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早就看明白了,就是要完全写出来的话,肯定要再仔细调整的嘛,想和写是两回事。
之前的那条回复联想到了黑塞,还谈到了写同人的事情,这两件事确实就是我说的事情,只不过换一个表达并谈了单独写同人这件事情里的“超越”,只不过纠结了一下从罗宾还是尾田的角度而已,实际上关注点没有本质区别。
看同人时会嫌一些具体的粮馊,我觉得这没法避免的。因为确实存在幼儿莎乐美,幼儿莎乐美的产物馊是事实。获知事实不是为了羞辱谁,不是为了让谁从此被打上这印记难以改变,也不是为了促进改变,更不是怪罪谁,意识到它馊就是没办法的啊。而讲出来这一步,情理上一般也是在自己心里说它是馊的。也没有必要说出来,有一些东西只有自己了解全部,只能自己承认,再能共情也跟自己无关,没必要横插一脚非得指出来。
同人和同人之间的差距,跟同人和经典作品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本身没有区别的,只有大小的区别,差距就是会存在。
就像评价一个人软弱,我记得有人对林奕含软弱的说法感到冒犯,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但是后来我意识到,感到冒犯是因为软弱跟“不好”、“有问题”绑定了,并不是因为软弱本身。
事实上软弱跟它俩没有关系,是有一种筛选机制只想要强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淘汰,对它而言,在它筛选的时刻,即使是有变化可能的当下状态也是结果,要淘汰、抹杀、不给变化机会。对这种机制来说软弱才等于不好,只要不启用那种机制,只面对自己、思考自己,软弱就只是一种状态而不是一种结果,软弱不会不等于自己或其他的人不好、不等于做得不够好、不等于没有生存资格,就算客观事实上软弱不太容易生存,那也依然具有生存资格,可以评估生存概率,但评估不是决定,反而谁都不能决定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存资格,只有双方同意的决斗能终止生存状态,但即使终止,也依然没有剥夺生存资格和反抗。
软弱对应的是坚强,也确实存在坚强的人,一对比就是显出软弱—坚强这种不同。软弱这个词汇本身就可以作为一种靠近事实的评价。很多词汇本身是为了精准定义或者区分的,到头来有人就是把它们跟好、坏绑定了,然后给它一种别样的羞辱意味,使人想避开它,叫人产生了谎言和面具,又污染了它做区分的原始功能,十分影响交流。
评价并承认软弱——可以说成是黑塞谈的那种理解,但我不是很喜欢理解自己的软弱这个说法,理解太多用于交流了,这么说就好像总是脱离自己看自己,客观得走火入魔了,对自己的事务我还是喜欢承认——经过这一步,才有下一步,因为自己承认的软弱实际上反抗了那个机制,自己承认跟那个机制发出认定总是不同的——这就是获取主权的具体时刻,再接下来将会对抗机制或者抛却机制,而不是对抗机制之下其他的人,或者自主选择留在软弱的状态里还是觉得不够而离开它。如果不承认而事实上就是软弱的,其实就是因为认同“软弱不好”这个绑定关系而去回避软弱,反而认同了那个机制,那就会不自主地留在了这个状态,会借助机制的判定结果攻击去他的人。
软弱这个词汇可以替换成馊,整个路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馊不太能精准形容一种文的状态。
而且我个人觉得,除开看文,你同时也是作者,你写同人,写的同人汇入所有的作品之中,而同人就是这些作品的总集,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你的作品才是定义同人的元素和依据,不是同人定义你的作品,没必要把同人这个整体概念当成饭。
广义的同人很泛,这对作者而言意味着有一些空间属于自己。比如《简爱》的延伸作品《藻海无边》,它提供了另一种视角,任何同人都可以是对原作任意联系,只要作者能想象并表达出来。推翻、发展、对话等等方式,很多很多,总之是跟原作发生了联系。
像把已经流行起来的ABO设定加进原作这个操作,一般肯定是当成淫欲的象征与表现,我是已经产生了对ABO的固定印象。
但是你赋予它别的了,换一个视角看它,总是能变化的。文里设置的女神很新颖,它早就存在于很多作者的写作过程中,但没有人把自己用这个方式写进去。你的文通过罗宾对女神的劝说完成对自己理智的保留,显现了你的意志,知道自己存在渴望,不过会主动压制。
你探索ABO时,节点是角色对这个变化有感知,认为它并不是理所当然的时候;大部分ABO文都把它放在一个本来就是具有这些性别分类的社会之中。这也是新的视角。
罗和索隆的性没有绑定羞耻或者他者想象的、传说般的、从不属于Ω本人的性这两架性唤起永动机,而是合乎设定的一种真的欲望和不可抗拒的生理冲动,并非把生理冲动当做不克制的借口,索隆的抗拒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暂时不适应和不接受改变,罗是出于尊重和他本人确实能提供的克制能力,他的克制不是为了跟稍后的放纵对比,也不是为了跟其他A对比而凸显特别。
做这些处理以后,其实为了性的那个目的已经很弱了。进入到到了性这一步,虽然这个事件是你设定要发生的,但有一种假如是他俩会怎么样而不是我要他俩怎样的区别,一种让步,最终表现的是他们俩的欲望,也就是,不管是什么情节,还是得去彰显他俩的真实。
这些都是你的空间,它还有多大?除了同人它还在何处? 我是没法想象的。
西西弗斯这个事,其实我谈这个是跟个人经历有关,所以可能没有过文本资料以供产生强关联的联想。我学弟是新教徒,他上次可能最后一次跟我见面的时候(要回老家了)我们在讨论人的行为的问题,他问我,难道你要扛住所有的善行吗?我没有意识到原来行善也是上帝的,可能是因为行善也是有结果和后果的,后果未必好,所以他们的行善也被交给上帝。他为我祷告了一次,我们就没再见面了。那之后就一直在想西西弗斯的石头有没有可能变成自己的石头?上山之后一定要放下石头吗?山一定要有顶吗?创造山顶一定是毁灭吗?创造是毁灭吗?山顶的限制的突破是毁灭吗?我写它是因为这个经历。因为他我再也不能直接当神不存在了,所以我说在否认中诞生了一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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