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遍] 【转载】十年 【16.11.27更\全文end】     by:Shii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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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十分喜欢这篇文,虐感很淡,但细细的想那种疼痛却很鲜明,楼主的文笔像流水似得淡而清,非常细腻,让人欲罢不能
这篇文目前还在连载,因为喜欢码格式所以会用电脑转载,所以不是实时更新作者的进度,且作者更新不容易,希望大家多多去支持,我实在不想看到这么好的一篇文最终因为太多人潜水而让太太心灰意冷的弃坑【】
嘛,总之路索真是让人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啊啊啊啊啊啊【痴汉
PS:因为原作者并没有分章节,为了大家追的方便我擅自分了,这部分是作者已经发布的,可能每章字数很多,接下来就会按照作者每次发出的部分来分了,总之不要在意【吐舌
pps:cp的两大虐文十年和as time goes by,这下十年有了,谁把另一个给我【严肃脸




楔子


  路飞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本来阳光明媚的天空瞬间被乌云笼罩,sunny号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被海军包围。里三层外三层。海军这次下了血本,最精锐的士兵,最优良的装备,青雉黄猿,还有数不清的能力者,sunng被十几跟锁链牢牢锁住,在空荡的海面上做着最后的挣扎。
  好像有什么打进了身体里,很疼,可自己却动不了,大概是海楼石吧。 船上海面上,到处都是血,有海军的,有伙伴的。铺天盖地的叫喊声越来越远,路飞只记得一个绿色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逆着光,他只来得及看那人回头冲自己一笑,三只水滴状的耳环相互碰撞,然后……然后意识就彻底跌入黑暗。


第一章


  路飞再次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把眼睛哭成煎蛋的巴,他很想摸摸他的头,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浑身疼得厉害,一点力气也没有。路飞环视了一下四周,是sunng的医务室,窗外有阳光透进来,很暖,是个好天气,他想。然后,伙伴们迈着慌忙的脚步闯进来,路飞看着把自己围在中间的伙伴,山治拄着拐杖,弗兰其的肩膀变形了,骷髅头好像裂得更严重了,两位女士倒是好很多,只有些擦伤。路飞忽然就很想笑,大家都活着,真好。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结果下一秒就接到了娜美的一记铁拳,“混蛋!你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路飞无辜的望着娜美,“娜美,我可是病人啊!” “醒来就好了,我去做些吃的给你,你小子快点好起来。”山治的腿打着石膏,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擦伤,看起来很狼狈。路飞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没见着索隆。 那家伙总是冲在最前面,也总是弄回一身的伤,这一次也不例外吧。“索隆呢?”路飞开口。山治迈出的步子顿住,屋里的气氛变的很奇怪,然后,路飞听到有一个声音说“路飞,索隆,死了。”
  为什么这么冷,今天天气很好的啊。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走,真疼。有人在耳边说话,好像在说索隆。索隆?索隆怎么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瞭望台里锻炼,在甲板上晒太阳,为了一瓶酒跟山治大打出手,可是为什么不在这里?这么疼,他为什么不在。是谁在喊?
  “镇定剂!”
  怎么了吗?
  “乔巴,快!”
。。。。。。
  路飞记得,离开幽灵岛的那天晚上,海面上静得出奇,墨蓝色的天空和墨蓝色的大海一样没有边际,夜空上洒满了密密麻麻的星星,无声的眨着眼睛。路飞就是在这样的夜幕笼罩下靠着船舷而坐的索隆。左手随意的搭在半屈着的左腿上,姿势不羁而随意。右手边放着半瓶酒,被那人拿起来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嘴角溢出来,流经那人的脖颈、锁骨,直至路飞看不见的尽头。
  “。。。飞!路飞!”
  “啊?索隆,你叫我?”真丢人,竟然看呆了。
  “想什么呢,喊你那么多声。”
  “阿啊~没想什么呀?倒是索隆你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路飞坐在了索隆身边。
  索隆看了路飞一眼,幽暗的星光下,本就无害的一张脸变得愈发柔和,根本就是个孩子嘛。
  “睡不着,可能是睡多了吧。”
  无心的一句话,却扯动了身旁人的心绪。是啊,索隆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受了那么重的伤,昏睡了三天呢。
  察觉到路飞的情绪,索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家伙,不会想多了吧,平时也不见他心思这么细腻。
  “其实,也不全是这个拉,可能是今天天气……”
  “呐,索隆,”索隆的话被路飞打断。“那天我晕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一如那年正午的执拗。
  “没什么,只是熊制作了炸弹,我们都被炸伤了。”
  “不可能,那为什么只有你伤得最重!”
  “我离得近”
  “可……”
  “路飞!你不相信我。”
  路飞愣住,他怔怔地看着索隆暗红色的眼眸在夜空中愈发通透,映着漫天的星星,好像盛满了一汪星河,而那里面,竟然有自己。
  “索隆,你的眼睛里有星星。”
  被路飞突然凑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时,路飞放大了数倍的脸就在自己眼前,近的能听清彼此的心跳声。然后,路飞就看着一抹红晕不争气的爬上索隆的脸颊,然后那人又不争气的慌了手脚,一把推开自己。
  他仰躺在甲板上哈哈大笑,索隆呆呆的却做不出任何反应。等索隆反应过来的时候,路飞却开口了,
  “索隆,别离开我,答应我。”
  听着这样霸道又任性的话从路飞口中说出,本来恼羞成怒的心情忽地就柔软了。
  “恩” 如呓语般,清浅绵长。
  伙伴们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两颗心离的这样近,路飞以为,这样的日子会陪他到老。
  然而,只是他以为。
  索隆醒过来时天刚刚亮,初升的太阳毫不吝啬地把阳光洒满了整个小屋。小屋是很简陋的小屋,但很干净,窗外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叫。 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弗兰其已经开始准备风来炮了,成功逃脱了吧。路飞呢?记得被海楼石子弹打中了,嘛,那家伙命大的很,应该死不了吧。 肯定死不了。
  想完这些,索隆就想着动一动,可浑身上下哪都疼,身子酥软得要命。索隆用力想把自己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右臂传来的刺痛却让他皱起了眉头。忍着痛和右手较了半天劲,直到莎拉拿着药走进屋,也没能成功。
  索隆先是听到一声惊呼,然后就看到了眼前的小姑娘,很清秀。小孩儿放下手中的东西凑过来看自己,眼睛闪亮闪亮的,好像很感兴趣。索隆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气流划过喉咙火辣辣的疼,竟连音节都发不出。莎拉见男人痛苦的绞着眉,忙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抬起男人的头喂他喝,边喂边念叨,
  “你可终于醒了,伤得这么重还能活下来,可真是命大,你再不醒,爷爷就要把你埋了。这半年,可都是我在照顾你……”
  “噗。。。咳咳咳。。。”
  女孩的唠叨被索隆的呛咳打断,莎拉赶紧替男人顺气。索隆咳了好一会,脸都憋红了,终于顺过气来,就听男人断断续续的问,
  “咳。。你说。。。我睡了、半年。。。”
  男人的声音很虚弱,又夹杂着咳嗽,但不难我听出,是很有磁性的声音。
  “是啊,半年前我和爷爷在海边发现你的,浑身都是血,爷爷都已经要把你埋了,谁知道你却吐出一大口些,嘴里还嘀咕着什么飞,爷爷说你还有半口气,可以试着治一治,然后你就在这里了。”
  女孩说了很多,索隆却听了个马马虎虎。半年,自己竟然睡了半年!路飞有没有在找我,不过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不会以为我死了吧?”这么想着,索隆便挣扎着下床。混蛋,可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谁知稍一动弹,从骨头里发出的疼痛又袭上来,冷汗霎时布满了额头。
  女孩赶紧压住他,
  “哎!你现在可不能动!”
  还想说什么,门又被推开了,这回进来的是个老头,白头发,白胡子。看到索隆,也是面露惊奇,
  “啊~还真活了!棺材老头我都替你买好了!”
  真是刻薄。索隆皱着眉,开口,
  “总之,谢谢你们救了我,不过我现在就要走了。”
  “走?哈哈哈。。。”
  老头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想走?你现在,恐怕连床都下不了吧。”
  见索隆面色不愉,老头叹了口气,又说,
  “唉~你总是要知道的,老头我就直说了吧。这次的伤,让你足足躺了半年,而我检查你的身体时,发现还有很多旧伤。多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次伤了根本,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最重的是你的右臂,整个臂骨都断裂了,唉,怕是废了。”
  老头说话神神叨叨的,自己听得竟不甚真切,只听到什么废了。怎么会呢?再重的伤,睡一觉就好了,自己是剑客,手怎么会废了呢?他不相信的瞪着老头,却只见他捻着胡须摇头。良久,老头开口,
  “你可还有家人朋友,老头我尽力替你去寻。”
  索隆恍惚间想起那年正午的阳光有多烈,路飞抱着他的三把刀站在他面前,笑容明亮。然后他对他说:你做我的伙伴吧。 索隆闭上双眼,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没有,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就这样吧,路飞,我其实是想和你在一起的。
  一行清泪无声滑落,隐在新绿的鬓发里,不见了踪迹。
  落日的余晖温柔的洒在海面上,有海鸥在半空中盘旋。sunng号正顺风航行。娜美看着站在船头的路飞,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明明是那么鲜艳的一个人,偏偏生出一股寂寞的味道。娜美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路飞像疯了一样跳下船,谁都拦不住,红了眼似的要冲进那片海洋,好像成了魔。乔巴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所有人都做好了他醒来再发疯的准备,可是谁也没想到,路飞睁开眼睛后,就那样挺尸般的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不吃饭,不睡觉,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除了还会呼吸以外,就是个死人。大家跟着他提心吊胆,第三天傍晚,他推开房门,一句我饿了,却让罗宾都湿了眼眶。那以后,路飞变了,又好像没变。他还是会吵嚷着叫饿,可只会吃自己的那一份食物;笑的时候还是会吧嘴咧到最大,却再没听到那令人心安的笑声;每次战斗还是会冲在最前面,可那抹耀眼的红色身影背后总会背着两把刀。娜美知道,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路飞他,是把自己活成了他的样子。
  “路飞,吃饭了!”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陪着他了。
  餐厅里,大家都已经坐好了,山治正在上菜。
  “山治,今天的酒呢?”路飞坐下后,却没看到每顿都有的酒。
  “你上次和海军战斗受的伤还没好,不能喝了。”这家伙。。。
  “对啊,路飞,你的身体需要好好休养。”乔巴也来劝话。
  路飞看着餐桌上的伙伴们,突然就笑了,
  “呐呐,都这么紧张干嘛啊,以前索隆伤得那么重,也没见他少喝多少酒,我怎么就不行了啊?”他将目光转向山治,目光灼灼,“山治,给我一瓶酒吧。” 山治看着他,时间的利剑将当初那个只有一头热血的孩子磨练成了眼前的男人,自那人走后,路飞却越发隐忍果断,是个真正的船长了。 绿藻头,这是你希望的吗?
转身从柜台上挑了一瓶浓度较低的酒,“只能喝这个了,别喝多了。”
  “恩”

  早早吃完自己的食物,就拎着那瓶酒去了外面。路飞靠着船舷坐下,此时的太阳已经不见了踪迹,昏暗的天空有一两颗星星。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月亮呢。这么想着,随手拿起地上的酒瓶,咬开瓶盖后,猛灌了几口。路飞一直都不明白,这种又酸又辣的东西,索隆怎么会那么喜欢。
  “喂,不是教你少喝的吗?真是的。”
  是山治。他走到路飞身边,也坐下来。两个人就抬头看天,谁都不说话。
  “山治,再和我说一遍当时吧。”静默间,路飞幽幽地开口。
  山治看着路飞的侧脸,就是这个男人,让那混蛋一次一次的不要命。
  山治闭上眼睛,用力呼出胸中的浊气,声线低沉,
  “那天,你被海楼石子弹击中,动弹不得,一颗炮弹飞向你,你躲不开。。。”
  又使劲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
  “是他替你挡了下来。。。用身体。”
  “其实那家伙之前就已经伤得很重了,受了那一击,应该不行了吧。”他侧过头看路飞,他还是仰头看天,无喜无悲。
  “可能黄猿也是这么想的,就把它。。。踢下了船。
  “我看着他一点点往下沉,却什么都做不了……”
  耳边有风吹过,那是天空对大海的情话。
  “其实啊,我到现在还是不觉得索隆是死了的,我还清楚的记得他的哭,他的笑,还记得他对我说得每句话。你说,他那样的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我总觉得,索隆是在哪里等着我呢,所以我才在海上一直走,一直走,好像走到大海那头,就可以见到他了。”
  那天路飞说了很多,他一直说,山治就一直听,知道月亮升上天空,繁星消失了踪迹。
  月亮真亮,路飞记得,那天晚上,是没有月亮的。

  离路飞失去索隆,一年整。


第二章


  “呃。。。咳咳咳。。咳。。。”
  简陋的小屋里,绿发男人躺在床上咳的厉害,似乎是平躺着使不上力气,男人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床,看起来摇摇欲坠。
  莎拉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这样的场景,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把男人扶回了床上,并帮他按揉胸口顺气。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这会知道难过了吧,谁让你大半夜的还跑去海边吹冷风,真实的……”
  沙拉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手上也没闲着。又咳了一会,男人好像缓过来了,开口道,
  “咳。。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呼。。呼。。又让你们,担心了。”
  这爷孙俩与他无亲无故,却在自己无处可去时收留了他,况且自己这身子,也多亏了老头细心医治,虽然爷孙俩说话刻薄了些,但都是好人。索隆也提出过搬出去自己住,毕竟现在的他确实很麻烦,但被老头大骂了一顿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沙拉看得出来索隆是累极了,便也不再说什么,
  “哼,你还知道啊,知道就起来喝药,快点好起来。”
  索隆单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莎拉见状,伸手扶了他一把。索隆半靠在床头,大口喘着粗气,他左手在床上支撑着身体,右手却平摊在床上,手心朝上,五指微微蜷缩。索隆一直都不明白,这条手臂明明连在身体上,为什么一点不受自己的控制。其实刚开始的几年,索隆还是存有侥幸的,侥幸自己的身体还健康,侥幸右手还完好,侥幸还没回到大家身边。可是,当索隆第一次忍着钻心的痛挪动右手,却连一个杯子都拿不起来时,第一次因为吹了夜风而高烧了好几天时,索隆就彻底知道,那条船,那些人,那片海,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沙拉见索隆盯着右手发呆,知道他是又想起伤心事了。摇了摇头把药碗递给他,
  “喝药吧,别想太多了,会好的。”
  会好吗?
  索隆接过药碗,仰头就喝。索隆的身体旧伤太多,再好的底子也被耗光了,所以不能用猛药,只能喝汤药滋补着。那药是沙拉亲手熬的,有多苦她知道,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喝药时总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将喝光的药碗递给沙拉,索隆发现没有看到老头,便问,
  “沙拉,你爷爷呢?”
  “哦,爷爷他去镇子上买些厚实的棉被,冬天要来了,你的日子该难过了。”
  索隆闻言,愧疚地低下头
  “其实你们。。。。”
  还未说完的话被沙拉打断,
  “哎!你不会又要说什么 不用、谢谢这样的话了吧,你要是再说,我就在你的药里加更苦的草药!”
  索隆看着叉着腰、气得红了脸的小姑娘,忽地就笑了。 我刚来时她才多大。
  “好,我不说了。”
  “这就对了。好了,我先出去了,你再睡一觉。”
  “恩”

  屋子里又只剩索隆一个人,他躺在床上回想着几天前的那个梦。养伤的那几个月,他几乎每晚都会梦到sunng,梦到大家,梦到路飞。索隆以为,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应该已经淡忘了吧。可是,那天的梦境分明在提醒他——你忘不了。
  索隆记的梦里的太阳很大,阳光很暖,他站在海边,看着sunng朝自己驶来。伙伴们的嘻笑怒骂声越来越近,然后,他看见路飞站在自己面前,好像长高了,也更壮实了,阳光晃花了索隆的眼,只觉得路飞在对他笑。他突然很想摸一摸路飞的脸,想和他说说话,可是,他看见不远处的伙伴正在慢慢消失,而他的手,只来得及抓住一团泡沫。潮水般的黑暗瞬间淹没了他,索隆只觉得好冷,冷的他一下子就惊醒了。
  那天他一身冷汗的醒过来,躺在床上半天分不清哪边才是梦。他偏头看到窗外挂着的月亮,才彻底清醒过来。半夜,索隆一个人走到海边,在那枯坐到天亮,也没等来一艘船。
  结果晕倒在海边第二天被老头发现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路飞是不相信索隆的死的,每在一个岛上停留,他总会有意无意的问岛上的居民,有没有见到一个男人,个子很高,头发是绿色的,背着三把刀,胸口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开始大家还为路飞的情况担心过,可是五年过去了,大家都变了太多,只有路飞的这个习惯依旧没变。慢慢的,就连他们都觉得,索隆还活着,只是他们没有找到。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烤得人身上暖烘烘的,这几天一直在下雨,雨过后的天空这么蓝啊。索隆抬头望了会天,便继续手上的活。爷孙俩以卖草药为生,老头和沙拉上山把药采回来,索隆会帮忙把草药分类,晒干,老头再拿到集市去卖,今天难得是个晴天,索隆想多分一些。想他当年也是威震东海的赏金猎人,以成为第一剑豪为目标的三刀流剑士,可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在这里晒晒草药了。沙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索隆坐在门口,面前摆了一堆分好的草药,还有一些没有没有分类的。虽然大部分草药不认识,但常见的药材索隆居然识得。刚开始沙拉还奇怪他这样的男人会认得草药,索隆只说他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太阳大时也会晒草药。他今天穿的是沙拉父亲生前的衣服,很素净的颜色,甚至洗得有些泛白,穿在那瘦削的人身上,竟有些挺不起来的宽松。索隆用左手拿起草药辨认,而右手只是安静的放在腿上,隐在宽大的袖子内。即使爷爷费心治疗,索隆的右手依旧没有什么进展,磨人的骨痛却常年陪伴着他,阴雨天时尤甚。沙拉走向索隆,
  “索隆,不用再分了,晒出那么多也不一定卖的完。”
  索隆抬头,轻笑,
  “人家都盼着自己家的货快点卖完,你怎么就往反了说。”
  “本来就是嘛,现在家家都吃西药,谁还来买这草药啊。”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西药见效快,但治标不治本,中药滋补养身,才是重中之重。”
  话音刚落,一位白发老人走进来,脸上虽然沟壑崎岖,但双目却炯炯有神,足见身体硬朗。被老人教训的沙拉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便坐下来和索隆一起分草药。
  索隆见老头背后的药篓里满满当当的,问,
  “今天采了很多?”
  “是啊,这场雨下的及时,好多药材都活了。”
  老头把药篓放下,转头对二人说,
  “别分了,沙拉,去把晒干的草药装起来,今天拿去集市卖。小子,你也准备一下,这回一起去吧。”
  小子当然是指索隆,老头心地虽好,就是脾气古怪,明明是救人,却偏偏恶语相向,好在这么多年,索隆也习惯了。
  听到要自己出去,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还没等索隆开口,沙拉就说,
  “好啊,好久没去集市了!索隆,你来岛上这么多年,都没有去过镇子吧,这次一定带你好好逛逛。”
  见沙拉兴致勃勃,索隆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了,况且老头也说,他最近身体好些,也该出去见见人气了。也是,爷孙俩住得十分偏远,为了方便采药,离深山很近,索隆来到这里这么久,确实没有见过这爷孙俩以外的人。看二人的态度,索隆无奈,只好答应了。
  路飞会来到这个岛纯属意外。那人走后的这些年,他们依然在海上航行着,和海军战斗,和海贼厮杀,结识过新的朋友,遭遇过无情的背叛。路飞见过娜美画出世界地图时的欣喜若狂,见过罗宾解读历史正文后满脸的泪水;他看着乔巴的医术越来越高超,看着大英雄乌索普和爱人团圆,他送别布鲁克和拉布相拥而泣,all blue的鱼真的很美味,sunny号陪伴他们走到了最后。他和伙伴们一次次告别,最后的最后,当他站在拉夫德鲁,山治问他今后怎么办,路飞把草帽压得很低,他想到大家都完成了梦想,一切都和年少时的希冀那样完美,唯一的遗憾就是,海贼王身边站着的不是大剑豪。他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我当然是要继续找索隆啊,那家伙迷路了这么长时间,我得把他带回来。”
  山治镀了金的眸子盯着他,许久,叹了口气说,就知道你会这样。

  路飞一个人上路前,留给山治的,依然是张明媚的笑脸。

  路飞在海上漂流了很久,他从拉夫德鲁出发,一路往回走,路上也在很多岛屿停留,有他去过的,有他没去过的,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东西,唯一没变的,是他对一个叫索隆的男人的追寻。
  路飞醒来时,他正趴在沙滩上,海浪有一下没一下的拍在他身上。他记得自己的小船被巨浪拍翻,看来,是被风浪卷到这里来了。啊,还以为死定了呢。
  路飞爬起来,被海水浸泡过的身体还很无力,他顺着有路的地方走,慢慢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应该是镇子中心了吧,他想。

  这是索隆第一次来镇子,或许,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他被安排看着地上的草药,沙拉负责和客人商谈,老头没有来,说是剩下的草药需要整理。索隆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惊觉自己已经与世隔绝这么久了。呵,像个世外高人一样。
  路飞穿梭在行人中,衣服上的海水被太阳蒸发,现在挂着的都是盐粒,难受极了。他现在想找一家饭馆,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路飞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阳光的温度,风的味道,还有那人的心跳。一抹绿色毫无征兆的闯进他眼里,他苦苦追寻了七年的人,就在马路对面。那一刻,阳光下被绑在柱子上的他,举着脸泪流满面的他,那天晚上眼里星光闪烁的他,还有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他,和眼前的这个人完全重合。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情充盈在路飞胸口,不是亲情,不是友情,那是他逝去的青春,是他落魄的张扬。
  这个曾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场景,路飞没想到自己还能冷静的走到那人面前,对着惊愕的说不出话的那人说,嗨,索隆,我找到你了。




第三章


  索隆曾经幻想过无数种和路飞重逢的场面,却没有一次是这样的。街道上的行人川流不息,那个说最后站在他身边的人一定是自己的人,那个霸道的要求自己不许离开他的人,他的船长,他们中间只隔了一道街,不是忘不到边的大海,不是遥遥无期的寻找,不是阴阳相隔的七年。索隆忽然很想哭,可是眼泪却往回流,灼热的温度让他胸口闷疼。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傻傻的看着那人穿越人流,走到自己面前,用那张温暖了自己无数个冰冷疼痛的深夜的笑容说,嗨,索隆,我找到你了。
  啊,个子高了,身体也更结实了,就是伤疤多了些。和自己梦里的一样。不对,这不是梦,梦里的怀抱怎么会这么真实,令人心安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入肺腑。扑通,扑通,一个人的心跳怎么可以这么好听。好舒服,这是索隆在无数个夜晚被骨痛折磨地想死时也怀念的温度啊。
  路飞轻轻推开怀里不断颤抖的人,看着那人明明已经满脸的眼泪,却还是笑着。瘦了,皮肤也不再是以前健康的小麦色,反倒透着无力的苍白,现在想想,刚刚怀里的触感还真是有些硌手。不忍再看那人傻傻的哭,想帮他擦干脸上的泪,却发现眼前的索隆有些模糊,摸上自己的脸,只触到一片冰凉。路飞再也控制不住地再次搂紧索隆,力道大的让索隆有些穿不上气,抱着自己的人像个孩子似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反反复复只知道喊一句 索隆我找到你了,简直语无伦次。索隆想着得在他把自己勒死之前解脱出来,于是抬起手拍拍那人抖个不停的背。轻声说,
  “路飞,别哭了,别哭了。。。。”
  如此这般说了好些遍,才让那人止住了大哭,只仍是抽噎着问自己,
  “索隆。。你、你去哪了,你没死,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有多想你,你知道吗。。嗝。。”
  听着路飞含糊不清的问话,索隆失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会有些长进,现在看来,还是个孩子嘛。
  索隆动了动身子,刚想哄他放开自己,却被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
  “那个。。。”
  索隆忽然意识到这里是集市,而自己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女孩。他用力挣开路飞的怀抱,果然。。。路上的行人都被他们两个吸引了,明明是闹市,此刻却出奇的静,甚至还有小孩子被妈妈挡住了眼睛。
  丢死人了,路飞,你个笨蛋。
  路飞看着索隆仓皇的低下头,耳根处的鲜红欲滴却出卖了他。眼前的索隆,是真实的索隆,他会哭,会笑,会害羞。下一秒,路飞做了一件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事,他吻了索隆。
  索隆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一片熨烫的柔软包裹着自己的唇,然后开始吮吸,牙齿被什么东西顶开,一条长蛇在自己的口腔里肆虐,索隆想要挣脱,可脑袋被那人从后面固定住,动弹不得。直到自己因呼吸不到空气而眼前发黑时,路飞才放开自己。
  索隆大口呼吸着氧气,他看见路飞得舔着嘴唇,然后,他听到四周一阵惊呼,路飞满意得看着那一串红辣椒蔓延成了整个红番茄。
  路飞和索隆正在回去小屋的路上,路飞现在还在回味索隆拉着自己的手落荒而逃的样子——真可爱。不过这可不能让索隆知道,他会砍了自己的。路飞从后面看着索隆的侧脸,岁月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意只是棱角更加分明了。看那人的唇角紧抿着,想是还在生气吧。路飞一只手被索隆拽着,只能用另一只扯了扯他的袖子。。。无动于衷。看着索隆这样孩子似的表现,路飞无奈,只得开口道,
  “索隆,别生气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你跟我说说话吧。”
  “……”
  明明气得都不想理自己了,可握着自己的手却丝毫没有松懈,还是和以前一样嘛,不坦率。算了,只能等一会气消了,再试着道歉吧。
  走了有一会,路飞注意到索隆的右手一直藏在宽大的袖袍里,还没见他伸出来过,而且才这么一段路,索隆竟然有些气喘,速度也慢了下来。这些年索隆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还活着却不肯回大家身边?这些被重逢的喜悦冲刷到脑后的疑问此刻全部涌上了心头,可还没等他问出口,就被一阵清脆的声音打断,
  “喂,索隆,你走得这么急干什么?药材都还没卖出去呢,回去爷爷又该唠叨我了。再说爷爷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做剧烈运动吗,你刚才跑什么啊?还有?!他是谁啊!”听着这噼里啪啦的一大段话,路飞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小女孩,也就13、4岁的样子,此刻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而且看起来好像和索隆还很熟。莎拉的话让索隆止住了脚步,他粗喘了几口气,回过头笑着对女孩说,
  “抱歉,沙拉,还没卖出去的草药我会和爷爷解释,至于他……”索隆偏头看了路飞一眼,
  “他是我以前的伙伴,叫路飞。”
  “伙伴……”
  女孩棕黄色的眼睛盯着索隆不放,索隆被她看得有些局促,慌张的掩饰道,
  “快赶路吧,回去再和你细说。”
  路飞看着索隆苍白的脸色,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大,
  “索隆……”
  索隆回过头来看他,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数秒,眼神里是路飞看不懂得浓重。而后,索隆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整个面部表情都柔和下来,他仍紧握着路飞的手轻声说,
  “路飞,回去之后,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路飞惊觉,七年的光阴,使索隆褪去了一身坚固的铠甲,却愈发的温柔。眼前的索隆,眼睛里有一汪柔波,而路飞,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路飞觉得生活,幸福不堪。
  等回到住处,太阳已经偏西了。小姑娘累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打死也不起来,而索隆的情况更不好,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好看的眉头拧到了一起,和自己交握的手在颤抖,手心都是冷汗。
  路飞伸手扶住索隆,谁知那人竟软软的倒在自己怀里,使不上一点力气。索隆抬头冲路飞虚弱的笑笑,
  “没事,先扶我进屋。”
  路飞扶着索隆,推开门,先是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看到路飞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将视线转向索隆。然后,站起来将满头冷汗的索隆扶到床上躺好,皱着眉头说,
  “胡闹!待会先把药喝了,晚上要是发热的话,有你好受的。”
  一听到喝药,路飞急了,
  “喝药!喝什么药?”
  老头帮索隆盖好了被子,回头看着路飞,眼神里的探究让路飞不明所以。然后,老头对他说,
  “你跟我出来。”
  这些年索隆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小岛上?又为什么不肯回来找我?路飞觉得,他这七年的疑惑需要有一个答案,可是想着想着,忽然就释然了。给了他答案又如何呢,他已经找到索隆了,曾经深深融进他血脉中的那个人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今后的路,无论是风是雨,他都会陪他一起走,哪怕他时间不多了,那么黄泉路上,他也不会让他一个人。
  路飞这么想着,所以在听到索隆活不过三年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太悲伤。
  “我刚救下那小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只剩半条命了,这些年虽然一直喝药养着,可还是阻止不了身体的破败。这样下去,恐怕。。也只有三年时间了。”
  三年,他们错过了彼此七年,他苦苦追寻了七年,等到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却被告知只有三年时间。三年,怎么够啊。可是,他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
  “索隆知道吗?”
  “还不知道,不过随着身体的变化,他应该会察觉到。”
  “那就先不要告诉他了,这条路这么难走,我得陪着他。“
  老头望着路飞,许久,叹了口气说,
  “前几年沙拉总是缠着索隆,要他讲小岛外的事,索隆讲他在海上的见闻,讲他遇到过的各种人,却绝口不提自己的故事。从他身上的旧伤和手心的老茧来看,曾经该是个了不起的剑士,那孩子心里藏了太多事,他的苦,旁人不懂,如今你能在身边陪着他,也好。”
  路飞冲老头深深鞠了一躬。

  再回到屋里时,索隆已经半靠在床头,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正闭着眼假寐。路飞看着这么安静的索隆,忽然想起老头说的话,可能活不过三年了。
  察觉到有人,索隆睁开眼,看到是他后,弯唇笑了起来,路飞也笑,走到床边脱了鞋子就要上床。索隆显然没料到他的动作,竟然往里躲了躲,
  “你干什么?”
  路飞也不说话,自顾自的靠在床头,然后把索隆按在自己怀里,
  “瞧,这不是比硬邦邦的床头舒服多了。”
  听着耳边那人有力的心跳,索隆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嗯。”
  安安静静地靠了一会,路飞掀开被子,作势要把索隆的右手拿出来,谁知索隆竟条件反射地拦住了他,声音有些闷,
“没什么好看的。”
  他不松手,路飞也不放弃,两人就怎么僵持着,终于,索隆还是放了手。
  路飞小心翼翼的将那人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因为常年不运动,多年来握剑磨出的茧子已经不见了,手臂上的肌肉也都变成了薄薄的赘肉,软软的垂着,手指全都微微蜷向手心,透着无力的脆弱。
  路飞还记得索隆向自己起誓时的歇斯底里,还记得三把刀在他手里是多么所向披靡,还记得他谈及自己的梦想时的狂傲不驯,可是,那只曾举剑劈开巨浪的手,此刻就这么软软的垂在自己手里,冰冰凉凉。
  察觉到路飞细微的颤抖,索隆想把手抽出来,可是那人握得实在太紧,然后,它听见路飞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索隆,你好自私啊。就因为这个,你害得大家伤心了这么长时间,你害得我失魂落魄了整整七年。你知道吗,山治找到了all blue,娜美画出了世界地图,罗宾解读了历史正文,大家的梦想全部都实现了,可是,即使我站在拉夫德鲁成为了海贼王,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我的梦想里没有你,我的大剑豪。”
  路飞越说越激动,索隆惊觉七年时间,竟然可以错过这么多。他想起身安慰路飞,可是路飞的怀抱实在太暖,他竟有些不舍得离开。索隆把头埋进路飞的胸膛里,一遍遍的呢喃,
  “我也不想的,路飞。。我也不想的……”
  我也不想违背曾经的誓言,不想放弃当初的梦想,可是,一个连剑都提不起来的剑士,不能陪在你身边啊。
  路飞感觉到胸口的凉意,双手按揉着索隆因为激动而发抖的右手,再开口时却声音轻快,
  “呐,这次就原谅你了,不过我要罚你,罚你以后都不许离开我,要一直陪着我,这是船长命令!”
  索隆抬起头,看着时隔多年路飞愈加成熟的脸,忽然觉得喉咙发涩,可他还是笑着说出口,
  “遵命,船长。”

  那一夜,他们相拥而眠。路飞看着索隆恬静的睡颜,突然有一种错觉,他们会厮守到老,不是三年,而是好多、好多个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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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丝凡ioh | 2016-11-26 21: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第二天索隆还是发烧了。早晨醒来时,路飞感觉枕边的人身体热的不像话,睁开眼睛就看到索隆满头的汗,紧闭着眼,呼吸间的热气喷在自己脸上,烫的!
  路飞急忙下床,冲出屋子喊人。
  这是路飞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索隆发烧。以前那人也会发烧,不过只有受重伤或伤口感染时才会,如挑战鹰眼,如对战熊。可是这一次,只是因为走了稍长的一段路,因为回来的时候吹了冷风,就病得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路飞什么也做不了,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老头检查索隆的身体。期间那人醒过来一次,脸被烧得通红,明明连呼吸都觉得痛苦了,却还是看着路飞笑,说我没事。
  老头熬了药端进来,看到守在床边的路飞,想起今天索隆发病,这个在听说索隆命不久矣时平静如水的男人,却害怕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他走上前把药放下,说,
  “别紧张,这是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会大病几场,何况昨天还吹了风,只是索隆身子弱,好的要比常人慢些,一会把这药喂他喝了,得先把热度退下来。”
  路飞紧紧攥着索隆的手,虽然烧得浑身滚烫,可路飞却觉得只要他一松手,索隆就会离开他,消失了。
  “这些年,他都是这么过的吗。”
  老头深深叹了口气,想他当年问索隆有没有亲人朋友,他答没有。那小子,应该是不想让他知道的吧。
  “天气晴朗时还好,只是这个小岛冬天又长又冷,日子当然不会好过。更何况他的肺腑筋骨都有损伤,每到阴雨天气便会骨痛发作,哎……”
  老头顿了顿,又说,
  “不过这小子脾气还真倔,明明发病时应该疼得要命,却从没听他叫过一声痛。哼!仗着年轻不知道珍惜身体,就知道逞能!”
  老头的话让路飞想起以前的索隆,那时的他也是即使受了再重的伤,也都一副睡一觉就好的样子。所有人都只知道他受伤后不愿缠绷带的任性,却没有人认真想过他该有多痛。
  “是啊…就知道逞能。”

  索隆病了三天。这三天里,路飞一直在身边照顾。索隆病得神智不清喝不下药,路飞就自己喝了然后一口一口的喂给他;索隆浑身滚烫热度退不下来,他就整天整天的为他换湿毛巾,直到手酸了为止。就这样,三天后,索隆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路飞坐在床头,脑袋倚着墙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盹,眼底下一片乌黑。啊,自己又发烧了,这副身子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明明刚刚才见面的,真是的。
  看路飞的样子,应该是一直再照顾我吧。索隆伸手拽了一下路飞的衣服,谁知那人竟猛然惊醒,看到醒着的索隆时一瞬间就笑了开来,
  “索隆,你醒了!醒多久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索隆被路飞连环炮似的问题给问蒙了,缓了一会神才说,
  “我很好,只是看你坐着睡觉不舒服,还是上来睡吧。”
  索隆看到路飞的笑容一瞬间坍塌,然后就有液体滑下来。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包进了一个大大的怀抱里,他听到路飞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索隆。”
  路飞的这个怀抱太猛烈,撞得他胸口生疼。他安抚似的拍着路飞的背,轻声说,
  “让你担心了,船长。”

  自那天过后,索隆的身体再没有出现什么状况,只是小岛的冬天来得迅猛,一夜之间竟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夜里索隆被刺骨的疼痛折磨醒,路飞看着那人疼的想要蜷起身体,却连动都不敢动,他只能将索隆揽在自己怀里,一点点的按揉他的身体。当碰到索隆的右手时,路飞明显听到怀里的人痛哼一声,虽然极清,但路飞知道,他一定是痛极了。 那夜索隆被折磨得筋疲力尽昏昏睡去,而路飞,却再无睡意。

  这些天路飞忙着照顾索隆,却也在心里盘算着带索隆离开这里。虽然索隆的身体现在不宜移动,可是这个小岛的气候实在不适合索隆居住,而且他想带索隆去找乔巴,他想着,以乔巴的医术,索隆的身体兴许会有转机。可是索隆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七年,路飞担心他舍不得老头和沙拉。 看来,得和索隆商量商量啊。
这天夜里,路飞搂着索隆,摆弄着他苍翠的绿发。索隆的身子冰冰凉凉的,老头说是因为血液循环不好。感觉到那人又往自己的怀里钻了钻。 不会是困了吧。 路飞在这时开口,
  “索隆?”
  “。。。恩?”
  果然是困了……
  “索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离开这里。”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怀里那人就抬起头,眼神还有些朦胧,
  “离开?为什么离开?”
  “这里的冬天太冷了,夏天也老是下雨,对你身体不好,而且,我想带你去找乔巴,他现在可是万能药了,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索隆的眼神黯了黯,又低下头去,
  “索隆……”
  路飞有些担心,可能是他太心急了,应该说得再委婉些的。就在路飞以为索隆不会开口了时,怀里却传来索隆闷闷的声音,
  “…其实,我是有些不敢去见乔巴的,不光是乔巴,还有大家,我都不敢见。我想大家肯定为我伤心了好久,可我明明还活着,却不肯出现……”
  他一顿,再开口时却换了一种语气,
  “呵,明明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是怕……”
  他把脸埋进了路飞的胸膛,
  “路飞,我是不是很懦弱?”
  路飞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痛侵蚀着自己,他的索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把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他还记得手举三把刀的索隆是多么恣意张扬,可现在的他,却躲在自己的怀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路飞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声音已经哽塞,
  “不会的,索隆,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所以什么都不用怕,大家很担心你,所以才更希望你活着,相信我,乔巴见到你会高兴的死掉的,该有。。。”
  路飞抬起索隆的头和他对视,
  “该有,你是我最勇敢的大剑豪。。索隆。”
  索隆看着路飞的眼睛,看着他眼里坚定的光芒,看着他眼里的柔情将自己包裹,他恍惚间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那天的路飞也是目光灼灼。然后,他忽然就笑开了,看着路飞说,
  “我才不想要乔巴死掉呢。”

  路飞和索隆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索隆被路飞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得严严实实,戴了帽子,手套,又围了围巾,最后只剩下一双玛瑙色的眼睛无辜地眨呀眨。
  老头和沙拉送他们到海边,路飞记得他将要带索隆走的决定告诉这爷孙俩时,老头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捻着胡子,说若是能找到更好的医生,就带他走吧。而那个叫沙拉的小姑娘——则一直伤心到现在。
  “索隆,你真的要走吗。?”
  沙拉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倒是让索隆有些于心不忍了。
  “嗯,我跟路飞去找医生,把病治好。”
  眼泪在棕色的眼睛里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那你治好了病,还会回来吗?”
  索隆微笑着弯下腰,伸手摸了摸沙拉的头,声线温柔,
  “当然会啊,我还打算病好了以后就回来,和莎拉、和爷爷一起生活。所以,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听话,要快快长大,要多多照顾爷爷,知道吗。”
  小姑娘狠狠吸了下鼻子,然后开口,
  “嗯!那你不许骗我!”
  索隆郑重的看着她,
  “我不骗你。”
  路飞看着索隆被冬日里的阳光照得愈发英俊的侧脸,不禁想,我的索隆,可真是个善良的人。

  离开小岛后,索隆就一直闷闷不乐,海风有些凉,他们又只有一条小船,即使穿的够厚,可那人的身体实在不容路飞放心,于是,路飞凑近索隆,把他搂进了怀里。
  索隆在他怀里放松下来,而此时的路飞也不急着赶路了,就任由小船在海上随意的飘,反正到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最后是他俩就好。
  过了一会,怀里的人突然开口,
  “路飞,等见了乔巴,不管我的伤还能不能好,我们都回去哪里好不好?”
  路飞低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索隆的头顶,
  “索隆很舍不得他们?”
  索隆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声音从围巾后发出来,闷闷的,
  “恩…是他们把我从海边救回来,又一直收留我,照顾我,我这么麻烦,他们对我却一直都很好。我刚见到莎拉的时候,她还那么小,我还想着要亲眼看她出嫁呢。”
  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索隆微微笑起来,却在这时听到路飞说,
  “所以。。索隆是根本没有想过还会见到我咯?”
  路飞用的是轻松的语调,可还是掩饰不了声音里的凝重。路飞感觉到索隆愣了一下,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他听到索隆的声音,
  “恩。我当时伤重躺了很长时间,等可以下床走动时才发现,这个小岛很偏僻,连送报鸥都飞不到这里。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还活着,不知道你们走到了哪里,我甚至……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你。不过后来又一想,我连剑都提不起来了,不见…就不见吧。”
  索隆的声音很轻,好像风一吹,就散了。路飞忽然觉得很心疼,七年,足以改变太多东西,他用了七年时间去寻找索隆,可对于索隆,他的时间则永远停留在了那场战役。他耗费青春在海上恣意张扬,可他的索隆,却拖着残破的身躯在小岛上无望地等待。
  路飞用力地搂紧索隆,声音发颤,
  “可是啊,索隆,我找到你了啊。在你以后漫长的生命中,我会一直陪着你,守着你,我们现在正在一起为了让你活着而努力,将来,我们还会一起做很多事,你拿不起剑也没有关系,因为,你是我一个人的大剑豪。”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路飞说这种话了,可索隆还是会不好意思,这种感动又害羞的情绪纠缠着他,让他只能把头深深埋进路飞的胸膛。
  路飞看着这样的索隆好笑又心酸,他轻轻拍着索隆的背,突然说,
  “不过,我是不会允许你再回到那个岛上生活的。”
  索隆被路飞的这句话弄得有些蒙,正搞不清状况时又听路飞说,
  “索隆对那个小姑娘笑得太温柔了。”
  索隆抬头,看见路飞嘟着嘴,竟是年少时的任性模样,不禁失笑,抬手抚上那人脸上有些变淡的伤疤,轻轻问出了声,
  “所以呢?”
  路飞捉住他的手贴在脸上,说,
  “所以,等你的伤好了,我们继续在海上航行,就我们两个人,就像最开始时的那样。索隆,我有好多地方想和你一起去,有好多风景想和你一起看。。。答应我,索隆,一定要好起来。”
  索隆说不出话来,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给的了路飞承诺,不过……
  “我答应你,路飞。”

  路飞忘情地吻上索隆的唇。无垠的海面上,一叶小舟任意飘荡,真的就如最开始时的那样,一条船,两个人。

  路飞和索隆是在第二天早上到达目的地的。是一座很普通的春岛,气候温和,鸟语花香,岛上的居民以捕鱼为生,自给自足,是普通的在伟大航路上几乎可以忽略的存在。可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路飞更加眷恋这里。也许是半生的漂泊闯荡磨平了这个男人的棱角,路飞最近总是想着寻一处安宁平和的地方安顿下来,这种想法在找到索隆之后尤甚。他想带他来这样一个小岛,就他们两个人,他可以出卖力气打工赚钱,索隆则在岛上开一家道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无争,然后,慢慢老死。他想他该回风车镇的,那个东海的无名小岛走出了太多主宰这个时代的英雄,可是,卡普没有回去,龙没有回去。风车镇是他们的家乡,却不是他们的归宿。路飞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不过现在的他非常清楚,他执着的不是一个固定的居所,有他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归宿。
  路飞看着在自己怀里睡得不甚安稳的人,心中的担忧又加一层。之所以会选择这座小岛,除了气候适宜外,更重要的是因为路途不是很远,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在海上走了一天一夜。索隆已经七年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了,路飞不确定他的身体受不受的住,看来,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个医生啊。
  上了岸,路飞径直朝镇子走去。清晨的小镇很安静,几缕炊烟袅袅升起,街道上只有几个渔夫。路飞背着索隆在一户房屋前停下,抬手敲门。等了一会,门被一位年轻的姑娘打开,看到他后面露惊喜,轻呼出声,
  “路飞!”
  路飞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呦!萨琳。”
  这座小岛是路飞一个人航行时路过的,他曾在这里有过短暂的停留,期间就住在这对姐弟家里。
  “萨琳,高迪呢?”
  “啊?”
  被路飞一问,萨琳才回过神来,
  “啊,高迪他昨晚在朋友家住,”
  似乎是注意到了路飞背上的人,萨琳一顿,
  “咦?这位是……”
  路飞顺着她的视线偏头,刚好能够看到索隆趴在自己肩上的脸,鼻间是那人的绿发特有的清新气味。路飞回头,依旧是笑着,而萨琳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了然一笑,问,
  “你找到他了?”
  整个面部表情都柔和下来,路飞轻声回答,
“恩。”
  萨琳记得这个戴着草帽的男人以一个旅行者的身份来到这里,是很灿烂的一个人,可是那双眼睛里的沧桑让她不敢猜测他的过往。她曾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只说是在找人,找一个很重要的人。他说这话时眼里的情绪是萨琳看不懂的,而如今那个满目风尘的男人又重回来这里,萨琳心中只有祝福,
  “路飞,真的是太好了!”
  路飞看着眼前善良的姑娘,说,
  “谢谢你,萨琳。不过我们这次来得匆忙,恐怕还是要住在你这里一段时间,而且……”
  路飞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继续说,
  “而且,他的身体不是很好,可能需要请个医生,麻烦你了。”

  等萨拉带着老医生回来的时候,索隆的体温已经很高了。路飞没有像上次那样手足无措,可能做的,只是握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一直在。
  老医生检查了索隆的身体,一番折腾后,把路飞叫到了屋外,深深叹了口气说,
  “你的这位朋友积伤太多,身子亏空的厉害,恐怕…也就是这两年了,他要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这些我都知道了,”路飞急促地打断老医生的话,说,
  “请开几副退烧的药,剩下的,就不用你费心了。”
  路飞看着老医生,眼睛里是焦急、不悦,又像是祈求。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却不敢听任何人告诉他索隆会死,他到现在都不敢想像没有索隆以后自己会怎么样,那岂只是绝望而已,分明是被人生生剜了心,人生的大悲凉,莫过于此。
  虽然服了药,可体温却一直没有降来,夜里索隆浑身烧得滚烫,却不停的喊冷,路飞钻进被窝将索隆拥入怀里,想让他好受些。索隆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先是师傅,后来又是古伊娜,路飞知道,索隆是烧得神智不清了。
  就这样折腾到了后半夜,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路飞低头,正好对上索隆刚刚睁开的眼睛,血红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汽,看得路飞心神荡漾。就这样看了一会,索隆似是累极地阖上眼,许久,路飞听到怀里传来的索隆极轻又哽咽的声音,他说,路飞,我疼。
  路飞感到一股酸意冲上喉咙,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的索隆,那个曾坦然向鹰眼伸开双臂,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的男人,那个奄奄一息也固执的不把后背留给敌人的男人,此刻在他的怀里,哽咽着声音说他疼。路飞的心被人狠命的攥着,他只能搂紧了索隆,在他耳边轻轻说,
  “没事,吹吹就不疼了。”
  索隆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然后虚弱的说,
  “恩,那你吹吹”
  路飞哆嗦着嘴唇吻上索隆,从额头,一直到嘴唇,不顾自己满脸的鼻涕眼泪沾了那人一脸,而后,他看见索隆缓慢的抬起头,对着路飞把眼睛笑成了月牙状,说,
  “不疼了。”

  那一夜,萨琳听着路飞哭得歇斯底里,声音绝望的让人落泪。



第五章


  坚持喝了几天药,索隆的烧已经退下来了,只是身子还虚着,下不了床,索隆很不喜欢这种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倒是路飞,每天忙里忙外的伺候索隆,忙得不亦乐乎。
  此时的索隆正躺在床上无语地望着天花板,他觉得人生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距离他退烧已经过去一周,可路飞一直以他身体虚弱为由勒令他不许下床。开始的几天他的确是想下床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可后来他感觉恢复了些力气想走动走动的时候,路飞却用更强硬的手段阻止了他。有一次他趁路飞不在偷偷溜下床,刚扶着墙走了几步,路飞就端着药碗走进屋,前一秒还笑容满面却在下一秒满面阴云。那是路飞在航海时遇到强敌才会有的表情,索隆觉得不妙,刚要说话,却只觉得身体一瞬间悬空,结果下一秒就稳稳地躺在了床上。路飞按着他的肩,两具身体及其贴近,然后路飞那和他的脸色一样阴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许下床,你需要休息。”
  索隆惊觉时间终究还是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了痕迹,曾经不谙世事的少年,如今不经意间释放的就是摄人心魄的霸气。他也不明白路飞为什么这么紧张,只是在被囚禁在床上的无聊时光中,索隆已经决定——不要再理路飞了。
正想着,路飞已经端着饭进来了,索隆看了他一样就偏过头去。路飞看索隆正郁闷着,便陪笑道,
  “索隆,该吃饭了。”
  还是不理他,索隆自己掀开被子打算坐起来,路飞见状,赶紧伸手扶他。却被不着痕迹的躲过。察觉到那人的心思,路飞无奈的笑了,眼神里满是宠溺。索隆伸手想要端过碗自己吃,却被路飞一把抓住,边把他的手放回被子上边说,
  “你身体还没好,我喂你吃。”
  看着眼前微微笑着的人,索隆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些天他的生活起居都是路飞照顾,喂饭喂药倒也算了,连上厕所他都要抱着,他曾极力反抗,却只遭到更强硬的拒绝。
  越想越气,索性爱上眼睛不再看他。路飞看着这样的索隆,不禁失笑,他自然知道索隆在别扭什么,便说,
  “呐,索隆,吃了饭,等中午阳光充足的时候我带你出去走走。”
  索隆记得几天前他向路飞提出出去转转,可路飞竟说外面太冷,他刚退烧,不能出去。。。混蛋!这是个春岛!
睁开眼睛,犹豫了两秒后,已经决定不再和他说话的索隆,一口咬住了路飞递过去的勺子。

  萨琳家的院子里有一棵花树,是路飞没见过的品种,由于气候温和,白色的小花常年开着。路飞扶索隆到树下,让他靠着自己坐下,又把从屋里拿出来的毯子给那人盖上。期间索隆一直很安静,只是在接触路飞皮肤的时候,发出了一声似是舒服的慰叹。路飞轻轻按揉着索隆无力的右手,因为血液不循环,这只手一直是冰凉的,任他怎么努力也捂不热。
  风从遥远的海边吹来,没了湿咸的潮气,清清凉凉的,花瓣纷纷扬扬的撒下,有几片落在索隆毛茸茸的头上,路飞笑着拂去。谁都没有说话,静谧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阳光被树影分割得细碎,影影绰绰间,满眼都是索隆微扬的嘴角。路飞想,时间就这样静止了也好。
  索隆像一只吃饱了的猫一样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路飞忽然想到什么,轻轻摇了摇索隆,
  “恩~”
  似是对突然的惊扰表示不满,索隆把头埋得更深,路飞无奈,又叫了一声,
  “索隆?”
  “……什么?”
  我已经给乔巴写信,他明天应该就能到了。”
  其实,早在他们出发前路飞就已经告知了乔巴,只是乔巴回到了磁鼓岛,离这里太远,所以即使乔巴紧赶慢赶,也还是明天才能到。
  果然,怀里的人瞬间清醒,扭过头来问他,
  “明天?”
  “恩”
  索隆低下头,轻轻嘟囔着,
  “…这么快”
  路飞摩挲着索隆的右手,说,
“不快了,乔巴早点来,你的病也早点好。”
  “万一好不了呢?”
  索隆直起身来看着他,身后是漫天的如雪般的花瓣,路飞觉得这样的索隆一点都不真实,好像随时都会离开他,去另一个世界。
  然后他就笑开了,盯着索隆通透的双眼,说,
  “治不好也没关系啊,你还有多长时间,我就陪你多长时间,大不了就是你先走,我随你而去,总之这辈子,你别想抛下我。所以索隆,别怕。”
  路飞在笑,是年少时的志在必得,索隆有些恍惚,他曾誓死追随这个男人,曾为了让他活命而放弃自己的野心,而如今这个男人告诉自己别怕,说他会和他一起死,而他,竟然说不出口拒绝。
  索隆直直的回望路飞,然后,路飞听到那人清澈的声音,直达心底,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身边洋溢着淡淡的花香,怀里的温度让路飞情不自禁地想要好好珍惜这个男人。

  即使是表明了心意,路飞还是能看出索隆的不安。于他们而言,与索隆中间隔的是七年的分离,七年的思念,七年的生死不明;可对索隆而言,这中间是七年的隐瞒,七年的欺骗,七年的不相见。路飞知道,索隆一直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可在他面前,索隆总是小心翼翼地掩饰,路飞猜得出,却不多说,他不想揭穿他的那小小的用心。
看着站在窗边发呆的人,路飞
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最后一道菜摆在桌子上,说,
  “索隆,别站着了,过来吃饭。”
  走到桌边坐下,索隆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由于他的身体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所以菜式都很清淡。其实索隆很怀念那些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回不去了,他并没有感到有多悲伤,现在的索隆,只想和路飞,和这个与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男人好好在一起。
  饭吃到一半,路飞往索隆碗里夹了一筷子竹笋,说,
  “乔巴下午就会到,我一会去海边接他,你自己在家要小心。”
  索隆往嘴里送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
  “恩,你也是。”
  索隆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回答,两腮被撑得鼓鼓的,可眼睛却不看他,路飞无奈,伸手抓住那人握着筷子的手,索隆疑惑地抬头,路飞看着他,一字一字坚定的说,
  “索隆,有我在。”
  放松似的弯起嘴角,索隆轻声回答,
  “恩”

  路飞在海边等了很久,才看到一条小船由远及近驶来,远远的,路飞就听见小船医那软软糯糯的呼声,真是一点都没变。
  船刚靠岸,乔巴就飞奔到路飞面前,仰着头,眼睛里闪着光,激动地叫了声,
  “路飞!”
  可能是恶魔果实的缘故,乔巴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小小萌萌的一只,不过按驯鹿的年龄来算,他已经是大叔级别的了。看着眼前的乔巴,路飞笑得露了一排牙齿,说,
  “呦!乔巴!”
  小船医笑得更开了。
  “呐呐,路飞,你这么急叫我来,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不许瞒我哦。”
  乔巴清楚路飞的身体状况,这次急忙赶来,他也很奇怪。
  “没有啦,不是我,是……”
  路飞顿住,他还没想好怎么跟乔巴说索隆的事。
  “是我的一个朋友,他身体出了点问题,叫你来看看”
  “是吗……”
  乔巴半信半疑,但并没有深究。
  “路飞,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过得好不好?”
  乔巴记得当年他们陆陆续续完成了梦想,陆陆续续下了船,路飞一次一次地微笑着送他们下船,一次又一次的跟他们说,他要继续找索隆。乔巴也不相信索隆会就这样死了,那么坚强隐忍的男人,可是七年过去了,他们只能在心里思念着一个叫索隆的伙伴,而过着自己的生活。可只有路飞,固执的不愿放弃,他们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只有路飞,一个人寻遍了千山万水。
  可现在他听见路飞平静而幸福的声音,
  
“我过的很好,乔巴,而且我打算在这里安顿下来,就在这个小岛上。”
  “咦?!真的吗?”
  乔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路飞会说的话吗?
  “恩,真的,乔巴,我找到了能够让我停下来的人。”
  路飞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乔巴忽然觉得,那个随索隆一起死去的路飞,又活过来了。

  到了路飞住的地方,乔巴忍不住打量起来。是很简单的小屋,但院子打理得很干净,花树上有鸟儿嬉戏打闹,是一个能让人安心的地方。
  正在乔巴东张西望时,小屋的门被推开了,索隆走出来站在门外,左手扶着门框,微笑着注视乔巴。夕阳打在索隆脸上,使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有了颜色。
  乔巴立刻咬住了嘴唇,一阵酸意冲上鼻子,他飞快的扑到索隆怀里,那人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又很快稳住,然后轻抚他的后背,说别哭。
  “哇啊啊~索隆你没死,你还活着。。呜呜~对不起,,你没死。。哇哇……”
  乔巴在他怀里哭得一塌糊涂,说的话也毫无逻辑,索隆有些无措,抬头向路飞求助。 路飞收到索隆传来的信号,伸手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乔巴抱下来,说,
  “别哭了,乔巴,索隆现在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乔巴打着嗝,正好看见索隆蹲下身子,摸着他的头说,
  “对不起,乔巴,让你担心了。”
  好温柔,在船上,索隆对他从来都是这么温柔。乔巴控制不住地再次撞进那人怀里,却听到一声闷哼,然后就是从胸腔里发出的猛烈的咳嗽。
  路飞赶快把乔巴拉开,然后扶住索隆帮他顺气,乔巴被吓得不知所措,看着路飞说,
  “路飞,这……”
  路飞一手轻拍索隆的后背,他看着乔巴眼里的惊慌和疑惑,叹了口气说,
  “是索隆……乔巴,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把你叫来。
  这时索隆也止住了咳嗽,他握住路飞扶着他的手,满头得冷汗,虚弱地跟他说,
  “别担心”

  乔巴正在给索隆检查身体,其实刚刚在索隆怀里时他就发现了问题——索隆身上的味道不对。从前的索隆身上是酒味、汗味,还有鲜活的生命气息,可刚才的索隆,只有药味和身体腐朽的味道。虽然不知道这些年索隆经历了什么,可乔巴清楚,那是只有久病之人才有的味道。
  一番检查后,乔巴擦着汗从屋里出来,而索隆,已经累得睡着了。路飞站在原地看乔巴,他知道乔巴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他突然有些后悔找他来,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就这样不好吗?他和索隆,在有限的时间里,无尽地厮守。可他还是问出了口,
  “乔巴,怎么样了,”
  被时光的利刃打磨得足够坚强的船医,此刻把眼睛哭成了煎蛋,路飞觉得他似乎知道结果了,然后,他听见乔巴的声音,
  “路飞,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索隆的身体损坏得太严重,我救不了他,我根本不是什么万能药!这世上没有万能药!对不起……”
  乔巴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路飞听得不真切,可他并不觉得悲伤,反而安慰乔巴
  “没关系的,乔巴,你学的是医术,又不是仙术,其实我能找到索隆,而且还能和他一直相守,我就很开心了。海贼猎人,三刀流,魔兽,这样的男人,却心甘情愿臣服在我身边,我是不是很幸运?这样的男人,该是放逐于天地,快意恩仇,怀揣着梦想迎接一次又一次的决斗,可是,我却把他绑在了身边,让他为我陷入危险,让他为我的一句话任人打骂,让他为了让我活着和熊做那样的交易,所以,我是不是很厉害,乔巴?我欠索隆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所以,没关系的,我会陪着他,不会让他难过的。”
  路飞觉得他真的是长大了,都知道安慰别人了,可他只看到乔巴扭曲模糊的脸,他摸上自己的脸,只摸到一手的冰凉。

  索隆醒来时路飞不在,屋子中间放着一个木桶,还冒着热气,正疑惑着想起身,房门却被推开了,路飞端着一个大木盆走进来,发现索隆正看着他,就笑了,说,
  “索隆,你醒了,先等我一下,”
  路飞把盆里的水倒进桶里,然后走过来扶他起来,索隆看路飞笑容明媚,问,
  “乔巴呢?”
  “乔巴去镇子上买药材去了,他这次可是空手来的。”
  索隆又看了一眼那个装满水的木桶,问,
  “那是什么?”
  “乔巴说你的身体需要好好养着,他建议药浴,既有效又不伤身体。”
  “哦。”
说着就要下床,却被路飞拦住,然后他听见路飞说,
  “我抱你去。”
  脱了索隆的衣服,路飞抱着他往木桶走,看着光溜溜的,在自己怀里局促得手都不知该放在哪的人,路飞失笑。在身体浸入木桶的一瞬间,索隆舒服得眯起了眼睛,长长舒了口气。路飞问,
  “舒服吗?”
  “恩。”
  索隆回答,声音酥酥软软的。
  然后他就看见路飞迅速扒光了自己的衣服,也要进来,索隆大惊,
  “你干什么!”
  路飞双手扶着桶沿,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说,
  “既然舒服,当然是要一起泡了啊”
  “不行!你、你……”
  看着脸憋得通红,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的索隆,路飞笑得更开心了,
  “你害羞什么啊,索隆,以前也经常一起泡温泉的啊。”
  “那不一样!”
  索隆立刻反驳。
  路飞突然靠近,氤氲的蒸气里,索隆看到那双黑眸深邃无比,然后,路飞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索隆,我要你”
  说话间的呼吸喷在脸上,痒痒的,许是水温太合适了,索隆竟鬼使神差地回答,
  “好”

  路飞让索隆靠着自己坐在桶里,他轻轻地往索隆身上撩水,又帮他按摩了蜷缩的右手,在药浴的作用下,那常年冰冷的手也有了些温度。索隆被他伺候得昏昏欲睡,两具身体如此贴合,路飞情不自禁地问,
  “索隆,过几天我们就搬出去好不好?”
  索隆懒懒的不愿动弹,只是问,
  “为什么要搬出去?”
  “这里虽然也好,可毕竟是萨琳的家,索隆,我想给你一个家,一个就我们两个人,属于你的家。”
  路飞说得很平常,但索隆却听得震撼,孩童时期,他在师傅的道馆学剑,可那并不是他的家;长大后,四处挑战强者,更是居无定所;跟了路飞以后,他们有了一条小船,有了梅利,有了sunng,可那也不是他的家。他本以为,漂泊,是他的命,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安定下来,可是眼前这个男人,说他要给他一个家。家啊,那是多么温暖的地方,以后万家灯火中,会有一盏灯是留给自己的。索隆心里悸动,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发抖,
  “好,你给我一个家,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
  路飞的吻很猛烈,和他年轻时一样的横冲直撞,却又带着绝望。索隆不知道乔巴和他说了什么,但他猜得出,他温柔的回应路飞,就像年少时无数次的隐忍包容。
  那一晚,他们抵死缠绵。路飞忽然明白他不是害怕索隆死,而是怕他死了自己活不了。






小番外

  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天气了,由于无风,sunny收了帆,在海上停泊。没有路飞吵闹的叫嚷声,没有乔巴和乌索普夸张的崇拜声,没有厨子的献媚声,悠扬的音乐从某处传来,静谧绵长。
  索隆在甲板上挥汗如雨,他的眉头始终紧锁着,他想起他们刚刚经历的一次战斗。船长冲动暴露了行踪,很平常的一次海军围捕,却意外的碰上那个迟钝的女剑士,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办法对她下手。他处处退让,却被路飞的一声大喊分了心神,剑光一闪,腿上的剧痛让他不由得踉跄了一下,再抬头时,恍惚间看见古伊娜提着剑,傲慢地看自己,嘴角弯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对着他说,你又输了。索隆久久不能回神,等到路飞把女剑士击退老远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包扎伤口时免不了被厨子嘲笑一番,至于小船医说他今天的表现很反常,硬要做一个全身检查……那都是后话了。
  索隆不停地挥动杠铃,他不能停下来,他需要用汗水和疲劳麻痹自己不去想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幻觉。这时乔巴的呼声打断了他,
  “索隆!你又在锻炼!不是跟你说了要休息吗?啊阿啊!伤口又裂开了!快给我停下!”
  索隆放下杠铃,低头一看,右腿伤处包扎的绷带果然洇出了血迹,他这时才感到丝丝钝痛。看着气急败坏却手法轻柔的帮自己换绷带的船医,索隆温柔的说,
  “不用忙了,乔巴,没事的”
  “什么叫没事?知不知道一点小伤口处理不当也会感染的!你真的是太不知道注意了,反正有我在,就绝对不允许你胡来!”
  乔巴絮叨起来没完,看来这次是真生气了,索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
  “乔巴,我累了,今天就这样吧,我想去睡一觉。”
  乔巴看着索隆的确不太好的脸色,才说,
  “好吧,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恩”
  索隆是真的有些累了,战后一直没有休息,刚刚又经历了高强度的训练,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啊,布鲁克今天拉的曲子很好听麻。躺在瞭望室的床上,索隆放弃般的任意识飘远,然后,陷入黑暗。
  索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师傅笑脸温柔的教导自己,古伊娜一脸不屑的一次又一次击败自己,他想问这是哪里,是梦吗,然后,他就看见古伊娜站在他面前,问他,索隆,你心里没有迷茫吗?现在的你,赢得了我吗?他想回答,却看见古伊娜的脸迅速灰败下去,最后只剩一堆骷髅。他告诉自己这是梦,他该醒过来了,可接着他却来到一片森林,黑色的森林,没有路,什么都没有,他走不出那里。索隆感觉黑暗快要淹没了他,这时他听见有人在喊,是谁?不管是谁,带他走好不好?带他离开这里……
  “索隆!索隆!”
  挣扎着睁开眼睛,那浓重的黑暗瞬间消失,索隆感到阳光透过瞭望室的窗户打在他身上,暖洋洋的,然后,他看见自己面前一脸担忧的人,
  “路飞?”
  那人狠狠松了一口气,说,
  “索隆,你可算醒了,你从刚才就一直在喊救命,我怎么摇都摇不醒你,吓死我了。”
  索隆用手捶了捶胀痛的头,说
“是吗…”
  路飞握住他的手,声音关切,
“是做噩梦了吗?”
  索隆看着路飞战斗后有些淤青的脸,是少有的认真表情麻,
“恩,是个不好的梦。”
  少年若有所思,
“恩…不好的梦啊,那就不要想了,索隆,一切有我在呢。”
  看着路飞因为面部动作过大而吃痛的表情,索隆觉得脸有些烫,慌忙掩饰说,
“有你在有什么用啊,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遇到海军!”
  “唉~不是吧”
  少年声音委屈。
  “就是!”
  “不是!”
  “…就是!”
  “……”
  后来的索隆再回想起那天时,做的什么梦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少年的笑容明媚,誓言般的对自己说,有他在。

  彼时我们都是少年。





















——————————
第一次觉得分段好累orz

http://rubusro.lofter.com  个人博客地址,放些已经发的文和未发的索受文453847375↑ 一个索受群……欢迎喜欢藻受的人们来这里放飞脑洞【猥琐脸总之欢迎搞基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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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岳 | 2016-11-27 00:28:02 | 显示全部楼层

Re:【转载】十年 【16.11.26更\未完】 by:Shiites

虐死了啊——这个大大写文章太厉害了…边看边疼,虐身虐心……唉,突然感觉我也老了,居然被虐得这么不要不要的……点赞点赞!必须的!为路飞挡炸弹,受伤过重,不愿意再去找路飞他们,与路飞重逢,被路飞照顾……索大太坚毅,也太让人心酸。另外就喜欢这样的路飞!果断坚定又温柔体贴,这才是小天使船长嘛!
Believe in wonder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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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零 | 2016-11-27 13:28:58 | 显示全部楼层

Re:【转载】十年 【16.11.26更\未完】 by:Shiites

恩恩,很虐的啊,在贴吧里已经虐过一遍了,结果。。。在磨受里又是一遍。。。。。。[s:100] [s:100] [s:100] [s: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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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丝凡ioh | 2016-11-27 17:14:08 | 显示全部楼层
终章


  索隆走的那天天气很好。太阳很大,阳光很暖,几个月前他亲手种的果树开了花,有风从远方吹来,带着海上特有的清凉气味,吹乱了一树的银花,满院子都是果香。乔巴在那一年留了下来,他想了很多办法调理索隆的身体,喝药、针灸、药浴,路飞甚至背熟了人体的穴位,每天帮索隆按摩。就这样,他和索隆在这方小院里,度过了一个,一个又一个三年。
  日子如路飞想的那样悄悄流走,他和索隆搬了出来,在镇子上的一家老房子,路飞到现在都记得,收拾屋子那天,索隆脸上的表情是他没见过的幸福满足。路飞真的找了一份工作,在码头搬货物,每天抬上抬下,浑身湿淋淋得回到家,看到那人正在摆碗筷,偶尔伸手打掉乔巴偷吃的爪子,看到他后,微微一笑,说欢迎回来,路飞都会忍不住笑出声。
  唯一的遗憾是索隆没能开成道馆,每天路飞出去工作,他就在家里打扫打扫卫生,他能做的事情不多,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在等路飞回家。路飞怕他无聊,正想着说服索隆白天和他一起出去,索隆却尝试着开始养鸡养鸭了。看到栅栏里那一群嘎嘎乱叫的生物时,路飞并没有说什么,他看着索隆每天用那只愈发纤细的手给他们喂食,看他红眸里漾着温柔的看它们,曾经叫嚣着要成为世界第一大剑豪的男人,此刻在这个小院里给自己养鸡,路飞觉得,他真是太幸福了。
  在搬搬抬抬的日子里,路飞惊讶的发现那群不久前还瘦瘦小小的小家伙们现在却肥硕的可以。路飞从后面拥住正在喂食的人,骄傲的说不愧是我的索隆,连鸡都养得这么好,呐呐,索隆,今天咱们吃鸡肉大餐吧!哎哎!索隆你别走啊!路飞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要杀了它们吃肉了,可索隆每次都很固执地拒绝他,说不许吃,会下蛋的。 路飞记得他们是在一个没有风的晚上分着吃了那群肉类下的第一个蛋。
  光阴从指缝间溜走,他们在这个小岛上平静得生活,他不是三刀流剑士,他亦不是海贼王,他们以家人的身份相濡以沫。路飞很少要索隆,他的身体情况太不好,每次之后都会大病一场,路飞心疼索隆,所以很少有这方面的要求,但在为数不多的欢爱中,他总是狠命地索取,抽插,完全不顾身下那人是他平时如何的珍视爱惜,好像要把那人融进血肉里,再不分开。索隆感觉得到他的惆怅,他无止尽的包容他,疼得揉碎了被单,也不吭一声。
  乔巴是在那之后的第五年离开的。朵莉尔医娘病得卧床不起,他不得不回去。路飞想起那个伫立在冰雪王国的纤细背影,人们口中的魔女,那样的人,也不得不走上这一遭,这世上没有魔女,没有万能药,没有永恒的生命。乔巴背着行李来和他们告别,索隆走过去,弯腰摸着他的头,声音平静的说,
  “乔巴,每个人都会死,怎么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死前的心境,希鲁鲁克医生死前没有留下任何遗憾,朵莉尔医娘肯定也是。乔巴,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总有一天你也会感到力不从心,却对此毫无办法,哪怕自己就是个医生。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健康、幸福得活着,才对得起那些爱你的人……”
  那天索隆说了很多话,他和索隆去海边送乔巴,小船医哭得很凶,却含糊不清地承诺这是最后一次哭鼻子。路飞其实很想知道,索隆死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是无憾得阖上双目?幸福得嘴角含笑?还是带着不能长相厮守的遗憾,沉沉睡去。他看向身旁的人,初升的太阳洒落着柔和的光,映着那人的侧脸愈发温柔,索隆望着乔巴远去的方向久久不动,目光深沉遥远。路飞终究没能问出口。
  乔巴走后,他和索隆过着和平时一样的生活。乔巴留下了很多药,索隆每天都会喝,路飞知道那些药很苦,针灸时很疼,可他的索隆从来不说。于是,他只在他疼得发抖时紧紧抱着他,在他喝完药后交换一个深吻,唇舌扫荡着他口里的苦涩。
  后来,路飞收到了一封信,是那个叫莎拉的小姑娘,请他和索隆参加她的婚礼。路飞清楚地记得那是他和索隆的第三个三年,距离那个古怪的老头给索隆判了死刑的第三个三年。那一年索隆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即便这些年来细心地调理,他的身体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可在收到莎拉的来信那天,索隆的精神却格外的好,就连粥都比平时多喝了一碗。
  他们赶到的时候婚礼刚刚开始,路飞看到许多年前的那个毛头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脸上是将为人妇的喜悦和羞涩。新郎是个退伍的海军,看到他和索隆的时候目光凛凛,却在听到身旁新娘的呼唤后笑得像个傻小子。路飞看到索隆的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忽然想起多年前那条小船上的索隆倚在他怀里,说想亲眼看着小姑娘出嫁。此时那个哭着鼻子的小丫头又站在他们面前,耳边是索隆温柔的声音,路飞恍惚间分不清他和索隆是相守了十年,还是刚刚要离开。
  回家后,索隆大病了一场,浑身烧得滚烫,却断断续续的一直不好。路飞同以往很多次一样照顾索隆,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对他说,时间到了。时间真的如洪水,任他的拳头再厉害,也抵挡不住。路飞并不悲伤,他觉得和索隆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从上帝那里偷来的,如今索隆要走,那就只当他们完成了在人间的仪式,落幕后,他们将在无尽的时间里,相织相融。
  索隆断断续续病了大半个月,路飞辞了码头的工作,在家里陪着他。清晨,路飞趴在床头看索隆的睡颜,刚毅的五官舒展开来,是路飞形容不出来的好看,然后,他看见索隆睫毛微颤,极缓慢得睁开眼睛,对上他的一双黑眸,眼底没有星河,流星坠落,他看见了自己。索隆想起以前一起冒险,每次他伤中昏迷,醒来后都能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多少年了,眉还是那眉,眼还是那眼。索隆笑起来,声音清澈好听,
  “早安,路飞。”
  “早安,索隆。”
  索隆今天精神很好,早饭是和路飞在饭桌上吃的,他胃口还是不好,只喝了小半碗粥,却和路飞一人吃了一个鸡蛋。饭后路飞陪他说了会话,看他神色恹恹的,就哄他睡了。路飞爬上床,动作轻柔地抱住索隆,那人极轻地嘤咛一声,并没有醒。
  索隆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他在路飞怀里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把脸在路飞胸膛上蹭了几下,说,
  “什么时候了?”
  路飞宠溺的笑笑,
  “都中午了,索隆你这个大懒虫。”
  那人抗拒似的哼唧两声,动了动身体,又说,
  “路飞,我不想起来了,直接吃晚饭吧”
  路飞把脸埋在那人苍翠的发间,说,
  “好”
  过了一会,索隆带着睡意的声音从他的胸口处传来,
  “路飞…”
  “恩”
  “院子里的果树再过一个月就结果了,你记得打来吃”
  “恩,我记得”
  “那些鸡鸭你要按时喂,别喂多了,一天三次就好”
  “恩,一天三次。”
  “码头的工作能不去就不去吧,都是些体力活,你的身体也受不住的。”
  “…恩,再不去了”
  “要按时吃饭,注意休息,你已经不年轻了,知道吗?”
  “恩,知道了。”
  “路飞…我有些累了,先睡一会,晚饭的时候记得叫我。”
  路飞回想起他和索隆这半辈子。年少时任性张扬,他读得懂他眼里的隐忍,他看得出他骨子里的固执,他们把后背交给对方;后来,他和索隆在同一片大海,却错过了七年;直到现在,命运给了他太多恩赐,他何其有幸与索隆在这个平静的小岛上过了十年普通人的生活,可是,他们相知相守了半生,他却好像从未对他说过爱字。他们的爱太深沉,说出来都显得漫不经心。可路飞觉得该让索隆知道的,该让他知道他爱他。于是,他轻轻摇了摇怀里呼吸清浅的人,


  “索隆?”
  那人不满的动了一下,打算继续睡。
  路飞无奈,低头贴近那人耳边,轻轻叫道,
  “索隆。”
  “…什么”
  “……”
  屋檐下的鸟儿叫声清脆,索隆抬起头看路飞,那人正对自己低眉浅笑,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虚无缥缈,
  “恩,晚饭的时候叫我”
……
  几天后,萨琳来到这间老屋,院子打扫得很干净,屋子也收拾的整洁,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屋子的主人不在。萨琳知道路飞是走了的,带着那个叫索隆的男人。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萨琳冥冥中觉得,那两个人,该是在另一个地方,快活地活着。

  风从远方吹来,檐下的鸟儿唧唧喳喳,呢喃着那句古老的情话。



全文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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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維 | 2016-11-28 01: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歲月是殘酷的!有些事情,注定的就是注定的。
從分開、找尋到巧妙得相遇,一直到相守的這些日子,路飛的心境隨著索隆而成長。
而索隆的決定,以為無法再跟路飛相遇,直到相遇了。
雖然才短短的三年,對索隆和路飛而言,卻是難得可貴。
慶幸他們能相遇,能有個家,這對索隆而言,是無比幸福的事情。
雖然人生上失去了實踐夢想的希望,卻在另一方面找到了歸宿。
結局雖然淚流滿面,但是過程看的讓人暖心不已,感謝樓主分享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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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xing | 2016-11-29 16: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哭了。
啊啊,生离死别,心疼索隆,心疼路飞。
失去了在留在那条船上的理由后,索隆就不再打算见路飞了吧。
不过在怎么样,手依然我不了剑。
还好路飞坚持了七年。最后找到了索隆。
然后重逢后的喜悦不过是短暂的。与索隆不过只有三年的时光。
依然不放弃,所以得到了三年,三年又一个三年。
还是庆幸他们得到了重逢后的那十年时光。
觉得索隆最后还是得到了幸福,虽然可能会遗憾留下路飞了,不能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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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天晓 | 2016-11-30 10: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大面积的肉文里找到这篇平淡文,宛如一股清流(我是认真的)
文章里没有惊心动魄的战斗,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在时间岁月的考验下向天地证明他们至真至纯的爱情。7年的寻找和等待,10年两个风云人物如同普通人的平淡生活,悉心照顾,安心接受。什么海贼王什么大剑豪都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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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绿了 | 2016-11-30 11: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的结局     已经很好了   让人笑着想哭 哭着想笑的文
好爱他们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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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天晓 | 2016-11-30 19:14:51 | 显示全部楼层
虐的一手好文啊,我是昨天凌晨熬夜看完的。第二天还在脑海里回忆情节,重温感觉,以至于一天都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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