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原本是蓝到如墨的海水被被朝阳红色的光辉调和到稍浅的颜色,混沌成一体的天空也在眼前渐渐地拉开一道渗着光明的缺口。这是海上的日出,血红与深蓝温柔地融化在一起,平静的海面上只有被微风抚起的细小纹路和脚下这艘船推开的水圈,除此没有任何的干扰,安静地让人不由自主地专注于海平面上方的景象,忘记方才还充斥在脑中的疑问。
名叫罗罗诺亚.索隆的医生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享用清晨的咖啡,然而下一秒他一抬头就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他的办公室变成了一艘正在海上航行的船。手里面热气腾腾的杯子传递过来的真实热度正尽职尽责地提醒他现在不是在做梦,刺痛感自直接触杯面的指尖直达疲惫的神经。
这不对,很不对。
端着那杯还很烫口的咖啡,医生用空着的手苦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是个理性主义者,不信仰神明也不相信非科学的力量,但现在的情况无疑是在嘲笑他的常识,强迫他认同未知力量的存在,把他拉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早安,剑士先生。”
将将转过头来准备来一场海船探索的索隆医生因为熟悉的声音和身影停住了,大脑还来不及仔细处理接受到的具体信息,嘴唇便擅自翕动着漏出了平日里习惯了的回应。
“早安,罗宾小姐。”
“所以我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对吧。”
分明是反问句的句式却硬是让索隆医生说出了陈述句的冷淡口吻。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已经对他目前所处的这个世界有了大概的了解,从而也肯定了他心里面的关于眼前这些看似很熟悉的人物的猜测。虽然这些人看上去和自己的世界里的“他们”没什么区别,基本的个性也一致,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人和他们是不同的。如同现在突然闯入这个陌生世界的自己一样,这些人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和经历,有着不同的价值观念。他们和他们是无法完全重合的,仿佛两片相似的叶子,一点一点探究表面的话也总是会有走向不同的叶脉。
不过比起这些,医生显然更在意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毕竟儿科主任不打招呼就突然玩失踪一定会造成混乱,而且他也不指望自家那个白痴圈眉能帮他找个借口搪塞过去,那家伙不去把医院翻个底朝天找他,他就谢天谢地了。他知道山治一旦碰上他的事情总会有那么一点不冷静。
“我想大概是一个月,”娜美顿了顿,然后接着说,“书上的说法是我们之前经过的那片海域的磁场极不稳定,所以经常会发生磁场扭曲时空的情况,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或事物传送过来。传送过来的人或物品通常是和当时恰巧经过海域的生物有一定关系的存在,不过由于这是违背常理的,被传送过来的人或物品最终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时空。嗯……根据上面记载的几次事例推测,暂留时间差不多就是一个月。”
围在餐桌旁的其他人终于按捺不住,重新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
“哦!新伙伴!来开庆祝会吧!肉!”
“路飞等等啊,他不是入伙啊……”
“索隆……不对,这下要怎么称呼好啊,两个索隆……”
“这还真是个问题,总不能叫‘那个世界的索隆’吧?太麻烦了。”
“呦呵呵呵,这主意好的让我都热血沸腾了!虽然我没有血!”
封闭的空间里塞满了吵闹的讨论声,看着完全进入另一个世界聊的热火朝天的五人,索隆医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关于话题是怎么偏到“要称呼他为什么”这个问题上的,他全程不在线,唯一庆幸的就是还是有四个人依然和他一样在正轨上……好吧,或许是只有两位女士,刨除那两个在知道他是儿科医生的时候就开始斗嘴挑衅的小鬼。
“那么这一个月就打扰了。”医生有些歉意地说。
“没关系,索隆先生。希望你在这儿会呆的开心。”
罗宾勾起唇角,纤长白皙的手指仍搭在书页上摩挲着光滑的纸面。那副优雅自信的姿态和索隆医生记忆里的黑发女性重叠在了一起,随之而来的却是微妙的怪异感。
果然他依然不太适应目前的状况。
大概是昨天接受的信息量过大的缘故,一向保持着早起习惯的医生罕见地赖床了,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早已经升到了半空,医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应该放弃吃早餐的念头去赶着吃午餐。不过话虽是这么说,填饱肚子还是第一位的,医生凭着昨晚的印象离开了自己的临时房间向餐厅进发,尽管方向感差的可以,但最后还是凭借途中碰见的其他人的指点到了餐厅,并且一推开门就发现了十分有趣的事情。
他关上门,不动声色地坐到年轻的绿发剑士的对面,藏在平光镜后面的红眸闪着狡黠的光芒。
“还真是小鬼们的恋爱啊。”
平和的氛围在良久之后爆发出的低沉怒吼中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
“混蛋圈圈眉,都说了叫你收敛点啊!”
不知难为情和被人识破内里的无端愤怒在揪住山治衣领的这个动作里到底各占多少比例,但索隆能肯定的是如果现在地上有个缝的话,他一定会钻进去。因为他还没做好准备,做好准备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他过于年轻,没有恋爱经验,更不用说第一次恋爱实践的对象还是个突破常识的男性,直接省略了繁杂的铺垫,一脚油门飚到了各种意义上的未知领域。
“我他妈可是没有干多余的事情!白痴绿藻头!”山治显然进入了同样的心路历程。
“那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他妈怎么会知道!”
正当两人的口角升级,差不多要演变成暴力冲突的时候,引起骚乱的医生终于良心发现般地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吵闹,直接抛出了一个重量级炸弹级别的“无辜”理由。
“我和我家厨子结婚四年了,小鬼们的想法我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有什么不对吗?”
“什……什么?!”
两个人呆愣地瞪着眼前好整以暇的男人,对于刚刚男人嘴里蹦出来的话有些理解不能。明明每一个单词他们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把它们拼在一起之后他们却死活不能消化了,换句话说是不想接受三观被毁的事实。什么叫“我家的厨子”,什么叫“小鬼”,这个自称是异世界索隆的男人到底和索隆到底哪门子像了?!除了一模一样又略显成熟的外表还有那令人火大的恶劣语气,无论是思维还是行动和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吧?!用索隆现在脑内的感受表示就是:我到底是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为此本人还诡异的有点脸红。
“婚礼早都办过了——虽然是那混蛋厨子擅自决定的。”
喉间的干渴驱使医生下意识地在房间里搜寻可以用来解渴的饮品,瞧见面前两个陷入混乱的人的蠢相,医生意外的觉得可以理解自家的混蛋厨子先前为何那么喜欢用语言挑逗还是愣头青的自己了,真的挺可爱的。他可以以名誉发誓,这番评论完全不含自恋成分,他可不像某个自我意识爆棚的家伙一样天天自比王子,但其实是个白痴国的王子。
视线范围内没发现任何能解渴的东西,直接翻冰箱又不礼貌。身体内里的浊气热的医生发昏,大脑不由自主地就顺着话头回想起那次出乎意料的婚礼,白色的头纱朦胧了他视线,以至于他有点记不清厨子的表情。
教堂、医用长褂、头纱和善良祝福的人群。
自始至终他都不清楚山治到底是从哪里变魔术似的拽出一条白色头纱,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算准了他今天下班也一定还套着大褂,全部的言语溶解在对方的誓词中,令人沉醉,无法拒绝。
该死的心动。
稍稍皱眉,医生察觉到自己竟然忘记了面前还杵在原地的两个游神了好久。于是他尴尬地清咳两声,顺道也带心灵脆弱的小鬼们回到现实。
“你们要是想听更多随时可以,不过现在能给我水和食物吗?我饿了。”
期待已久的早餐终于可以开始了。
TBC
○『02』
早餐很美味,环境也很称心,没有任何聒噪。虽然终究比不上自家厨子做的东西好吃,但医生还是给山治做的早餐打了四星来表示自己内心的满足。
呆在船上的生活说来也是轻松,不用做工作,还有大把大把的不以工资作计量单位的空闲,要知道在登上桑尼号之前,他已经有四个月没有休过假了,整个人都快和办公室融为一体,连三把爱刀都没碰过一下。幸好厨子天天供应的饭食给了他救赎,让他借由味蕾的愉悦得到了一点安慰,这才避免他落得和隔壁外科主任一个下场,没有因积劳成疾住院。而眼下时间如此充裕,如果不将之前缺失的锻炼补回来,那可就真的有点对不起他自己的健康了。
做好了打算,医生的情绪高涨起来,毫不客气地拍了一把索隆的肩膀问对方要不要来和他比试一场。
“你会用刀?”冷不防被医生邀请的索隆有点迷惑,他记得这家伙说过自己是医生来着。
“你是在瞧不起我吗,小鬼?谁告诉过你医生就不会用刀的?见识太浅了吧?”医生嗤笑,伸手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啧。那就来啊,就怕你输的一败涂地。”被对方的轻蔑刺激到的索隆抓起自己身边的刀,大踏步向门口走去,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脸用这种目光睥睨自己。
“是吗?”
大小两只绿藻一后一前地走出厨房,直奔瞭望室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近处的建筑物里,留下厨房里有些担忧的山治。
握刀相对而立,双方打出弓步慢慢蓄积着力量。面对未探明实力的对手两人都不愿贸然开头,只是沉着地等待出手的最佳时机,脑中飞快计算出所有进攻的可能。
在多种环境因素限制下,进攻往往就是最好的防守,因为你尽管永远无法知道如何完美地抵御敌人的进攻,但你可以知道如何先发制人,在猎物露出獠牙前扼住它的咽喉。
“当!”
锋利的刃在一瞬间碰撞到了一起,擦出的金红色火花几秒后就陨落在空气与尘埃之中消散于无形。医生的力气出奇的大,一味相持下去两人竟都占不了半点便宜,只是在单纯地互相消磨对方的体力,谁也施展不开身手。
见此胶着的境况有持续的意思,剑士果断轻转手腕,让死抵在一起的刀刃就顺势分离,沿他的身侧化成一记横斩袭向医生的腰际,咄咄逼人的不留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但医生却没有遂剑士的愿,像剑士期望中的那般狼狈,他从容地将剑锋上挑,刹那间竟破解了对方凌厉的强攻,并且同时做出了反击,猛然加重手上的力道,在剑士脸上划出一抹艳红。
“抱歉,我会负责处理的。”医生蹬住地板,借反作用力转回身子。他不喜欢伤到别人,特别是这里根本没有伤人的必要。
“闭嘴。”索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医生的道歉让他感觉自己被嘲弄了,他竭力压制住内心翻涌的怒火,进攻的步伐更为紧促。
“你太急躁了。”
刀光携着医生平静的声音停在了索隆的颈间。
“老师应该早就教过你要避免这种情绪。”鉴于自己世界的老师曾给自己上过的沉重一课,医生有理由相信眼前的年轻人也接受过同样的严厉教育。
急躁是麻痹人判断力的剧毒,是绝对不能任其自流的存在。
“……当然。”事实上连索隆本人都不明白自己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会犯下这等的低级错误。自他听完医生的那番话之后,他心里的思绪便不明所以的乱作一团,根本无法理清异常的根源所在。
“你有什么想问的?”小心地把三代鬼彻收回刀鞘交还给索隆,医生看的出小鬼头在接过刀时哽着什么话想说。对方那张能吓哭小孩子的纠结脸的醒目程度简直媲美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他想不注意都难。
“……”索隆单手捂住发烫的脸,默默的把头转向一边,死活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那我可就默认为你想听我们的事了。”见索隆别扭的不应声,医生笑了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和厨子认识纯属机缘巧合,要按厨子的恶心说法就是什么命中注定。几年前作为实习医生的他从没光临过一次医院的食堂,天天一日两餐雷打不动统统解决在医院旁边的西餐厅里,不论怎样死活不愿意踏入食堂半步。
倒也不是他故意搞什么特行独立,而是他的胃口被家族里的厨子娇惯坏了,在饮食方面挑剔无比,完全忍受不了粗制滥造的菜品。由于实在无法认同食堂大妈的做菜标准才肉痛的用自己微薄的实习工资来满足味蕾的需求,又额外在一家剑道馆兼职教练弥补日常开支上的空缺。
每次医生去餐厅吃饭,负责为他点单上菜的总是同一个人——不,准确说最开始几次的人并不固定,是后来某一天莫名其妙换成了厨子。那混账厨子一早接近他时就图谋不轨,可惜当时楞头青的医生迟钝的可以,不仅着了厨子的道,还自然的和对方成为了朋友,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厨子时不时的免费加餐,一边内心惊叹餐厅菜的水平忽然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厨子主动告诉医生他是餐厅老板和医生得知自己被厨子一见钟情都是后话。等他们正式成为恋人,过上日常饮食全部被厨子一手承揽的生活,医生再傻也明白了过来。原来他已经让厨子用美食包养了很久,成功升级为只接受厨子做的食物的终极口刁王……
二十一二岁的时光中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慢慢的向身旁尚且浑身棱角的索隆讲述着,轻描淡写成长的苦痛,却浓墨重彩地勾勒出不多的快乐。医生不需要给索隆增添什么负担,他只需要给索隆提供适当的引导,帮他理解掌握“爱”。
同样是“索隆”,他能察觉出这青涩少年缺乏的东西是什么。
感官在漫长的叙说中失去了作用。索隆脸上的红色早随着滋长起的困意冷却。他侧过头随意地枕上自己屈起的手臂,锋芒尽敛,而他身边的男人笑意正浓,深嵌入眼窝的两颗血色宝石融成了两湾赤水,清浅的仿佛一眼就可以看到水面下轻柔散开的温暖。放松下来的他们倚靠着木质的墙面,活像是两只大猫,在阳光下慵懒的伸展开肢体。
山治推门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美景,恍惚间差点以为误入了天堂。上帝啊,一只绿藻喵就已经足够诱人了,何况现在这里是两只,简直是不折不扣的针对他的谋杀。
“唔,红茶吗。”
嗅到茶香的大喵止住声音,直起身子问。山治这才如梦方醒,殷勤地端着餐盘走过去给两只喵大爷投食。
今天的下午茶是包含了满满爱意的马卡龙和红茶,考虑到绿藻头的需求特意控制了马卡龙的甜度。柠檬黄的表皮酥脆可口,甜美的内里绵软细致,一口吃到嘴里既不会无味,也不会甜到发腻,是即使是索隆亦能接受的甜食,非常适合作为运动后的能量补充。
茶点很快被两只绿藻扫荡的一干二净。山治收拾走空掉的餐具,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虽然绿藻头的确是好养活的物种,但可以把绿藻头养的这么好的人全天下恐怕只有他黑足山治一个!心情大好的圈眉先生哼着小调下了楼,临走前没忘记传达航海士小姐的口信,告诉他养的绿藻们明天要去附近的小岛补充物资的消息。
“白痴。”
待那颗金灿灿的脑袋完全从视野中消失,索隆撇撇嘴轻声嘟囔了一句。
“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他!”
面色苍白的中年妇女死死地攥住医生的袖口,仿佛那是悬崖边上最后一根稻草,一旦松开就等同于被判处了死刑。她拼命乞求着,哭的发红的双眼直直的望向医生,努力的想在对方同样溢满悲伤的表情中找到一丝她的孩子生存下去的可能。
遗憾的是,她没能找到,年轻医生缄默的态度令女人绝望不已。于是她真的疯狂了,歇斯底里地拨开拉扯她的人群冲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医生,不该存在的憎恨因为对方的无作为迸发出来,恶意地对着无辜的人释放它的威力。
她不接受,又怎么能接受?她不仅失去了丈夫,还失去了自己孕育了十个月的小生命。死神匆忙撕走了她这一生中怕是最美好的几天,然后残酷地宣告手术前她设想的无数未来的破灭。她所有焦心的等待不是为了一句冰冷的“抱歉,我们尽力了”,而是为了她可爱的孩子。
一切随之失控,女人纤细的手扼住了绿发医生的喉咙。除了医生,没人知道那双手在此刻爆发出了多么惊人的力量,钢铁般一寸寸地收紧,勒得医生清晰的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和胸腔中的压迫感。可他并没有挣扎,他知道这只是场重播了上百次的噩梦,梦中的女人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他主刀的第一位患者的家属。
“都是你的错!是你杀了他!”
又一次,医生被尖锐的话语所刺穿。没有救回病人的他无异于是亲手杀了那孩子的人。他根本反驳不了女人毫无理智的指责,毕竟那是事实不是吗?
世界由内向外开始一点点地化为空气中的尘埃,破碎的画面溶解组合成数个重叠的灰色空间,此起彼伏地高叫着他的至今为止的无能。
“索隆,我想活下去。”
“你必须继承家业,这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事情。”
“你还太弱了。”
“你……”
嘈杂的声音,凌乱的画面。所有人都在看他,形态各异的眼睛里倾注的无一不是对他的失望。那些赤裸的情绪凝铸为一把把尖刀,顺着他心口的旧伤重新挑入,碾压过本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不要再说了。
医生徒劳地捂住双耳,在崩坏的世界里无声地呐喊。他讨厌这样的他,弱小的担不起任何的责任——纵然拼上全部,换来的依然只有失败。
“!”
睁开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医生缓冲了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身在何方。这里不是他位于多洛市的家中,狭窄的床铺上也只躺着他一个人,没有在这种夜晚会从背后环住他的金发男人。
偏偏是在那家伙不在的时候。
陷入床单中的指尖已经发白,医生哆嗦着嘴唇,气息仍是十分紊乱。六年了,他被这噩梦困扰了整整六年。几乎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梦见它,在一片虚无中反复体验这刑罚赐予他的痛苦,再以疲惫的放空撑过剩下的漫长夜晚。倘若没有厨子的告白,医生想他自己有很大几率在二十二岁那年便会支持不住然后乖乖的顺从家里的意思回去继承家业,失去触碰未来的机会,不过还好混蛋厨子莽撞地闯进了他的生活,还成功的让自己喜欢上了他。
如果让厨子听见了这种话,那他一定会得意忘形。所以医生从来没当面对厨子说过他的庆幸,只是在噩梦发作的夜晚摒住呼吸,安静地把自己的背后交付给他。
他想厨子一定是携带有什么特殊信息素的家伙,不然为什么和他住在一起会连做噩梦的频率都少了呢?
摇摇头,失眠的医生起身翻出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开了机,盘算着要不要先看看手机里存的档案,免得回去上班时手忙脚乱,可还没等他解开锁屏,一大堆的短信就刷爆了他的屏幕,发送人无一例外都是他家那位白痴厨子,最上面那条发送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刚好是他屏幕左上角显示的时间。
医生眨眨眼,犹豫两秒点开了消息。他有理由相信一个连时空都可以随便转换的世界出现什么都是合理的,包括他的手机没有信号却还能收到厨子的短信。
“索隆你到底在哪儿?迷路了吗?我去接你。快回。”非常严肃的口气,看样子那家伙很着急了。
“别找了,我在某个平行世界,大概一个月才能回去。你这家伙不是明天有场宴会要去吗?还不睡。”他担心傻厨子这两天压根没睡。
“好吧,那我明天去医院给你请个假。等等就睡,别担心。我可比你这白痴会照顾身体。”秒回。尽管对方的说法超乎想象,厨子还是无条件的信任医生说的话,他知道他的小绿藻在这种事上不会对他撒谎。
正当医生打算回信息嘲讽厨子的时候,下一条短信紧接着来了。
“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正中红心。
“你还真是了解啊,混账。”
“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亲爱的。”
TBC
番外【00】>>医生的假日
“真的有那么可爱吗?”
“当然,他就和我之前一个样。”
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一问一答,在医生难得的休息日中享受着一个月以来两人第一次的独处。虽然这长时间的相思之苦是拜那一个月只能用声音沟通彼此的意外事件所赐,但既然能让恋人从繁重的工作中小小的解放一下,那对于厨子来说这也没有什么。他只是有点太想他的索隆了,想念那家伙身上的温度和若有若无的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所以他才会以现在这种姿势紧紧地把他的宝物自背后抱住,不满足的蹭着医生裸露的后颈,像是要确认对方是否真的完好无损。
“听你这么说,我也想逗逗他了,亲爱的。”
昨晚的亲热无法填补欲望的黑洞,对于医生的身体,厨子永远都不会有厌倦的时候。他一边说着,一边操纵着微凉的手指探进对方的衣物,暧昧的在医生的肚脐上打着旋,一边继续两人有关另外世界的小绿藻的话题。
“他会把你打残的,亲爱的。”
面不改色的听着厨子欠扁的话和那个一直令他有些抗拒的称呼,医生讽刺的回了一句,专注的看着医院发过来的病历。他刚回来第一天就已经被各种病历和文件淹没了,医院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事要拜托他这个儿科主任处理,所谓的假日也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
“把你的手收回去,我要工作。”
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头也不回的给了身后的混账厨子一个肘击,力道之大让厨子一个气没提上来,上半身软贴到医生的后背上,脸也痛苦的憋成了茄色。
“不……不带你这样的……索隆……”
背后的人委屈的把脸埋在医生的肩头,声音也因为遭受了爱的暴击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含混不清地在医生耳边呢喃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主人嫌弃了的金毛一样,可怜兮兮的巴望人能给个安慰。
“就不能给努力一个月的恋人一个奖励吗……?小绿藻。”
继续装受伤小动物的厨子又挤出了一句,语气中大概是用上了二十分的期冀,努力塑造自己任劳任怨却得不到应有奖励的凄苦形象,企图打动自家这个深知自己套路的大绿藻。奈何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忙自己手里的事情,顺带无视了厨子投来的哀怨目光。
其实不是医生不关心混账厨子,只是他知道要是任对方的奸计得逞,他的工作怕是要全部被推到明天了。明明昨晚已经放纵的做了,那个精力旺盛的家伙今天却还是缠着他不放,纵欲过度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小绿藻——”
“闭嘴。”
“小绿藻——”
“不要烦我。”
“小绿藻——”
“……啧。”
一连串无营养的对话下来,医生最后的那点耐心终于被成功磨光了,他忍无可忍地伸手捏住对方的脸,转头对着对方的耳廓吐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激的厨子浑身一机灵,全身血液都直往头上冲,让他产生了自己的头马上要炸开的错觉。
“嘘,晚上让你尽兴。现在,安静。”
山治·AKA*·重度绿藻病毒患者宣告大脑死机,医生的世界可喜可贺的恢复了一片祥和。
Fin
*注:AKA是as known as的缩写,也就是又名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