竟去哪儿了。



(5)

索隆和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从警局到住处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不算远,只是围绕着诸多疑点讨论了太长时间。

大半夜的,索隆打算马上躺在床上睡一觉,罗却打开客厅和厨房的灯,把临走时塞进冰箱里的食物搬出来,放在茶几上,包括那个蛋糕。

索隆打个哈欠,无精打采地从卧室出来,直接在沙发上躺尸,看罗在一边忙活着,有点猜不透,“生日的话,时间都过了,没意义了吧……”

罗不忙回话,先掏出手机对着那个蛋糕拍了几张照片留存下来,然后端了饭团之类的去厨房蒸热,又端了出来。

“你现在居然还有胃口?”索隆回想着罗摆弄尸体胃内容物的场景,以及为了用耻骨联合推断年龄的炖骨头,非常佩服罗的定力。

“看多了就习惯了……”罗嚼着饭团,腮帮鼓鼓的,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你不吃点吗?不至于有这么大的阴影吧。”

“阴影不至于,只是……从勘察现场到现在,我感觉一点忙都帮不上,在你面前安全多余,倒是那个女人,和你挺默契的嘛……”索隆从沙发上坐起来,径直抓过桌上的酒,咬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下去。

罗看着索隆拧起眉头,不由得笑了笑,安慰他说,“妮可当家的是历史系考入警校研究生的,属于跨校转专业,听马尔科当家说,她大学期间几乎都是住在图书馆的,涉猎非常广泛,她今晚提到的尸检要领,就是一些法医学领域的知识,看两本书就能学到了,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你不是挺欣赏她的吗?一口一个干得不错,一口一个妮可当家的……”

看着索隆带了怨念的脸,罗愣了愣,然后笑出声,“这……你是对我不满还是对她不满?还是因为醋劲儿不舒服?”

索隆把空酒瓶往面前重重一放,“我是对自己不满!难怪鹰眼说,这个时代光会拿刀格斗根本活不下去,那些枯燥的书本知识可以不精,但不能一无所知!”

又提到那个鹰眼教授,不得不说,罗去警校修第二学位的时间段,三分之二不愉快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个过分干涉索隆的老教授,罗也拧起眉头带上怨念,“不用提你的鹰眼老师了,也不用担心以后工作跟不上节奏……”罗顿了顿,忽然靠过去搂住恋人的脖子,凑在他的耳根边说,“你好好跟着我学就行了,我们一定会成为最默契的搭档……”

温热的吐息落在颈侧,刺激得索隆缩了缩脖子,连呼吸也有些粗重,“好……我……我知道了……赶紧吃吧……吃完睡觉。”突然想起什么,索隆又补充一句,“虽然时间过了,我是不是要说一句,生日快乐……”

两人结束简单的宵夜,准备去休息了,休息之前,还得先整理索隆搬来一星期都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

一小个行李箱,也没什么复杂的东西,有几件衣服,一个相框,一个奇奇怪怪的工具箱,外加三把又长又重的古刀。

“现在科技都这么发达,这刀要算古董了吧,如果你要去坐火车,带这玩意儿,连安检都过不了。”罗说着,抽刀出鞘开始把玩。

利器发散发出的寒光映照在罗的脸上,索隆痴痴盯着罗的脸看了看,叹息着回应,“这就是以前上学时候,向往剑客的生活,攒钱买来的,除了看也没什么作用,遇到鹰眼后,他教我军用匕首,说匕首一类的小巧锋利方便携带,也不至于走在大街上引起恐慌。毕业之前,他还把那柄随身匕首送给了我。”

“他对你真是上心啊,索隆当家的。”

看罗黑下去的脸,索隆意识到,关于鹰眼,能不提就不提,怪只怪他朋友少,能让他敬重的老师也非常少,绕来绕去总少不了鹰眼的名字。

“你的行李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这样睡吧。”罗把行李箱塞到床底下,然后指指房间里面唯一的一张床,“你要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旁边不是还有一间卧室吗……我可以……”

不等索隆废话,罗一把将人按在床上,“那是柯拉先生的房间,他这个人很随和,但是涉及他的私人物品,连我碰了他都会生气,再说……”罗利索地脱了外衣外裤,大方地展示出充满野性气息的纹身,“我们早就领证了,一起睡觉也很正常吧。”

“你确定只是单纯的睡觉吗?”看着罗嘴角勾起的邪魅一笑,索隆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笑很危险。



(6)

清晨的阳光透过没来得及拉上窗帘的窗子照进来,索隆抬手挡住刺眼的光,打着哈欠翻了个身,正好看见恋人沉静的睡颜。

撑着身爬起来,马上感觉因为睡了一觉而发酸发疼的后面,因为这个,他心生不满,径直去够扔在床头柜上的裤子,不再顾及会把人吵醒,强健的身体直接压在罗的侧肋上。

“快八点了,要迟到了……”迷糊地看了眼手机,索隆一激灵,推了推罗。

“无所谓的吧,索隆当家的……”罗连眼睛都没睁开,强劲的臂膀揽了索隆,将他压回床上,紧紧搂住,“现在累得很,再睡……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

“也不想想这是谁的错啊?”索隆虽然炸毛怒骂,但身体没反抗,乖乖待在罗的臂膀下,仔细想想,现在的状态可能连走路都不利索,确实不适合上班。

然后,这个回笼觉一睡就睡到了吃早饭,洗漱好出门的时候,罗没有去停车场开车,带着索隆直接走出小区门口。

罗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跟索隆解释,“都到饭点了,先去吃一顿。再走三公里,有一条美食街,先想想,你要吃点什么?”

“我们是翘班一早上的人了!”索隆的无语中带着几分心虚,“不赶紧去警局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能悠哉悠哉的去吃饭?”索隆说完,自顾自地朝跟罗相反的方向走。

“那是去美食街的路,不是去警局,你又迷路了,索隆当家的。”



(7)

美食街里生意最火爆的餐馆是藏在巷子里的一处,这处地段不显眼,店面小,租店面的租客都换了好几波,直到半年前来了一个男人,这里一跃成为最火爆的小餐馆。

餐馆的招牌叫“LOVELY”,招牌上充满了粉色爱心元素,招牌下面的宣传语满含妥妥的仇男意味。

——进店lady六折,男人一点二。

索隆发现罗来的路上时不时会看手机,他应该是跟着某个定位走的。

“你这是专门找这家店的?”

罗的思维延迟了两秒的才接收到索隆的问话,哦了一声,然后打开一个聊天记录,凑到索隆面前小声提醒,“忘了告诉你了,索隆当家的,今早侦查组和技术组针对那个嫌疑人桑吉做了摸底调查,确认了他的餐馆开在这里,我们现在要伪装成普通人,暗中观察一下这个嫌疑人的底细。”

这个解释非但没有排除索隆的疑惑,反而激发了他的委屈感,“实地调查,进一步核实嫌疑人?这是侦查组和缉捕组的工作吧?虽然我不是那种特别爱计较的人,但是啊……”索隆搭上罗的肩,直视他的金色眸子,郑重抱怨道,“你是法医,职责是验尸,顺便分析一下案情什么的也合理……”看罗嘴唇一动想说什么,索隆赶紧截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你有第二学位,但是啊,要紧的工作你都一手包了,还要我干什么?到目前为止,我体会不到一点工作成就感!”

“别急啊,索隆当家的,现在的暗访,肯定有你大展身手的时候。”

两人走进小餐馆,还没到饭点,预约的人已经快满了,罗拉着索隆往里面闯,一眼锁定了那个目标嫌疑人。

和资料照片上的差不了多少,在女人面前,这人身上的浪荡花痴气质都丝毫不加掩饰。现在,他在一个粉色长发女人面前扭得跟飘带一样,眼睛都快幻化出肉眼可见的爱心,那花痴的模样,一般人根本模仿不来。

粉发女人被招呼到一个靠里的座位,这个座位正对着餐馆的小厨房,能清楚地看到厨房里的所有操作。

“特拉男,靠门那里还有一个座位,要去吗?”

罗答非所问,“索隆当家的,我要你的证件。”

把索隆的警官证抓在手里,罗拉着人来到那个粉发女面前,站到一个刁钻的角度,确保只有那女人能看到证件,然后翻开在那个女人眼前举了三秒钟,确保她能看清证件的性质,但又记不下证件的具体内容。

“例行检查,不要声张,门口那里还有座位,我们要跟你换一下。”

餐馆里的嘈杂把罗刻意压低的声音盖过去,女人吃惊又迟疑地看了看罗,赶紧站起身,走出几步又跑回来,拿走她的随身手提包。

顺利地占到能观察嫌疑人的最佳位置,索隆再把凳子搬到罗旁边,和他挤着一起坐,不动声色地从桌子底下拿回自己的警官证,压低声音问,“你自己不是有证件吗?干嘛要用我的?”

罗把脑袋凑过去,回答得认真,但眼睛片刻不离在小厨房里忙活的人。“我的证件是法医鉴定资格证,穿着工作服拍的,怎么看都像医生,你的警官证比我的有威慑力。”

虽然只是证件有用,但这为查案做的第一个贡献还是让索隆升腾起了一丝成就感。

废话不多说,两人开始认真观察玻璃橱窗后的黑发男人,在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到男人的侧身侧脸。

他这会儿正在制作手工拉面,只见精细的面线在他手中翻飞几下,再下锅炖煮,用漏勺捞起,装盘调味,最后,单手托了盘子,跟一阵旋风相仿,冒着热气的拌面转眼到了桌前。“加雅小姐,我的拉面特供表演,有没有让你爱上我呀?留个联系方式……”

大概是烹饪特技表演太投入,又是侧对着没有时时关注,光速送餐时也没注意,到了面前,男人才意识到美貌的lady变成了两个男人,原本讨好花痴的表情秒换成阴沉的面相,连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都断在中途。

“桑吉君,我在这里。”粉发女人怯怯地看了一眼索隆,很识相地在门口的座位喊出来,“里边太热了,在门口……凉快一点。”

厨师桑吉送完女人的凉面,然后慢悠悠地去拿了菜单,往罗和索隆的桌子重重一拍,“要吃什么?”

罗拿过菜单扫了一眼,又递给索隆,索隆推过去,“你点吧。”

罗又看了一眼,把菜单递还给桑吉厨师,“听说你厨艺了得,什么样的菜都能做,是吗?”看桑吉不回答,罗直接说,“菜单上的没意思,给我们来一份生鱼片,生鱼片要切成最薄的,鱼骨剁稀碎,油炸。”罗看向厨师的眼神中充满挑衅意味,“能做吗?”

桑吉也不回答,拿回菜单,板着脸进厨房。从冰柜里拿出一条事先杀好的鱼,从刀架上挑一把最锋利的刀,先戴上一次性的食品级塑料手套,一手抓着鱼一手持刀,用教科书式的片鱼手法,片出薄薄的鱼肉。手又稳又快,不一会儿,手上只留下一具鱼骨。炸鱼骨就更简单了,先炸脆,再用刀背拍稀碎,一套流程干净利落。

“这家伙手很稳,手上的力道肯定不小,他的嫌疑越来越大了。”索隆很快明白了罗指定点生鱼片的用意,细致地观察男人身上的所有疑点。

很快,桑吉单手抬托盘出餐,走过来,直接把餐盘怼到罗面前,“这个,你要出双倍的价钱。”

罗低头看了看,只见餐盘上先垫了一层冰渣,鱼片整齐地排列成两圈,真可谓是薄如纸张,粉嫩透亮,可见此人刀工精湛。鱼片拼盘正中间的空白处,放置了一个小小的芥末蘸料盘,而随便一炸的鱼骨透出一股浓香,不知道他放了什么秘制的调料。这样一道菜,很容易勾起食客的食欲。

而面前的食客,可不单是为了吃饭。

“生鱼片做得不错,但芥末我们吃不惯。全退了不合适,那这样好了,你再拿回去弄一下,改成烤鱼片,我比较喜欢吃烤鱼。”罗看着面前开始冒火的厨师,笑意不改。

索隆甚至在旁边扇风点火,“那个……再弄个主食,做两个饭团,一份寿司。”

第二次出餐,桑吉厨师端来的菜里,色香味都没毛病,唯独给的量,大打折扣,看来,这个憋了一肚子火的厨子,也开始反击。

“烤鱼片、饭团、寿司,都在这,本店的规矩,男人先付钱,你们要给一千六百贝利。”

先不说被扣了一大半的鱼片,索隆看了看小得可怜的饭团和寿司,都不够塞牙缝,再粗略估算了饭钱,确定这个厨子是在报复。

提到饭钱,罗的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想起什么,先到随身的背包里翻了一翻,然后默默用手肘碰了碰索隆,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我的钱包放在车上了,你有带现金吗?”

才参加工作还不到一个月,工资是不可能有的,至于存款现金什么的,也不可能有。要知道,当初耕四郎牵头做的联姻,就是因为剑道馆经济困难,周转不开。

索隆瞪了瞪罗,用更低的声音回应,“你觉得我像是有多余现金的人吗?买生日蛋糕的钱,都是你之前塞给我的。”

也不知道那个厨子有没有听见,反正这会儿挺心虚挺尴尬的。

“我们……没带钱。”索隆扶了扶额,还是坦率地说出现状。

桑吉现在没有动怒,但也没有饶过他们的意思。他把餐盘往桌子上一放,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扔进一边的垃圾桶,背脊往旁边的墙面一靠,从西装口袋里取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然后,开始把玩用来点烟的金色打火机。

打火机翻盖的咔哒声清脆悦耳,索隆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然后关注到他那双白净修长的手,一眼看见,他左手食指上有一道新鲜的疤痕,因为肤色浅白的关系,在他摆弄打火机的时候,这个像刀疤痕迹非常醒目。

索隆看着这个可疑的刀疤,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碰碰罗,罗也很快注意到了,联系尸检和物证的线索,开始脑补案发现场的具体细节。

在案件研讨的时候,一直想不通的一个问题,死者身上的钱和衣襟上都留下了嫌疑人桑吉的血指印,原来血是桑吉的,因为是他手指受伤染上去的。过了快三天,刀疤的印痕还很明显,说明这人是疤痕体质,还特别注重手的养护,而粗略看他的手掌心,没有杀人时留下的勒痕,凶犯很可能是神秘的第三人。

另一边,索隆觉得,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而且在饭点,小餐馆里坐满了人,只是暗访,还没有取得直接证据,也不好动手,索隆想了想,掀开绿色长袍的下摆,把挂在腰侧的匕首解了下来。

“我们真没带钱,先把这个押在这儿,回头再还你。”

坐在门边的粉发女人因为看到证件的缘故,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这边,现在见了真家伙,惊叫一声,匆匆忙忙地跑出门去。女人的惊叫也惊动了其他食客,大家不约而同地停止闲谈,看向引起惊慌的源头,窃窃私语几句,相继丢下没吃完的饭,溜出小餐馆。

热闹的小餐馆很快只剩下三个人,连空气都焦灼起来。

男人这种生物,好战因子是刻在DNA里的,一言不合的出手,从来都没有征兆。

为了分析案件而神游的罗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索隆已经后发制人,把桑吉的手反扭在背后,将人压在墙面上。看来这打斗,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索隆在警校学的拘捕格斗术,终于在此时派上用场,一击制敌。

索隆看向罗,口型分明在说“赶紧来抽血”。罗这时正好注意到一根掉在地上的烟头,因为刚才的短暂交锋,桑吉嘴里叼的烟头掉了,落在桌角边。

抽过的新鲜烟头也能提取到DNA检材,想到这儿,罗灵机一动,伸手过去,不动声色地掐灭了着火的部分,捏在手里,然后招呼沉迷于拿人的索隆。

“索隆当家的,走吧,记得帮我拿一下背包。”

罗这么说,索隆也就不再纠结要不要控制嫌犯,放开人,拿了罗的背包跟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拉仇恨,“你做的饭我们都没动过,也就没必要付钱了。”

背后传来桑吉的怒骂,“你们这他么是有病吧!”

两人越过三三两两围观的人群,拐进一条没人的窄巷里,罗举着手里的烟头急切地说,“物证袋在我背包里,赶紧拿一个,索隆当家的。装的时候尽量不要碰到烟嘴部分,这就是另一半的亲子鉴定检材。”

看着背包里满满当当的现场勘察设备,索隆彻底没话说了,罗这个人,早就做好了随时工作的准备。

罗做到这个地步,索隆也不甘落后,撩开墨绿色的长袍,指着白色T恤上的一处印记,解释的时候带了几分小得意,“看吧,我也算取到物证了,刚才交手的时候,我拽着那家伙的脚,在衣服上留下脚印,还好穿的是白色的,痕迹应该会比较明显。”

罗看了不仅没有表扬反而指责上了,“这家伙的力气应该很大,你这招也太冒险了,下不为例,索隆当家的!”



(8)

无组织无纪律的翘班是要承担后果的,因为局长斯摩格在第二天一早,出差回来了。

关键时候,因为早高峰和某人迷路的缘故,索隆和罗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

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半个房间大的会议桌坐满了人,看这架势,是要召开警局的全体职工会议。警局的队伍有了大换血,进了一大批新人,身为局长,要借会议树立威信很正常,只是,把整个会议室弄得烟雾缭绕的,未免太让人反感,不知道的还以为警局着火了。

罗被烟呛得轻轻咳了咳,皱皱眉,拉着索隆开始找座位。不牢他们费心,贝波三人组和强尼约瑟夫两人组赶紧热心地帮他们搬来凳子,还是并排坐的,正好在斯摩格的对面。

只见这个斯摩格一身便装,往主位上一坐,依然是局长气势十足,他一口气叼了两根雪茄吞云吐雾,正低头浏览着文件资料,察觉索隆和罗的到来,抬眸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看资料。

沉默了快十分钟,斯摩格将两个烟头按灭在装得满满当当的烟灰缸里,说出了第一句开场白。

“在你们赶来之前,你们的小团体已经帮你们解释了一堆,不过,所有人都听好了,记住了,在我的队伍里,加班是义务是工作需要,翘班迟到是重罪,明白?”

大家面面相觑,有气无力地附和着明白,坐在斯摩格对面的罗却抱臂往椅背上一靠,把不屑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一旁的索隆却是另一种状态,因为他在看坐在斯摩格旁边的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女警员时,神色一变,表情非常不自然。

“特拉法尔加·罗,是吧?马尔科出差期间的代理法医?先不说工作能力,这种没有纪律意识的翘班脱岗,就是严重的态度问题。我今早刚下飞机,都没想着回家换洗,第一时间就到岗履职……”

“首先,我要申明一点,斯摩格当家的,就是因为你想象中的翘班,目前这个抛尸案有了关键进展,桑吉确是有重大嫌疑,但是,杀人的,很可能是另外一个人,拘传桑吉,有可能惊动另外一个神秘的凶手。”说到这里,罗抬手敲了敲桌子,表达自己的不满,“我现在最想说的是,作为局长,作为一个比我们有经验的刑警,保护物证的意识应该有吧,你弄这么多烟雾悬浮颗粒,不用担心污染证物影响破案?”

此话一出,斯莫格点烟的动作停住,就这么空叼着雪茄,冷了脸收起打火机,“那好,你来汇报一下你的重大进展,让我长长见识。”

罗淡淡一笑,到放映仪面前调出前天晚上留下的尸检照片和录像,结合这两天以来梳理的思路,开始严谨专业的阐述。

“尸体的颈部有珠串形状的索沟,一直延伸到耳根后面,另外还有一条和索沟同样形状的印痕,但没有对皮肤造成损伤,初步推断,这人是被他自己戴的项链勒死的,典型的机械性窒息死亡症状,具体的细节在尸检报告里都写明了。因为尸体的尸斑集中在背后,尸僵形成的身体姿态是平直的,可以推断,死者死之后,保持仰卧位的姿势长达五小时以上才抛尸到湖里的。解剖呼吸系统时,没有发现淤泥污水进入,更可以证明是死后抛尸。死亡时间距离末次进餐时间两小时左右,在我们尸检的时间段,死者已经死亡48小时左右。”

“尸源有结果吗?痕检科和侦查科的报告我也粗略看了,没有任何能证明死者身份的物件。”斯摩格冷冷地看着罗,一针见血地抛出最棘手的问题。

罗不慌不忙,一边翻着尸检照片,一边从容应答,“根据耻骨联合以及牙齿老旧磨损的情况推断,死者的年龄是63到65岁,有可能是从境外非法偷渡的大人物。根据死者的肋骨骨折的外伤,可以提取嫌疑人的脚印,衣服和钱上的血指印可以提取DNA检材,这些,痕检科的报告里应该提到了。

昨天早上,我和索隆当家的暗访LOVELY餐馆,暗中取得了嫌疑人的脚印和烟蒂,经过痕检技术科的严格比对,可以得出结论,死者吃的最后一顿,就是嫌疑人桑吉经营的LOVELY餐馆,他们因为往年的恩怨发生争执,桑吉情绪激动,一向刀法熟练的厨师竟然在切菜时划破左手食指,他的血留在死者的衣襟上,连他给死者的现金上也沾了。之后,矛盾没办法调和,桑吉一脚踢在死者的肋骨上,死者受重击,后背撞在餐馆饭桌的棱边上,这点,可以用死者的伤痕和饭桌的棱边做比较。至于仇怨的原因,通过现场提取的烟蒂检材结合死者的DNA序列做亲子鉴定,这两人是父子关系。这样一来,给钱给饭吃和发生口角,以及杀人嫌疑,都能解释通了。所以,尸源的确认可以换个角度,从死者的儿子桑吉查起。”

面对这缜密专业的案件分析研判,包括索隆在内的都是既欣赏又崇拜,而资深刑警斯摩格的冷笑中带着不屑,站起身来,拉过移动白板,拿起笔来在白板上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言辞凿凿地质问,“年轻人就是太狂妄,别的不说,我就问你们几个问题!第一点,那个餐馆老板既然有重大作案嫌疑,缉捕组为什么没有行动?抓来录口供总可以吧!第二点,命案最重要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是侵财还是仇杀?杀人凶器又去哪里了?第三点,情报侦查科有必要回答我,快两天过去了,嫌疑人的社会矛盾关系,通讯记录,银行流水账,还有死者和嫌疑人在案发前后的监控录像,都查清楚查明白了吗?”

“这算没有目的的全盘搜查吗?”一直在旁听的索隆率先站起来抗议,“以警局目前的人手,恐怕达不到你的目标。”索隆看看罗又瞥了一眼斯摩格,“特拉男的办案方法虽然有些复杂谨慎,至少能理解,但你这个,未免也太没有重点了……”

斯摩格脸一沉,“两个翘班迟到的新人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板?你们的资历和背景放在我这里行不通!等你做到我这个位置,再来跟我讨论办案重点的问题。入了这一行,必须给我脚踏实地,改掉那些狂妄自大的毛病,排查一个嫌疑人的基本资料,是侦查科还是技术科嫌人手不够?叫上财务人事一起帮忙,还嫌不够吗?”

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斯摩格看着埋头做笔录的短发女警员,大声叫了两遍名字,那个叫“达斯琪”的女警员才反应慢半拍地站起来,受到惊吓抬头的时候,连架着的眼镜都弄掉了,又慌慌张张地去找。

“达斯琪,你带着缉捕组的罗罗诺亚,第一时间把那个桑吉拘传到案。至于特拉法尔加,既然你现在的验尸工作已经圆满完成,就去邻市支援一下,那里有三起民众信访案件,死者家属对警局的结案结果不服,提起投诉,你过去以后,重新进行尸体复检,把闹事的家伙都压下来。”

“这边还没有结案……”罗还能够心平气和已经算相当克制了。

斯摩格把外派出差的详细安排往罗面前一扔,“搞清楚了,特拉法尔加,法医是文职,不是让你揣着解剖刀抓嫌犯,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我不管你们私底下的关系,但在工作上,不要随时和缉捕组的腻在一起!”

随后,斯摩格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地走了,而专案组会议室瞬间炸了锅。

第一个炸锅的是兼职人事和财务的娜美。只见这个橘色长发的职场女精英单手叉腰走到两名罪魁祸首面前,指着鼻子就开始埋怨,“既然是新人,为什么不能在当官的面前低调一点?为什么要把我牵连进去?知不知道在接近年底的时候,财务要面临的审计和决算工作量有多大!再加上警局的大范围人员调动,人事也很忙的好吗?你们的年终绩效工资都别要了!”

接下来技术科侦查科,乌索普又患上了一排查就会死的病,“还不知道这个桑吉的社会关系有多复杂就瞎指挥,光看初期的筛查资料,桑吉的光女朋友就有一百多个,他干的都是些招男人恨的事,想陷害他的人连一张公交车都挤不下,这社会矛盾关系,要排查到什么时候去……”

而一向喜爱安静的罗和索隆远离喧嚣,不约而同地到洗手间里避一避。

怀着复杂的心情,罗觉得有一个问题需要问清楚,“索隆当家的,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女人感兴趣的?前天晚上对妮可当家的不满,刚才又盯着那个短头发的女警员看?足足看了有三分钟。”

通过洗手间的平面镜,能清晰地审视着罗脸上吃味的表情,索隆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那个叫什么达斯琪的,长得很像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

“初恋?”罗法医的脑洞被成功触发。

索隆气极,红了脸炸了毛,“怎么可能!只是剑道场上的朋友,他是耕四郎老师的女儿古依娜,因为意外摔下楼梯,死了。我实在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那么像的人,不过在气质方面,达斯琪一点也不像。”

“那就好。”罗不痛不痒地回一句,打开水龙头,开始认真洗手 。

“不过,这个什么见鬼的局长肯定是故意的,为什么要安排一个长得像古依娜的女人和我一起缉捕嫌犯啊?”

索隆的抱怨来得直率,罗法医的怨念也很直率,然而更能拱火的还在后面。

“不过,提到抓嫌犯,特拉男,我突然想起一个细节,为什么尸体和那个桑吉不像的原因。昨天早上和桑吉交手的时候,我抓住他的脚,发现他的腿毛是黄色的,你说,作为正常人,头发和体毛的颜色都应该一样吧?他会不会染过头发?甚至……改名换姓?”

而罗抓住了他关注的重点,“你看了别人的腿毛?”

索隆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做案件分析,“他如果改了名字,改了头发颜色之类的,更能证明他和他爹有深仇大恨……”索隆说着说着,终于意识到罗的眼光太过凌厉。

“索隆当家的,你连我的腿毛都没注意,为什么会关注其他男人的腿毛?”

“哈?你这是什么神仙逻辑,我不是在配合你破案吗?!”



——————后文待续———————

文的话先写到这里,我实在没想到刑侦文这么费字数,一个相当简单的案子也会搞这么多篇幅,接下来我会努力精简一点。


一三o三一 发表于 2022-6-6 18:06:28

(9)

迫于斯摩格局长的威严,罗和索隆不得不分道扬镳。
索隆陪罗回一趟家收拾行李,顺便捎上早上忘带的佩刀,在出发之前,罗拿着一个刚拆开包装的礼物,一边给索隆戴在手腕上,一边千叮咛万嘱咐,“我会尽快收拾完烂摊子,争取在两天之内赶回来。这个,是我作为医生,给你这个路痴病人配的治疗仪器,简单点说,就是高科技智能定位手表,你随时都要戴上。”
索隆看着东西直皱眉,罗又补充一句,“这东西可以当手表用,还有导航功能,非常适合你。”
索隆点开手表的小屏幕,滑动屏幕看了看,勉为其难地接受,“我会随时戴着就是了,你出差小心一点,别让我担心。”
这话听得人心头一暖,罗满足地笑笑,拉过一个行李箱,“别急,还不到分开的时候,离出发还有点时间,我先送你去警局,顺便接上长鼻子当家的一起去。”
“乌索普?他有在出差的名单里吗?”
“去邻市支援,只有一个人去不像话吧。我看了斯摩格当家给的相关资料,这次要面对的可能是一群不讲理的受害者家属,你要知道,应付活人比应付死人难多了,长鼻子当家不是挺会说的吗?他去能派上大用场,好过在警局里浪费时间排查什么社会矛盾关系。”
“你这是要和局长对着干了?”
“算不上,我只是倾向于有重点有计划的排查,不习惯斯摩格当家的那种风格。”
索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岔开了话题,“说到邻市,我记得那个嫌疑人桑吉好像就是在邻市留下的前科,那里说不定就是他的老家……”
“不错呀,索隆当家的,这么细微的地方你都注意到了,你很有当优秀刑警的潜力。这也是我服从安排去邻市出差的原因,调查他的家底,也许比大范围地排查社会矛盾关系更有用。”



(10)
在前往美食街的路上,短短两条街的路程,索隆理所当然地跟新搭档达斯琪走散了。匆忙之间没来得及记达斯琪的电话,找人问路和自己碰运气探路都没结果,最后,索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罗临走之前送给他的智能定位手表上。
只送了手表,没捎上说明书,手表的电子屏幕很小,一时半会儿摸不透隐藏功能,考虑到罗这会儿应该在开车去邻市的路上,也不能贸然打扰他。索隆只能坐在路边的花台上捣鼓这个定位手表。
等摸清定位导航仪的基础功能时,赶紧输入LOVELY餐厅这个目的地的名字,在周旋十分钟以后,顺利找到餐厅的大门。
非常不凑巧,餐馆玻璃门是半开的,门把手上挂了一个有事歇业的牌子。玻璃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看见餐馆大门正对的巷口有一个摆地摊卖烤串的中年妇女,在一边自言自语指指点点,索隆走上前询问。
“餐馆今天是不营业的,从卖早点的时间段就挂牌子,说不出餐了。不过,从二层的玻璃门往里面看,老板一直在忙忙碌碌地收拾着,好像要出门。然后,忽然来了几个警察,为首的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拿了证件进去,说他涉嫌一起杀人案,要把他抓走。他们在里面说了好一阵了,我也没敢过去听,远远地看见,他们说不通,动手了,老板被小姑娘拿刀划伤,被其他警察按住,然后,他又挣脱开直接跑了。不过我告诉你啊,这个桑吉人很好的,对女人就更好了,我这烤串的手艺都是他教我改进的,我在他门口摆摊蹭生意,他也从来不计较,到下雨天,还会丢下手头的生意来帮我收摊子,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杀人呢……”
中年大妈的聊天功力一向了得,索隆抓住其中的关键信息,剩下的没怎么听进去。

索隆最在意的是,这个桑吉被达斯琪一刀就划伤了,而一路上粗看达斯琪的身手,也就普普通通,至少没有罗宾强,桑吉能伤在达斯琪手下,说明他只是力气大一点,身手不行,没什么了不起的。

从推断中回过神,中年大妈还在自顾自地唾沫横飞,索隆赶紧制止她的滔滔不绝,换一个问题,“餐馆老板和那些警察呢?”
“老板又没杀人,肯定跑了啊,那些小警察跟着追出去了……话说,小伙子你又是什么人?”
“算他们的朋友吧……”索隆匆匆应付一句,打开餐馆门走进去。
这是他工作以来参与的第一个案子,也是他头一次独自侦查,习惯了有罗在身边的日子,和罗分开的时候,总要锻炼独自办案的能力。索隆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克服困难的精神。
小餐馆不算大,饭堂和厨房是对外开放的,顺着一道楼梯往上走,来到二层。二层有卧房有一个宽敞的阳台,阳台上的几个笼子和一个鱼缸里,养着鸡鸭鱼等小型家禽,算是这个厨子的鲜活食材。
最重要的线索是卧室里的一个行李箱,那里面有收拾好但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索隆从里面找到一张从S市到邻市的车票,还有一张破旧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半大孩子跟一个穿白色厨师装的中年人的合照,而这个孩子是金发蓝眸的模样,眉毛的圈圈形状绕得跟蚊香一样。发色瞳色和眉形都不一样,但看五官和那股桀骜不驯的模样,和如今见到的桑吉对比,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这应证了索隆之前的发现和猜测,这桑吉经过改头换面,发色、瞳色眉形,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这货居然买了车票要逃,很可能是做贼心虚。达斯琪他们大张旗鼓来拿人,这家伙更要逃了。
索隆单独拿了车票出饭馆,临走前还不忘锁上餐馆的大门保护现场。然后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去可以凭车票坐车的地方。
在警校的几年,擒拿格斗术练得最好,侦查技术、犯罪心理学、犯罪行为学也在鹰眼和罗的双重督促下学了个七七八八,现在虽然才参加工作,但就是要借实际侦办的案子来积累办案经验。
赶到客运站,凭警官证,在客运站工作人员的配合下,快速锁定嫌疑人乘坐的大巴,看目标车辆已经开出客运站的大门,索隆翻越围栏,一路追了上去。



(11)
罗和乌索普的出差小分队历经三小时的车程,来到邻市的警局。
负责接待的专案组组长是个油滑的老头,见派来支援的法医很年轻,关键是,一个阴沉沉的一脸拽样,一个又是满口大话,知道他们是刚参加工作的新人,对接下来的支援复检工作更不抱什么希望,全程耷拉着一张臭脸。
不过,罗凭借着过硬的专业能力,在四小时的时间里,完成复验两具尸体,撰写尸检报告,再结合乌索普痕迹物证检验的结果,完全推翻专案组前后矛盾的结案报告。
“证据链不完整,结案报告漏洞百出,连凶手都搞错了,受害者家属肯定要投诉。”罗一边脱解剖服摘手套,一边对满脸赔笑的组长冷言冷语,“以你们这种敷衍了事和不讲逻辑的办案态度,民众投诉都是轻的。到现在,你们局里的问题解决了,我需要你们帮个忙,把这个人相关的卷宗都调出来。”罗从背包里找出桑吉相关的资料照片,扔到组长面前。
“可是……门外面那群闹事的还在,你改动的结案报告挺……挺玄乎的,他们能信吗……”
“长鼻子当家的,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拿着报告,出去打发一下那帮人。”
探头到窗外看了一眼聚集在大门口那些拿砖头带木棍的信访家属,乌索普说不出来,这该是个光荣的任务还是个危险的任务。
不过,事到临头也没办法,乌索普哆哆嗦嗦地出去接待调解,罗留在招待室里等案卷资料。闲暇之余,终于有时间观察一下索隆的动向。
告别的时候,罗给索隆戴了智能定位手表,其实他没告诉索隆的是,这高科技的先进设备,是他低三下四地找明哥借钱,托国际贸易公司外出谈生意的人从海外高价买进来的,一共两块,一块给了索隆,一块他自己留着,只要把这两块同时设置成关联配对模式,在一定的距离内,可以实现位置共享,信息互通。
只是,看着地图上快速移动的小红点,罗不禁疑惑,索隆当家的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快的移动速度,拘传一个嫌疑犯而已,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
还没来得及细想,组长老头抱了一堆档案,满脸赔笑地送过来。
看这警局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这些案卷资料也是漏洞百出,连实地侦查走访都没有,就零口供结案,已经不值得信任了。罗收集了一些比较基础客观的资料,决定自己展开实地调查。
等拿上背包走出警局的时候,罗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乌索普不仅把十几个闹事的家属安抚下来,让他们放下砖头棍棒坐下来谈,乌索普还凭着吹牛的本事,成功晋升成一个四个小时破两桩命案的神探警长。
看到罗走出来,乌索普有些尴尬,自我吹嘘的后半句话梗在喉咙里。罗笑了笑,并没有戳穿,自顾自的往停车区走去。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舞台,就算是胆小怕事的乌索普,也凭借自己的能力,慢慢适应了工作节奏。
这次出差带乌索普的原因也很简单,凭着在警校两年对这个索隆室友的了解,乌索普除了打架不行,胆小怕事以外,对技术开锁、黑客技术、狙击、长跑、刑事侦查都有所长,带上他,侦查科技术科痕检科的活都能交给他。


(12)
此行调查的重点是嫌疑人桑吉的老家,一个靠海的水上餐厅。罗深居简出惯了,性格相对内敛,虽然算不上社恐吧,但走访询问这种事确实挺为难的,但这对社交牛逼症患者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乌索普毫不犹豫的揽下了寻访侦查的任务。
乌索普挨个儿走访了餐厅周边的老住户,可以确定,桑吉在确实改头换面了。他原来的名字叫山治,是一个长有金发蓝眼圈眉的俊美男,九岁的时候随一个叫哲夫的老头来此定居,开了一个水上餐厅,生意蒸蒸日上,直到一年前,先是山治离奇失踪,哲夫的餐厅生意忽然一落千丈,很快关门闭户,哲夫也消失了。过了好长时间,附近住户感觉关了门的餐厅里恶臭熏天,忍受不了就进去查看,发现哲夫早就死在餐厅里,尸骨都快腐化完了,只是一直没人关注没人发现。
从民众那里得来的讯息就只有这些,剩下的,需要通过别的途径来调查。
此时正值夜幕降临,罗坚持要到那个荒废的餐厅查一查,怕黑怕白骨的乌索普劝不动罗,只好跟着去,可他们进去沾了一身灰土,没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因为那些家具很旧物都被搬空了。搜查到窗子边,能看到破窗外面黑沉沉的大海,没料到,破旧腐坏的木板不堪重负,一脚踩空,亏得罗身手好才没有掉下去。
到这个地步,确实没有调查老宅的必要了,需要换个方向和思路。
被海岸边刺骨的海风逼出了潜力,乌索普提议先找个宾馆住一晚,不用着急赶路。乌索普说服罗的理由很简单,他在之前寻访的时候问过一个开旅馆的老板娘,她跟山治好像很熟悉,如果去她的小旅馆照顾生意的话,一定能获取更多需要的信息。
不得不说,乌索普胆子小,但运气好得离谱,开旅馆的露雅和山治很熟,从山治九岁来水上餐厅,他们就是很好的玩伴。而山治离奇失踪的原因,根据露雅的直觉和猜测,应该是出境,回他出生的地方去结婚。大概在半年前,露雅最后一次见山治,是山治给哲夫收尸的时候。露雅发现他改头换面,标志性的金发圈眉都改了,要不是认识得久,很难说这是同一个人。
谈话进行到尾声,老板娘拿出一张老照片,是山治十八岁时候过生日的合照,这些是能获取到的最大限度的信息,好像能够很好地反应问题,但又牵引出更多的谜题。
不过,不管查出山治的背景有多劲爆,也比不上偶遇柯拉松来得震撼。
才进到房间里,听到附近的房间传来骚乱,罗敏锐地从嘈杂中辨出了熟悉的声音。
“烫烫烫……好烫……赶紧灭火……住手!快住手!不能用水……”
柯拉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到平息一场由抽烟引起的小型火灾,罗和乌索普,加上明哥手下的琵卡和托雷波尔,大眼瞪小眼地面对面站成两排,还是无法理解眼前的巧合。
柯拉松并没有像罗这么大惊小怪,找个理由支开托雷波尔和琵卡,叫了几样简单的宵夜。乌索普干坐了几分钟,很识趣地出去了,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罗,你不用那么奇怪啦,这完全是巧合,我也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住宿。我呢,本来要赶客轮,路上出了点状况,误点改签了,只能先住一晚,明天再走。”
“这边的港口好像只有渡洋轮,你要出境?”罗从小习惯了柯拉松的十天半月不归家,但亲自见识了他的离谱行程,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只是去谈生意而已,你也知道,唐吉诃德公司的主要市场在海外,出境是免不了的。”看罗低下头去,交叉的十指越攥越紧,知道心思重的罗又胡思乱想了,赶紧推了一盘炒饭过去,试图岔开话题,“别光说事情,赶紧吃点东西,看你满身的尘土,肯定还没吃晚饭吧。”
罗放开紧攥的手,配合着扒拉了几口饭,“我是专程来这边的,为了查一个案子,很不巧,嫌疑人和死者很可能是来自海外的大人物,我还在纠结,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海外的大人物吗?难怪你查不到什么资料。不怕透露工作机密的话,你可以给我看看,也许我能帮你。你也知道,多弗的国际贸易集团,在全球都有分公司,多弗注重打点关系,拉拢各方势力,各地的大人物,公司里总有人认识他们。”
罗不假思索地拿出山治和死者的照片递过去,柯拉松拍了照,抬着手机打了几行字发出去,又收起手机,“耐心等待吧,过一段时间就会有结果。”
看柯拉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细观他的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红心花衬衫居然换成了笔挺的西装,偶尔的神经大条也不能掩盖他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陌生的气质,不知道是不是罗的错觉,这应该形容成精明干练,而在罗的印象里,柯拉松从来都不是精明干练的人。
“这身西装你看着奇怪吗?没办法啦……”柯拉松笑着打个哈哈,“这次要去北州见一个大客户,谈一笔大生意,得穿正式一点。这次生意谈成,多弗会将公司彻底交给我,弄一个执行董事长给我当,他安心去竞选市长……”
罗这次是真的被噎住了,他实在没法消化这爆炸的信息量,猛喝了一大杯水,稍稍缓过一口气,罗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他手底下打了十几年工,连一个经理都没捞着,现在突然要把几千亿资产的公司交给你?”
“他要去竞选市长。就在三天前,S市的力库市长因为贪污案发,引咎辞职,市长的位子有空缺。这是头条新闻,可能你忙着案子没关注。”见罗愣愣地坐着,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便补充了一个理由,“我是多弗的亲弟弟,这种事应该……没那么离谱吧?”
不管怎么说,反正在罗看来就很离谱。从小到大对明哥没好感,现在就更不待见了,罗甚至把随身的法医证件亮出来,苦心劝柯拉松,“柯拉先生,以前你是为了供我上学才去明哥手下做事,现在我也工作了,你完全可以换一个稳定安全的工作,没必要再跟他混在一起了,明哥不像什么好人……”
柯拉松对罗的劝说不为所动,反而悠闲地点了一根烟,“这种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罗,你现在有自己的小家庭,工作也相对顺利,好好跟索隆过下去就行,我嘛,浑浑噩噩混了半辈子,也该做出点像样的事业,就算借着多弗的光也没关系……”
罗知道柯拉松的脾气,不管什么事一旦认定了,不退让不更改,一条路走到黑。就像当初,罗自己都绝望到不想活了,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柯拉松也要坚持收养病入膏肓的自己,一路求医问药倾尽所有,一路风雨同舟坎坷走来,罗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背后少不了柯拉松的全力付出。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罗已经习惯了柯拉松的这种倔强,习惯他十天半个月不归家。细细想来,让索隆搬过来同居的决定一出,柯拉松有二十多天没回过家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见色忘义吗?现在想想,反正罗挺愧疚的,整天跟索隆黏黏糊糊的,都没想起来给柯拉松发个讯息问声好。
“总之你不用瞎操心了,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13)
罗和柯拉松互道晚安后分开了,在回房间的路上,正好遇到乌索普。乌索普在这段时间独自去楼下吃了个饭,又去附近的五金商铺店溜达一圈,买了一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也才回来。

只见乌索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憋了好一会儿的话跟罗说出来,“先申明啊,如果你觉得我胡说八道的话,你可以无视。刚才在柯拉松先生的房间里坐的那几分钟,无聊的时候我就到处乱看,我发现他那个带密码锁的行李箱,有技术开锁的痕迹……”

罗一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确定?”

罗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让乌索普悔恨自己多嘴,但鉴于罗的逼问,以及对自己眼力的自信,乌索普还是哆哆嗦嗦的说出自己的理由,“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但开锁和射击,我还没上学就开始练了,再加上进警校之后学的,我的判断肯定八九不离十。不管是密码锁还是普通锁,非正常手段打开的话怎么都会留下痕迹的。”

“好,我知道了。”

乌索普虽然爱吹牛,但涉及他的开锁专长,应该不会有大偏差。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柯拉松马上要接手明哥的集团,这次出境谈生意,随行的几个都是明哥的亲信,先不说明哥是不是真心实意让柯拉松当执行董事长,这几个明哥亲信,对柯拉松肯定一百个不服,难免要抓他的把柄,翻他的私人物品。

关键柯拉先生决议要趟这趟浑水,罗再怎么提醒也没用。带着种种对柯拉松的疑虑,罗回房间,在睡前洗了个热水澡,还是没睡好,凌晨四点,一个信息提示音,把他从睡梦中彻底惊醒。
是柯拉松发的私信,先是一个关于山治家族境外调查结果的压缩包,然后是简短的离别问候。

——罗,我提前去赶轮船,大半夜的就不叫你了,老板娘也睡着了,明早你帮我退一下房。

——上面是海外公关小组从北州经济报里拍的报纸资料,图片很多,都是外文你看有没有你需要的。

——有空再联系,永远爱你哟!

这下,罗彻底睡不着了,先把资料转发给妮可罗宾,发个信息,请她帮忙翻译整理出关键线索。而后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在脑子里梳理本案的相关细节。

就在罗的思路极度混乱的时候,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抬手机一看,是罗宾回消息了。

真不愧是移动的人形图书馆,先不说现在是深更半夜,一百多张外文图片,她不要半个小时就看完翻译完了,还贴心地整理出关键点,用笔记本写了一页纸,给罗拍了照片发过来。

罗一看,彻底傻眼了,这嫌疑人的来头,完全超出预料。
桑吉是一年前改的名,他原名文斯莫克·山治,出生于北州,生父文斯莫克·伽治,是杰尔玛科技创新集团的董事长,也是小有名气的科学家。杰尔玛集团虽然挂着科技创新的名义,却是在秘密进行基因变异的反人类研究,还为地下世界最大的雇佣兵集团提供技术支持,为了人类基因的研究,他们不择手段,从全球各地搜集做实验的活人,所干的勾当可谓是杀人不见血,因此又被地下世界称为人贩子家族,最擅长绑票和拐卖,以此来维持他们的人体基因研究的工程。在一年前,杰尔玛集团和餐饮业大亨夏洛特·玲玲进行政治联姻,山治正是代表杰尔玛联姻的新郎,可一场血色婚礼过后,杰尔玛被BIG MOM集团吞并,一夜破产,杰尔玛家族的主要成员不知所踪,生死不明。最离奇的是,这场政治联姻的新娘,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山治当场诱拐,不知所踪。

拐卖?地下世界见不得人的交易?诱拐新娘?这山治来自于这样一个家族,本身的暴力因子也不会差吧,之前在小餐馆暗访的时候就能感觉到。

正在这时候罗宾又发来信息,提到现在专案组正在警局里连夜加班,遵照斯摩格的地毯式查案命令,又侦察到关于山治的一手资料,只是还没有整理。

罗的指尖快速点动按键,发了一条催促的信息。

——不用整理,马上把资料发给我。

收到信息,罗快速点开查阅,被震惊的程度,和揭开山治的身世谜底一样。

山治的社会关系调查有了初步结果,仅仅在S市待了半年,山治已经结交了一百多个女朋友。晚上8点左右,他的LOVELY餐厅就不再营业,山治的夜生活,全都在酒吧KTV网吧甚至宾馆里度过,值得一提的是,他还跟S市著名的变性美容专家伊娃来往密切,那伊娃是业内出了名的同性恋大佬,本国通过的同性恋合法条例,就有他的功劳。

照此来看,山治不单是女人奴是花痴,还很有可能对男人感兴趣,他是个双?

在接受这些爆炸性信息的同时,罗忽然想起来负责拘捕嫌疑人山治的人,正好是索隆当家的。

罗忧心忡忡地掏出那块定位手表,不看还好,一看心凉了半截。

据显示,索隆的定位已经连续五小时没有变动了,根据定位仪的计步功能显示,定位仪连续五小时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都怪他之前被柯拉松的事情扰乱了心思,彻底忽略索隆的近况。

定位仪不动,虽然不排除索隆在安静睡觉的可能,但跟索隆相处两年,大部分个人习惯还是摸得准的,索隆爱锻炼好动,就算在睡梦中,也会无意识地频繁翻身,定位手表戴在手腕上,索隆怎么可能大半宿纹丝不动。

带着疑虑,罗马上拨打索隆的电话,铃声响了几声,系统女声忽然提示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隔了几分钟,罗再打,铃声响了几声后终于通了,还没等他说什么,那边传来奇怪的杂音,随即是三个字的粗口,马上,电话突然挂断,再打就是无法接通的失联状态。

那声音,听着很像山治的!之前在餐馆见过,记性好的罗还是有印象的。

一瞬间汗毛直竖,罗从床上弹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随身物品,到隔壁,一脚踹开乌索普的房门,把吓得滚下床的乌索普揪起来。

“马上出发,回去!”



(14)
越野车行驶在野外的公路上,开车的乌索普在被拽到这个位置时都还是懵的,秋季的凌晨挺冷的,没来得及穿衣服的乌索普一边开车,一边发抖。

副驾驶座的罗冷着脸,等待S市警局的回复。

很快,贝波的电话打来了,一个好消息都没有。

“Captin,罗罗诺亚的手机可能在荒郊野外,完全没有信号,定位追踪没法实现。有很大的可能性,他现在和嫌犯山治在一起。20分钟前,前台接到一起电话报案,说在四个小时前,有两个奇怪的男人抢了他的摩托车开着跑了,听报案人的描述,应该就是嫌疑人和罗罗诺亚……”

“他不是和达斯琪一起去拿人吗?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状况?”焦急夹杂着担心,罗的语气无比严厉。

贝波被呛住,一个劲儿地道歉,罗宾赶紧接过话茬儿,“下了车之后,剑士先生和达斯琪小姐走散了,这你应该能理解。达斯琪独自拿人失败,率领小分队满街乱找,没想到随后去的剑士先生还找到了线索,顺利追到嫌疑人,不过……”

罗宾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据现场调查推断,他得知了嫌疑人被达斯琪这个女警员砍伤的消息,很可能轻敌了,而根据侦查员报来的最新线索,五个月前,嫌疑人曾经去过地下黑市参加格斗表演赛,就是打架赌钱的那种,能凭借出色的踢技,碾压坐庄的王牌打手,可见嫌疑人的实力非常强悍,只不过嫌疑人是个女人奴,不论如何都不打女人,如果剑士先生先入为主,有轻敌心理的话,难免要吃亏。先这样了,特拉男,我们尽量追踪信号,有消息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

罗沉默了两分钟,没等到有价值的信息,扭头看了看平平稳稳开着车的乌索普,皱了皱眉,忽然说:“你去后面坐,换我来。”

不是正常的停车换座位,乌索普都还没来得及减速,就被罗一把揪住了后领子,扔到后座上,与此同时罗单手抓方向盘,非常灵巧地钻到驾驶座上。

汽车在公路上画了一个野蛮的S形,以极限速度飙射出去。

“你干嘛呀!知不知道会死人的!”砸在后座的乌索普好悬没把长鼻子撞出血来,他万分委屈地叫骂。

“现在要马上赶到定位仪在的地方,你就闭上嘴好好坐着!”



(15)

造成罗危险驾驶的索隆,这会儿正跟嫌疑犯山治在一处,打的激烈骂得畅快。

从追上大巴,跟山治打照面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斗殴就没消停过,大巴行驶到半路,先是索隆错估山治的实力一击落空,随身携带的佩刀掉在车上,山治暂时占上风,试图把索隆踹下车去,眼看要成功了,索隆甩出随身带的缉拿手铐,把山治也拽下车。在扭打过程中,索隆拷住山治一只手的同时,把自己的手也给拷进去。这是索隆在警校学的缉捕招式,有手铐连着,能有效控制嫌疑人,除非用钥匙打开,山治脚力再快也跑不了。钥匙什么的早被索隆顺手丢了,打算把这个杀人嫌疑犯顺利带回警局后再打开。

索隆想得好,可他忽略了自己是个路痴的事实,而这个山治发现靠武力不能完全摆平索隆,被拷在一起没法发挥踢技的威力,就动起了歪脑筋。

之前由索隆带路,一直原地绕圈,这一点暴露了路痴的致命缺陷,被细致精明的山治狠狠利用。这下换山治带路,不再绕圈子,却是和去警局完全相反的路。等索隆反应过来的时候,完全来不及了。

“绿藻头警官,别动那么大火气,今天是臭老头……就是我爹的忌日,我就是去上个坟,上完就跟你回去……”山治的辩解,半带调笑半带真诚。

案情已经有一大半真相大白,这样的理由无疑是狡辩,索隆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骂道:“你亲爹四天前才死,你还是嫌疑最大的杀人犯,你现在告诉我你要给你爹上坟……”

“你不知道还有一种爹叫养父吗?”山治说这话的时候一改之前的火爆毒舌,整个人都变得阴郁了,“警察都是一个德行,最擅长颠倒黑白!邻市的警局是这样,现在也一样。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在忌日按时上坟是我的底线,臭老头去世的时候我没陪在他身边,他的忌日,我无论如何也要守墓,你想阻止,除非动手把我杀了,这样一来,绿藻头警官,你就是擅自动私刑了……”

听着“绿藻头”这个刺耳的新外号,索隆强压揍人的冲动,习惯孤军奋战的他决定请求支援。

罗送的导航手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弄丢了,只能用手机打电话。可山治非常机警,反侦察能力非常强,要休战要归案有一个条件,为公平起见,双方的手机都要把存储好的联系人清空,然后强制关机,不答应这个条件,就在荒郊野外斗到死为止,同归于尽,一起玩完。

一路上都没什么机会,等到山治如愿来到养父的墓地,跪在墓碑前磕头时,索隆蹲在旁边,抓住机会开机打电话。联系人被清空了,还好记得罗的电话号码。按理说打报警电话更快,可基于山治的精明强悍,索隆只相信罗。

花费了一点时间拨通电话,手机轻微的震颤音还是惊动了山治,都没来得及说话,山治骂骂咧咧地一脚踹中索隆拿手机的那只手,手机在坚硬的大理石墓碑上摔得四分五裂,两人也怒气上涌,扭打在一起。

——糟糕了,听到现场的声音,一向神经过敏的罗一定会胡思乱想,担心到发疯的。现在,只有抢这个混蛋厨子的手机了。

索隆一分神,格挡的动作慢了半拍,被山治一个强劲的膝顶正中后肋,摔趴在地上。之前跳车时,后肋就在马路牙子上磕了一下,都有些骨裂了,现在挨了重重一下,肋骨应该是断了。

剧痛激发了斗志,索隆咬咬牙,双眼冒火,无视痛楚,猛力一拽手铐,抓过随手捡的树棍当剑使,朝山治的太阳穴要害狠狠挑去。山治在危急时刻一偏头,棍尖擦过他的皮肤,竟把山治一头的毛发挑了下来。

“我去……什么玩意儿……假发套?”索隆挑着一丛黑色的假发套,看着山治暴露出一头金色的发丝,借机从地上爬起来来,“大男人光明正大的,弄这个玩意儿干什么?你果然是杀人犯吧……”

山治也站起来,不忙打架,先把在发套里捂得乱糟糟的金发打理顺了,展露出金发绅士的挺拔身姿,才发出轻蔑的冷笑,“你们警察就是凭感觉破案的吗?我真是无话可说,佩服的很!我这样的绅士,要玩手铐play也是和美貌的lady,为什么是和你这样固执无趣的绿藻头啊!不过,你放心,你给我造成的精神损失,我会在你的另一半身上找回来的,那家伙叫特拉……什么……罗,他很在乎你吧?”

连对罗的亲密称呼也被山治套话套了去,这算警察生涯中耻辱的一笔了。一路上,索隆不仅没从山治那里榨取到有用的案件信息,反而被狡猾的山治把索隆本来单纯的身世搞得清楚明白,挫败的感觉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16)

利用两块手表的位置共享功能,罗很快在公路边的草丛里找到了索隆的智能定位手表,手表的金属表链因为暴力扯拽断了,表盘有擦蹭的痕迹。考虑到最坏的结果,罗还是让乌索普先提取指纹,再用透明的物证袋妥善保管。然而,搏斗的痕迹在野地里持续了十几米就完全消失了,周边都是枯黄的野草,没有路,除了公路边大客车紧急刹车的轮胎印,再找不到任何线索。

此时,天刚破晓,天边泛起鱼肚白,清晨的风凉飕飕的,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可罗的内心世界却是阴云密布。

罗站在晨风里发愣,努力把乱成一团的思绪给理清,在脑子里构想了下一步的行动预案。

还是让乌索普去开车,一路加速赶回S市,把嫌疑人山治的餐馆勘察一遍,再回家看了一眼,最后去警局整理线索,在担心中煎熬了两三个小时,终于收到索隆的讯息。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是嫌疑人山治的声音,“是那个什么特拉罗吗?听好了,我只问你一遍,以你的估算,你觉得,你的索隆当家值多少钱……不知道你们这些无能的警察调查我到哪个程度了,我虽然是一个厨子,但论真实身份,会让你们很棘手的……”

话到一半,被索隆的声音打断,“是罗吗?抱歉,都怪这个混蛋厨子太难缠,到现在才能打电话……”

听到熟悉的声音,罗倏地从椅子上蹿起身来,一叠连声地问,“怎么样?索隆当家的?你有没有受伤?他们要多少钱放人?”

大概是信号不好,索隆没有正面回答罗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陈述,“你不用太担心,是这个混蛋厨子在胡言乱语,千万不要相信……你放心……我没事,一会儿就回去找你……”

话说到半句,通话突然断了,这把罗急得不轻,心说这语气,这论调,果然是绑架吧!以索隆逞强不愿连累别人的性格,肯定在说反话,绝对是!

关心则乱的罗没有考虑到手机没电关机的情况,也不跟同事打招呼,罗风风火火冲出警局,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拨通明哥的电话,开门见山。

“你打算把公司交给柯拉先生,自己去竞选市长,是吧?”

“呋呋……柯拉松跟你说了?”

“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只需要明白一点,不想我阻挠你的话,借点钱来花花……”

电话那头传出明哥非常不满的声音,“上次你就拿了三千万买什么破表,这次又要多少?”

罗躲在犄角旮旯里靠着墙,沉默几秒,掂量一下索隆的身价,淡然报出金额,“怎么也得八个亿……不,十亿,借我十亿贝利,有可能用不着,但用了的话,我会想办法追回来……”

“借十亿?你小子是要去火星度蜜月还是去月球买坟地?你当唐吉诃德家的钱是天上掉的?”明哥那边破口大骂,虽然把借款打了折扣,还是忍痛借巨款,“就七亿,多了没有!”




sherly 发表于 2022-6-7 09:18:01

剧情好棒

一三o三一 发表于 2022-6-7 12:50:54

(17)

然而,在一个半小时以后,让罗提心吊胆的绑架案变成了极限大反转的闹剧,还是罗充当大醋王的闹剧。

索隆不仅好手好脚的回来了,还是跟嫌疑人山治手挨着手肩并着肩回来的。

“没看到门在那边吗?连在你自己的单位都会迷路,你这个白痴绿藻头!就是你耽误老子的正事,浪费老子的时间!”

“明明是你这个混蛋厨子在妨碍办案吧!说好上一个坟就归案,为什么要耽误五六个小时?”

两个人你来我去吵得凶,脑门互顶,龇牙咧嘴的,罗却从这激烈的争吵中脑补了打情骂俏的意味,再看到两个人被一副手铐连着,持续了很久的担心忧惧化为乌有,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个刑警,一个杀人嫌疑犯,被一副手铐连着,相处了一夜之后,双方衣衫不整就不说了,外号也叫上了,架也吵上了,还绿藻头?自己都还没给索隆当家的取外号,什么时候轮得着一个诱拐犯胡喊乱叫?

除了对两人的亲密接触感到不满,心细的罗也从索隆的动作中察觉出自家爱人身体的异常。索隆从进来开始,上身有些僵硬,似乎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露出来的手部和面部皮肤也有淤青。

见到这种情形,心疼一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情绪,罗都没有耐心去找手铐的备用钥匙,叫了擅长开锁的乌索普迎上前去。

见有人过来,一直和索隆贴身吵架的山治收起架势,用另外一只没被拷住的手揽了索隆的肩头,距离近得恨不能粘在一起不分开,然后,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坏笑模样,发挥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浪荡,开始口无遮拦,“你就是绿藻头一路提到的特拉罗法医吗?真是不寻常,放着那么多漂亮lady不爱,要去泡一颗路痴绿藻头……”发现罗满带杀气的眸子,死死盯住自己揽着索隆的手,山治笑得越发欠揍,来了一句毫无诚意的道歉,“哦……忘了,你们是恋人关系对吧?抱歉抱歉,你别多想,是这个绿藻头死缠烂打非要跟我铐在一处,就是打了几场架撕烂几件衣服,憋不住了当面放了一泡尿而已,其他的,你自己思量,这种绿藻头虽然混蛋,用来解闷还不错……”

如果罗的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山治这个浪荡公子已经死无全尸了。

“你这个混蛋厨子不说话会死吗?”罗的眼神没唬到山治,反而把索隆弄得有些心虚,他一把甩开搭在自己肩头的咸猪手,开始避重就轻,“与其说这些废话,你还不如想想怎么交代案情……”

山治一笑,忽然探身接近站在前面的罗,压低声音问了句,“说说吧,特拉警官,为了赎绿藻头,你筹了多少……”

这次不仅是眼神警告了,罗暗自攥起了拳头。

乌索普看情势不对,赶紧过去开手铐,协同贝波押着嫌疑人,尽快离开罗的视线范围,贝波还好心提醒这个到处招惹是非的极品花痴,“你的社会关系我们都调查了,你喜欢招惹别人没关系,但是你要注意了,你最不能惹罗罗诺亚,我们Captin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的……”

这边的闲杂人走了,罗扶着索隆去医务室。

“罗,你不用这么紧张,就……一点小伤……”看罗皱着眉头,用双手牢牢地搀扶自己,要不是众目睽睽,罗恨不得把自己一把抱起,这让索隆觉得关心过头了,他压根没想到罗把缉捕现场误解成了绑架现场。

看罗的样子,黑眼圈严重,一脸疲态,显然是没睡好,已经到了天气开始转凉的秋天,他只穿了一件短袖的黑色开衫,都没想着套一件长外套。他应该回警局一段时间了,却没换法医的工作服,应该是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能最快速度便衣出门。

索隆怀揣着几分愧疚,有些坐立不安,罗却急于为他治伤,准备好基础的医疗用品后,抢上前来扒衣服。

脱去索隆的外衣和衬衫,看着右后肋肿得不正常的部位,罗抬手轻轻一按,瞥见索隆咬牙忍痛的表情,愤愤地责备一句,“肋骨骨折不及时处理,断骨部分很可能会刺伤内脏,危急性命,这能算小伤吗?”

背对着罗也能感应到对方的责备和怒气,索隆没有轻易开口强辩,只在罗帮他治伤正骨时,痛得闷哼一声。然后,索隆收敛脾气,由着罗在身上裹了固定断骨的夹板和环腰绑带。还好,除了这处骨折和右手的手铐摩擦伤,其他地方只是有淤青,上点药就没问题了。

身上的伤都处理完毕,索隆转过半个身子,瞄了瞄阴沉着一张脸的罗,想到刚才罗对山治的恨意和敌意,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明白,无奈之际,试图用一路缉捕山治得来的线索,来消一消罗莫名其妙的火气。

从发现线索追上大巴开始说起,一路上跟山治斗智斗勇的过程也说得详细,关于两次通话中断的原因,索隆表示情不得已没有办法,最后,索隆自认为客观理智地为山治说话,“这桩命案的凶手应该不是这个混蛋厨子,他虽然浑也算敢作敢当,答应上完坟就归案也照做了,之后,我们就近找了邻市的警局,坐警车赶回来……还有,如果死者确定是被勒死的,也不太可能是这个厨子干的。我和这个厨子打了一天一夜了,发现他非常爱惜那双手,就算在危及性命的关头,也绝对不会用手来打架,要杀人的话,他大概率用踢的,如果勒死一个人的话,怎么都得需要手吧……”

看罗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对于自己的案情分析,好像也没有听进去,反而一直盯着自己被手铐磨破的手腕看,索隆有些忐忑,“对不起,罗,那块表……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我发现的时候就不见了,有它在,也不至于被那个混蛋厨子带着绕路……”

罗直接打断索隆的道歉,沉声回应,“你不用向我道歉,索隆当家的,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这个错误,自然会有人承担。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处理,这边的事定下来,我再带你去趟医院。”

罗说完,大踏步走出去,但走几步好像又想起什么,突然返回来,双手扶着索隆的肩,正视他的眼睛,“索隆当家的,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给别的男人取什么外号……”迎着索隆错愕的表情,罗一字一句地强调,“绝、对、不、要!”



(18)

罗这一天一夜,有半天是在忙支援邻市的尸体复检,有半天在纠结柯拉松先生的事,而剩下的时间完全在担心索隆,已经分不出心思放在案件侦破上。

等他回到专案组汇报新线索,再根据各部门的调查结果重新理思路时,案件已经有了重大进展。

斯摩格局长始终是老刑警,有丰富的办案经验,那些全面排查的手段虽然是大海捞针的笨办法,但还真让他排查出了重大线索。

第一项,调查报案人。经过二次传唤,斯摩格亲自突击审讯,报案的钓鱼老头承认他说了谎。尸体不是钓鱼时发现的,而是另有隐情。老头在上半夜就钓了一大网的鱼,在岸边的泥地里钉了一根木桩子,用来挂住网兜,鱼装在网兜里,网兜淹在水里,这样一来,鱼能在水里保持鲜活,又不至于死掉。鱼钓得很多,一下子拿不完,老头只能先带走一部分,剩下的打算回家去骑了电动车再来拿。可等他和家人喝了一通晚酒,到深夜醉醺醺地再回来,发现挂鱼网的木桩上吊着一个人,旁边另有一个男的坐着捣鼓什么,紧接着,被勒的人掉进水里,那个人好像拿了一条金光闪闪的东西离开了。当时老头醉醺醺的,神志不清,也就迷糊着回去了。等第二天,心有不安的老头返回来捞他的鱼网,竟真的捞出一个死人来,这才吓得赶紧报警,但他又害怕是因为他打的木桩吊死的人,怕担责任,干脆隐瞒了看见另外一个人的事实。

第二项,查找死者项链的去向。通过摸排各大珠宝店,侦查员顺利找到原本属于死者伽治的金项链,再根据项链找到销货人,是S市的一个街头混混,叫迪巴鲁,平日里游手好闲,拿把塑料刀,四处游荡,坑抢拐骗,大恶不敢犯,小恶做不少,是拘留所的常客,屡教不改。将人拘传到案的时候,迪巴鲁轻车熟路地交代所有的事情经过,进警局就像回到家一样亲切。原来,他独自去湖边,原本想恐吓那些夜钓的老头,骗点钱花花,然后在湖边溜达的时候,看见一个人斜躺在岸边,走近一看发现,那人脖子上有一条大金链子勒着他的咽喉,金链子挂住栓鱼网的木桩,这人就这么被勒死了。迪巴鲁害怕之余,对那根金链子起了歪心,就取下来,把尸体扔进湖里,隔天又去珠宝店销赃,得了一大笔钱。

第三项,排查山治的社会关系,调查山治的行踪轨迹。在死者死亡的时间节点,山治正好在一个蛋糕店帮女店主做水果雕花,改善蛋糕的样式和口味,既是帮忙又算泡妞,有蛋糕店的女孩为证,山治也就有了不在场证明。

这样一来,嫌疑最大的又变成那个拿走金项链的迪巴鲁。迪巴鲁当时一听要变成杀人犯,吓得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硬押上祖宗十八代发誓,他去的时候人已经吊死了,他只拿了项链绝对没有杀人。还拿出他随身带一把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塑料刀,真诚地证明他就是一个怂货一个loser。

这个案子发展到现在,各执一词,然而最奇妙的是,对比迪巴鲁现在的相貌,再看山治以前的照片,还真是一言难尽。

现在的山治被迫取下美瞳,有的是一双湛蓝的眼睛;摘掉黑色假发套,可以看出他原有的发色是金光亮丽的黄;至于眉毛,有剃过的痕迹,这几天一通折腾没来得及修眉,因为体毛旺盛长得快的原因,已经能窥见独特的圈圈痕迹。

和调查结果一样,山治留案底时的桑吉是改过的假名,他原本是金发碧眼圈眉的形象,祖籍北州,全名文斯莫克·山治,出身于臭名昭著的人贩子家族。

而迪巴鲁,也是金发蓝眼,也有圈眉,该有的元素也都有,只是头发暗黄了一点,眼睛大了一点,圈眉粗了一点,再加上粗人中厚嘴唇,跟山治的照片放在一起一对比,就跟基因突变的异性兄弟似的。

可在交代口供方面,山治不像迪巴鲁那般胆小懦弱,他带着手铐往审讯室的案犯椅上一坐,对警察的不信任完完全全写在脸上,该交代的案情一个字不说,从头到尾只重复两句话。

“警察的无能,我在邻市就领教过了,在你们的绿藻头警官身上也体验过了,所以别给老子废话,喜欢定什么罪都随你们。”

“给我一包烟,把打火机还我。”

乌索普、贝波、夏其、佩金等人轮番上阵没有结果,罗去了也改变不了局面,而索隆在拘捕的时候跟这家伙周旋一路,不仅没有套取到有价值的线索,反而被山治套了不少话,这才有了山治给罗打电话假勒索的闹剧。

而一直脑洞胜过黑洞的乌索普,在案情一筹莫展之际,突发奇想,笑着向众人提议,有必要让这两个长相相似的嫌疑犯见一面,还要在解剖室的尸体面前见,也许能观察两人的动作反应,运用犯罪心理学,诈骗到一些口供。至于山治要抽烟,也满足他,也许人在放松的情境下,思想也不会太过极端,能吐露案情的信息。



(19)

索隆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这是他经手的第一个案子,又跟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一天一夜,落个肋骨骨折,手机摔碎了,佩刀落在大巴上,罗送的智能定位手表也坏了,害得罗紧张成有史以来最重的黑眼圈,当然有必要参与接下来的审讯和案情研讨。

索隆溜出医务室,跟着大规模移动的专案组来到解剖室,就见罗打开冷藏柜,协同贝波把尸体搬了放在解剖台上。

裹尸袋的拉链从尸体脚的位置开始,一点点拉开,尸体的全貌慢慢展示出来。

死者伽治在尸检完毕之后,被细致地缝合完毕,妥善冷藏。罗作为法医,有着不容置疑的敬业精神,尸体的缝合很专业很精致,尸表也已经清理干净,连乱糟糟的长头发也都清理整齐粘回去,所以,除了青紫带红色的尸斑以及被冰冻后尸表产生的冰霜,整具尸体算相当美观了,至少能清晰辨认出死者的身份。

拉链拉到了末端,死者伽治的面相完全显露,一起呈现在两名嫌疑人面前,围观的警员不约而同地开始捕捉嫌疑人的微表情。

迪巴鲁的脸上藏不住心事,看到这具僵尸一样的尸体,他先是瞳孔放大嘴唇颤抖,这是受惊吓的表现,而后是眼神躲闪的恐慌,“这这……真不是我杀的,我们去的时候人就在那里吊死了……真真的……警官先生……我以后再不敢做犯法的事……”杀人偿命带来的巨大压力让迪巴鲁瞬间崩溃,一屁股坐到地上。

而作为伽治的亲儿子,山治的表情更复杂。看到尸体的第一眼,他的蓝色瞳仁剧烈抖动,甚至泛起轻微的水色,这很像是第一次看见尸体,还带有几分痛惜,而后,他的眼神失了焦距,目光定在尸体上,但已经没再看了,似乎开始回忆起往事,很快,他的脸上浮现出冰冷的恨意,最终回归漠然。

解剖室陷入短暂的静默当中,而达斯琪从人堆中走出来,顺手把报案的钓鱼老头推到场地中间。

这位女警员审视的目光透过镜片牢牢定在报案老头身上,询问词严厉而冷酷,带足了纯粹的伸张正义感,“你想清楚,看清楚,那天晚上你在湖边见到的人,到底是谁?”

老头被吓了一哆嗦,瞧瞧山治,又看看迪巴鲁,同样是圈眉、金发、蓝眸,体型身高差距也不算大,原本能分清的两个人,这时候也让人迷糊了。

达斯琪想了想,把瘫坐的迪巴鲁拽起来,拉了和山治并排站,对着报案人反复强调,“你的口供,你的每一个字,涉及到人命大案,关系到定罪量刑,你好好看清楚再回答!”

本来就不大的解剖室被一群人站得满满当当的,来得最晚的索隆从外围往里挤,听了达斯琪的审讯词无语地啧了一声,而离得最远的罗却灵敏地转过头,看到索隆之后狠狠给了他一个抱怨的眼神,径直朝索隆走过去,站到他旁边。

达斯琪这一举动,未免有些感情用事,刻意误导暗示了,结合她第一次缉拿山治失败的种种表现,有理由怀疑这个女人的业务能力。

果然,身负重任的老头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先指着迪巴鲁说像,对上山治那带有杀气的眼神也说像,最后,他干脆含糊地说两个都像。

山治放眼扫视了围观的警员,嘴角勾起冷笑,迪巴鲁却是魂都要吓没了,整个人激动得失控,歇斯底里地开始叫骂起来,“混了这么几年,我连真刀都不敢用,连鸡都不敢杀……我他娘连劫匪都算不上我……我杀什么人啊……倒是你……是你……”迪巴鲁转身指山治,“我他娘的,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厨师对吧,你原来在邻市混,我也在邻市,就怪你和我长得像,你为了女人行侠仗义,去打架揍人,结果烂账都归到我这里,我混不下去才跑来S市……你……现在戴个假发戴个美瞳,变了模样,就是……就是为了杀人栽赃给我……绝对是!”迪巴鲁本来就做事莽撞智商低下,越说越是没谱,“以前帮你背烂账也就算了,凭什么要担人命啊?你他娘的又不是我的亲兄弟!”

最后一句话,似乎有什么词刺中了山治,只见他表情一僵,随即阴郁无比,然后用戴着手铐的手去西装的兜里掏出烟火,点燃,吐了个烟圈,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仪式感十足。

烟雾在山治眼前袅袅升起,都还没吹散开,山治瞬间晃成一道黑色的虚影,跟一道黑色闪电似的。山治身形倒转,双脚凌厉运作,离他最近的迪巴鲁怪叫着摔飞出去。

“谁他妈是你兄弟?老子的兄弟老子的亲爹都死绝了!”好像是兄弟这词刺激了山治,踹完迪巴鲁之后,他一瞬间暴怒的情绪越发高涨,抬了脚又冲过去。

两只手都戴着精钢手铐的嫌疑人至少要损失70%的战斗力,可偏偏山治是特例,就算双手被拷住,他也能发挥踢技的威力。突然发生的变故震惊了所有人,而身手敏捷的两个马上率先行动。

罗拽住试图上前的索隆,恶狠狠地嘱咐一句“待着别动”,自己身先士卒迎上去。

躲过山治凶猛的一脚,千钧一发之际瞥一眼被踹得变形的金属解剖台,麻利地把锋利的解剖刀攥在手里。

被排除在战场外的索隆,看着场中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山治的实力,他不久前才领教过,罗的身手,他也很清楚,但是对于输赢胜负,他还是感到紧张,毕竟,警校的训练和实战不一样,盛怒之下无所顾忌的嫌疑人,和被工作守则这些条条框框束缚着的警察,始终不一样。

还好,罗不是后者,短短一分钟的交锋,他用过硬的身手诠释了一个道理。

在罗这里,法医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

只见身手敏捷的罗保持蹲的姿势跪压住山治的一条腿,用解剖刀的锋刃也压在山治的颈动脉上,山治整个人在地上躺平,没有完全平复的心情促使他的身体肌肉仍然有暴戾鼓动的迹象,在上位压制的罗不得不暗暗加力,眼睛微眯,流露出恶意满满的杀气,接下来的话更像是泄愤和逼供。

“以你忽悠和拒捕的反侦察能力,再看你的身手,杀十个伽治都不难,关键是你的不在场证明只有口供,没有监控,你还是概率最高的犯罪嫌疑人……现在你的行为,还要再加上一个什么罪,算杀人灭口?”

山治扭头看了看缩在墙边哀嚎的迪巴鲁,无名怒火似乎平息了一些,再看向罗的时候,已经能笑出声来,“警官,你这是要公报私仇吗?为了你的绿藻头?真要定罪量刑的话,公职人员知法犯法是不是也要记一笔?那天你们两个来我店里吃霸王餐,我也懒得投诉了。光说昨天,绿藻头警官为了抓人,妨碍司机开车,这要算危害公共安全罪吧?之后撞碎了大巴车的车玻璃,还是抢劫摩托车的主犯,这该怎么算?如果最后查出来我没有杀人,你们是不是要为自己的无能写检讨书?更何况……”山治近距离感受着罗瞳仁里越演越烈的愤怒,更加口不择言,“你这样一个心思深重的人,和一个连路都找不着的白痴绿藻头谈恋爱,是馋他的身子吧?说实话,他一身的肌肉确实挺馋人的,朝夕相处了一夜,你猜怎么着,连我都有点喜欢他了……”

看山治蓝色的眸子里透出的狡黠,与山治自始至终的精明与敏锐,听着那几句让人血压飙升的挑衅,罗越来越对索隆一天一夜的艰难拘捕感同身受,在这样近的距离,罗能闻到一股烟草味,和在索隆身上闻到的一样,再听山治一口一个绿藻头的叫得亲热,再被那一句“喜欢他”戳中痛点,这让他的心情一瞬间糟糕到极点,攥解剖刀的手控制不住地忽然加力,轻松划破颈部脆弱的皮肤。

旁观的索隆眼疾手快地制住罗的冲动,又因为弯腰下蹲的动作扶了扶被扯疼的后肋。“你干嘛要跟这个混蛋厨子较劲儿啊?他一向嘴欠,就是为了激怒你……”迎着自家恋人幽怨的眼神,索隆用同仇敌忾来安慰他,“你这样动手是违反纪律的吧,要揍他也要找监控照不到的死角,说实话我也挺想揍他的……”

山治不愧为文斯莫克家族的一员,身负罪恶的血脉,不是普通的嫌疑人可比,前有被套话的索隆,后有被激怒的罗,两个警察,竟然不约而同中了山治的损招。

事情发展到现在,山治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交代一句口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好在一直忙于整理物证线索的罗宾从办公室过来了,不仅带来复勘现场的新线索,还自告奋勇地承担起审讯山治的重任。

这时候,山治已经被放开,站起身来,却直挺挺地站着,抬手抹了抹脖子上被划开的口子,很浅,但也见了血,他就这么抬着染了血的手,在解剖室的监控底下耀武扬威,看得索隆都想冲过去揍人。

可罗宾不一样,她没有在场诸人的种种激烈情绪,脸上微微带笑,换掉让人有压力的警服,穿了一套修身的连衣包臀短裙,下穿黑丝袜长筒靴,披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裸露的皮肤呈现出健美的麦色,没有传统美女那么白皙,倒像一个成熟的大姐姐,能给人带来不一样的亲近感。

只见罗宾优雅地走到嚣张的山治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优势靠过身去,微微低头,笑着耳语一句。

先前还油盐不进的山治像触发了什么开关,整个人骨头都软了,快扭成一条麻花,露出的一只眼几乎幻化出痴恋的爱心,“罗宾酱……说私密情话的话,绝对没问题的……”

看着山治像一条狗一样跟着罗宾去审讯室了,罗和索隆不约而同的露出鄙视的表情,山治的这种仇视同性花痴异性的夸张程度,实在太令人反感了。



(20)

像罗宾这种自带书卷气的奇女子,言行优雅,手段高明,一般人见了都把持不住,更别说山治这种女人奴了。达斯琪也能列入美女的行列,可她的段位明显低得太多,之前的缉捕行动就放跑嫌犯,在解剖室的审讯也没能唤起山治的花痴,好在罗宾为了大局牺牲色相,如愿让山治交代了所有事情。

不过这已经是两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山治对于罗宾的问题有问必答,对于自己的身世和社会关系也说的相当详细,详细到啰里啰嗦,夹杂了一大半没必要的花痴废话,亏得罗宾手腕高明定力十足,才耐心地完成这场审讯,顺便写完了二十几页的审讯记录表,并把案情相关的重点梳理成文。

案件的发展经过是这样的。

案发当晚,死者伽治来到LOVELY餐馆找山治,风餐露宿长途跋涉太久了,打算投奔唯一的儿子。而山治从见到伽治起就没给他好脸色,因为伽治在北州时,为了基因改造的反人类研究,连累了山治妈妈的性命,伽治的五个子女,全部成为第一批人体试验品,山治不幸成为失败品后,受够了父兄的家庭暴力,八岁反出文斯莫克家族,断绝父子关系,被厨师哲夫救走,从此漂洋过海,生活在水上餐厅。一年前,因为政治联姻,哲夫被绑为人质,山治被迫再回原生家庭,卷入一场血色婚礼。老迈多病的哲夫在身心双重打击下旧病复发,猝然离世,等山治逃出生天赶回餐厅时,哲夫的尸骨都快腐化了。山治对文斯莫克对伽治的恨就在那时候达到了顶峰,他痛恨身上流着伽治的血,痛恨跟他有一模一样的发色,这才戴假发套戴美瞳改头换面。

伽治在这个时候投奔山治,自然遭到拒绝,二人在店里争吵激烈。山治心绪不宁,甚至不小心在切菜时划伤了手。为了做彻底的了断,山治用残存的食材给伽治做最后一顿饭,又拿出320万贝利给伽治做路费,让这个人渣父亲吃完后赶紧滚,这3和2的数字正是是山治的出生日期,也算是山治对这段血缘关系的了断。山治的态度让伽治不爽,继续发挥家长的威严,想习惯性地抬手惩治,像山治小时候实施家暴那样,山治怒气勃发,狠狠踹了他一脚,算彻底撇清关系,坚定立场。伽治吃完后拿了钱离开,山治再没管这件事,直接去一个蛋糕店找他新交的女朋友,借美女消愁,直到达斯琪去缉拿,他才知道伽治已经死了。

案子发展到现在,大部分疑点都已经破解了,也就是说,本案没有杀人凶手,伽治是意外死亡。山治顶多算防卫过当失足伤人,外加妨碍办案,袭击警察,迪巴鲁也最多定一个破坏尸体扰乱办案的罪行。

至于迪巴鲁,经过二次审讯,他交代了更详细的细节,只承认拿走金项链,对于杀人事项,坚决不认。结合报案人看见迪巴鲁的时间点,跟尸检推断的死亡时间对不上,现场没有迪巴鲁杀人的直接证据,只能疑罪从无。

综合尸检、社会关系调查、痕检、审讯的结果,案情已经很清楚了。

钓鱼的湖岸边是伽治死亡的第一现场。他从LOVELY餐馆离开后,独自一人走到了这个湖边,这些,有部分监控探头拍到了伽治独自行走的画面,那时候,伽治脖子上的金项链还在。伽治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靠近岸边,来到报案老头钓鱼的位置,因为那里刚钓了很多鱼,又湿又滑,伽治滑倒,眼看要顺着斜坡滑到湖里,可滑倒时他脖子上的项链挂住地上吊渔网的木桩,把他活活勒死,形成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症状。

在案发当晚,过了一会儿,报案老头和混混迪巴鲁一前一后来到案发现场,一个是为了拿鱼,一个是为了抢劫夜钓的人。迪巴鲁先发现尸体,见财起意,拿走尸体脖子上的金链子,胆子小没本事的迪巴鲁面对死人也没敢细细搜身,直接把尸体推到湖里,然后离开。而目睹这一切的钓鱼老头怕担责任,直接谎报这一重大线索。

这些推论和供词,有二次勘察现场的物证为证。湖岸边的草窠里有陈旧的脚底打滑痕迹,湖里打捞上来的用来挂渔网的木桩上有金项链的勒痕,证明这根桩子曾经承载了一具成年男尸的体重,尸体臀背部的大面积沉淀性尸斑,证明是死者在死后,保持躺在岸边的姿势长达两小时以上,才能在臀背部形成那么集中的尸斑。

案情相当清晰了,收尾工作原本只有结案报告,可因为罗在审讯后期没控制住,在监控底下对嫌疑人山治动用非法暴力,还需要递交一份检查。所有的报告和材料梳理成文,递交司法机关定罪量刑,这个案子就算结束了。



(21)

命案彻底告破,刑警和法医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晚上可以按正常时间下班,罗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索隆去医院做全面的复查和治疗,考虑到去医院比较远,把索隆安置在副驾驶位上之后,罗在驾驶位上坐好,准备开车。

“这……没必要吧……”索隆按住罗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非常诚恳地建议,“你之前做的处理已经相当完美了,我现在完全感觉不到肋骨受过伤……”

没想到索隆用力过猛,让罗误会了,“已经没感觉了吗?那问题严重了!”

“不是……我说的没感觉不是医学层面的!”仓促之间,索隆也找不到什么逃避进医院的好借口,只能拿缉捕行动中的损失说事了,“去医院真没必要,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去买一个新手机,再把你送我的定位手表修一修,没有手机,联系你很不方便……”

罗手托下巴想了想,被说动了,“这倒是个问题,不过去医院检查也免不了。先去医院,再买个新手机,修修手表……看来这些钱不能全部还回去……”

索隆顺着罗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汽车后座上摆了好几包东西,方方正正的,看着挺沉。索隆好奇地探过身去,拉开黑色袋子,就看见银行纸钞特有的包装封纸。“这些是现金?”索隆疑惑地嘟囔一句,没等罗回答,下车去后座粗略翻看一遍,看到后备箱里面也有。装得满满当当的。然后索隆马上联想到,之前抓捕山治的时候,为了及时联系上罗,就征用山治的手机打了电话,结果被那个混蛋厨子抢先胡说八道一通,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索隆跟上专案组的进度,知道了山治的身世,终于明白了山治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那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结论只有一个,肯定是罗不禁逗,相信山治绑架勒索的话。面对一大车壮观的现金钞票,索隆弱弱地质问罗,“为了赎金,你去抢银行了?”

罗被问得一愣,有些心灵受伤地低下头去,“在索隆当家的心目中,我……有那么像劫匪么……”

索隆听了也一愣,关上后车门回到副驾驶位上,很认真瞪着罗,“那个……重点不是这个好吧!我的手机被弄坏了,就是怕你担心,才借那家伙的手机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没事,一会儿就会回去,只怪那厨子混蛋得很,非要抢着胡说八道,难道,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

罗没回答,打火发动,车子径直开出警局的大门,驶进都市的暮色里。

“你不顾身体逞强,已经成惯例了,你让我怎么相信?文斯莫克家族臭名昭著,他们的儿子遗传了暴力因子也不奇怪,所以我要做万全的准备。”

“好吧……那这些钱是……”

“找明哥借的,借十亿,他只给了七亿。”

“这还不够离谱吗?随随便便就拿出七亿流动资金,明哥的公司水够深的……”

罗猛打方向盘抄了一辆龟速行驶的小货车,突如其来的情绪说不上来是路怒症犯了还是怎的,总之每次提到多弗朗明哥,再想起深陷其中的柯拉松先生,罗的心情都很压抑。

而索隆的思绪飘到了别处,他不由得想到在一路的缉捕途中,山治的无心之言。

——“你猜猜,你的特拉男会为你筹多少钱?”

——“特拉男又不傻,你这种随口乱说的屁话,怎么可能骗过他?”

——“也许,关心则乱呢……如果他真的在乎你的话……”

事情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索隆相信罗的在乎,却没想到在乎到这种程度,这种让他心又不安的愧疚程度。

索隆又想起之前乌索普悄悄跟他分享的出差支援遭遇,提到罗在与他失去联系之后,急都快失去了理智,这让神经大条的索隆有些惶恐,又抑制不住甜蜜和感动。



(22)

去小师弟乔巴所在的红心医院检查一遍,证实是罗小题大做了,这点伤对于身强体健的索隆来说没什么。之后去把一分没动的七亿现金还给明哥,给索隆买了新手机,修好定位仪,时间到了晚上十点。

正准备开车回家,接到贝波的电话,说是去警局附近的小餐馆聚餐。痕检组和侦查组梳理完材料刚下班还没吃饭,这一聚,既是解决集体的晚餐,也是为这个菜鸟专案组破获的第一桩命案庆功。这是刑警队代理队长达斯琪在局长斯摩格的授意下提议,说是为了以聚餐充当团建,增进警队的集体凝聚力,罗宾觉得有趣就同意了,乌索普作为一个宴会爱好者,举双手赞成,至于贝波夏其和佩金,作为特拉小团队的忠实成员,他们纵然想去,也要先问Captin的意见。

“一起去吧,折腾这么久,确实有点饿了。”不等罗答复,挨着罗偷听的索隆按了免提,抢先答应了。

罗瞪了一眼索隆,从他发亮的眸子里,不难猜出索隆对酒的渴望。

电话那头传来三人组克制的欢呼雀跃声,索隆趁热打铁跟了一句,“听吧,他们也想去,你不去就没意思了。”

罗只好叹一口气,无奈地问地址,“聚餐的店在哪儿?”

按定位找到小餐馆,发现来聚餐的人比预想的多,除了同事,还有家属和朋友。

同事呢,是警局分管财务人事的娜美、侦查技术科的乌索普和罗宾,贝波三人组,还有大家都不太熟的达斯琪。

家属组呢,严格来说也不算家属,可雅是红心医院的护士,也是乌索普的女朋友,乔巴是红心医院的内科主治医师。工作之前,可雅、乔巴和罗同在红心医科大学上学,虽然修不同的专业,年级组别也不一样,但彼此都还算认识,尤其罗和乔巴,同为医科大学内科和外科最优秀的两名学员,彼此都互相欣赏,经常聚在一起探讨学术问题,性格也合得来,早就成为朋友了。

可雅和乔巴一起从医院下班,家里有司机开车来接她,她为人热心,邀请乔巴搭便车,一起去警局接她的男朋友乌索普,碰上警局要聚餐,就被带着一起来了。

一见面,小乔巴先过来热情地打招呼,抱抱罗,又抱抱索隆。以罗的性格,本来反感这种身体接触,但对于乔巴例外。别看乔巴现在只是个半大孩子童心未泯,他的医学天赋非一般人可比,小小年纪就被医科大学破格录取,一毕业就成了三甲医院的内科主治医师,而他活泼跳脱的性格不太会引起别人的反感,自然而然和罗成了好朋友。

人一到齐,菜呼呼啦啦上了一大桌,饿了的几个先不顾形象狼吞虎咽一番,为了抓山治归案而大费周章的索隆也在其中,这两天没好好吃饭,确实有些饿了。

罗没什么胃口,全程盯着索隆,怕索隆触动肋骨的伤,不让他起身取菜,每一样索隆想吃的,他会殷勤地给添到碗里。迎着众人似笑非笑的眼光,罗全当没看见,索隆难得有些窘,连吃相都些收敛了。本想抓桌子中间的酒解解馋,立刻被罗发出眼神言语双重警告,“索隆当家的,伤还没好不能碰酒。”

同为医生的乔巴听了,也蹿起来和罗统一战线,“索隆,特拉男说得没错,不遵医嘱的家伙最过分了,你不仅不能喝酒,辛辣刺激的也不能吃。”

索隆悻悻地扒拉着碗里的淡菜,偷瞄一眼坐在桌对面拿着酒瓶开怀畅饮的娜美,在对这个女人的酒量感到吃惊的同时,对这次聚餐的期待全没了。

先垫了肚子暂缓饥饿,众人夹菜的速度慢下来,由乌索普起头,话匣子很快就打开了。

“可雅,不知道你在医院的工作顺不顺利,我告诉你,我可是刚破了一桩大案,凶手的来头你想都想不到,那是杀手,是祸及全世界的危险分子,硬是让我揪出来了……你看我,那家伙是这样的……”

看乌索普一本正经地模仿出凶神恶煞的狠样子,可雅掩唇一笑,被逗乐了。

一旁的夏其和佩金一脸嫌弃,还愤愤不平,不约而同进来插嘴,“也就你的可雅小姐能耐心听你吹牛胡扯,你小子不帮我们一起排查社会关系,跟着Captin去躲清闲,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排查这个混蛋的社会关系有多辛苦,连夜加班不说,他整整和一百二十一个女人有过交集,光通讯录和聊天记录就梳理了一百四十五页,关键这小子德行有问题,他家里有一屋子违法的铯情杂志和录像带,归案后查他的手机,上面有几千张偷拍的照片,光梳理这些,就快把我们看吐了…… ”

“最可气的是,我们忙活半天,发现这混蛋不是凶手,连定罪量刑都做不到,最后还坑了Captin一把……”

看罗的脸适时地阴沉下来,佩金麻利地闭嘴。

因为不能沾酒而闷闷不乐的索隆也参与了这项话题讨论,“你们那是精神折磨,我这边纯粹是白费力气,手机坏了表坏了就不说了,关键这个混蛋厨子滑得很,腿脚快,还会绕道,都奔波了三个小时,我发现那根本不是回警局的路……”

饭桌上传来阵阵哄笑,娜美放下空酒瓶直接来个语言嘲讽,“你能发现走错路那还真是奇迹,像你这种神经大条的家伙,如果那个山治真的捡起文斯莫克家族的老本行,你早就被卖掉了,还带帮人家数钱的。”

索隆一听不服气了,“你这个女人,算好你的账就行了,你懂什么?我最后不是成功把他抓回来了么?”

娜美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敲动桌面,酒红色的眼睛敏锐地注意到索隆新修的手表和新换的手机,“可他不是凶手,而为了抓他造成的损失,我给你算一下。大巴车的座椅是你用刀划破的吧,车玻璃也是你砸碎的,抢劫摩托车又骑到完全报废,作为和山治一起的共犯,你得赔吧,这些,我下午才和公交公司以及摩托车的主人对接过,粗略一算,3000万贝利起步,这些会从警局的账上报销80%,剩下的20%从你工资里面扣,600万贝利,你慢慢还吧……看你换了新手机,修了手表,在加上治伤体检,结合最近的物价,怎么也得花个两万五吧……”

索隆一听,好悬没把手里的碗给摔了,不提还好,越想越气。

这时,一直处于这个小团体之外的达斯琪也参与进话题里来了,她奉行的绝对正义也让她对这次的案子义愤填膺,“我在警校学的,包括在之前接触的案子,除了自杀和意外,凶手或多或少都有罪的,而死者是最无辜的,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给死者找回公道……但现在,从报案人到嫌疑人,每个人都在说谎,关键我们忙活半天,就为了伽治这个可以判死刑的人渣,根本没有公平和正义的可言!”

听了达斯琪的声讨宣言,一直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的罗忽然抬起头来,想起童年时候的家变遭遇,冷冷回怼了一句,“这个社会哪有什么纯粹的正义,你那种想法才是理想化才是幼稚!”

索隆听了大家的观点,若有所思,“司法机关会怎么定案?无罪释放吗?那背黑锅和损失的事儿全都是警局的?”

对律法条文有所涉猎的罗宾放下餐具,拿出手机,快速找到对应的资料,“山治和迪巴鲁的行为,涉及到抢劫、破坏尸体罪和做假证,最多拘留一个月……”

“这也太便宜他了!”

于是警局的一大帮人,暂时陷入对死者和嫌疑犯的怨恨中。

坐在柜台的小餐馆老板因为暂时没人来吃饭点餐,出于打发时间的目的,打开挂在墙上的电视看晚间新闻的重播。

罗不是个关心社会大事的人,可外放的音频里分明提到了多弗朗明哥的名字,引起他的注意。背对电视的罗转头去看屏幕,看到明哥一身西装革履,在市长预选会上发表演讲的画面,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傲慢论调,咧开嘴角的笑只是一种表情面具,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

新闻都是节选事件的重点,下一个镜头就来到明哥以压倒性票数占据榜首后继续巩固选票的场面,“政界的首脑不能从商,这点我很清楚,所以,我提前做好了公司法人的让渡手续,各位不必顾虑,大胆地把S市交给我吧。”

结合明哥竞选市长即将成功的事实,罗猛地联想起出差偶遇柯拉松先生的诸多细节。

柯拉先生要去北州出差谈生意,为接管执行董事长的位子做铺垫,而这次案件的死者伽治和嫌疑人山治都是来自北州,说是巧合也勉强说得过去。

至于伽治的案子,看起来死因明确证据链充足,好像没什么毛病,但总觉得哪个环节有点别扭。罗分心琢磨柯拉松的事,一时想不透,干脆把手机里存的尸检报告和结案报告文档点出来,可这两个都是他全程参与的,凭自己也查不出什么大的漏洞,他灵机一动,想起外出支援连环杀人案的法医科长马尔科。马尔科既是校友又是师兄一样的存在,尸检和破案经验也相对丰富,完全可以把报告发过去,看能不能找出疏漏。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对么?”索隆第一时间注意到罗的异常,凑近一点拍了拍他的肩,好奇地伸头来瞧他发信息的页面。

“没……什么……”罗太过出神,竟被突然挨近的索隆吓了一吓,稍微理理思绪,他才模棱两可地回答,“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是觉得整件案子透着诡异……”

“诡异……”索隆挠挠脑袋,回想一路办案的异常,“好像你跟卷眉厨子的故乡都是在北州吧?我想的是那个圈眉厨子是不是小时候跟你有仇?不然他干嘛要拿我的事刺激你?”

罗突然老脸一红,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更乱了,愤愤地反驳道:“我没有被刺激!索隆当家的的,都已经结案了,你不要老提他,也不要再给这家伙起新外号了!”

“呃……好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顺口喊的……”索隆的解释相当轻松随意。

罗态度坚决,非常不爽,“顺口也不行!”



(23)

难得能有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搂着熟睡的恋人,是经历波折之后的心满意足。

透过没拉窗帘的卧室窗,看着外面璀璨的灯火,回味柯拉松方才发信息报的平安,心情无比平静。

本想着今晚能有一个好的睡眠,可半梦半醒时,手机屏幕因为接收消息自动点亮,把罗从迷迷糊糊中惊醒。

是马尔科发的回复,关于之前请他审阅的尸检报告和结案报告。

——第一个疑点,按种种证据和口供显示,死者伽治应该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样一个自私成性人,受伤之后为什么不拿钱去医院看伤,反而要走一个小时的路,大半夜的跑去荒郊野外的湖泊,自己勒死了自己?

——第二项,尸体的病理学检验和毒理实验做了吗?为什么尸检报告里没有提?

——我这边跟的案子到最关键的时候,才下班去宾馆,只能大半夜回你消息,别介意啊……

始终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马尔科的疑问一语点醒了罗。

始终是第一次独立尸检,独自办案,还是太自负了,因为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征象太明显,竟忽视了毒理学检验,如果伽治中了某种奇怪的药物,就能解释他莫名其妙在夜里步行去野湖边。

罗这下睡意全无,一心想着马上回警局做二次尸检。

轻轻将索隆枕在脑后的手臂抽出来,罗悄然起身,看索隆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罗穿衣服时也不弄出一点声响,拿了随身背包出门。

走到楼下停车场时,罗想到做专业的病理学和毒理学检验的话,需要正规三甲医院的专业设备提供支持,罗第一时间想起小乔巴。

虽然是半夜,对于主治医师来说,随时可能接到急诊,所以,从睡梦中清醒,再赶去工作并不是难事。

罗毫不犹豫地拨通乔巴的电话,然后开车赶往乔巴在医院附近租的房子。

乔巴本以为罗大半夜找他是遇到什么了不得的危重病人,可一听说要去警局协助验尸,吓得差点从副驾驶上蹦起来。

要知道,几个月前,乔巴是和罗一起签约进的法医科,罗忙着度蜜月没上班,就由乔巴先顶着,结果上班不到一星期,乔巴违约撂挑子不干了。

乔巴这人没啥缺点,就是胆小怕鬼,要让他独自对着死人动刀,实在克服不了心理障碍。

“特拉男,就……就不能明天去吗?我请假去也行……大晚上的……实在……”

罗笑得有些无奈,“有我在你怕什么?主要是死者有些特殊,在第一遍尸检的时候,我检得相当仔细了,实在看不出来死者有什么隐性的疾病,或者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毒,在这方面你的专业比我强,你去现场确认一下,效率会更高。”

乔巴勉强接受这个理由,用医者仁心死者为大的理由安慰自己,跟罗一起进太平间。

太平间建在警局的负一层,结案后的尸体都会寄存在冰柜里。这里有挥散不去的腐腥味,冷藏柜里散发的冷气让气温异常低下,年久失修的灯让光线有些昏暗,再加上排气扇呼呼的运作声,就算白天来也显得阴森,更别说夜里了。

乔巴全程拽着罗的手一起走,恨不得跟他贴在一起,他实在后悔答应罗在大半夜来验尸。

为了缓解乔巴的紧张,罗氏图用闲聊来缓解僵局,“做病理学检验需要人体组织的切片吧,以你们的设备和技术,最快多长时间能出结果?”

“最……最快也得一个星期,这……算我第2次……第2次接法医的委托,经验还……不算成熟……”

“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乔巴当家的……”

罗一边和乔巴搭话闲聊,一边顺其自然地把钥匙插进冰柜的锁眼,扭开,拉出大型的陈尸抽屉,拔出钥匙准备收好,视线毫无波动地投向冷藏柜。

冷藏柜里是空的,结案时他亲自放进去的尸体不见了!

罗的动作猛地一顿,大脑有一瞬间放空,连带手上的动作也乱了,钥匙串砸在地上,发出擦啦啦的响声。

“要么被人偷了要么放错了,尸体应该……不会自己走的吧……”罗的声音有些发颤,倒不是害怕什么反科学的尸变之类的,而是一直以来的疑虑都串起来了,重大的危机感狠狠地碾压他的理智。

“呀!!好可怕……别说了……呜呜……”

乔巴不懂罗的疑虑,他只知道,他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看着空荡荡的陈尸柜,乔巴产生了下一秒就要被厉鬼掐住脖子的错觉,再被罗发颤的声音吓丢了魂,他哭叫着紧紧抱住罗。

“你们……在干什么?”

正在这魂不附体的极度惊吓时刻,背后突然传来说话声,不要说胆小的乔巴,连罗也是脑仁一紧,惊出了一身冷汗。大概僵了一分多钟,他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索隆,他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愣愣地看着逆光站立的绿发男人。

“你怎么……会在这?索隆当家的……”

索隆走近两步,换了个角度,灯光照在他疲惫的脸上,终于让这个阴森的太平间多了丝人气,他打着哈欠,扬了扬手腕上的定位手表,“这东西可以导航,还可以位置共享的吧。我一觉醒来看你不在,又睡不着,只好来找你了……”索隆说着,走近那个惊吓到两个人的冷藏柜,“尸体不见了么?之前放着都没人要,现在怎么又有人来拿了,关键是山治和迪巴鲁这两个家伙现在还在拘留,还会有谁?不是确定是意外死亡的吗?”

“问题就在这里!”索隆的意外到来让罗恢复了冷静,“就在我打算做病理学检验和毒化检验的时候,尸体不见了!对……”罗忽然想到关键一步,“索隆当家的,你赶紧帮我联系痕检科的,这地方目前应该只有偷尸体的和我们来过,应该能找到痕迹……”

说到这里,罗谨慎地带着索隆和乔巴退出去,守在门外保护现场,在等待的间隙,罗调取了尸检的一手视频录像给乔巴看,盼望能发现一点线索。

小乔巴本来被吓得魂不附体,可看到涉及医学领域的尸体解剖,他又凭着职业素养冷静下来,在反复看了两遍后,让罗把死者的面部细节放大,认真研究后有了初步猜测。

“这一个月,医院碰到三起奇怪的病例,病人都是有精神疾病或是智障人士,他们都有发狂自伤行为,初次诊断是病发,可药检结果显示,他们中了轻微的致幻兴奋的毒素,毒素化解之前,脸上会控制不住地微笑……你给我看的这个死者,虽然因为死的时候太痛苦,扭曲了他的表情,但还是能看到与其他患者类似的表情痕迹……”

“是什么毒素?能验出来吗?”

乔巴茫然地摇摇头,“朵莉尔姨娘活了一百多岁了,行医几十年,连她都没见过,这是新产出的神经毒素,会让人兴奋,产生半真半假的幻觉,然后控制不住地微笑,我们把这种东西暂时定了一个名字,smile……”

乔巴的推论一出,那中了致幻毒素的伽治的行为也就能解释了,那是否意味着,这场看似普通的命案,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偷走尸体,就是为了掩盖一个重大的秘密。

这种风雨欲来的不详感觉,和小时候家变前夕的预感一模一样,种种疑点和困惑在脑中乱糟糟地绞成一团,罗握紧拳头,手心全是汗。

正在这时,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覆在罗的手背上,连声音也是轻缓温和的,“别想那么多,事情会一步步解决的。”

罗尽量平复呼吸,转过头去,定定地正视着那饱含担忧的红色双眸,带着丝丝彷徨,又无比期待,弱弱地开口问,“索隆当家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索隆一时愣住,唇角微微颤了颤,但马上,斩钉截铁,字字铿锵,“那是当然!不管多艰难,我们都会一起的!”

“好……那就好……”

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罗又贪恋般地抓住对方要缩回去的手,紧紧握住。绿发男人笑了笑,有更有力量的力道回握住这双布满湿汗的手,久久不分开。



——————全文完——————————

作者的话:

1最后的悬念是在为下一个系列做铺垫,熟悉海贼王的小伙伴应该能猜出个大概了。明哥和柯拉松在这篇开端里不是白费笔墨,而是我埋下的伏笔。

2刑侦文的弊端就是要花费一定的篇幅去把整个案件介绍完整,但会挤占情感线的篇幅,但我已经尽力了。

3我承认这篇的叙事节奏确实有问题,有些拖沓了,但我已经改不动了。

4不看功劳看苦劳,看在我写得这么辛苦的份上,给我一点评论和支持吧。

LAYhiong 发表于 2022-6-8 09:40:31

写的超好啊,话说这是第一次看三一太太写刑侦文呢。罗对索隆真的是非常在意呢,索隆吃罗宾的醋也好可爱

甜心核弹 发表于 2022-6-9 18:19:43

老师太辛苦了!lof来了这里再评论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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