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索】“和之国的最后一夜”
鬼岛决战之后若即若离的罗索“和之国的最后一夜”
烟花烧完了，罗一个人走到了花之都近郊的山坡。娜美说路飞他们应该都在那里，罗很庆幸自己找到的只是由三把刀陪着的剑士。草帽的嘴停不下来，黑足是他们任劳任怨的厨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味，但夜空已然恢复一片沉静的漆黑。绿发浪人眺望远方的山峦，一如他透过舷窗凝视无垠的深海。罗的靠近并未引发丝毫警觉，此前的数个夜晚，他们就是像这样在潜水艇的大厅中独处。守夜的船员在监控室，调暗了船舱的照明，唯独给这里留了一盏微微摇晃、苍白昏暗的灯。
罗做了三份历史正文的拓本，很清楚自己是多此一举。他将其中一份扔到索隆的手边，如此自然地说了毫无意义的话：“你带给草帽当家的吧。”
没有人比妮可·罗宾更关心石头上晦涩深奥的文字，直到半小时之前罗都与她同行。这个借口是早就想好了的，为此罗还特地让船员买来一块上乘的布。象牙白的绢布隐隐反射出一种瑰丽的光泽，索隆并不急着收起。他侧过头注视了一会儿，又抬起来轻轻看他。
罗踢开他旁边那一堆某人吃剩的骨头，最后却在与他相隔一臂距离的地方坐下。海贼不属于岛屿，山和城镇都是罕见的景色。热闹非凡的花之都由纸灯装点一个耀眼的色块，从凯多和黑炭大蛇的统治之下解放出来的人们彻夜狂欢。醉醺醺的呐喊随风传出很远，其中似乎还能听到那个无比熟悉的“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的呐喊。以草帽为首的家伙又玩起来了，走到哪里都能把落脚地变成桑尼号的甲板。罗顺着索隆的方向看了半晌，后者只打算坐在远处围观。好像唯有德雷斯罗萨的胜利宴会他不是游离在外，硬是拉着他融入了人群之中。海贼猎人、东海魔兽拥有矛盾的特质，既是草帽一伙都依赖的部分，又是无比坚定的他自己。他是被草帽蛮不讲理地拉上船的，罗终于还是没忍住呢喃：“好吵。”
佐乌到和之国需要航行数日，他们之间的沉默或者交流也渐渐变得如同自己待着一般放松。重伤的索隆醒来不过半日，但这时看起来精神很好。他将他的话接下去，用一种蛮自然的语气：“潜水艇的引擎也挺吵的。”
草帽一伙的三刀流剑士有一张锋利堪比和道一文字的嘴，罗也是后来才慢慢了解到。他微微蹙眉，为自己属下的一切反驳算是某种条件反射。然而索隆在黑暗中的侧脸如此清晰，一颦一蹙都如同纸上黑白分明的画。于是他笑了，只是轻巧地反问：“所以你才睡不好吗 ？”
索隆很平常地回答：“我一向睡得少。”
罗说：“其实我才是睡不好的那一个。”
绿色的眼眸扫到后方，笔直地与金色的对上。罗几乎算是打断了他的话，这很不像他们以往的相处。心脏海贼团的船长和草帽一伙的二把手，潜艇的圆形舷窗无数次映出他们的倒影。寂静的深夜和几乎挨到一起的座位容纳不了第三个人，他们一言一语聊到时针指向天亮。潜水艇无法更好地换气，闷热的情愫萦绕整个公共活动的大厅。罗就是在这个地方抢救回草帽的命，但这从来不是一个会被提起的话题。索隆伸手去碰一个地上的酒瓶，罗默契地和他选择了同一个。瓶子是空的，微凉的手指飞快地碰了一下彼此。山风从他们之中穿过，罗能感觉到对方和他一样抖了一下。
索隆放弃了对酒的渴求，复又眺向远方。“你的伤口还会痒吗？”
他们说话不是为了交换情报，上不接下是固有模式。新肉生长时瘙痒难忍，彻夜难眠，这是和第三份历史正文一样的借口。罗特地没有处理手臂的连接处，如今那里留下了和索隆脚踝上一样的疤痕。即使只是瞥见了一次，那双赤足不停不停地出现在眼前，既是幻境，也是梦魇。宽松的和服露出层层叠叠的纱布，罗很不愿意去想这个人曾经那么多次接近死亡。他差点在他眼前死去，他曾把一切都托付给他。罗沉默了很久，眉头都拧得发酸。然而最终说出口的仍然只是湖面上那一层浅浅的涟漪：“你不是教过我该怎么做了吗？”
不专业的，毫无理论支持的方法。无视，冥想，利用更强烈的感觉转移注意。索隆“哈”的一声笑了，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在一名专业医生前班门弄斧。“没错。”他说。
“那你的伤口开始痒了吗？”
罗故意偏开了眼睛，但仍能感觉被问到的人愣了愣。索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回答：“很快就会好的。”
挡下凯多和大妈联手的霸海，用尽全力挥出亡者戏。海贼猎人是说到做到的人，但罗已经再也不可能忘记刹那的心惊。他终于还是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纹着死亡的手触上敞开的胸口。散发淡淡药味的纱布之下已经有一道贯穿的伤疤，罗甚至不敢施加哪怕最轻最轻的力度。
“不要再随便把绷带拆下来了，好吗？”
十岁之后的特拉法尔加·罗不再算是一个温柔的人，但面对这样的自己他已经不会感到陌生。索隆的身体因此僵硬了半分，半张的双唇嗫嚅了好一会儿。“……嗯。”他如此应承，“乔巴最近也很累了。”
“托尼当家会照顾好你的。”罗垂下双眼，停顿了几秒。之后他扔开了顾忌，只低声说出心中所想：“为什么你不能听话一些呢？”
索隆似乎诧异了半秒，又好像没有。“那样会很奇怪吧。”
无论发誓几次都会闹出乱子，伪装潜入派对居然为了一锅红豆汤就被发现。罗自嘲地摇摇头：“你就是这个样子。”
索隆很坦荡地应：“这就是我吧。”
舌尖尝到了酒的苦涩，只发生过一次的滋味罗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他是罗罗诺亚·索隆，是草帽最信任也最信任草帽的人。他们艰苦决绝地取得了胜利，同盟自然而然地解散了。再多的种种想法毫无意义，索隆没有看向他，他也只是看着山景。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航？”
“很快了吧。路飞没办法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你们呢？”
“已经定好日子了。”
“还是要到海上才能自在一点吧。”
光月一族尤其将他们视作英雄，否则他们不需要祭典开了一半就跑来这里。这个山坡大概也很适合观赏绚丽的烟火，罗不知幸运还是不幸地赶上了一抹绿色的尾焰。
“这就是最后一晚了吧。”
索隆很轻地呢喃：“谁知道呢。”
海上拥有无限可能，远远超出了他们心照不宣却又绝口不提的认知。罗利用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借口，却不会说出另一些不负责、不理智，不可能实现的话。他站起身来，压紧毛绒的帽子。北海的兽皮时刻提醒他是谁，他肩负什么，该去往何处。他和船员一起住在港口，住在自出发之日便一直搭乘的潜艇。他和索隆在潜艇的大厅度过了一些短暂的时光，空气稍显浑浊，引擎于深海中彻夜轰鸣。花之都的郊外非常安静，他踽踽独行，听见心跳平稳而沉着的声音。出航的方向仍要同草帽和尤斯塔斯决定，毕竟敌对的海贼团不可能继续同行。不会再有如此平和的相处了，再见一面似乎也很艰难。索隆胸怀绝不动摇的目标，他也有自己的冒险。但到了视线已经抵达不了的远处，罗终于还是转过身去。腰侧别着三把刀的剑士静静地伫立山坡之上，仿佛这世上仅有的风景。那个人面对着他离去的方向，被山风鼓起的羽织绣着将开未开的花。
罗停下数秒，任由视野中模糊的人影在脑海中眉目尽现。索隆的脸上大概没有表情，但他用自己的方式说了再见。罗继续向海边走去，命运是一个玄妙的名词，草帽和剑士都对此不屑一顾，他却好奇一个选择引发的无数道路，希望弄清楚是否有冥冥之中。
假如彼此都做出一个小小的、不同的选择，他和绿色身影能否拥有不同结局。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他们就此别过，甚至无法发出一声叹息。
罗发送视频邀请，对面立刻点了接听。索隆的头上盖着毛巾，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完澡的样子。他穿一件背心，胸口印着一心道场的标记。罗问他准备好了没有，索隆把手机放在柜子上立住，反问：“能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面试只是走个过场。”罗盯着背心之下稍稍露出的胸口，回味最让人依恋的一个地方。沮丧席卷而来，他根本忍不住抱怨，“我们很快就不在一个城市了。”
“可是新干线过来不就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罗没有得到丝毫安慰，“我现在出门，二十分钟就能到你家楼下。”
“这样子也只是四年而已。”
“四年！”
罗拿着手机倒在床上，已经计划寒暑假都要申请离索隆更近的医院实习。各种各样的分析都表示异地很容易出问题，唯独索隆一直跟个没事人一样。作为确定关系的男朋友，他自觉完全有资格不满：“我们可是要有四年没办法天天见面了……”
索隆却回答：“不是能视频吗？”
“视频又摸不到……”
“你老是想要摸哪里啊？”
“隔着屏幕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我们不是还一直发消息吗？”
科技发展已经大大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罗很清楚自己只是焦虑、忐忑、不舍、不安。真要说起来他的课程比索隆还忙，医学生根本没有一点喘气的时间。眼下的对话不会发生在他和其他人的身上，罗沉着脸，在恋人面前不怎么掩饰自己的心情，结果发现索隆正饶有兴致地截屏。
“特拉男，你不相信我吗？”
发出这么重的控诉，却还是满脸笑意。罗一如既往地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也只能说：“以后放什么假都一定要想办法见面。”
“我知道啦。”
“去联谊要先跟我说。”
“还有两个月才开学啊。”
“我总觉得要多说几次你才记得。”
“我记性有那么差吗？你该睡觉了吧，明天不是也从早到晚的课吗？”
罗别别嘴，楼下传来柯拉先生碰倒了什么的声音。他得下去看看，但在那之前，他还是念叨：“索隆当家的，你要等我。”
索隆直视镜头，就像是要深深地看进他的眼底。“我知道。”他应得坚定，但下一秒就换了一种无奈的语气，“你每天晚上都要这么说。”
“毕竟我是你的男朋友。”
“是是。”
“更多的不用我说了吧？”
“柯拉先生还在等你。”
“我下去了。”
“嗯，晚安啦。”
“晚安。明天晚饭见。”
罗也按下截屏的按钮，他们都有一个让其他人相当无语的视频通话相册。索隆的短发被毛巾揉得乱糟糟，跟他手机背后的绿毛球贴纸一模一样。索隆的手机也贴了，是同一个画手画的一只圆滚滚的斑海豹。罗完全无法理解这玩意儿到底哪里像自己，但索隆说看见了就会想到他，于是他只能这么跟自己说，好吧，就允许它代替自己浅浅地陪在索隆身边吧。
fin
虽然故事主线败给了黑胡子，但我其实非常相信特拉法尔加还有后面的故事，一定会卷土重来。因为洗澡时随机到的一首歌萌发出了一些情绪和画面，又因为剧情走到了这个点，所以写了这么一个短篇。是希望写出一种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感觉，是原作的“我若全力追究，你也会来去自由”，又想要表达命运之外还有命运，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在我心里罗索就是可以讲各种各样的故事，也可以结成深浅不同的关系。不过正文之外的补充解释再怎么写都是挺无力的，感谢你们看到这里，希望你们度过了还不错的十分钟。
写的感情太细腻了，我爱死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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