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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突,破 I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若隐若现的熟悉音符，像是碧海中那些美丽生物们诱惑人心的歌谣。但是当他想要更仔细去聆听的时候，却又什么都听不见。
闭合的眼皮动了动，男人缓慢的睁开了双眼。
一道微凉的晨光映入双瞳，这已经是新的黎明了。
男人眨了眨眼睛，等待了片刻才缓缓从不算柔软的行军床上坐起，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皱紧的眉心。
就算强大如他，在被人重伤之后又使出了那样爆发性的一击后也会力竭。如果不是因为体内积蓄的力量消耗一空，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地睡着，睡的这样沉甚至做了个梦。
在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做梦了的时候。
鹰眼看着自己布满剑茧皮肤苍白的双手，下意识的握紧拳头，肌肉传来一阵阵含蓄的酸楚，这么长时间他的力量也只恢复了小半。
出于他尊贵的身份，他所居住的帐篷是整个军营里最大也是最好的，足以容纳12人的帐篷里各种物品应有尽有但是他从来都不会去使用它们，他甚至都不会去点灯，黑暗的世界里只有从窗缝中透进来的那道晨光是唯一的光亮。
鹰眼坐在床上，等待着刚起床的那阵微弱晕眩过去，他的身旁放着他最亲密也是唯一的伙伴，晨光在稳重又锐利的剑刃上跃动如同赋予了它生命的活力。
“早上好，鹰眼。”在黑暗中传出了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温和并且没有恶意“你看起来很疲惫…要喝杯红茶么？”
米霍克不为所动的依旧坐在床上，一点都不为阴影中的庞然大物所惊讶及困扰，他只是疲惫的摇了摇头，随手打了个响指随着他的动作，吊在帐篷顶端的巨大的蛋白石灯柔和的放射出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
一个身形庞大像是巨熊一样的男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坐在红木圆桌旁边，他一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和芬芳的热茶，另一只手翻看着摊在膝盖上的厚重书籍——那是光辉教廷的圣经。
米霍克终于离开了床铺，像他往常做的一样，一丝不苟的完成一个刚起床的人该做的一切洗漱活动，将身上每一寸衣服的皱褶抹平然后穿戴上挂在墙上的新的黑貂斗篷。
“你睡得很不安稳。”巨熊一样的男人用着和他体型不符合的温吞语调慢条斯理的阐述着。
鹰眼犹豫了一下，似乎思索着自己和对方到底有没有亲密到可以展开这种话题的程度，但或许是他实在是太累了又或许是对方是跟他一同走过郁金香战争的旧同僚，他最终还是略带迟疑的开了口——
“我做梦了。”
巨熊停下了他翻书的手，隐藏在帽子之下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这很罕见…是个噩梦？”
“不，正相反。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鹰眼停顿了，似乎在回忆“歌声。”
巨熊没有说话，在等他的下文。但米霍克却摇了摇头，决定将这种虚幻不切实际的东西丢弃。
“算了，我只是有点累……回归正题，既然你在这里看来我也没法久留在此了？”
“嗯，战国很生气。”男人慢吞吞的一字一顿的加重语气“非常——生气。他希望你能回去跟他好好解释，立刻。”
米霍克只是耸了耸肩，直接背负起自己最亲密的伙伴，走到了巨熊一样男人的对面。
“那就走吧。这个地方我已经觉得腻烦了。”
巨熊放下了茶杯，收起了砖头一样沉重的圣经，正准备脱下手套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只是顺带一提，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我不知道。”鹰眼很老实的直视着对方疑惑不解的目光“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如果那个小子还能活下来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连米霍克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嘴角微弱的抽了一抽似乎是个无法察觉的笑容。
“那就是命运，无可抗拒。”
“『亡物必得复死，正义才得彰显』——耀扬之章第三篇第26小节。”巨熊将手从纯白的手套中抽出，将精美的书籍架在胳臂肘处，漫不经心的说道：“战国不会喜欢这个答案，他会更生气。”
“不用担心。他会来找我，我也会等着他。”
在男人的手落在他身上的前一刻，剑圣大人的脸上确确实实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冰冷又残酷的微笑。
他会在云端等待着，等待着一个从淤泥中爬起充满着怒火的生命，踩踏着布满鲜血尸骸的复仇之路向他亮出雪亮的刀刃。
他会等着他的。
等传令哨兵小心翼翼的走进荣光骑士大人的营帐时，诺大的营帐空无一人，只余下一杯早已冰冷的红茶孤寂的站立在木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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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弧光划过，如同颤抖着薄翼的蝴蝶，轻薄的蝶翼在敌人肌肤上划出最后一道红线，结束了这一场迅速开始并且迅速结束的战斗。
疲惫不堪的蝴蝶又一次战胜了海浪而不是被席卷而走，然而这却并非结束，因为它仍然身处在暴风雨之中。
当啷！
脱力了似的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剑，半精灵小臂肌肉抽搐了一下从不离身的和道最终还是从他手中滑落撞击在地面的硬石上发出清脆的铮鸣。爱剑如命的男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扑上去重新拾起长剑，而是依靠在丛林间千疮百孔的树木上大口喘息着，豆大的汗珠混合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水沿着他湿嗒嗒的发梢滴下，埋没在潮湿的土壤中。
激烈的战斗已经过去，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具尸体，大部分是人类士兵的，还有两个是精灵的，四周的树丛和岩石上处处遗留着战斗的痕迹，如同满地尸体一样破碎或者残缺不齐。
这是一场意料之外的遭遇战，仿佛暴风雨中的海浪一般连绵不绝的战斗麻痹了所有人的神经，他们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敌人的靠近。
然后便是战斗，大浪淘沙般这一场战斗下来又有新的同伴被暴风雨卷走，而剩余的幸存者却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只能麻木的看着昔日的同伴逐渐化作光点，消散在不见天日的丛林中。
等待体内稍微恢复了一点，索隆深吸一口气一边在心底为牺牲的精灵战士们默念悼辞，一边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和道——和道不复当初的雪白早已被污血和泥垢所污黑，如果它不是一把魔法武器，在这么多日连续的战斗中大概早已破碎。
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他，越靠近霜月村人类军队出没的频率也越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新的敌人出现。他只能简单的从死人身上拾取少量的口粮和随身物资，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向着其余精灵们的藏身之所快步跑去。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们必须要转移。
今天是战争爆发的第五日正午，而距离王都最快的增援来到还有至少4天。
而谁也无法确定他们是否能够生存到增援来到的那一天。
五日前的清晨。
通常而言，在丛林间精灵们总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他们的行动更加敏捷也更加迅速，大自然是他们最坚实的盟友。
但也只是通常而言。
人类以死亡通道为中心向丛林扩散，有了那条大路再也不用担心后勤补给和兵力不足的问题。指挥官在正面战场推进的同时一点都没有忽略两翼，将这些流水一样的士兵散布在树海，海浪一样一波连着一波令人烦恼，每一波海浪威力都不大，但却延绵不绝，一点一滴的将对手消磨殆尽。
最简单的人海战术，因为简单所以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些被派来送死的士兵们达到了指挥官预计的目的，经历了接近整整两日不停歇的战斗饶是精灵也出现了伤亡，看着飘荡在身旁逐渐消散的细小光点，银白半身甲已被鲜血染红的Aramil终于迫不得已下达指令全军后退整修。
战斗毫无疑问的很辛苦，人类士兵携带了奇怪的射击武器能够产生很可怕的创伤，打一照面的时候便有精灵因为一时大意而被那个古怪的东西夺去了性命，在他们这个只有区区50名战士的队伍中失去任何一名同伴都是无可挽回的损失。
Aramil从战场上抢回了两把新型武器，已经派人加急带回村子交给Zeff长老，却不知道这样的情报会不会来的有些太晚。
这种新型武器最大的威胁便是它的杀伤力，一旦被正面击中无论是身体的哪个部位都会造成足以脱战的巨大创伤——他们曾亲眼看着那个小小的球体穿透了同伴的大腿遗留下碗口那么大的伤口，筋肉被搅得稀烂鲜血如同爆炸一般喷涌而出，那名同伴当场就丧失了战斗能力，他凄厉的惨叫声至今仍然回荡在所有精灵的耳旁，因为不及时的处理那名精灵的腿可能再也没法要了。
精灵们一直所穿戴的单薄皮甲在这种武器面前如同纸一样脆弱，防御型的法术也只能稍稍阻挡，也只有Aramil和半精灵这两个穿戴着魔法甲的人能够正面挨上一两击，而其余的精灵们只能依靠着运气和反应闪避——可是那个小球又该死的快，有时候根本来不及。
所幸的是对方并没有太多这样的射击武器，真的难以相信如果这样的东西大量出现在战场上又会是怎样的情况。
罗罗诺亚·索隆坐在离精灵们既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的距离上，保持着一种有礼的疏离，沉默的擦拭着和道上的血渍并重新打磨剑刃和抹上伪装的黑色汁液，他一身行头已经焕然一新——由一整块成年喷吐无翼龙兽*皮制成的连身皮甲，没有防御的肩膀和各个关节则被组合的秘银片甲包裹着，与皮甲外表闪烁着寒光的光滑蛇型鳞片所不同是，它其实柔软又坚韧，『暗影』*和『蹑行』*这两个符文可以确保半精灵像一条真正的蛇一样在黑暗中狩猎。
这套装备深绿意识中一流夜莺们的标准配置，诚然它有着许多令人惊羡的能力，然而索隆猜测zeff之所以选择它是由于它是最好用的逃命装备——因为谁都别想抓住一个全心全意打算逃跑的一流夜莺。
再三确认和道已经回到了最好的状态随时都可以投入下一场战斗后，索隆才把长剑收回剑鞘，他四下张望了一下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茂密的灌木丛之后。
【我们应该利用法师的法术来战斗，这样的消耗你们撑不下去。】果不其然的在河边找到了蹲着洗涤血迹的小队长，一身漆黑的索隆如同真正的阴影一样悄无声息的靠近。
他说的是事实，自然法师们的活化法术或者召唤盟友在这样的战场上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伤亡率也会大大降低。况且即便是精灵射手也无法做到长时间连续射箭，无可避免的最终他们要与人类展开肉搏战——这意味着更高的伤亡率。
Aramil抬头面向了他，似乎有些意外一直沉默寡言的半精灵会主动跟他说话：【我知道，但法师编队都放在正面战场上了。况且我们不需要消灭敌人，只需要拖延……】
【你真的认为你们会有任何机会？300对5000，这样悬殊的战斗结果是注定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索隆打断了对方。
【Zeff长老已经两日前便已经向王座求援了。】
【但即使是最快的飞马骑士也要将近10日才能赶到，满打满算我们也至少要拖延8日，在这样的情况下——】索隆压低声音指着他背后灌木丛后那些年轻的精灵战士们，冷漠的警告道【你们根本等不到援军来到，所有精灵都会死光。】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霜月村撑不到那个时候。】Aramil在面盔后面的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悲痛，但他很快就压制住了自己情绪的波动，【所以我们所有上战场的战士都没有准备活着回来。】
【那你最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你们用生命换来的这些时间究竟……】半精灵忽然顿住了，像是突然顿悟然后一种复杂的神情在他冷峻的面容上蔓延开来。【难道…？！】
【拖得时间越久，村里的老人和孩子就可以逃的越远。】虽然索隆看不到Aramil的表情，但是他却能感觉的到年轻的小队长正在微笑【我们虽然会死，但是他们可以活下去，这不是无所谓的牺牲。】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对于这些精灵战士们而言，只要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们能够活着就是他们的胜利。
【那些幸存者中有你熟识的精灵吗？】索隆忍不住问道。
Aramil摇了摇头：【我认识的精灵都身在战场了。】
半精灵沉默无言的站立在原地，他只是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心里的那种异样的感觉。一方面他觉得为了这样的理由——为了一些毫不相关的生命——死去是如此荒谬和愚蠢，而另一方面他又发自内心感到被触动而又有些认同。
他想起了一个穿着破旧斗篷的年轻人，不为任何理由的想要拯救他的性命，即使在他自己都打算放弃的时候，依旧不肯放弃。
他一直很想要询问那个年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如他一直很想要问师父为什么要收留抚养他长大一样——为什么他们可以为不相干的人付出那么多？
【……其实你不必一直跟我们战斗到最后，因为本来你就不应该上战场。如果遇到危险我们会为你断后。】Aramil见他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出声解释道。
事实上如果不是村子中可用战力实在太稀缺，以半精灵现在珍稀程度，他本来应该和村民们一同离开。但即使他站在了战场上，也和那些将性命已经置之度外的精灵战士们有着天壤之别的待遇。
【哈…】沉默许久的半精灵忽然单手遮住了双眼发出了短促的一声，隐藏手掌的阴影下面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让小队长分辨不出他真实的情绪，只有很短一瞬索隆的手便已经收回，他又恢复了之前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冷漠的转身离开了满是疑惑的Aramil【你们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用理我。】
他又停住，背对着小队长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开口：【我只是讨厌做事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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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涂无翼龙：龙兽种，拥有蛇一样的身体，可以挤过狭小空间，纤长而柔软。喷涂强酸进行攻击。
无翼龙的传说：被称为费达克的小型无翼龙的来源可以追溯到龙王巴哈姆特身上。在帮助了一群强力的精灵法师抵挡了邪恶的入侵后，巴哈姆特创造了无翼龙守护精灵以抵御邪恶在未来的侵略。它们的血管里流着巴哈姆特的血液，并且相当的勇猛。它们有着一颗忠诚、善良的心。
龙兽：龙族之中最低端的存在，按级别划分为龙，亚龙和龙兽，其中每一级别中最强者被冠以王的尊称。自大浩劫之后真龙已经在大地上消失匿迹，只余下少量亚龙和龙兽。
暗影：使盔甲被漆黑覆盖，但穿戴者试图隐藏时会使穿戴者显得模糊不清，并极难被察觉。
蹑行：盔甲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还可以降低穿戴者周围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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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是抹消追踪最好的地方，滔滔滚动的水流会将所有的气味和脚印带走，然而在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的情况下，河岸两侧反倒成为了最危险的地方。
两日前队伍与村子的通讯彻底断绝，被迫南下的精灵战士们脱离了通讯魔法的有效范围，与指挥中心完全失去了联络——Aramil也不敢以任何方式传递信息回去，因为他们不知道故乡是否还存在，是否还属于他们这个古老的民族——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传递信息已经毫无意义，如果是第二种……那只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他们处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丝毫不了解外界的情况，幸存者们只知道人类军队越来越多，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接连不断的战斗和持续增加的伤员像是积蓄待发的阴云笼罩在每一名精灵心底，或许他们都隐隐猜到了那个答案，但是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六日前一同一开村子的50名同伴，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不到12人，没有食物和良好的休息就没法恢复流失的体力和魔力，在极度缺乏水源和药物的情况下，活下来的精灵们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孩子们安全了吗？他们完成了任务了吗？还有多少精灵存活下来？
谁也无法回答他们心中的疑惑，只能咬牙忍受着肉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面对一切。
杀人，逃跑，然后活下去。
索隆压低身子靠近一片灌木丛林中的乱石堆，轻声的模仿林中飞鸟吹了几声口哨，过了半晌高耸的乱石堆似乎产生了微小的扭曲，原本的几块以假乱真的大石头无声无息的消失，而显露出一个堆满了伪装杂草的洞窟，等待半精灵进入之后景象扭曲，虚假的大石头重新覆盖住洞口。
说是洞窟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狭窄的空间不过是山间乱石堆砌在一起而形成的阴暗空洞而已，对于十二名身强力壮的年轻男性精灵来说实在是拥挤不堪，充斥着潮湿的霉味，腐烂和鲜血的气味。虽然洞窟如此破烂，但是的确在这两天里给疲惫不堪的精灵们提供了一个可以休憩的避难所，而不用不眠不休精神高度紧张的长期作战。
半精灵进来的时候，避难所里还有意识的精灵们都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张张因绝望而麻木的面容看到他平安回来勉强展露了一个欣慰的微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并肩作战，原本处在精灵与半精灵之间深刻的隔阂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不见，精灵们见证了半精灵无所畏惧浴血而战的英勇，而索隆也逐渐接受了来自精灵们的善意和友谊，残酷的战场令他们成为可以互相交托性命的战友，同伴。
将搜刮来的食物和物资扔给正在给伤员包扎伤口的Aramil，索隆终于得空可以休息片刻，虽然洞窟内空间不够只能让他缩手缩脚的蹲坐在原地，但也是极为难得的了。
【…遇到敌人了？】Aramil记得明明出去的有三人而如今只有索隆一人回来，情况不言而喻。
索隆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对方递过来的清水才沙哑着嗓子说道：【嗯，谢谢……我们今晚必须得离开，我担心人类已经察觉了什么，最近附近的士兵巡逻的越来越多了，二级的小法术*骗不了他们多久。】
【离开…我们能够去哪里？四周到处都是人类……咳！咳咳…我们…都会死……】正在被Aramil包扎伤口的精灵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忍不住虚弱的开口说道。索隆记得他叫Doma，还是个即将步入青春期的孩子，青涩的面容上还带有淡色的雀斑，像是洒在白奶油上面的花生碎，笑起来很腼腆。
而如今他腼腆的笑容怕是再也看不到了，在之前的战斗中他被一枚子弹擦过了面颊，虽然命大的没有死去但是将近四分之一的脸和整只右耳都没了，只余下血肉模糊。更加糟糕的是他们没有任何药物和多余的魔力来处理他的伤口，只能用采摘一些林间的药草做紧急的战地急救，但这无法阻止他的痛苦，也无法阻止伤口的恶化。
【嘘——Doma，不要说话好好休息吧。】Aramil轻柔的拍抚着少年的肩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带着仿佛永远都不会摘下来的面盔——即使它的下半截已经被彻底轰烂，露出了隐藏在那之后一半的坚毅面容。【我们会活下去的…我们都会活下去的……】
一样的年轻和青涩，索隆通过他不再被面盔压抑的声音和面容断定小队长也不过是个刚进入青春期没几年的少年，在别的少年还在无忧无虑成长的时候，他却已经披甲执剑将性命堵在战场上，在那年轻的皮囊之下包裹着的是一颗早已苍老的灵魂。
在Aramil的安慰之下，本来意识便已经模糊不清的Doma很快便再一次沉睡过去，对于孩子来说只有在睡眠中才能稍稍减轻面容上伤口的疼痛。确定Doma熟睡之后，Aramil才抬起头，正对上半精灵打量着看他的目光。
【怎么了？】
【你…】索隆微微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还带着面盔？它已经报废了。】
小队长愣了一下，随即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虽然那笑容如此苦涩：【没报废，它不是还能遮住我的脸吗？】
【你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脸？为什么？毁容了？】
【没有。唔…该怎么说呢……】Aramil局促的捏紧了手指，索隆注意到他的双唇紧张的抿成了一条线【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
【面对一个人…我、我对不起对方，事后一直很后悔…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我想如果对方看不到我的话或许比较好……】说道最后小队长的脸不知道为何涨的通红。
半精灵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一针见血说道：【鸵鸟心态。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带着面具吗？】
Aramil无言的将面容埋在双手间没有说话，像一只真正逃避现实的鸵鸟。索隆见他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也就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再追问下去。
他其实对于对方为什么执着于面盔一点都不在意，只想跟谈个轻松的话题，让小队长的注意力短暂的从严峻的现实面前转开而已——Aramil肩膀上承担了太沉重的压力和责任，只是一瞬间也好他需要放松一下，如果连他都倒下了那么又有谁能够带领他们走出这片不见天日的地狱。
半精灵将瓶子中最后一口水喝下，背靠潮湿的石壁打算小憩一会儿，潮湿的石壁又滑又凉寒冷的气息在他裸露在外的胳臂上蔓延狡猾又刁钻的钻进了皮甲之中，可是他实在太累了，只是微微皱着眉头，没过多久便沉沉陷入没有梦境的睡眠之中。
等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看着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Aramil的披风让他明显一愣，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浅浅的冲身边的小队长友善的点点头，将破烂的披风递还给了对方。
在他睡着了这段时间，有一名战士因为伤口恶化过重而最终没能撑下去回归了艾罗娜的怀抱，而Aramil组织剩下还能活动的人手将能够带走的物资都打包好，并再一次给所有伤员处理了一边伤口——索隆明白他们要行动了。
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南边是人类的地域，而东边的梵德络丝河已经被人类士兵派重兵把守，西面是那条贯穿树海如今是人类军队驻扎地的巨大死亡通道，精灵们唯一能逃的方向便只有北方，他们家乡所在的地方亦是他们过来的方向。
然而Aramil却出乎意料的竟然选择从最险恶的西方突破，他打算横穿死亡通道进入布拉卡顿丘陵，布拉卡顿地势复杂山岭纵横交错，精灵有十足的把握一旦进入布拉卡顿便可以迅速摆脱尾随在他们身后豺狼一样的人类军队。
北边是对方指挥官留下的陷阱，回头注定是死亡，西边是死亡的屏障但是若能突破这层屏障便可以迎来新的生机，小队长决定赌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你知道…这样疯狂的决定真的不太像你会做的出来的。】架着一名伤员的半精灵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调侃着Aramil【你让我刮目相看了，Aramil。】
【我的荣幸，Roronoa先生。】小队长微笑着回答道【我还有很多更疯狂的主意呢。】
【叫我Zoro吧。有机会的话，下次也别忘了算我一份。】索隆有些邪气的笑道，冲着对方伸出了一只手。
Aramil凝视着那只手，用力的握紧似乎想要通过力量将自己的心意传达过去，【我会的…一定会的！】
精灵们通常有着悠久的寿命和优秀的记忆能力，因此要成为他们的伙伴需要极其漫长的过程，然而要他们忘记伙伴则更为困难。一旦被精灵所认可，那么便可以确信的是这一生他们都会是最好的挚友，永不背叛。
未来被一片阴霾笼罩，谁也看不清明日风景如何，而在阴暗的地下石洞中，他们依旧许下期诺，小小的友谊之花悄然绽开娇嫩的花瓣。
今天是战争爆发后的第五个黄昏，幸存者仅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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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所指的二级法术是第二卷出现过的法术『无声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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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