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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筹备太过繁琐，两周里索隆一直在多线工作。此时他不再说话，什么都做不了，上涌的疲倦很快打败了迅疾的车速。他睡着了，闭上了眼睛。他看见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开始处理今天的事情。路飞跟平常一样留宿在他的房间，他没有把人叫醒。给各方造成影响的是答应联姻的他，况且带着那家伙一不留神就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纹付羽织袴挂回衣帽间，他换了一套正式的深蓝色西服。装点婚礼的花艺仍残留在庭院的每一处，历经的混乱使它们显得有些凋零。索隆首先上门拜访日和，必须亲眼确认她一切都好。尽管娜美早已告诉她路飞的计划，获得了她的认同，他仍需要就带来的所有麻烦亲自道歉。他跟她保证公关团队会优先处理对她不利的消息，协议写明的补偿也会逐条落实。两家的约定已经没办法再按原来的样子履行了，他还坦白了离开之后和路飞发生的对话。
日和在花房里接待他，渗透日光的玻璃屋呈现出一种梦幻的色彩。佣人在雕花圆桌上摆了红茶和各种各样的饼干，日和听他说完了一大段话，最后只是轻挑眼眉，反问“你不是早就告诉过我了吗？”她穿一身轻便淡雅的裙装，但明艳的脸庞仍是花中最雍容的牡丹。索隆不愿坐下，挺得笔直，她便轻轻仰起头来，就像婚礼开始前那样凝视着他。那个时候她没有说话，眼下却忽然笑了。“你原来就告诉过我对他的特殊感情，还保证不会影响到我们。你比我自己还要担心我受委屈，真的是把我当成要携手一生的妻子。“浓密的眼睫如同扇子一般舞动，娇艳的双唇微启，发出了一声叹息。”我们都没有太多选择，我能做的只是让情况对自己更有利一些。可你替我考虑得很周到，还把自己放到了最后。其实……我怎么可能介入你们？怎么可能阻止你抗争？你做的或许也是我日后要做的，不过如果能够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纤柔的手指攀上领口，索隆忍住了别过头去的冲动。日和对他的碰触如同蜻蜓点水，波光流转的双眸糅杂了些许不甘和可惜。她往后退了一步，回到了他们见面、商定婚礼事宜乃至婚礼开始前与他保持的距离。接着她唤人叫来了兄长桃之助，显然他和路飞离开的期间她已经在哥哥的身上做了很多工作。索隆带着真诚的歉意以及让出合作中更多主导权和收益的方案而来，没多久便和脸色不善的光月家话事人达成了和解。
霜月资本此后仅与光月保持商业合作，突然的变故对集团造成的影响需要一段时间的操作才能打消。索隆并不畏惧生意场上的挑战，起起落落，刀光剑影，他遇强则强，见招拆招。他会安排好一切，最难解决的还是让祖父接受两家取消联姻。霜月和光月都是史书有所记载的大族，血脉延续、传统继承是每一代人不可推卸的使命。祖父心思清明，只要索隆仍走在正道，便只字不提。如今他不愿见一个任性妄为的无能之人，索隆便独自跪在拜殿前让天神和祖先见证。他已经不会再逃避，或以此为借口，他要让敬重的祖父也明白自己的决心。就是在那片空地上，祖父教他握刀，告诉他每个人生下来都有一条命定的道路。不可以软弱，不可以退却，不可以动摇。五岁的他笨拙地上前攻击，祖父扭转手腕，如此轻巧地将他打飞出去。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叔父站在一旁，唯独修习时敛起了素来温柔可亲的笑。他是在祖父和叔父身边长大的，如今他们年岁已高。他们在他心中是巍峨的山，倘若他要一直坚持这个“错”，攀登的过程会非常漫长。他和他的家族，他和路飞的关系。他不能有一秒犹豫或者无助，必须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索隆屏息凝神，一步向前猛击仍旧完好的两根木桩。
倏忽时空回到了过去，十七岁的路飞一股脑跑上了山。梦境非常真实地还原了当时的情形，索隆记得是路飞高中毕业的那一年，距离他的毕业舞会还有一周。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路飞一放学就跑到他家里。不过那天除了烧烤的竹签，他的手上还捏着一封粉红色的信。这家伙完全无视了校园里的生存法则，却还是凭借天生的自由和随性获得了相当的人气。同时在校的一年，索隆通过他认识了薇薇，白星还有蕾贝卡，无论是在操场还是食堂，他的身边永远都是那么热闹。索隆一点都不惊讶有人向路飞表白，只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丝烦躁。如果直接问出口，路飞一定会给他看信，但这样就要比“互相帮助”更进一步了。路飞是遵循身体感觉的小动物，心动和暧昧之类的东西似乎都不在那家伙的认知范畴。正因如此他不应该再打探更多，毕竟他已经决定守住那条界线。视线又一次扫过封口的爱心贴纸，索隆垂下头集中于手里的竹刀。谁想路飞忽然野蛮地跳到了他的背上，哈哈大笑地喊：“索隆！索隆！索隆！”
类似的把戏屡见不鲜，路飞像只猴子，两条手臂轻轻一捞就能挂在他这棵树上。他勒着他的脖子仿佛本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粉红色的信就贴在他的脸边。视野被挡住了，索隆更加不耐烦了。他抖抖肩膀，高举竹刀过头，一个后仰就把人摔到地上。今天他不想背着路飞跑，也不想跟他胡闹了。结结实实磕在麻石上的家伙大叫了一声“好疼”，倒是没有生气的迹象。只见他一跃而起，下一秒就挡在了木桩之前。索隆堪堪停住下劈的动作，垂眼对上的是一张笑得没心没肺，却又志在必得的脸。“索隆！”这次路飞很认真地喊了他的名字，“我们来打架吧！”提议却让人很无语。静置的刀尖被他一把握住，索隆干脆松开手，下沉重心，摆出准备的架势。他们从小就一起玩，不知道打过多少架。路飞毫不留情地挥出一拳，可他立即侧身闪躲，再一步向前，掌心便逼近了路飞的鼻尖。
那天的架他打赢了，十分钟后路飞再一次被掼到了麻石地上。索隆拿膝盖抵住他的背，毫不留情地反剪了他的肩膀。路飞又开始喊疼，可他故意多僵持了一阵。这家伙看起来总是很瘦，却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爆发力十足的肌肉。索隆有时会觉得这家伙很硬很难对付，有时又会觉得摸起来十分柔软。他们的胜负至今都是五五分，但年长两岁的他本应占上风。索隆盯着那颗黑漆漆的后脑勺，刚一松手，视野便天旋地转。路飞趁着空隙（他大概走神了零点一秒，因为好圆的一个后脑勺）将他翻到地上，锁肩膀变成了剪刀脚。这家伙对他耍赖毫无心理障碍，把人压下了还硬抬起一条腿拦在他的腰上。
“天空好近哦。”他们都变成了躺着的姿势，绯红的积云盖在他们的头顶，“月亮也出来了。”路飞伸手指着上方指甲盖一样的弯弯，索隆沿着细长的手臂看向了他弯弯的眼睛。路飞看到的世界是如此直白而广阔，索隆相信他永远都能拥有这份无忧无虑的开心。这家伙总是这样让人着迷，又让人生气。索隆试着掰开压住自己的腿，同时像是转移注意力一般强调：“还是我赢了啊。”
“嗯啊。”
路飞应得爽快，仍沉浸于每一天都不太一样的夕阳。渐暗的天空朦胧了四周的景色，是一种傍晚独有的缱绻的氛围。粉红色的信十分抱歉地被扔到了一边，他们就这么缠着肢体，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儿。
最终索隆还是开口了：“你要答应她吗？”
路飞自鼻间“嗯？”了一声，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从不对他保守秘密：“汉库克吗？我是很多谢她之前的帮忙啦。可是不行。”
“这样啊。”
汉库克甚至是他之前好几届的学姐，据说是一个极其漂亮，个性鲜明的女人。路飞是怎么和她认识的呢？索隆把双手垫在脑后，换了一个问题。“你准备和谁一起去舞会？“
路飞翻过身来面向他，撑起下巴：“和娜美啊。”
“她不是一个月前就有人邀请了吗？”
“可是娜美不想做那些家伙的舞伴啊。”
路飞趴在他身旁，黑眼珠滴溜溜地转。索隆错觉自己的胸口上枕了一条小狗，接着便听到他嘟囔道：“都说要跟特别的人一起去舞会才行呢。”
雾气随夜色升起，唯有他的身影仍清晰可见。索隆与他四目相对，路飞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又仿佛只是很平常地与他注视。索隆想说毕业舞会其实就是一个热闹的派对，哪有那么多规矩。可是路飞真的将下巴挪到了他的身上，开始沉甸甸地抱怨：“索隆那天晚上没办法出来吧。”
索隆一怔，竟有些不忍：“我有考试……”
“感觉上大学更麻烦了……好想去当消防员……”
消防员是哪里冒出来的，又到底跟读大学有什么关系。索隆没有试图搞懂其中的逻辑，路飞已经换上了一副蔫蔫的表情。
“我不想去了。索隆那时也没去吧。“
索隆捏了一把耷拉的耳朵，没好气地笑道：“我是因为谁啊？”
索隆缺席了他们那一届毕业舞会，后来娜美跟他说超多人心碎了。路飞心血来潮拉着他去了浮潜，在那个岛上他们还就“原则”进行了一番心力交瘁的抗争。索隆习惯了被这家伙牵着走，直到如今也只有那件事坚持到了最后。离开前路飞送给他一条自己做的贝壳头饰，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总体来说还算是创造了一段相当有趣的回忆。眼前路飞抓住了他的手，咬了咬下唇，一副很倔强的样子：“可我就是想跟索隆一起去啊。”
不仅是哪个小岛，还有会留下一生记忆的毕业舞会。索隆没有回答，眼前的画面定格在了路飞的脸上。记忆中路飞说过无数次“我想要索隆”，索隆与梦中的人对视，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我也想要他。”他喜欢像这样和路飞待在一起，听这家伙说互相之间没有什么关联的事。他想要占据这个家伙的全部，以同样毫无保留的自己作为代价。路飞只是有些依赖他罢了，路飞大概会觉得很有负担吧。祖父希望他将家族延续下去，他理应替早逝的母亲肩负起作为霜月一族的责任。他不停不停地设想，想要顾全重要的人的处境。但如果他并没有面对最真实的自己，又如何能够获得照顾所有人的力量？
他把路飞当成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用家族的责任作为借口。霜月的家训是知强隐忍，叔父一直教导他要像静水流深。水沉静致远，终可穿石。水容纳世间万物，更不必说他的渴望，他的野心。时间再次流动起来，昨日再现的梦发生了变数。索隆听见自己跟路飞说，等考试结束再一起去那个岛吧。路飞给了他一个了不起的笑容，容量惊人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他在一片“好饿好饿好饿去吃晚饭”的催促中转醒，发现这家伙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正拿着一大杯可乐。
现实是和梦里一样的傍晚，仍然是那个家伙守在他的身旁。睡前的对话更加深刻地映入脑海，索隆感觉到了一种筋骨打通的轻松，仿佛乘上风，翱翔于天空之中。路飞在他睁眼的瞬间便有所察觉，迫不及待地看过来就像是已经与他好久不见。“我开得还不错吧？索隆睡得好好哦。”轻快的嗓音满含讨要赞赏的暗示，索隆真好奇他怎么总是那么简单又开心。这家伙独自一人开车仍不减兴奋，看他醒了好像根本忍不住不说话。索隆揉了揉脸，只听见这家伙朝前方大喊：“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远处的天空铺开瑰丽的粉色，两旁的宏伟建筑缀满亮丽的霓虹灯。缩小的埃菲尔铁搭和热气球耸立眼前，广场的喷泉跃动着道道流金。罪恶之城，没有夜晚的拉斯维加斯。娜美最喜欢拉着他们来这里，记得一次路飞随手拉出了三个七。路飞更热衷于探索杳无人烟的大自然，但在这个城市他们也度过了很多纵情大笑、随心所欲的时光。索隆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在时速超过两百公里的车上睡了几个小时，但还是立刻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们来了这里。路飞在奥勒找到的酒就放在脚边，他毫无心理障碍地打开了这瓶价值六位数的心意。满是风沙和颠簸的公路对于难得一遇的珍酿显然是一种糟蹋，可是索隆现在太需要酒精了。周围没有其他人，他直接对着瓶子灌了两口，勉强借馥郁醇厚的香气拢住心神。是在这之后他才能直面或许要发生的事情，小心翼翼地确认：“我们现在是去……？”
路飞眨眨眼，不等他说出那个词便点了点头：“不用担心，娜美全都安排好了。等结束之后还有很好吃的大餐~~~”
索隆又抿了一口酒，有一瞬间，他觉得路飞只是准备了一个盛大的派对，他们的所有朋友都已经秘密转移到了拉斯维加斯。他们方才言明心意，怎么想都是这个铺张、任性又热热闹闹的计划才更符合那家伙的作风。但路飞穿过密集的车流和林立的酒店，拐了两个路口进到了相对安静的内城。布加迪威龙驶入了一座小教堂的快速车道，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手持文件的工作人员等在路旁。拉斯维加斯是赌城，是娱乐之城，也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登记的城市。路飞踩下刹车，他们真的在这个地方停了下来。索隆用力吸了口气，扭过头去，迎接他的是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路飞嘻嘻笑着，那同时也是一种不容拒绝的表情。尽管索隆已经决定路飞要做什么都会陪着，这时还是生出了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路飞走错了吗？又或者是娜美决定借一个小小的场地。但他们在大都会存了那么多筹码，办派对根本没必要去其他的地方。认识路飞的人都清楚这家伙有多不受束缚，两个哥哥舍不得管他，他也不愿意干预他。职业，爱情，按部就班之类的词语都跟这家伙没什么关系，风，火，无际的海洋和天空才离他很近。一个月前路飞才拜托他看船，是又要出海的样子，可这时他大大咧咧地朝工作人员挥手，娜美已经安排好了让他们不用先去办事处登记。出身赋予了他们种种特权，但有些时候他们仍与普通人无异。学业，事业，婚姻，家庭，索隆看着递进车里的文件，上方写了一个他刚才没有定下的契约。“路飞……”他抿了抿嘴唇，喊了白纸上写着的名字。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震惊和好奇：“为什么你会……”
路飞拿过笔“唰唰”地签了名，没有半秒迟疑。他抬头望过来的眼神如此认真：“因为索隆觉得这很重要吧。”
大家族尤其注重传统，索隆自小便被教导在神前、人前许下的誓言才是两人一生的联结。获得见证的结合坚不可摧，路飞对这些大概并不了解，也不以为然，但他在意他的认知。索隆愣了愣，其实无论是否有这一张证书都不能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但他和日和的婚礼，乃至他邀请他做伴郎这件事似乎都让这家伙获得了启示。从前他们什么都没说，也没特地做过什么。那种无人能及的亲密和默契如此顺理成章，以至于索隆只希望他们能够一直维持原状。路飞行事不留余地，不顾后果，他要他也下定决心。索隆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上这家伙的内心，路飞却等不及了，还换了种不满的语气：“而且索隆完全把这个当成什么不可逆转的开关了，那肯定只能是我和索隆在一起了！”
开关是什么奇怪的比喻，最后一句听起来也好蛮不讲理。索隆好像能看见回去之后这家伙和他一起去拜访祖父，面对老人家的怒火理直气壮地宣布“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他继续阅读手中的文书，一旁的路飞虎视眈眈，嘴边还挂着诸多怨言。什么“索隆居然到最后了才告诉我！”什么“因为要和索隆结婚我才穿了这个的！”整整齐齐的三件套掩盖不了他的野性和热情，但纯洁无暇的白色太衬那种猛撞南墙都不会回头的坚定。索隆侧过去对上他的视线，一秒，两秒，他勾起了嘴角，也在文件的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黑眼睛满足地眯起来，座椅上似乎有条尾巴在不断拍。工作人员递给他们两张更加厚重的纸，完全没有因为他们“搞特殊”就显得不耐心。“这是你们的结婚执照，只要在一年内举行婚礼都是有效的。不过我想，你们不需要这个时间吧。”
索隆搭上车门，路飞却把脑袋搭上了他的肩膀。工作人员让出了位置，索隆感受着两条手臂牢牢地箍在腰上，不禁疑惑道：“我们不走吗？”
“我们在这里就好。”
“在车里？”
“因为我们不会停下来的嘛。索隆要跟我去所有地方。”
路飞拱着他的脖子，索隆没忍住揉了揉这家伙压得乱七八糟的额发。快速车道有一个通向教堂的小门，在此期间另一个人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不得不感叹娜美真是神通广大，不仅偷偷帮他们完成了线上下线的申请，打通了关系，还完全满足了路飞的心思。那人缓步走到他们的车前，手里拿着另一张纸。透过昏暗的光线，索隆看见纸上面似乎只写着短短的两句话。
路飞闯入拜殿时他正要宣读誓言，没想到才半天过去这一切就以另一种方式重演。路飞以一种决绝的、热烈的姿态拥抱他最真实的心情，而他永远都做不到辜负他的心意。证婚人做了个手势集中他们的注意，浑厚的嗓音在狭窄的车道中响起：“蒙奇·D·路飞，你是否愿意与罗罗诺亚·索隆结为伴侣。无论发生什么，都永远与他在一起？”
路飞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或许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如此任性和随意的婚礼。但路飞的呼吸如此强烈地烧灼着他的颈侧，回答更是无比清晰：
“我当然愿意。“
“罗罗诺亚·索隆，你是否愿意与蒙奇·D·路飞结成伴侣，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他而去？”
两段誓词有着微妙的不同，索隆从中察觉到了一丝路飞的私心。可他难道有第二个答案吗？只要路飞在这里，他就只能顺着这个家伙的意思。
“我愿意。”
他看着路飞的眼睛，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终于不再有顾虑。路飞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证婚人轻咳了一声。
“现在我宣布你们结为合法伴侣，请双方交换戒指。”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重要的环节，索隆挣脱出来，后退了一些。路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于是他开始搜寻车里能够充当指环的东西。和路飞在一起他习惯了考虑更多，更细致，然而今天全都是突发事情。环绕一圈的视线最后落在了打开了的可乐易拉罐上，索隆感叹这真的就像是他和路飞会交换的戒指，结果按捺不动的路飞咧起嘴来，原来是在悄悄看他的笑话。
“索隆真的好笨啊。”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路飞就特别喜欢这么描述他。带着一种无奈的语气，好像说他笨就能抹掉他们的年龄差。他伸进西装的口袋，抿着嘴摸索了一会儿。就在索隆的想法从“这家伙居然准备了”到“这家伙不会是在路上弄丢了吧”之间转换，路飞松了一口气似的举起掌心，慢慢摊开在他的眼前。
大概是嫌麻烦，路飞没有保留盒子。索隆看着他抓起自己的无名指，之后由紧扣的双手组成的指环丝毫不差地套在了上面。
而他要给路飞套上的由首尾相连的刀组成，是从小便开始修习剑道的他的代表。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巧思，还在两周之内做完了这么多事情。一股神奇的力量自无名指连接到心脏，索隆听见了比往常更快一点，更有力一点的咚咚声。路飞十分得意地看着两人并排的手，就差大大咧咧地开口问他要夸奖。他们已经是无法分离的伴侣了，才两分钟过去，他就比之前还要拿这家伙没办法了。想到这里索隆就有点生气，于是他决定对路飞进行小小的打击：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戒指啊。”
路飞挑起眉来，“这可是无限延伸的手臂！”
“一般的婚戒是很简单的一圈吧，哪有这么……。”
索隆没找到恰好的形容词，路飞已经开始抗辩：“可我就是要每天都圈着索隆啊！”
“所以这是你的手吗？”
路飞点点头，扁起嘴来，“还有这个也是索隆的意思！每天放学了去找索隆，你都拿着刀。”
“哎，索隆真的好笨啊。”
路飞的反攻猝不及防，索隆毫不留情地扯了一把他的脸。路飞小时候觉得自己是橡胶人，绑着床单假装是自己的手，硬是给他缠了好几圈。这枚戒指还带着他们一起的记忆，索隆觉得自己再也不会摘下来了。
证婚人以一种和蔼的笑容注视着他们，见他们没有停下的兆头便又咳了一声。仪式还有最后一项，他宣布：“现在你们可以亲吻对方了。”
和路飞的初吻发生于很多年以前，互相表明心意的刚刚才是第一次。簇拥在车边的工作人员投来期盼的目光，路飞敛起笑容，闭上眼睛，做了一个非常认真，非常虔诚的表情。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看见他的这个样子，索隆压着他的手，这次是他先碰了上去。
路飞的嘴唇有可乐的味道，是热烈的甜和炸开的气泡。柠檬的酸苦留在过去，索隆尝到了一种令人着迷的触感。他探进微启的门齿，用自己去侵染路飞的气息。人们拉响礼炮，金色的纸花在空中翻飞。定格永远的快门不断发出咔嚓的响声，索隆闭上眼睛，投身于呼啸脸庞的狂风，投身于耀眼不息的烈火。
他将路飞紧紧搂在怀中。
fin
We'll take the highway to heaven
And I can't wait to love you all alone
We'll take the highway to heaven
On the 101 let's see just where it go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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