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遍] 【罗索】勿念吾名(03/06/2022更新)

[复制链接]
万俟怜 | 2022-3-19 07:18:4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万俟怜 于 2022-3-19 16:05 编辑

【Chapter Four】

黎明前夕的中央公园一片寂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几只飞蛾孜孜不倦地围绕着路灯盘旋。花朵恹恹地开,草叶刚刚结出露珠,步道边上的树林里,弥漫的黑色雾气逐渐浓稠,凝聚成一个模糊人形。

金色头发的年轻人从林子中迈出来,走进昏黄灯光,把自己扔在斑驳的木质长椅上。木头表面凝结的细密水珠浸透衬衣布料,在他后背晕开一片水渍。山治掏出那已经被挑拣过的半包烟,一根一根拿出来摆开看。压扁的搓圆,弯折的捏直,彻底断成两半的,他把连着滤嘴那半截叼在嘴上,另一半远远扔进草丛里。


六根。他要靠这六根烟度过剩下的时间。
不过幸好,夜晚已经快要结束了。

繁华都市里看不见地平线,也看不见太阳升起时的第一缕曙光。钢铁构成的巨兽取代了山坡和森林,阳光挤在无数冰冷的水泥板中,视线和天空都变得愈发狭窄。但好在科技能够解决一切,天气预报告诉山治,他的“离家出走”还能再持续一小时四十分。

明天应该是个晴天。此刻的夜幕呈现出一种幽暗深邃的蓝。这让山治想起母亲的睡袍,深蓝色天鹅绒,她死时穿的也是那一件。他太久没有想起过母亲,甚至已经记不清她的面容,就像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在黑暗中生活了多久。但他记得她的声音,记得她柔软的掌心,记得她笑起来很好看,像午后日光,温暖明亮。

他曾遇见过许多太阳。他们闪耀在他的生命里,升起又落下。

最后一次走在日头下面是什么时候呢,山治仰脸靠在椅背上,朝半空吐出一口雾气。
对了,是他准备向索隆求婚那天。

那天他刚从铁匠家取回订做的两枚戒指——纯金,素面,是用母亲留给他的镯子打的。从杰尔马庄园逃跑时他什么都没带,只拿了这么一件东西留作纪念。他不愿提起过去,也不觉得自己有“家”——那座大的像迷宫一样的城堡不是家,那间阴暗潮湿的地牢不是家,就连母亲常年居住的那间卧室——尽管布置得温馨舒适——也算不上家。
它们都是牢笼。

后来母亲死了,先他一步获得自由。而他等待着,等到父亲终于觉得文斯莫克家没用的三儿子长到可以拿来交换权利与地位的时候,抓住机会逃走了,从那个他直到今天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的地方。

公爵府不是他的家,可他毕竟在那里长大。母亲是他所有的眷恋,也是他唯一不愿与过去斩断的联系。于是那支镯子便成为他断裂的生命中仅存的完整,连接着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而以此打造的戒指——那时候山治站在尘土飞扬的小路上,看着金色圆环在夕阳下折射出的暖黄光圈,满怀爱意地想——是他将自己的全部献给所爱之人的证明。

以过去的文斯莫克,现在的山治,和未来的伴侣之名向你起誓。
我爱你。

索隆进山打猎,要晚点才能回来。在这座小山村里,一旦树叶稍稍变黄,所有生命就开始进入冬天的倒计时。如果不在大雪来临之前囤好粮食,就会和所有没能度过寒冬的动物一起,永永远远地睡下去。

山治从未如此期盼冬天到来,他一边仔细照料着手底下的烤鱼,一边在心里盘算每一个大雪封山的日子要和索隆一起做点什么。餐桌上已经摆好餐具,洗得干干净净的酒瓶子里插了一束灿烂的野花。

男人将烤鱼装进盘子,在麻布围裙上擦了擦手,拉开橱柜准备拿出自己珍藏的宝贝——一瓶葡萄酒。虽然品质低劣,在公爵府连仆人都瞧不上的货色,却已经是这个村子里最好的东西。山治在小酒馆打了整整一个月工,才勉强说服老板娘“忍痛割爱”。

可现在,那瓶酒不见了。

摸遍了柜子里所有的边边角角,山治也没找到半点儿葡萄酒的影子。求婚晚餐没有酒怎么行,他还专门和邻居借了两只高脚杯呢。可现在天色已晚,索隆就快回来,他没时间——其实也没钱——再去买瓶新酒。

从橱柜掏出来的瓶瓶罐罐堆在手边,山治突然发现有一瓶看起来很像葡萄酒的东西混在里面。他拿起那支只有手掌高的小瓶子,拔开木塞闻了闻。是酒,而且是质量很好的葡萄酒。浓郁酸甜的水果气息混合着酒香从瓶口冲出来,即使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山治,也不得不暗暗赞叹一声。

虽然瓶子小了点,看起来只有一人份,不过倒在高脚杯里,倒也不至于寒酸。自己藏的酒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山治只得先用这瓶“来路不明”的葡萄酒救场。

菜品上桌,酒也倒好,两枚戒指躺在他上衣袋里,贴着胸口,被急促的心跳振得微微颤动。山治看向窗外,太阳正擦着山头缓缓落下,薰衣草紫色的天空上,火焰沿着云层熊熊燃烧。

再过几个月,大雪会把一切都染成白色,黑夜将变得格外漫长。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山治想,他会和索隆一起,像两只松鼠,靠彼此的体温来度过这漫漫寒夜。

他只是不知道,冬天会来得如此迅疾猛烈。极夜措不及防地降临,从此他再也没见过太阳。

也许是心里惦记着求婚的事情,几分钟的等待突然变得难以忍受起来。山治在狭小的屋子里来来回回转着圈,总觉得自己在索隆回来之前就会先因为紧张而猝死。他看着杯子里澄红的酒液,打算喝一口给自己壮壮胆。只喝一点点,他对自己说,如果味道真的很好的话,就给索隆的杯子里多倒一点。

他的恋人没有什么嗜好,唯独对酒情有独钟。他给不了他锦衣玉食大富大贵,但至少,他能给他一口酒。

那口酒刚刚咽下,木屋的门就“砰”地一声打开,一个人影急匆匆冲进来。
“别——”

山治没看清来人的长相,只觉得个子很高。他没工夫关心为什么会有人擅闯家门,自从那口酒顺着嗓子滑进胃里,他的身体就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眼前一片模糊,耳中却能清晰地听到各种声音。山治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清晰有力,一下一下逐渐变得缓慢。他听见屋外鸟雀的翅膀掠过树梢,听见草丛里有动物窜过,他甚至能听见隔壁邻居家的闲聊,还有他们血管跳动的声音。

嗅觉也变得灵敏,他闻到烤鱼散发出的油腥味,胡椒放多了,柠檬汁应该再挤两滴。手里的杯子没拿稳掉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让山治难以忍受地皱起眉头。葡萄酒撒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于是他闻到了,隐藏在水果气息之下的,是血的味道。

他突然感觉到饿,一种巨大的、空虚的、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的饥饿。

“为什么是你——!”来人显然知道山治身上发生了什么,却并不打算解释,只是拎起他的领子质问,“他在哪?”

山治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也不知道“他”指的是谁。突然敏锐的感官正将无数信息传送过来,而一时无法适应的大脑此刻就像一个炸开的万花筒,世界天旋地转,他只觉得想吐。

“他在哪?”那人又问了一遍,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金发男人,一拳砸在对方脸上。那一拳力道大得吓人,可山治竟然不觉得疼。五彩缤纷的脑子被这一击打的倒是清醒了几分,于是他用力晃了晃脑袋,终于勉强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那是个长相阴郁的黑发男人,有一双泛着血光的金色眼眸。

“你找……谁。”山治声音沙哑地问,日后回想起来,他很惊讶自己当时居然能忍住没有骂人。

男人没理他,捏起的拳头悬在半空。可是第二拳没有落下来,那个人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把山治重重甩了出去。

“他死了。”这是那天晚上罗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男人就消失不见,留他一个人瘫在地板上,差点被黎明时分的太阳烧成灰烬。

从那天起,山治想,他们开始互相憎恨。

互相憎恨,却又只能彼此陪伴。
真可笑,朝空中吐出一串烟圈,金发遮掩下的嘴角勾起嘲讽弧度,明明是只能在黑夜里苟延残喘的怪物,却比谁都害怕孤独。

最后一根烟燃到尽头,山治掐灭烟头,又看了一眼掌心里躺着的两枚指环。金色的素面戒指,在路灯下晃出柔和光晕。他终是没能送出这枚代表了他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圆环,那天之后,他和索隆的命运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再也没有交汇。

“为什么是我?”他后来这样问罗,如同那天晚上罗质问他。
你这么爱他,为什么找到的是我。

彼时被问到的男人愣在原地,过了一会,才意味不明地回答。
“混在一起了。”
他只是这样说。

山治一直知道,罗和索隆之间有某种自己无法插足的联系。他不知这联系从何而来,也不知到底有怎样的影响。他也曾愤愤不平过,觉得无论是怎样的开始,罗无非比他早了几百年,如果位置互换,他一定也能……

也能怎样呢,山治突然愣住,他好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自己为了索隆,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熟悉的街道出现在眼前,胡思乱想之中,山治已经从中央公园走回公寓附近。距离日出只剩下十七分钟,他得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回到那个饱经风霜的房间里。

空气中飘来一股香气,橘子味,混杂着熟悉的腥甜气息。男人吊儿郎当的身形猛地僵在原地,他在裤兜里摸索两下,才想起自己已经抽完了所有的烟。

“请问你是不是……山治先生?”女孩子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山治不易察觉地抖了抖,艰难地转身笑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们好像没有见过。”

“我们见过。”搭话的少女留着橘色短发,和她本人一样娇艳明媚,“只不过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巴拉蒂餐厅的主厨。”

这不可能——!
山治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他在巴拉蒂餐厅至少是一百年前的事情,而且位置还远在大洋彼岸。

“不用怀疑,”似乎看出男人眼中的震惊,少女语气坚定地说,“我记得很多东西,比一百年要更久。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是什么。这次找你,是希望你帮我找一个人,作为回报,我可以提供这个——”她将藏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来,摊开的掌心里有一道血痕。

犬齿暴涨而出,碧蓝的眼眸里泛起血色。山治无法控制地弓起脊背,像一头紧盯猎物正待捕食的兽。

吸血鬼并不需要太多血液,如果一次进食足够,甚至可以一整年都不吃东西。但是大概出于医生的天性,罗不喜欢暴饮暴食,他精准控制着两人的食量,以月为频率定期带“食物”回来。

今天本该是吃饭的日子,但是饭前打的一架使山治彻底忘记了这件事情。如今被近在眼前的鲜血一刺激,他几乎立刻本能地就要冲上去。

然而少女却没有被他的样子吓退,反倒朝前逼进几步。血液的香味更浓了,男人不得不攥住自己的衣领来遏制冲动。不像那些活了很久的老怪物,他才两百多岁,还太年轻,容易被饥饿冲昏头脑。

“怎么样?”少女开口,“只要你答应帮我找人,我现在就能满足你。”

站在她面前的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只是低着头。大半张脸都挡在金色额发的阴影里,看不清楚。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山治终于缓缓抬起脸。犬齿已经收起,眼睛也恢复大海一样清澈的蓝,他尽力扯出一个微笑,冷汗顺着鬓角滑过脖子流进衣领。

“Lady的请求就是我的使命,不需要为此付出任何代价。”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盖在少女的伤口上,却不敢触碰对方。“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你要找寻的人吗?”

“娜美。”橘发少女握住掌心的手帕,冲山治微微一笑,“我要找的不是人,是个吸血鬼。她叫罗宾。”

“妮可·罗宾。”
——TBC——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禽兽兽 | 2022-3-20 17:05:45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期待罗和藻到底是什么关系!感谢太太给的美味粮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万俟怜 | 2022-3-25 17:39:04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Five】

他梦见一场大火。

跳动的焰从四周燃起,逐渐向脚边蔓延。似乎被固定在什么东西上面,连视线也无法移动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烈火吞没。高温烧灼肢体,滚烫的烟尘呛进气管,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骼、每一滴血液都在钻心的疼痛中尖叫。

可他张开嘴,却连喘息也发不出。

为什么还没死。
什么时候才能死。

火势变得更大了,他现在一定像支明亮的火炬。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中夹杂着呼喊,似乎有许多人围在旁边,鼓掌、欢呼、庆贺他的死亡。

他还不能死。

视网膜早就被烫伤,眼前一片漆黑。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于是他知道自己等的人已经来了。没有人敢在那个人面前发出声音,他想,他是这片土地的王。

可他到底是谁?
他不知道,也想不起。只记得自己要撑住最后一口气,吊着命等。尽管喉咙已经烧成黑炭,他还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

“索隆!”
他在一阵心悸中睁开眼,弗兰基造型奇特的蓝色飞机头就杵在面前。

“你昨天没回家吗?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啊。”大个子痕检员一边关心同僚一边伸出手,让索隆借力从沙发上坐起来。虽然话这么说,但弗兰基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显然刚洗过澡换了身衣服,看起来倒是清爽利落,只不过眼里红血丝多得吓人。再配上整洁的穿着来看,有那么几分精神濒临失控的意思。

“太晚了就没走。”索隆用力搓把脸,看着对方皱起眉头,“你通宵?”
“睡不着。”弗兰基瞪着两只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精神亢奋,“基德说结果出来就告诉我。”
索隆露出理解的表情,拍拍男人肩膀,“悠着点,小心猝死。”

身后响起推门声,两人闻声一起回头,把刚进门的乌索普吓了一跳。

“你们俩这副样子,小心被内务部抓去做题。”毫不留情地吐槽完两位同事,乌索普把手里捧着的东西放在会议室桌上。“倒膜做好了,但是你们能看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吗?”他一脸困惑,目光在索隆和弗兰基脸上打转,试图找到些希望。

桌子上放着两个形状奇特的小东西,高度大约两厘米,乍一看是圆锥体,只不过顶部是歪的,就好像有人在它们尚未风干的时候掰了一下似的。而且那人手艺应该还挺好,掰出了个流畅的弧形。除此之外,在两个锥体的一侧,还分别有长约五毫米的细条支棱着,像两根天线。

“乔巴说这个应该是针管的痕迹。”乌索普拨了一下“小天线”,解释道,“那两个穿刺伤并没有直接触及颈动脉,是先做出伤口之后再用针管从伤口里面扎入颈动脉放血。”
“如果只是为了放血,这么做显然多此一举,这个伤口对凶手来说应该有别的意义。”索隆若有所思地说,“是他想要传达的‘信息’。”

乌索普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按住那两根“天线”,让它们贴在圆锥壁上,假装不存在,“去掉针管的部分,剩下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不过如果把尺寸放大的话……”弗兰基伸手比划出大致轮廓,“看起来像个钩子。”

弗兰基所属分局在市郊,辖区范围涵盖多条高速公路。比起市区分局每天面对盗窃抢劫帮派纷争,他们和交通部打交道的时候更多,处理的也大都是车祸之类的事故,所以经常见到大型器械,比如拖车之类的。此刻看见乌索普拿出这么个东西,虽然型号小了点,但他第一反应便是拖车上的钩子。形状看起来实在很像。

听同事这么一说,两位案件负责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桌面,越看越觉得有道理,立刻决定去市局“武器库”借道具来比对。正当两人准备和弗兰基道别的时候,一颗艳红的脑袋伴着“砰”的推门声冲了进来。

“给!”基德把一张纸拍在弗兰基胸口,模样凶狠地说,“你的俱乐部信息。”如果不是他嗓音沙哑得几乎出不来声的话,这架势倒真挺吓人。
男人搂着纸页蹦起来,连飞机头都精神几分。他来不及关心同事,抓起那页纸飞快扫过,然后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只有地址?”弗兰基指着A4纸上可怜巴巴的一行字问道。
“只有地址。”基德点头,走到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个叫‘True Blood’的私人俱乐部,网上信息也不算少,结果细查全是传言,一个靠谱的都没有。有说老板是吸血鬼会吃人的,有说加入者得永生的,还有说神经病聚集地的。唯一可信的就这个地址——有个小姑娘在门口打了个卡。”他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水,抹了把嘴,“根据标记样式和名字,我觉得这可能是个吸血鬼爱好者的小众俱乐部。”

“怎么又是吸血鬼?!”乌索普在一旁尖叫出声。

弗兰基的脸瞬间皱起来。这种小众俱乐部最注重隐私,目前尚不能把被害人的死亡和俱乐部联系起来,没有搜查令他们大概率连门都进不去。
不过发愁归发愁,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怎么都得查一查。好在今天甚平就开会回来了,他不用孤军奋战。

两个案子各有进展,众人分别追着自己的线索去了。

索隆和乌索普搜刮了市局痕检科所有带弧度的物件,小至鱼钩大到吊车挂钩一样没放过。来来回回一上午,一个能对上号的都没有。最后,他们根据现有部位用电脑绘制出大概形状尺寸,拿着打印图纸和倒模直奔市郊一家专营五金配件的大型超市。

“我们有市面上90%的型号,但是没见过这一种。”超市经理捏着图纸翻来覆去地看,又仔细观察了乌索普托着的模型后,肯定地说,“钩子这种东西,无论家用还是公用,一共就那么多种类。小型挂钩承重需求较低,而且一般以安全为主,所以前端是平的,不会做出钩尖。”他随手拿起货架上一个带吸盘的挂钩给两人看。“只有大型挂钩,比如拖车、塔吊之类的,才会呈现出这种圆锥体,但是尺寸又太大了。你们要找的这种,我猜可能是专门定制的。超市工厂应该都没有,你们得去问问那种小店,或者现在有些专门做铁艺的艺术家,或许会接这种定制需求。”

“发现一条小溪,本想找找源头,结果走啊走,一抬头直接到海边上了。”乌索普对着面前的马路伸开双臂,“全市范围找一个定制钩子。你说塞给基德一把刀,他会先捅弗兰基还是先捅你。”
索隆没理他,站在车旁敲敲窗玻璃,示意对方废话少说赶快开门。

两人踩着最后一缕夕阳走进警局,刚下电梯就迎面撞上从会议室出来的罗。
“明早开会,乔巴说如果碰上了就跟你说一声。”

弗兰基和甚平还没回来,布鲁克今天有课不在,会议室里应该没人。索隆看罗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也没问他到底上来干什么。他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少“遇见”罗。每次都是出于某种原因,男人匆匆地来又匆匆离开。然后他又想起,他们认识也不过两天,而且昨晚才一起吃过饭。

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有更多联系才对。

传达完消息,罗冲两人点点头就准备离开。他从绿发刑警身旁走过,白大褂蹭着夹克肩线。虽然力道轻得几乎没有,索隆却像被撞到一样,随着对方的动作转过了身。

视线里燃起铺天盖地的火。

男人的背影在火焰中变得模糊不清,烟尘附着在他身上,把白色工作服染成漆黑。他走进电梯轿厢,转身,抬头的样子和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重叠在一起。

“哐”。
电梯门阻隔了视线,也打断了幻觉。索隆知道罗感觉得到自己的注视,他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怎么,你也觉得奇怪吗?”乌索普鬼鬼祟祟凑上来,“神出鬼没的,的确很可疑。”
“不要随便怀疑同事。”索隆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朝会议室走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万俟怜 | 2022-3-26 16:50:21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Six】

专案组虽然因为案件需求分成两队,但其实是有组长的。这个组长在“人偶案”毫无进展又突发“恶魔崇拜案”的当天被顶头上司叫去开会,挨了各路人马整整一天的骂。刚刚“刑满释放”,就和接了线索的弗兰基一起跑去调查,直忙到深夜才结束。

次日清早,甚平总算逮到机会把整个组聚在一起开会,了解双方进展。虽说两边负责的案子完全不同,但他作为组长,布鲁克作为唯一的犯罪心理学顾问,都需要这样一个能同时汇总两起案件信息的机会。

昨天结束得早,索隆总算有机会回家好好睡了一觉。早会结束后,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思考今天该从哪个线索入手调查。
甚平和布鲁克小声讨论着什么,乌索普站起来伸懒腰,弗兰基盯着笔记本上自己潦草的字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他昨天和甚平不出意料地被挡在俱乐部门口,只好蹲守。结果一直蹲到半夜三点,才碰上几个姑娘。尽管女生们都醉意朦胧,但好歹问出了些信息。最惊喜的是她们中的一个凭借照片认出了被害人。和之前几天相比,这一晚算得上进展飞速。

“对了索隆,有件事情……”弗兰基的询问和电话铃声一齐响起来,男人适时地闭上嘴,比了个手势。绿发刑警冲同僚点点头,掏出手机走到一边。

乌索普隔着座位探过身,小声和同为痕检员的同行八卦,“你说,都是连环杀手又都跟血有关系,他们两个不会心血来潮搞什么杀人竞赛吧。”
“如果有的话。”显然听见了搭档后半句,刚刚挂掉电话的男人脸色十分难看,“目前我们领先。”

第二具尸体在一尊神官雕像下。

十字架倚靠着雕像底座,一侧绳子没有系牢,半边尸体从架子上垂下来,歪倒成奇怪的姿势。内脏照旧掏出摆在脚边,粘了石子和尘土,血迹从下面一点点渗出来。

这次的被害人身份倒是十分好确认,连索隆都认识。爱德华·邓肯,全市闻名的富二代。上有两个忙着争夺继承人身份的精英哥哥,以及一个电影明星的美人姐姐。于是在母亲的溺爱和父亲的唾弃里,顺理成章地长成只会吃喝玩乐以及撒钱的公子哥。

飙车泡妞飞叶子,富家子弟常见项目他都有涉及,偶尔闹大了逮进局里,也基本能在三十分钟内被西装革履的律师领走。总而言之,爱德华·邓肯是一个教科书般的经典纨绔,对城市的最大贡献就是每次违规时所缴纳的罚单和保释金。

但同样地,与艾略特·文森相比,爱德华·邓肯属于低风险人群。索隆相信,即使再嫌弃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威廉·邓肯也绝不会允许他卷进任何危及生命的活动里。

“一样。”乔巴关掉录音机,把尸检报告递过去,“和上一个受害者一样,活着取出心脏,死于失血过多,胸口刻有逆五角星,脖子上也有同样的穿刺伤。”
“同个签名。”索隆点头,仔细翻看报告。

“是一模一样。”小法医的声音里透着困惑,“一模一样,先做出穿刺伤,然后用针管从创口扎入颈动脉取血,再剖开腹部取出心脏,刻上五角星——只有这个是死后留下的。索隆,我见过的连环杀手不多,但这一整套流程,感觉就像——”他皱着眉头,思忖自己的用词是否合适,“就像工厂流水线一样。你明白吗,虽然手法独特,可其实没有任何‘个性’在里面。”

“我明白。”看完报告,索隆将文件夹递回给乔巴,“但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我们还是以证据为准。”他略带安抚地笑了笑,转身离开解剖室。

即便嘴上那么说,但索隆其实认为乔巴是对的,这整起案子里到处都充满不协调的感觉。和艾略特·文森一样,爱德华·邓肯也是黑色短发,身材高大——说明嫌疑人的确有自己的偏好类型。但除此以外,两人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也就是说,凶手在挑选“猎物”的时候,只以外型作为标准。如此准确的外表选择说明他是在被害人身上寻找某个影子——某个真实存在于他生活中的影子,某个身材高大、留黑色短发的男人。

而与精准的作案对象相比,“恶魔崇拜者”的作案手法就显得粗糙许多,或者用乔巴的说法,过于流水线。之所以被媒体冠以“恶魔崇拜者”这个令警局十分头疼的称呼,便是因为其手法充满宗教意味。除了特点鲜明的十字架和逆五角星,第一起案子的抛尸地点选在教会公园,第二起则干脆落在十二神官之一的雕像下面。可从现场来看,索隆觉得凶手其实对“渎神”并不十分感兴趣。甚至于连绳索都绑得十分敷衍,才会有今天尸体掉下一半的情况发生。

虽说恶魔崇拜者并不是真的信仰恶魔,只以其作为杀人的借口。可为了减轻负罪感,他们会以十分真诚的态度对待自己并不虔诚的信仰。至少,在观念表达上不会偷工减料。凶残的手法和无辜的态度通常会同时出现。“是恶魔逼我这么做的。”他们总是这样为自己辩解。可在这起案子里,索隆感受不到这种“推脱”,与其说“以恶魔之名为自己开解”,他倒觉得凶手更像是在走流程。

可是一个连环杀手,还有需要走什么流程?
他想不明白,只希望布鲁克能给出更合理的答案。

布鲁克的表情告诉索隆,他也有同样的苦恼。
“逻辑不完整。”抓了抓自己毛蓬蓬的爆炸头,布鲁克解释道,“作案对象和作案手法无法形成完整逻辑。如你所说,凶手在被害人选择上十分具有‘个人特色’,但在作案手法上却没有表现出同样的倾向。恶魔崇拜杀手会有强烈的冲动想要表达立场,即便不是为了自我辩护,出于恐吓他人的目的,犯罪手法也该逐步升级。这样‘平稳’的表现,在逻辑上是割裂的。”

“也就是说,”犯罪心理学家总结道,“我们的凶手的确是从个人角度出发在挑选被害者,但却不是因为相同原因选择而的作案手法。”

“会不会是两人作案?”索隆思考其他解释。
“两人作案一般存在一名支配者和一名服从者,能够决定受害者类型或者杀人手法,这说明两人的权利几乎是对等的,服从者没有这样强大的话语权。”布鲁克摇头,否定了对方的想法。

“那……精神分裂之类的。”实在想不出原因,索隆已经开始瞎猜。这次不等布鲁克开口,他下一秒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凶手连一枚指纹都没留下,严重的精神分裂患者做不到。”

会议室内一时寂静无声,索隆和布鲁克两两相对,愁眉苦脸。

“穿刺伤。”绿发刑警突然说道,“逆五角星和取出心脏都可以理解为恶魔相关,但是没有资料表明恶魔会在脖子上留下伤口。还有血液,失血和咬痕都是吸血鬼的行为,凶手为什么要把两种特征混合在一起。”

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
如果只是宣扬恶魔,凶手大可以搞得更加残忍血腥,可对方偏偏只着重强调“渎神”的部分。整起案件如果避开现场只考虑尸体本身,反倒是吸血鬼的元素更加强烈。索隆对吸血鬼一无所知,但他突然想,有关吸血鬼的传说里,是否也涉及了宗教传说呢?

没有理会布鲁克若有所思的表情,索隆奔到桌边按开电脑屏幕,在搜索栏里敲下“吸血鬼”三个字。

排在第一位的是个爱好者论坛。
索隆点开网页,黑色界面边缘有鲜红的液体缓缓流下。

一行字出现在屏幕中央:六百五十三年前,第一位血族在神明的诅咒中诞生……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万俟怜 | 2022-3-27 17:05:37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Seven】

“我说,”娜美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作为房间里唯一人类的自觉,对另两人使唤道,“你们到底找不找得到?”
“找不到。”罗架着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正端着小蛋糕飞速旋转奔向少女的金发厨子,没好气地回答。“这房间里最有可能找到她的就是你。”
“我……”接过蛋糕放在茶几上,娜美的神色突然暗淡下来,“我找不到,她在躲我。”

“你说你们是同事?”
“算是吧,我们在一起上课。”

那是她带过最奇怪的家庭课。

几周前,突然有人找到娜美,请她去给某个因为身体原因而只能在家上课的大小姐当地理老师。
“为什么找我?”看着对面西装墨镜不苟言笑的“管家”,娜美有些奇怪。虽说学的确实是测绘与地理信息技术,专业对口。但她才刚刚进入第二学年,这么一位富家千金的家庭老师,至少也该找个学院院长级别的人吧。

“薇薇小姐对于老师人选非常挑剔,她希望找年龄相近的女性,便于沟通。才一年就已修完二分之一的专业课,GPA 4.0,我们认为您从各个方面都非常符合要求。”男人态度良好,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授课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高中课本知识,任何您认为有趣的题材都可以考虑。小姐没有升学压力,只是希望满足自己对知识的好奇。上课时间可以根据您的课表安排,时薪也绝对高于市场平均价。”

对于任何一名需要兼职的大学生,这都是份无法拒绝的工作。所以尽管娜美心中充满疑惑,她还是果断地答应下来。

就是在那栋市郊的别墅里,她第一次见到罗宾。

管家介绍说是薇薇小姐的历史家庭老师,课程就排在娜美前面,此时刚刚结束。名叫“罗宾”的女人穿着紫色套裙,暗蓝色的头发垂在肩上。她冲娜美微微一笑,侧身让开通往走廊的门。

授课时间比娜美预计的要长,也更有趣。薇薇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虽然偶尔会露出心事重重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像身体不好的样子。但这终究是别人的家事,娜美并不打算多问,她收了钱来代课,就老老实实履行职责。

走出房间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想起豪宅所处的偏僻地段,娜美不仅有些头疼。然而令她惊讶的是,罗宾竟然没有走。她坐在客厅的皮沙发上,正翻看一本厚度可怕的编年史。

“我猜你可能需要搭个便车。”罗宾放下那本书,从挎包里掏出车钥匙。
“你猜得没错。”娜美向前两步,走到对方面前,笑容灿烂,“谢啦。”真奇怪,一个初次见面,从头到脚都写着“神秘”的女人,却意外地让她有安全感。

从那天起,罗宾每次上完课都会留下来等她,然后开车送她回家。

“直到上周,她给了我一个盒子,说是礼物,让我回家再看。走的时候,我总觉得她有话要说,结果一直到我下车,她都没有开口。”故事临近尾声,娜美咬着嘴唇,努力回忆。“但是最后,她降下车窗,跟我说‘再见,航海士小姐。’她之前从没这么叫过我。”

“记忆是在这时候恢复的吗?”
“不是……是看见礼物……她送我的是一张海图,很旧,但是保存得很好。根据上面的信息和绘制方法,至少是三四百年前的东西。我本来想跟她说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可是又好奇,就想先好好看看。结果在图纸背面的右下角看见一行字,有些模糊了,但还能认出来。写得是……赠罗宾。”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那是我自己的笔迹。”

“当天晚上,我收到管家的消息,说授课暂时停止。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第二天就变成空号,罗宾的号码也是一样。我后来也去过别墅,但是一个人都没有。”娜美重重呼出一口气,“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你都记得什么?”这问题罗早就想问,但之前山治带娜美回来的时间太晚,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他赶着去局里,就没来得及。
“开始记得最清楚,中间就只有片段。”少女重新端起蛋糕,捏着叉子,“有罗宾的部分清楚一点……嗯……然后就是现在了。”

发问的人表情突然有些诡异,“你记得开始?”
“记得。”叉子落在点缀着橘子瓣的奶油上,却没有动。
“那你……”罗踌躇着,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我记得人群冲进房间,把我拖到广场上,他们好像喊着‘魔女’之类的话,太乱了,听不清楚。”娜美一动不动地坐着,像是凝固了,在昏黄灯光里变成沙发上的一副剪影。她眼神空洞,仿佛正透过什么凝视着另一个时空。就连声音也失去活力,冷静、压抑、满是痛苦。

“他们把我绑在柱子上,说这是神的旨意。他们还说叛徒没有资格享受生命,生命是神创造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少女单薄的肩膀颤抖着,眼里有水光晃动。她咬着牙,没让那滴眼泪落下来。

“然后他们点了火。”

说完这句话,娜美摇了摇头,像是挣扎着从梦境里醒来。她又想起火焰一点一点从皮肤钻进身体的痛苦,太刻骨铭心,几百年的时间也没能完全洗去。

手心被塞进一个温暖物体,娜美回过神,发现山治正将一杯热牛奶递给她。她接住马克杯捧在手里,低声道了句谢。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过去的经历永远不会死,只要你还记得,它就能一遍又一遍地从回忆中爬出来,杀你千千万万次。
这种感觉,此刻在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懂。

“血在哪?”终于,罗打破沉默。
“什么?”娜美似乎不太明白。
于是男人换了种问法,“他们对罗宾做了什么?”

“他们割开了她的喉咙,就对着我的火堆。”没有再次沉入回忆,少女冷静的叙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是她自己的血。”罗点点头,自言自语。另外两人同时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他思索片刻,开口解释。“诅咒自爱中诞生,在血里延续。”
“爱?”山治问出他今晚的第一个问题。
“祂的爱。”男人抬手指向天花板,“现在听起来或许荒谬。但是在很久以前,人们的信仰虔诚,力量也很强大。那时候,领主们为了传播祂的光辉四处征战,每一处属地都有祂的居所和仆从。”
“神的爱?神爱世人那种爱吗?”

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嘲笑。

“祂只爱顺从祂的世人。”男人抬手压低帽檐,只露出勾起冷笑的嘴角,“所有舍弃祂、背叛祂、违背祂的,都只能受到惩罚。”他冲娜美点点头,“比如火刑。他们叫你叛徒,你是祂的信徒吗?”
“我不是。”娜美犹豫着,“罗宾是……曾经是……她说了和你类似的话,说神的爱有标准,并不公平。”
“大多数人会选择接受命运。但是还有一些,选择用生命和鲜血诅咒神明,于是便获得‘满怀爱意’的回应。”罗张开手,窗外突然炸开一声巨响,大雨毫无预警地落下。

“永生。”

“你在盘算什么?”送走娜美,山治忍不住问道,“几百年了也没见你主动了解过别人的情况,为什么这次对娜美小姐这么上心。”
“我想证实一个猜想。”罗盯着窗外阴沉的夜色,云层里电光闪动,“那时候祂到底一视同仁地憎恨着我们,还是给不同人写了不同的剧本。”

“说起来,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金发男人收拾着餐盘,侧头看向对方,“罗宾小姐应该在你之后,所以你是不是第一个?”

罗没有说话,一道闪电在不远处亮起,将他沉默的侧脸映得惨白。

过了很久,久到山治以为他不打算搭理自己的时候,男人终于缓缓开口。
“不是。”他说,声音里带了点咬牙切齿,“在我之前,还有一个。”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万俟怜 | 2022-3-28 05:46: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万俟怜 于 2022-4-9 16:20 编辑

【Chapter Eight】

对于警方的问询要求,邓肯家族没有出面,而是派爱德华·邓肯的贴身秘书协助调查。这位秘书显然非常符合大部分“邓肯”的审美——高效、简洁,抵达警局的时候,除了律师,还带来一整袋爱德华·邓肯的日程记录。

“这是爱德华先生过去一个月的行程记录及相关人员信息。”秘书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从桌面上推过去。“虽然邓肯先生和太太因故不能到来,但是他希望您知道,整个家族对件事情都非常重视。我们会尽一切可能配合调查,提供任何您需要的资料。”

索隆接过文件快速翻看,各种酒吧、聚会、奇特活动都以极其正式而简洁的语言记录在案,他甚至看见其中一条写着“在城堡酒店与贝蒂·基恩和罗莎莉·莱格罗斯进行三人运动”。紧接着,在无数花里胡哨的名字里,终于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地名引起了索隆的注意。

“纳菲鲁塔利检测中心?”索隆用笔尖点着那一行字问道,“两周前爱德华·邓肯去那儿做什么?”
“血液检测。”秘书回答,“邓肯先生给了爱德华先生几乎百分之百的自由,唯一的要求,是每三个月做一次全面体检,以保证最低程度的……健康标准。”
“艾滋和梅毒。”乌索普在一旁点头。

即便有了如此详尽的信息,案子的走向和推导却还是毫无头绪。艾略特·文森和爱德华·邓肯的行程没有任何重叠,一个靠打两份工为生的小混混和只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公子哥,生活完全天上地下。现已知凶手凭借外型喜好盯上他们,那么又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以何种方式,才能选中这丝毫没有交集的两人呢?

对着面前摊开的文件叹口气,索隆感觉自己再次失去方向。从接待室一出来乌索普就去了四楼,自从上次调查未果,他天天泡在基德那间“蝙蝠洞”里,誓要在大海里捞出把钩子来。没有思路也没人讨论,绿发刑警趴在桌上,两眼放空。

“啊,烦死了。”

他的烦恼没能持续太久。下一秒,弗兰基拎着团黑漆漆的东西从门口冲了进来。

“终于找到你了!”他气喘吁吁地把东西拍在索隆怀里,抬头看了眼挂钟,“有件事情要你帮忙,super紧急,你先把这个换上。”
“什么……怎么回事,我……”被人拍得晕头转向的绿发刑警语言还没组织好,弗兰基就以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的速度冲了出去。木门“啪嗒”一声合上,过了两秒,又打开道缝。熟悉的声音和飞机头一起从那道缝里挤进来,再次提醒索隆。
“抓紧时间!”

专案组会议室门口从没有这么热闹过。弗兰基宛如门神一样守在门口,面前聚着这层楼里几乎所有的姑娘——反正快到下班时间,大家无心工作,干脆过来看热闹。下午弗兰基拎着那东西满世界找人,结果索隆没找到,他拎的东西倒是给人看了个遍。虽说在警局什么没有见识过,但这次轮到自家同事头上,即使再普通的玩意儿,也依旧让人好奇。

“我说这个到底——”一边抱怨一边开门,索隆抬起头,被门口的围观群众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常年T恤夹克牛仔裤的刑警此刻一身午夜蓝燕尾服,平日里被宽松衣物掩盖的身材在裁剪得当的礼服包裹下一览无余。肩背挺拔,线条流畅,白色马甲勾勒出紧致腰身,而刚刚盖过腰线的前襟,则恰到好处地展示了那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完美。”弗兰基满意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叠好的方巾塞进礼服胸袋,又帮索隆系上他故意留着的两颗扣子,拿出条白色带子般的东西,三两下打出一枚领结。男人被摆弄着,不舒服地动了动脖子,感觉快要被挺括的硬领卡到窒息。

周围响起隐约笑声,姑娘们看够热闹,拍了照,心满意足地回办公室加班。

“现在能告诉我了吧。”索隆没好气地问,“什么忙需要穿成这样。”截至目前,他唯一做出的贡献就是增加了市局的“每日八卦”内容,说不定还是头条。

再次拍了拍索隆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弗兰基冲他挥手。
“路上说。”

“今天是‘True Blood’每月一次的会员招收日。”开着车,弗兰基开门见山,“想加入这个私人俱乐部只有两条途径,会员推荐,或者参加招收活动。据说要经过一系列测试,只有全部通过的人才能收到入会邀请。不过招收日也有很多会员参加,趁这个机会可以跟他们聊一聊,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线索。”

前方红灯,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交通线后面。
弗兰基转头看了倒车镜一眼,“我和甚平蹲守那天就已经暴露身份,所以都去不了,想来想去,只能找你帮忙。”
“没问题。”索隆点头,随即又问,“不过测试我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他想起自己少得可怜的吸血鬼知识,有些头疼。

“这个你不用担心。”车子左拐上了条小路,远处隐隐可以看见闪烁的霓虹灯牌,“活动必须两人一组参加,要求‘一位血族携带他最喜欢的人类参会’。你的身份是人类,测试的相关问题就交给你的‘吸血鬼’来解决。”
“两人?”绿发刑警在座位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托这身衣服的福,他时刻得保持“优雅”坐姿,“另一个是谁?”

“总归是为了找‘人偶案’的线索,我们组怎么也得出个人。”弗兰基笑着朝前方指了指。光亮越来越近,透过挡风玻璃,索隆看见路边立着的修长身影。
是罗。

临下车前,弗兰基最后一次向索隆交代重点,“被害人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和一个高个黑发男子在一起。”他回忆着姑娘醉醺醺的说法,“很帅,十分具有男子气概的帅,聊天的时候多注意一下。”
十分具有男子气概的帅……是什么啊?!索隆忍不住腹诽,但还是答应道。
“好。”

他和弗兰基道别,推门下车。
罗正在一旁等他。

男人穿同款黑色燕尾服,手里握着根镶有银色豹头的木质手杖,没有戴斑点毛绒帽子,而是换了顶丝绸礼帽。
见索隆下车,他拎起手杖,上前迎接。

“我以为你不出外勤。”打过招呼,索隆笑着调侃。
“确实是第一次。”罗点头,语气认真,“可能要看搭档是谁。”

他们走上台阶,门口守着两个身形宛如小山的健壮门卫。

“请出示邀请函。”其中一人粗声粗气地说。
索隆掏出弗兰基“好不容易”弄来的邀请函,递给对方。
“没问题。”门卫点头,“请出示证明。”
邀请函难道不是证明……?索隆一脸茫然,只觉得自己第一关就要打道回府。他转过头,看见罗镇定自若地咧开嘴角,薄唇微微掀起,露出两颗尖利的犬齿。

“证明确认。”拿着邀请函的门卫退后,另一个上前。

“如何留住所爱之人?”
“自愿献出的鲜血。”
“为何是血?”
“生命在血里。”
“永生来自于恨吗?”
“不,来自于爱。”

两座山向后移动,巨大的雕花木门缓缓开启。
“尊贵的客人,请进。”

进入大厅,索隆感觉自己仿佛时空穿越。整个房间装修古典,而聚集在此的男男女女,皆是十八世纪装扮。之前在路上还觉得燕尾服过于隆重,看起来有点傻,此刻却和周围坏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这就是测试吗?”他贴近罗,小声询问。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男人配合着他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回答。

又过了一会,大厅灯光突然暗淡下来,墙壁上亮起一排排火炬,整个房间跳动着暧昧的红。
人群向两边散开,露出正中一片空地。

一男一女挽着手走向空地正中,然后紧跟在他们身后的,第二对,第三对……

每一位吸血鬼都牵起自己所带人类的手,罗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拉起索隆,他们不想引起注意,便蹭到一个不太明显的角落里。

所有人两两相对站好,这个姿势让索隆隐约有些不安。

“跳……跳舞?”看着身边人纷纷向搭档行礼,担心成为现实,索隆愣在原地,几乎咬了舌头。
“别担心,”罗牵起绿发刑警的手,将他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跟着我。”
“等一等。”直到被男人揽住,索隆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是女步——?”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甜心核弹 | 2022-4-8 23:35: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哇哇哇哇好好看!!!!索大跳女步什么的莫名搞笑啊 期待后续!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万俟怜 | 2022-4-9 07:37:17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Nine】

音乐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舞步,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理解的东西之一。索隆永远也想不明白,他可以顺畅地完成五公里障碍训练,跨栏翻墙爬网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却连最简单的方步都学不会。

进、退、进……不对。
该哪只脚了?脚尖落地还是脚跟落地来着?

此刻,他只能庆幸两人位置偏僻,不容易被人发现自己的慌乱。到后来,他几乎是直接踩在罗的脚尖上,被男人带着强行动作。想起进门前看见的那双明显价格不菲的皮鞋,索隆不禁替罗肉疼。

“别胡思乱想。”搂在腰间的手轻轻一推,索隆便顺着这股力道朝外旋转,牵着的手臂在空中拉直绷紧,两人隔了段距离沉默对视,觉得彼此陌生又熟悉。

音乐声骤然高昂。

罗手腕稍稍用力,舞伴又顺从地转回他怀里。索隆后背贴着男人的胸膛,左手和对方相牵贴在右边肋下,右手则越过左肩被握紧。他双臂交叠在身前,以一个有些复杂的动作牢牢禁锢在罗的怀里。

像个被束缚带捆住的精神病人。

然而舞曲没有给他更多时间,下一秒,罗伴着跳跃的乐声松开他,将两人一直牵着的手举过头顶。索隆瞥了眼人群,慢半拍地和大家一起旋转,将自己从手臂组成的“绳索”中解脱出来。

他们又恢复到面对面的起始动作。

噩梦远没有结束,熟悉的乐曲响起,左脚和右脚再次开始打架。

面对这一切,罗显然游刃有余,甚至连索隆报复性地干脆直接站在他脚上也面不改色。
“这样确实省事。”男人实事求是地说。

因为“作弊式”跳法,他们离得极近,几乎贴在一起。索隆甚至觉得罗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震动。他皱着眉头,费力地想要辨别出下一个旋转的节点。

“你一直不喜欢跳舞。”是这里,索隆从罗的脚面上退下,朝外转开。他专心致志地琢磨乐声,一时没有听清。
“什么?”两人在跳动的火光中凝望,明灭不定的焰映在罗的眼睛里,像金色的火。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而狰狞,烟尘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诅咒你——诅咒你——!”男人嘴角流出鲜血,声音干裂嘶哑。那是自灵魂深处生出的仇恨——汹涌、猛烈、不死不休。

“你今晚有些心不在焉。”索隆回神,发现已经在罗怀里。舞伴显然对他的表现有些不满,低着头,鼻尖轻轻蹭过耳骨。
“抱歉。”搭着罗的指节,索隆不情不愿地转了个圈,“光线让我有点困。”

他撒了谎。

他不知道该怎样向罗解释自己的幻觉,也不知那幻觉是真是假。而如果是真的话,他要如何开口说,我走神,是因为看见你生命中最绝望的那个夜晚。

我看着你痛不欲生,却无法让它停下。

一转过后,乐曲并没有重复熟悉的旋律。罗手腕朝外打开,索隆配合着后撤一步,然后,伴着逐渐攀向高潮的尾声,两人重新搂在一起。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罗朝前半步,一条腿跨在索隆身后,手臂将他牢牢揽住,随即身体下压。被这一系列动作带着,绿发男人不得不顺从地交出主动权,向后仰倒在搭档怀里。

舞毕,大厅的水晶吊灯重又亮起。

墙边长桌上不知何时摆满了食物酒水,有熟悉流程的会员带头去拿,其他人便也跟着朝那边走去。大家三三两两散开,有些东西就能更清楚地显现出来。

索隆站在舞池边,装作不经意地四下扫视。不远处站着三个姑娘,看她们从容自若的样子,多半是已经入会的会员。察觉到有人注视,其中穿酒红色长裙的姑娘笑着和同伴说了几句,三人一起向索隆走来。

罗去拿酒还没回来,此刻只能自己先应付。索隆一边暗自提醒不要太像警察,一边希望她们千万别讨论关于吸血鬼的事情。

“你是人类还是吸血鬼?”酒红裙子的姑娘看着索隆,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兴味,“自己吗?”
“人类。”幸好这题没有超纲,索隆想,可他实在说不出“我的吸血鬼”这几个字,只好言简意赅地回答,“他去拿酒了。”
“留你一个人在这,他可真放心。”姑娘笑道,故意露出半颗犬齿。

“这是你的人类吗?”索隆试图将话题引回她们身上。
“她是。”姑娘挽住身边穿粉色裙子的那位,又指了指穿橘色的女生,“她的饲主有事先走了。”

饲主……?
索隆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这就是全部测试了吗?”第一次申请入会这件事情倒是没必要隐瞒,“你们都是会员吧。”
“表面上的测试已经结束了,不过今天晚上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测试,包括现在的闲聊。”姑娘兴致勃勃地问,“你很想加入吗?”
“我……”本想装出在意的样子,又怕对方聊得太深入露馅,索隆考虑再三,最终答道,“他……我的饲主……很感兴趣。”

“真贴心。”朝前走近半步,女生勾住索隆马甲,“不过入会只是第一步。”指尖下滑,按在第一颗扣子上。“刚入会只能算平民,上面还有男爵、子爵、伯爵、侯爵、公爵,最高是亲王,也就是始祖。”她抬头,目光突然捕捉到什么,迅速向后退了一步,重新挽住同伴。

“不介意我加入吧。”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索隆意识到是罗回来了。男人站在他右后方,却非要把左手的酒递给他。这样一来,索隆几乎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
“哎呀,饲主来了。”姑娘们看见罗,纷纷打开扇子,三人躲在后面窃窃私语,只留一双眼睛时不时看向两人。

“你刚刚说入会之后还有等级,要怎么升级?”好不容易套出点消息,索隆追问。
“不知道。”女生这会儿倒是态度认真地解答起来,“一直没有关于升级的确切说明。有人两年还只是男爵,有人三个月就升到伯爵。再有像艾尔维拉那种的,傍上个公爵,说不定一夜变成侯爵。”

艾尔维拉,这是“人偶案”死者的名字。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一直没有公布被害人姓名,看来俱乐部里大部分会员应该还不知道她的死讯。

“傍上公爵?被挑中了?”这是罗问的,索隆暗自松口气,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专业知识”不够这件事情了。
“应该吧,具体的也不清楚。她被带到‘塔楼’去了,那是只有高等血族才能去的地方。”姑娘把玩着胸前一缕卷发,“带她走的是个黑头发高个子男人,对吧?”她碰了碰自己的同伴。
“是、是……”粉色裙子的姑娘小声答道,“我听见艾尔维拉叫他……公爵大人。”

“我好像也见过。”橘色裙子的女生突然开口,“黑色短发,高个子,戴墨镜对不对?我遇见过他和一个金发男人走在一起。”
“金发!”酒红裙子的姑娘叫起来,又压低声音,“我听说,始祖就是金色头发,该不会……”

金发和黑发……索隆皱着眉头。
“还有吗?”他接着问。

“没啦。”姑娘们摇头,“高等血族哪那么容易见到,最近也只有艾尔维拉被挑中。”

“对了。”科普完等级制度,酒红裙子的姑娘又想起别的话题,“如果通过测试,你就得决定要不要给他初拥了。”她看着罗,朝索隆努努嘴,“不接受初拥的人类也能入会,但是每次来都必须有一名血族陪同。初拥的仪式不定期举行,没想好的话也可以等下一次。”

“由他决定。”罗把下巴搁在索隆肩上。他依旧站在紧贴索隆的位置,刚刚递过酒的手顺势搭在男人腰上。
“哦?”姑娘表情玩味地看着两人,“我本来以为会……更激烈一点。”她朝同伴身边靠过去,把对方的整条手臂都抱在怀里,“我的话,一定要给她初拥。只有同为血族才能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两人相视而笑,姑娘又回头看了穿橘色裙子的女生一眼。“不过也有不愿意的,她的饲主就不打算转化她。”

看到众人目光转向自己,橘色裙子的女生开口解释。“他说,希望我能生活在阳光下。”她微笑,表情甜蜜,“他愿意承受失去。”

“虽说这样,不过她们都是普通人类吧。”聚会结束,离开俱乐部走下台阶的时候,索隆问道。一整晚沉浸在“吸血鬼”氛围中,他几乎快要分不清什么是真实。“吸血鬼又不存在。”
“她们确实是普通人类。”罗肯定了他的说法。

两人一起走在夜风里,索隆举起手中的黑色信封。穿过大门时,每位参会者都拿到一封信。黑色封皮,鲜红的火漆上印着一枚样式奇特徽章,测试结果就在里面。

索隆撕开封口,抽出张白色卡片,上面一片空白。

“看来是没过。”他随手把东西揣进口袋,看着罗,“你呢?”
“也没过。”男人抬手,像他展示自己的空白卡片。

“反正弗兰基也不指望这个。”绿发刑警自暴自弃地说,“今晚成果只有戴墨镜的黑发男人和金发男人。”
罗没有说话,安静地走在一边。

他的外衣口袋里,那张空白的卡片正中,正逐渐显现出红色的心脏纹路。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阡墨伊桑 | 2022-4-9 11:29:23 | 显示全部楼层
怒抢沙发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阡墨伊桑 | 2022-4-9 11:30: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不觉被吃豆腐还一脸单纯的藻真是太诱人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本版积分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