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漂亮话任谁都会讲，山治也不是真蠢以为这样哄一哄就可以把发生的事情既往不咎，已经不是那个笑眯眯讲着‘只是不想怀疑你，要真是错信了你，这样死了也甘愿’的傻小子，明明也没有过多久，变化却大得让人恍惚。
眼下两人一前一后在茂密的山林晃悠，并没有离开赤犬的地盘，这人对自己住宅下了一定的功夫，坐落在无人打扰的清幽之地，周围布着很多阵法，环环相扣，虽不像炼丹房里那样的险恶，想冲出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山治来时心急，没在意那些进去容易出去难的阵法，眼下有心破解，估摸着那再没理会过自己的人也不乐意听，就只好摸了摸鼻子慢悠悠跟上。
索隆对于菖蒲的事只字不提，事实上先前失控没多久他就冷静了下来，没理会小心翼翼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山治，收好三把刀推开门朝外走，沉默到了现在。
本就不是熟悉的地方，偏生有着不认路的毛病，那冷着脸的青蛇妖在原地晃悠了大半天第十次停在了怎么看都招人嫌的房屋前，琢磨着果然还是拿刀砍了干净。
秋水不安分的颤动着，集天地灵气打磨而出的刀本就比一般死物灵巧，先前仗着主人身体充沛能量，离手自飞，如今倒是不敢乱来，却还耐不住性子，人剑相通晓得主人心意下，就躁动着想及早出些风头，对了，还有那跟在后面阴魂不散的修行之人，迟早有一天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索隆抬手安抚住沉寂很久开始不耐的秋水，身后的人则终于不再打算安生。
“跟紧我。”山治眯着眼睛站在整个阵法的中心，从这里开始往后每一步路都不能走错半步，稍有差池便能丢了性命。回头看着索隆想了想，又走向人，扯出一段绑绳抵给对方“你自己也该很清楚自己吧，抓着这个，我可不想一回头人不见了。”
索隆没动，山治注视着人眼睛又抓了抓自己脑袋，偏过脸“快点，你知道我没多少耐心。”
“你没耐心我就要迁就你？”
山治一愣，接着毫不掩饰自己欣喜的表情，窜到索隆面前“你刚刚说什么？”
“……你耳朵有毛病么”条件反射后退一步，索隆实在不能理解这人到底在高兴什么，也不打算理解“把那条破绳子拿走，我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你就有那种程度吧？山治在心间悲哀的叫唤，面上却不敢怎样强硬，难得人又开口同自己讲话了。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开始不耐烦的人，最后快速讲着“那你跟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一旦走进破阵的入口，之后就由不得你随意的”顿了顿，换上更加正经的表情“出去之后，随你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活该。”
索隆脸一沉，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什么？”山治回头看着冷冷瞪着自己的索隆，心里一窒 “又怎么了？”
“……”索隆捏紧拳，尽量压抑情绪，他不想在这个人类面前一再失控“你该够了吧？到底想玩弄到怎样的地步才愿意罢休？”
“永远。”斩钉截铁回答着，了解对方个性的金发男人并不是一味退让的家伙，更称不上好脾气，虽然苍白的脸上显露着浓厚的疲倦，那双眼睛却很有精神，坚定的看着对方“解释没有任何意义，既然你认为是玩弄那就玩弄好了，我不会像之前那样对待你，但也不可能放你离开。”
“那你就给我收回先前的话。”眯起眼睛，索隆的声音很平淡“随我怎样？你本来就活该？别惹人发笑了。”
“那是我的真心话。”山治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视线却不躲不避，甚至还笑了起来“我不会再碰你，也不会强迫你，前提是你必须一直在我身边，当然”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脖子，又凑近索隆按住对方的刀“你要是想杀我，也请随意，下手一定要狠，不然我一定会从地狱爬出来重新找到你。”
索隆一把推开山治凑近放大的脸，酒红的眼睛闪烁着浓烈的厌恶“变态”
“也就对你才这样。”山治刁痞笑着“你该感到荣幸，宝贝。”
“你让我恶心，山治。”
“那就恶心吧。”金发的男人不以为意“总比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强。”
他又走向阵法的入口，低头点燃了烟杆，深深吸一口转身“想离开就过来，不想离开我就陪你耗着，反正你在哪我在哪，什么地方我压根就无所谓。”
……
……
萦绕着迷蒙雾气的空间连脚底下的路也看不分清，山治还是建议拿布条绑着彼此手腕，被索隆冷笑着一句“不晓得你在假正经什么”驳得灰头土脸，这会儿抓着对方手腕慢慢的走，算是彻底理解‘里外不是人’的含义。
“出去之后我会杀了那个男人。”索隆突然讲。
山治的脚步顿了顿“右转，小心地上的荆棘。”
“不会再收敛妖气，无辜的人类也会受到牵连。”依言走着，说着冷漠的话语。
山治回头看了索隆一眼，又专心于路上，慢慢道“你不会的。”
“为什么认为我不会？”
山治终于停下了，一双湛蓝的眼睛沉得厉害“索隆，别逼我。”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索隆毫不客气的笑了，他扬了扬下颚，挑衅着“逼你又如何？你何尝不是在逼我？”
山治没回话，静静注视着对方，末了叹息一口，木然的转身“走吧，马上就到出口了。”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希望对方对自己不理不睬，还是像现在这样一触即发，早就回不去以前的关系，现在光是看着这个人，就能带给自己一波接一波的刺疼。
或许人类就是自贱的动物，明明已经这样千疮百孔了还是不愿放过对方不愿放过自己，紧紧攥在手里不晓得是要求些什么……
从阵法走出望着眼前景色时，金发男人彻彻底底的僵住了，他闭上眼睛，又缓慢的睁开，然后抬头看着天空恶狠狠的笑了。
看来事情似乎从来不见好只会更加糟，老天爷你是不是真的不待见我一个和尚喜欢一个妖？我想告白的时候你让我爱人现了原型，我想放过他时你让他在我眼前伤人，我终于正视自己时你让人把他掳走，百般伤害……
为什么要用这样残忍不可挽回的方式告诫我和他不能在一起？
他看着围成一圈拿着锄头柴刀的一干村民，不动神色把那只青蛇妖拦在了身后。
我偏偏不信命，一定要和这只青蛇妖在一起，你就在天上看着吧，总有一天，你再也不能打扰阻止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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