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遍] 后会有期(HE/长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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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kkiikkin | 2017-9-15 15:31:06 | 显示全部楼层
46. 
    他站起身来,手放到了门把上。
    “嗯。”
    他愣住,猛地回过头去,“你说什么?”
    “……沙发归你,以后不要乱进我的房间。如果你——”
    “明白,我明白。”山治迫不及待地接过话,他摸出了手机,“我去搬东西,搬东西,对,老头睡了吗,还没有吧,那帮家伙说不定半夜在……”他自言自语着往外走,径直到玄关突然停下,冲回卧室里,床上的男人依旧裹在被子里像一条毛毛虫蜷缩着。
    “真的?”
    “……”索隆不耐烦了,脑袋腾地钻出来,“你他妈让不让人睡觉?”
    “睡,睡。”山治放松了表情笑出声来,把手里的毯子抱得更紧了些,“晚安。”
    索隆在昏暗中翻了个依旧清晰的白眼躺了下去,山治坐回床沿,把毯子摊开一般搭在腿上,“谢谢。”
    “……嗯。”
    “我是说,”山治下意识又叼起了根烟,但他很快拿下来夹在指缝汇总,“不介意吧?”他侧身把手在索隆脑袋上空晃了晃,那人不耐烦地哼了声后他才点着,深吸一口尼古丁,“那个,你有没有想过,回去。”
    “回哪。”索隆下意识地对他指向不明的问题反问,但他很快转过弯来,“没有。”
    山治挑眉看着他的后脑勺,低下头继续吸了两口烟,“索隆,你知道,你这家伙在我这信誉度很低,口是心非。”
    索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冷笑着,微微张开眼看着漆黑的窗户,“那你也应该知道在我这里是一样的。”
    “哈。”山治把毯子放到他脚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了些,嗅着初冬夜里潮湿寒冷的风,“所以我说我们是同一类人啊。不说这个。我是认真的,”他扭头去,眼神穿过墨色的空气落到索隆阴暗的脸上,“你想回去吗。”
    索隆翻了个身,即使他知道光线晦暗的此刻里他们互相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想又如何。”
    山治盯着他的弓起的背好久没说话,等烟烧灭了才拍拍衣服,过去抱起了那床毯子,他刚弯腰,索隆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别废话了,我要睡了。”
    山治愣了愣,轻笑着点头伸手去摸了下他的头发,“好,晚安。”他退到门口,带上门前低声道,“晚安。”
    门即将合上的那刻,索隆突然闷声问,“明早吃什么。”
    “豚骨汤面。”他不假思索。
    索隆不说话了,似乎是满意于这个决定。这回门终于彻底将男人的影子关在了后面。他躺平了身子,睁眼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


    今天是去医院复查的日子,他昨晚不该喝酒的。索隆看着镜子里糟糕的自己,那条疤歪歪扭扭,他试图去掰开左眼的眼皮但缝隙里透出来的血肉实在是惨不忍睹。
    山治起得很早,他并不知道他要去医院,五六点钟,卧室门外就有了男人轻微的咳嗽声,他躲进枕头里暗骂抽烟的男人都短命,朦胧中他听见拿钥匙以及关门的声音。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等人推门而入叫醒他时,没拉窗帘的窗户外才亮起了冬日里的一点点乳白。他不情愿地洗漱着,走出浴室,拐过墙角,正对着厨房,他又看见那个做早饭的背影,突然就觉得好像灰暗的早晨也没那么烦闷了。拉开椅子趴到餐桌上,他打着哈欠,还未完全清醒。山治回过头来瞟了他一眼,“去穿个外套吧。”
    索隆换了个方向趴着,有气无力地道,“你是女人吗。”
    山治听着也不生气,放下手里的汤勺去沙发上把那床毯子揪过来盖在他后背上,“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他拍了两下索隆的肩膀回到灶台边,“撒娇。”
    “……”索隆把毯子盖过头顶,“大清早的你能别这么混蛋吗。”
    “不早了已经八点了。”山治应声抬出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在他对面坐下,“吃吧,我一会儿要出门。”他拿筷子敲了敲索隆的脑袋,“今天你准备做点什么。”
    索隆伸了个懒腰终于坐起身来,看着眼前香气逼人的早点咂咂舌头,“……去医院。”
    “医院……”山治低头吃着面条琢磨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我陪你去吧。”
    没等索隆回答,他摸出手机来噼里啪啦地发了好几条什么信息,眉头拧紧了一阵又松开,最后揣了回去,“一个上午,应该是没问题的。”他顿了顿,“但晚上我可能不回来了。”
    索隆想问什么的但那话跟着面条咽了下去,他再张口,说的就是些不太友好的话了,“不需要。”他的语气有点生硬,速度吃完了早点他站起身来,随手薅了件外套搭在肩头,手背抹着嘴角,“我走了。”
    但山治从后面叫住了他,他回过头去,男人正低头点着烟,“索隆,我们谈谈行吗。”
    他侧头去看着墙壁没吭声,他知道今天应该是躲不过去了。其实也不存在躲,只是,对于索隆来说或许挑明一切不是最佳选择。他现在有些厌恶过分清晰的关系或者界限,不明不白的暧昧反倒让他有点安全感。虽然万般不想承认,但这么多年一路过来,他是不得不认清楚的,他缺乏完全信任的能力。
    山治叹了口气倚在墙边抬眸看着他,手里烟在身侧缭绕,“我们这算是什么,嗯?你喜欢这样吗?每天阴晴不定,我觉得我可能要疯了。”
    “我也要疯了。”索隆歪了歪嘴角,“看着你轻松自如的样子,就觉得很搞笑。”
    “是觉得我搞笑还是你搞笑?”山治换了腿支撑身体,眯起眼睛来,“我轻松自如。哈……”他垂头吸了口烟长长地舒着,“我怕我逼得太紧你会跑掉你不明白吗。”
    他没给索隆能够反驳的机会,站近了些直勾勾地盯着他,接着道,“我知道这些年我在不经意间做了伤害你的事情,那你就没有做过吗?我不是要跟你问责,索隆。”他掐灭了烟头,抬手想去摸索隆他的头发但是被拍了下去,他坐到了沙发上,点起第二根烟来,低头狠命了抽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我还要怎么做。这样若即若离会逼疯我。”
    “若即若离的人是我吗。”索隆冷笑着往后靠在墙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你不觉得你很自私,说走就走,然后无端出现。”他抹了把脸,“听着,我没心思跟你纠缠这些。你——”“纠缠?我是纠缠吗?我他妈是喜欢你啊!”山治突然叫出声打断他,夹着烟的手在膝盖上颤抖,他掐了烟头站起来走过去,“我喜欢你啊,喜欢到自卑,喜欢到这七年过得跟狗屎一样。”他有点哽咽,抵住了索隆的额头逼他看着自己,“听着,蠢货,我没有第二个七年可以浪费了……你明白吗。我只想问你,这七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索隆有点慌张地想要避开他的眼神但是男人的身体死死地压了过来,让他喘不过气,近在咫尺的呼吸也乱人心神,他想起那个吻来,心跳加速跳动得他甚至可以自己听见那扑通声,索隆别无选择只能闭上了眼睛,“……偶尔。”
    山治听着终于轻笑出声,惹来他的愠怒,“笑什么!”
    “没有。”山治贴得更近了,在耳边深深地叹着气,“偶尔,那不就是说你也没忘记我……嗯……我放心了……索隆,我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时机,但只要确定这件事,那这七年就不算白费,那再等七年……唔……”他顾自摇着头,“不行……”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索隆推了他一把摸着后颈看向那边的茶几,“我要去医院了,你自便。”
    “等我啊混蛋。”山治手忙脚乱地把碗筷收进厨房里,他刚抓起钥匙门就在眼前咚地一声重重地合上了。
    手垂到了身侧,他叹了口气。
    他在外应付完所有的琐事时已经是凌晨四点。还残留着酒精痕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着时间。山治叹了口气,在楼下的马路牙子干脆坐下,摸出扁扁的烟盒,里面还剩下几根,等待照亮今夜的寒风。他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甚至忘了现在该是什么季节了,立秋了吗?或许吧。他不是个对季节敏感的人,从来是西装革履或是衬衣休闲,规规矩矩。这跟索隆是天差地别的。那男人追求的一看就是舒服至上,什么宽松穿什么,如果不是碍于法律规定和社会俗成,山治想可能索隆会更愿意赤身裸体,那样最自由了。有时候他会产生一种错觉,一种索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错觉。他本就强壮的身体里蕴含着某种过于强大的执着和力量,这导致男人变得像头牛,钻牛角尖是一等一的厉害,比他对剑道的热衷还厉害。山治把烟点着,抽了一会儿,脖子被风吹起了鸡皮疙瘩,他稍稍蜷缩了下眯起眼睛来,烟雾缭绕着往上,消散在他背后的楼层中。索隆的眼睛,其实他问过娜美了,也去问过那个医生了,换眼角膜都不抵用,他本以为眼睛的病,换眼角膜是万能的,可惜,索隆是被人刺穿了眼球,导致左眼视觉神经全部坏死了。
    其实索隆也明白的,看那么久的医生,这么久的疗养,好吧,这家伙的疗养就是个狗屁,活该头疼。他在心里暗骂着,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也莫名摆出了个臭脸也不知给谁看。但他不明白的是索隆还在倔强什么,日子总不能这么混下去的,他也不像个混日子的人。谁说女人心海底针呢?索隆的心大概是地壳里的一块儿顽石,火都烧不化,如果你想知道这石头里到底藏着什么好玩意,非得等这石头自己愿意才行。他就这么又坐了一会儿,等所有的烟抽完,天也蒙蒙亮了,带着点灰白色的气息和冰冷的露水落在他身上,山治扶着发麻的膝盖站起身来,打了个冗长的哈欠蹬上楼去,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去,却不想,跟厨房里正接水喝的男人,碰个正正的照面。两人的视线穿过空气交汇好几秒,本就通宵的山治脑袋直接当机了,本能地跳出些乱七八糟的信息来,譬如,这家伙,是等了自己一晚上吗。理智回神,他们默契地避开对方时,山治知道,自己想多了,索隆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睡觉机会的。
    “你——”
    “你——”
    这更尴尬了。山治抓着头发栽进沙发里想要掩饰自己不淡定的表情但他知道五官管理应该是失败了,现在的他看起来一定很蠢。他叹了口气,抖开毯子随意盖着,把脸埋进去,希望那家伙最好在这大清早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否则疲倦无比的他现在可能会因为自己先前的失态更加恼火,“你先说。”他闷声道,看不见索隆的脸让他稍微放松了点儿心情。
    索隆没有立马答话,几声脚步,水流哗啦哗啦,牙刷在齿间摩擦,水呛进嗓子眼里的闷咳,然后脚步回到沙发边上,山治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他想起昨天的争吵,真是糟糕,可能他要被赶出去了。如果索隆因为自己毫无逻辑又恶狠狠的告白撵他出去,那,山治决定瞧不起他一辈子。
    “你去睡床吧。”
    但最后他听到的话是这样。他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也不是因为高兴,他以为自己大概是累坏了,竟然能够产生幻听,但很快被人强行掀开的毯子和他下意识睁眼时对上的冷峻的脸,让他明白,这是事实,且,不是个建议,是命令。
    山治张了张口想脱口而出句什么话让自己显得更有面子些,但脑袋里那个“他一定是看出我很累所以心疼我”的想法让沾沾自喜的情绪毫无遮拦地挂在了脸上,他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没用,但很明显索隆嘴角稍显嘲讽的弧度和那句重复的“去睡床”,让山治决定先坐起身来把头低下去,尽力放慢点燃烟的动作以彰显他的淡然,他呼出口乳白色的烟雾,还没想好如何措辞,嘴巴已经不听使唤,自己张开了,“我睡这就行。”
    该死的。
    他恨不得把自己踢进水沟里。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跟索隆怄什么气,就因为数次告白没得到回应消耗完了耐心?还是因为索隆最近也在早出晚归却不告诉自己到底在干嘛的隐瞒?但话说回来他可没有理由责怪人家,更显神秘的明明是自己。但,对,又是个转折,他山治是为了索隆,为了他们两个人的未来才四处奔走,他索隆呢,又是在干嘛。
    “办事。”
    他抬头看了眼准备去玄关那儿穿鞋的男人的背影,反应过来自我沉醉得太用力导致下意识说出了心中所想。他暗暗地掐了自己一把觉得今早的糗可能将他从索隆身边又推远几步了。但事已至此,他必须镇定,“下周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说着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到那人一旁,手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件外套递过去,他期盼索隆最好不要回头就拿走它,这样他就可以假装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他还是那个高贵优雅又温柔的王子。
    当然,索隆还是回头了。因为失去一只眼睛他必须得整个侧身过来才能看见那件摇晃在山治手臂上的外套。他少见地愣神了几秒,有一瞬里山治确定自己可能看见了一丝戏谴的意味,但他想不通,为什么索隆抽走外套时脸上一点点,仅仅是一点的笑意。这点笑意实在是少得可怜,如果不是山治这样脑子里除了绿藻什么都没有的专家,大概常人是不可能发觉的。无论如何,他看见了,就不可能不去想那出现在诡异时间诡异地点的原因。山治的睡意被全然撵走了,他站在窗边连抽好几根烟,嗓子干涩地让他的声音老了十几岁似得。最后身体本能还是战胜了意志,他抱起毯子往卧室走,到了门口停下来。他觉得自己不该怎么没出息地听话的,但,该死的,山治,你是个男人,别叽叽歪歪。他这么告诫着自己,有床不睡是傻逼!他最终不挣扎了,窝进索隆本就乱七八糟的床铺里,他无法自控地深吸了几口气,可惜鼻腔里只是自己身上浓重的烟味。山治闭上眼彻底屈服于困意前,突然就这么蹦出了个让自己释然的莫名说法:
    至少,他接过了那件外套。
TBC
脑洞多到笔记本里全是坑,明明是渣却沉浸在不知道写哪个才好的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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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tian | 2017-9-22 22:31:53 | 显示全部楼层
山治还算是守得云开月现了,两人之前的胆怯、放弃,使他俩浪费了大量的宝贵光阴。还好,山治的执着,终于快要有回报了呢!结果甜,过程曲折点也不错啊!
喜欢就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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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kkiikkin | 2017-9-25 11:12:48 | 显示全部楼层
47.
    山治挂下电话时余光扫了眼被自己吓得不轻的男人,暗自叹了口气,他揉了把头发摸出根烟来点着,边用浓重的鼻音问:“别告诉我你也要反悔。”对方支支吾吾没答出个完整的句子来,他后悔刚才在电话里把那房东给臭骂一顿了,起码这样还跟面前的人有得商量。山治喟息一声夹下口中的烟卷,“原因呢?之前不是都谈好了吗。定金我下周就能付。”
    “这……先生,实在是……你看……”中年男人斜眼瞧了瞧那紧闭的门面,“这么好的地段,您的价钱本来就……现在有位先生可以直接一次性付清两年的房租,这当然……我们又还没签合同……”
    “……现在不就要跟你签吗!”山治忍不住提高了声调,烟头被用力的手腕给弹出去好远,在空中划出个弧线正正落在那门面中央,“老子不是给不起,只是要等……等个人来确认后再续租,万一他妈的那家伙看不中这里老子的心血岂不是……”他说到这发现在自说自话了,瞅了眼房东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揣进裤兜里,稍稍昂起下巴,“他不也没跟你签吗?我可以现在立马即刻给你付款。”
    “这也……”男人面露难色,从衣兜里摸出包烟来递到山治跟前但他没接,男人只好悻悻地收回来自己点起根,“这也难办啊先生……那位……他昨天已经给了定金了,足足三个月的房租费……”
    房东越说越难掩对于这单生意的满意,山治看得更不痛快了,他找了多少关系才终于拿到个地段好价钱好的门面,还有这二楼刚搬走的健身馆,一切都完美极了。他越去想这里有多好就越是憋屈,跟索隆约定的日子也就三天了,三天,让他去哪里再找个这么完美的地方呢。或许他可以跟索隆直说,说出一切,丢掉惊喜总比落得个骗人的名头好,只是,他就算说了索隆会信吗,他会不屑一顾吗,其实他更害怕的是索隆怒斥一声“不要干预我的生活”。那大概就会使最糟糕的情况了。现在唯一能够让事情不要恶化成他最讨厌看到的结果就是去联系“那位先生”了,山治瞥着房东,从兜里摸出自己的烟来递到他刚扔了烟蒂的手里,打火机擦着了主动帮他点燃,缓和了神色,他自己也点了根,才不急不忙地说:“抱歉,刚才我情绪有点激动。希望你能理解,毕竟为了这两个店面我费了很大的劲。”山治昂着下巴吐出几个烟圈来,侧头看着他,“这样吧,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跟他谈谈,如果他同意退出,我以他的价钱跟你租三年,怎么样。”   
    房东怔了会儿,大概是没想到山治对这店面有如此的执着,毕竟当时最大的争议就是在钱,现在又不管不顾了,无论如何,这对他来说是好事,有便宜不占的一定是傻子了,“这当然是可以的……说实话山治先生,跟您也算是打了一阵子交道,这房子交到你手里我肯定也会更放心。只是我这边也为难,你看,如果你能保证以他的价钱租三年,然后先一次性付清一年半的费用,我想当然是没有问题了。”
    一年半。
    山治听到这儿迟疑了,一年半的租金不便宜,他手里的存款本就不多,这阵子跑前跑后也花了不少,还要留出置办软装和器械的钱,两个店开起来后都需要资金周转,那这点钱是远远不够的。索隆那里或许还有点,但他不想再他那里提到钱,那就变味了,这是他送给索隆的礼物,这是他送给新生活的礼物,怎么能变得俗气呢。
    绝对不可以。
    但他也知道这是房东的底线了,多挣扎无意义,只是更动摇那人本就质疑他经济能力的心。别说那人动摇了,他自己都动摇,虽说他有个退路是去求父亲,但这个退路大概是到死都不会走过去的。
    他本准备好今晚回去准备个浪漫的烛光晚餐,在他最喜欢的地方对着他最喜欢的人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个惊喜,只要索隆接受,他就会很开心很开心,他甚至没要求他会有什么反常的举动,类似于也跟自己告告白,或者说一句贴心窝子的话,他都不要。
    他回到家楼下,灯亮着,索隆在家,可能正在看什么拳击比赛,也可能在打盹儿,他现在上去该怎么说呢,说,哦对不起我他妈把给你的惊喜给搞砸了?这明显讨不来一丝怜悯,更讨不来一声安慰。什么都不说?等到约定的日子,他什么都没有,哦,那他又变成了当年的骗子。
    糟透了。山治把手揣进裤兜里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鞋面,上面有烟灰,真是邋遢。他弯腰抚去灰尘,叹息一声拦下辆的士,直奔艾斯的酒吧而去。
    他到的时候吧台小妹告诉他艾斯刚走。他调侃了几句,老板就是来去自如。点了瓶杰克丹尼一个人闷喝着,他背靠台面,手肘搭在上面,眼睛扫视着舞池里的灯红酒绿,恍恍惚惚借着酒劲儿竟然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来,好像也是个有些冷的夜晚,他穿过这样的人群一路追随两个背影,但他抓不住他们,嗓子痛得也喊不出话,而意识模糊到张了口竟然也忘记他们的名字,他只知道这两个人对他很重要很重要,如果没有他们那生活的意义都会丢了大半,他整个人都会被抽空。但最后他倒在三月的雨里时,眼睛里是叱咤的红,是柔软的云,还有芬芳的花。他在梦里觉得腻了,她还是那么美好,她还是那么温柔,但这已经不是他爱的了。他无可救药地沉溺于类似于马鞭草怪异而成熟的男人味,沉溺于平凡又茁长的绿色,沉溺于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甚至想念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
    人真是贱,他想。
    我真是蠢,他想,我是同性恋我他妈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我不是同性恋,这世上别的男人我他妈看着就想踢断他们的腿,只有索隆,嗯,只有他,可能他不是男人吧,如果他是,那这世上我只会爱这一个男人。如果他不是,那这世上我只会爱这一个索隆。哦,他会是女人吗,可能会是吧,但那也没关系,弱水三千我依旧只取一瓢。如果他不是人,那怎么办,我以后不喜欢人类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喜欢着他,只要知道我还喜欢着他,不,这大概是爱了,对,我爱他,我还爱着他,他还愿意让我爱着,这大概就是我每天能听到最他妈棒的消息。
    索隆在今后的日子里能从山治嘴里听到世界上你能想到或者你想不到的所有甜言蜜语,或是流氓都未曾听说过的脏话,但,他永远不会知道,山治曾经在个颓丧的夜晚反复说着这么一段毫无逻辑且听起来傻透了的告白。
    这是纵横情场的男人决不允许自己犯的错误,即使之前的告白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它们起码听起来仍然是高傲的,不像这,就差没跪倒在人面前了。
    又或许,他知道。很多年后山治悄悄想过,却没敢问,只是那些欲言又止的夜晚里他望着索隆好似会发光的眼睛,总有种将那段话一字一句念给他听的冲动。
    无论如何,现在的山治,他仍自言自语着。他好像看见索隆了,他就在人群里,于是他扔下空酒瓶冲了过去,只惹得几声尖叫和谩骂,他扑了个空,快要脸着地时后面有人拽了他一把,他想回头的,但这类似于索隆的力量和气息实在迷惑得他不可置信,他哈哈大笑起来,“是谁,他妈的这世上还有人跟那绿藻一样?”   
    “……你闹够没。”
    他模糊听见这么一句明显压着怒气的话,甩开那人的手自顾蹒跚了好几步往后,他指着那团绿色的身影,“你他妈给我说话注意点,小心老子揍你。”没等话音落下山治的颧骨结实地挨了一拳,顺带遭殃的还有脆弱的太阳穴,酒醉的人更昏沉不清了,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像玩具厂里的劣质不倒翁般滑稽。他抬手捂住明显肿起来的地方,刚要开口骂,天旋地转的视线引着他却往地上扑去。
    不疼。
    山治睁开眼,随即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被人扛了起来,下意识地挣扎着,他喊了几句脏话但肇事者有力的臂膀更牢靠了。
    “老子就是个没钱的厨子,你绑我能得到什么。”,他脑子里开始琢磨最坏的情况了,意识被陌生的举动和酒吧外的冷风吓醒大半,但很明显酒精依旧支配者他的躯体让他像个坏了的提线木偶,“你最好小心点,这是我朋友的地盘,他——”“闭嘴你这个卷眉蠢货!”
    “凶手”终于第二次开口了,并且停下了步子。山治努力扭过头去看见那颗埋在阴影里的绿色脑袋,揉了揉眼睛,他愣了好几秒,直到一辆的士停下来,他连忙垂下头去忍不住哀叹了一声,任由索隆将他塞进后座。他听见他报了公寓地址,后座的窗户被人贴心的打开了,山治想大概是司机受不了他一身的酒臭。他翻了个身半倚着,长腿缩在一块儿,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来抖了抖,也不管司机同不同意,点着了叼在嘴里,余光不时从座位的缝隙中探去看索隆的耳朵和脖颈。
    “喂。”
    他在能阻止自己之前便喊出了口,也收不回来了,酒劲推着人往前贴着前座靠背,没夹着烟卷的左手向前伸去搭在索隆肩上,“喂……”他又喊了声,索隆依旧没应他,像尊佛像。山治往前挪了挪,下巴磕在他的座椅上,“是傻了吗,还是哑了。”
    “干什么。”索隆侧了几公分,倒是没避开他的手,但让山治勉强能够看到他的眼角了。
    “你生气了。”
    “没有。”
    山治肯定自己说的事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他对于索隆过于迅速的回答有些不满意,撤回来把烟抽完,他看着外面的夜景,搭在窗上的手被吹得冰凉,“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有担心。”索隆的声音里没有起伏,还和刚才一样,如果山治有透视眼,他却大概能看见他说完这话后索隆张了张口,嘴角抽搐一小会儿后才憋出同样冷淡语调的,“只是麻烦。”
    “索隆。”山治听着感觉更糟糕了,有些话涌到嘴边,他知道或许不该说的,但这就是了,那个他们之间的节点,一个决定一切的节点,不需要发生在多么义正言辞的隆重时刻,可能就是还未尘埃落定的某天里,一些信心和热情被生活磨平了,被酒精给灌颓了,于是就想要开口结束所有的复杂了。他觉得累了,倒也不是因为索隆这个若即若离的目标让人抓狂,只是他最怕一切带来的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对索隆来说无限的困扰和麻烦,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山治又凑上前去,摸上了他的肩膀,低低地在他耳边喊了遍他的名字,叹息着,他闻不到索隆身上惯有的味道了,只有鼻腔里浓重的烟酒气息,“我有话想跟你说……”他的额头抵在他耳下的碎发里,“如果——”
    手覆了上来。
    山治闭着眼,但那只干燥的,和他差不多大的手,覆在他手背上微凉的触感,真实地让人不舍得睁眼,也顺带噎住了喉咙里的话语。
    “我也有话要说。”索隆稍稍握紧了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会儿,才滑落下去,山治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索隆那借着车里的灯光在泛通红的耳朵,“回家说吧。”
    刚醒的酒好像被这话给灌得又眩晕了,山治傻笑起来似乎是看见了五彩的独角兽。他知道不该过度乐观,或许索隆要说出口的话根本不会和他的话一拍即合,但那只不算暖,也没有女人柔软的手好像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心。也许下一秒这手就会将他的心碾碎,也许会什么都不做留下点温存就收回,但现在,此刻,他能感觉到,那个呼之欲出的节点将是七年里他所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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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爱魔受 | 2017-9-26 20:16:3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啊!!!!!
索隆会不会再次拒绝山治这还是个谜啊
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差不多虐就要结束了!!!
这篇还真是有点烧脑啊
坐等更新
是时候该给这份爱取个名字了,对了,就叫 香索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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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kkiikkin | 2017-9-27 14:42:58 | 显示全部楼层


 
48.
    他倚在窗边抽到第三根烟,酒全醒了。索隆搬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抿着一瓶啤酒,那半张阴影重叠的脸没带什么情绪,连嘴角都自然垂着。山治开始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无法开口,怕蹦出来的字眼会不受控地演变成一场灾难,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他很了解自己,碰到索隆他就会变得毫无理智且智商下降。   
    “醒了?”
    少见地,打破沉默的人是索隆,他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拉回现实惊了几秒,连忙想摸出根烟来,但烟盒空了。山治的手不安地摆弄了一会儿,最终垂回身侧尴尬地吊着,他想这样起码自然些,“你在车上说,有话要讲。”
    “嗯。”索隆很痛快,仰头喝光了最后一滴,舔了舔嘴唇,山治也跟着下意识地舔了舔,视线落在索隆转过来正对着他的脸上,很快又移开来,“我的眼睛治不好了,只能这样了。”
    我知道。
    山治在心里答道,清嗓咳了两声,他摸不透这话背后的意思,“你有什么打算吗……”他思衬着待会儿该怎么说出有关那个惊喜的事实,明明今夜该是最佳时机一举拿下索隆那颗可能沉睡于喜马拉雅冰山的心。
    “嗯。”
    “没事……”山治接过话来,空气又沉了下去,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抬眸瞅了眼索隆,皱起了眉头,“你说,嗯?”他觉得自己该是幻听了。
    “嗯。”索隆这次点了点头,侧过身来的时表情变得严肃了,山治刚要抬起点烟的手停下来,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好像心跳都停拍。他开始能听见外面的风声了,像是火车疾驰般掠过耳畔,还有灯罩里挣扎的虫鸣。
    “我收到了一个号码,是你的。”
    索隆没头脑的下一句把他拉回昏暗的客厅里,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沙发上,烟雾的氤氲缭绕着模糊了空气,索隆还坐在那张椅子上,仰头喝着酒,好像刚才没人说话。
    “好像把价抬太高了,如果对方是你的话,我想我们有得商量,比如……”
    那些话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应该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半路杀出来的固执敌人,不肯让房东泄露号码的家伙,他终于从灯罩里垂死挣扎的世界醒过来,突然站起身,手里的烟掉到了沙发上烫出个洞,他没注意,是索隆冲过来及时灭掉了该死的烟头,并且瞪着他,嘴里或许还骂了句什么脏话,但山治不在意,他拽住了索隆正抚着沙发的手,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这事情的好坏他暂时无法确定,他急切想要得到认可的想法迫使手指加了力道,“你说什么?”
    “……我说,”索隆被他捏得有些不自在,或许是微微的疼痛罢了,他甩开山治后退了两步,“如果可以的话我退出,以你的名义去签,钱我出,这样价格——”
    “你要那两个地方干什么。”可惜山治的重点不在他话语里的任何一个字,而且上前去不管不顾地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你要了干什么!”山治没意识地说了第二遍,他没看见索隆脸上奇怪的表情,只是死死盯着那只红褐色的眼睛,渴望能从眼至心将这人给完全记住,这心情就像七年前的凌晨,收到一条无厘头的短信,便跟个傻子似的一路吹着口哨奔向他在方向,“你到底同不同意。”“索隆,告诉我。”他们的对话已经完全走偏,执着于各自的问题。山治耳旁的风声消失了,他听见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的急促呼吸,他听见越来越近的心跳,甚至还有一小滴汗水滴落在地板上时的啪嗒响……他闭了嘴,他知道现在这些问题其实都不重要了,他想确认的事情也只剩一件了,他张了嘴,却好像没说话,声音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都不肯回来。
    “索隆,你喜欢我吗。”
    就像七年前他们坐在公园的石凳上吹风时那么喜欢吗,会吗。索隆的话被风带走了,他的话也被噎在半罐啤酒里,但人们不总说,在一起吹过晚风的人总会记得久一些,再久一些。那晚悄然无声席卷而来的悸动藏在心底,现在又像洪水喷涌而出将他几乎要溺死,他想爬上岸,但他知道不可能了,这世界上除了面前红透脸的家伙没人救得了他,他不愿救他也无所谓,他甘心死在这片汪洋里挣扎一辈子。
    “……不讨厌你罢了。”
    他开口了,地球又恢复了转动。山治听见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在一点点从远处回来,他口好渴,迫使他舔舐着嘴唇,然后不受控制地重复问道,
    “索隆,你喜欢我吗。”
    这个答案不够,一点也不够。他摇着他的身子,“索隆,你,喜欢我吗。”
    “我——”
    那个字后面好像再也跟不出别的内容。放在他肩上的手逐渐松散了下去,山治好像刚被人捞出水面就扔入海底般,他想,他可能要放弃了,就像灯罩里的虫子,躺在无限明亮的光里,看着外面狭小而漆黑的世界。
    “山治。”索隆及时拉住了肩头滑落的手,咬紧了牙关,但这好像来得太晚了,男人的头垂了下去,刘海遮住属于海的眼睛。   
    “索隆……你,到底喜欢我吗。”
    “我……喜……我,”索隆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投降了般低下头去,但今晚没有敌人,没有战争,有的只是一场来得太慢的坦白。
    他捂着额头抬起眼睛,瞳孔里好像有了什么光,可以将山治燃烧殆尽。
    “是,我喜欢你。”
    而且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久到我差点忘记。
--没有任何修改,码完就随手放上来了。虽然这理应当是很重要的一章……没描写好的,没传达好的,请见谅:)--
脑洞多到笔记本里全是坑,明明是渣却沉浸在不知道写哪个才好的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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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kkiikkin | 2017-10-4 16:16:27 | 显示全部楼层
49.
    他没听进去山治在和房东周旋什么,他只知道这男人看起来蠢爆了,像只找不到主人的跳蚤。
    这想法并非突然,从昨晚糟糕的对白开始索隆就知道自己该停留在那句“不讨厌”,或者在后面加一句“我不讨厌你,我是烦你”。他打赌如果电话那头的房东看见这男人嚣张跋扈卷眉横飞的样子会跟自己有同样的想法,甚至会后悔怎么摊上这样的客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昨晚除了最后一句他再也不想承认的话,其他的都成功憋住了,剩下的时间里只在听山治冗长的废话和感慨,该死的,索隆放下筷子低头看着T恤,上面还隐约有男人的鼻涕和泪,对,那绝对是眼泪。蠢爆了,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吃完东西要好好洗澡把这一身的“山治”给去得干干净净才行。
    “朋友?不,我和他可不止是朋友。总之那么高的价格你是不可能拿到了,我想也没有人愿意一口气给足两年的房租吧。”
    山治说到这呼了口浓烟,对他挑眉笑了笑,索隆迅速躲开那个满是得意的眼神低下头去接着往嘴里送吃的,“合同你有时间的话今天下午怎么样,嗯哼,非常好,我们的效率越高越好。很高兴你是个明白人。对,上面的健身房和一楼的门面。我记得你说过可以改造的吧。”
    索隆觉得他完全在说些废话,也不知道在反复确认些什么。他没见过山治做事的样子,但他不认为这是男人一贯的作风。好吧,他承认,印象里山治好歹还算是个雷厉风行说做就做的人,婆婆妈妈拖拖拉拉什么的不在其人设范围内,但,总之,看看桌对面灭了烟正对自己伸手而来的男人,笑眯眯的样子,不,蠢透了。他躲开试图帮他擦拭嘴角的手,向后撤着凳子顺带起身收起碗筷进了厨房,其实他还没吃完,但站在这吃也是一样的,好歹比对着那张得意忘形的脸畅快。索隆随意扒拉完剩下的饭菜,转身从冰箱里摸出罐啤酒来,喝了几口,再抬眸,山治站在门口,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夹着明显才点燃的烟卷,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看着他。他在心里警告男人最好不要再用这样看猴子般的表情,否则他会忍不住一拳揍过去,然而现实是他抿紧了嘴唇,躲到一侧去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还闷哼了句,“干什么。”
    山治上前来拿走了他手里哐啷响的啤酒罐放在灶台上,顺手灭了那大半根烟,摸了摸他的肩膀,“你该不会是在害羞?一直躲着我。”
    索隆很快从鼻子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越过山治夺回啤酒灌了两口,才答道,“你太吵,这房子太小。”
    “……”山治眯起眼睛来,手机揣进了裤兜里,靠近了两步,将他直直逼到背靠冰箱,“也是,床也太小了。”
    索隆捏扁了易拉罐,抬手抹了把脸小心翼翼地试图从缝隙中逃出去,但山治扣紧了搭在他肩上的手,将他往回拉了一把,整个人贴上来,右手啪地打在他耳朵侧的冰箱门上。
    他不得不跟他四目相对了,这姿势蠢爆了,索隆握着易拉罐的手也无处安放,他脑子有点不清醒,脚在发麻,可能是酒精的缘故,“你要开始习惯了,索隆。”山治蹭了蹭他的鼻尖,“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克制自己。再说,昨晚不就很好吗?你在别扭什么。”海蓝色的眼睛垂下去看着他的嘴唇,索隆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那暧昧的鼻息缓慢地移开来,一路流连到他的脖颈,落下星星点点的吻,“下午去签合同,然后一起去买家具,订器械,怎么样。”
    索隆其实没有细听,他有点思考不过来,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明明脑袋里在叫嚣着躲远些,但神经末梢就是不响应这个命令,他张了张嘴,“知道了……你过去点,”他吸了口气,“太闷了。”
    山治听着嗤笑出声,没有离远反而将脑袋搭在了他肩上蹭着,“傻子,紧张什么,放松,深呼吸。”他说着自己也喟叹了几声,直到感觉怀里紧绷的索隆逐渐松懈下来,才喃喃道,“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就连上次接吻也没有。名正言顺就是不一样,嗯哼?”
    索隆没答话,换了只脚撑着重心,手里的易拉罐掉到地上发出吭哧声,他这才觉得小房子现在有多安静。他抬起手来,觉得可能把它们放在山治的背上会让这个姿势舒服很多,他正犹豫着,男人开始在他耳畔浓重地呼吸,打乱了他才安定下来的思绪,惹得人更想逃离,“……抱抱我,索隆。这一点也不真实。”
    他咬着牙骂了句蠢货,但僵持在半空的手还是顺势落在了山治的后背,且像哄婴儿般轻轻地拍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现在这个男人需要点安慰,“……跟她也没有吗。”他低声脱口而出这个问题,有点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不过没关系,他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问些什么。
    “有,也没有……”然而山治这么答道,“如果我说我没爱过她,她没有给过我任何感觉,好像太假了,我不想骗你。”
    “……我没问这个。”索隆嗔怪的调调自己都觉得恶心,这个拥抱好像太久了,他有些累,试图推开些山治但却被抱得更紧了。
    “不管你问的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而已。”山治吻了吻他的脸颊,抵住了他的额头,“我以前以为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但可怕的是每见你一次我就重新爱上你一次。我不想否认我爱过别人,但你是不一样的。”
    “知道了。”索隆的手滑下来,刚好落在山治的手心里被握紧,他别过头去看着灶台上的半根烟,“我只是随口问问。”
    “没关系,我的答案是认真的。”
    “啧……”索隆拧紧了眉头。
    “又觉得我在油嘴滑舌?”
    “不是?”他反问时戏谴的表情好像激怒了山治,后者试图证明些什么但只是叹了口气退后几厘米哼哧道,“是个鬼。”索隆借此推开他的胸膛反身又拿出罐啤酒来,但被山治一把抢走打开来往自己嘴里灌着,他愣着直到对方抬了抬眉毛颇有示威意味的神情让他又气又好笑,他是说,山治这鬼样子实在像个小孩。当然他脸上没显示出任何心思,只是把半罐啤酒夺回来,抿了两口,“要喝自己拿。”他说着把山治又推开几步才脱身厨房一口闷完了啤酒扔在垃圾桶里,走到卧室衣柜前翻腾着试图找出那件平时最爱穿的T恤。山治没跟进来,稀里哗啦大概是在厨房收拾,索隆想那家伙最好一直就待在那跟自己保持距离,否则长时间那种自我意识不受控的感觉可能大概也许会逼疯他,对,还有一部分概率是他会学着适应,就像山治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就像他再次擅自闯入自己的生活,就像被某些熟悉的挣扎感淹没。但现在又不同了,索隆是说,他还是能够认清现状的,现状就是他已经无法再回到剑道队即使他无法放弃剑道,就像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山治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老朋友。总之,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他得想出个法子让自己保持平淡的心态,他讨厌失控的样子,更讨厌似乎被山治主导的错觉。
    “喂,索隆,喂——”
    “……”
    他感觉更糟了,这男人果然还是跟过来了,手在他面前挥着好像他真是个瞎子,索隆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什么。”
    “什么?”山治反问着视线落在他面前的衣柜,柜门敞开着,里面叠好的衣物一团糟。索隆恍惚了几秒才想起来刚才是在找衣服,对,他最舒服的T恤,去哪儿了,该死的,他又翻腾起来,但很快停下了,回头去瞪着山治,“你看见我的T恤了吗。”这男人最好回答没有,这才第一天,好吧,具体是什么的第一天并不重要,“白色的,领口带三颗纽扣的?”
    很好,索隆站直了,眯起眼睛来。
    “今早收去洗了。噢,对了——”山治说着将他从衣柜前挤开,索隆看着男人弯下去的后背,又是怒火又是气馁让他不知道怎么管理面部表情才好。他讨厌山治名正言顺地入侵他的生活而他还无力反驳的感觉,对,他无力反驳,首先人家是在帮自己收拾,其次,名正言顺,也就是说,索隆是说,没谈过恋爱还没见过猪跑吗。
    总之,更糟的还不是以上。山治满意地喟叹一声后直起腰转过身来,手里捧着个玩意儿,眨巴眨巴那该死的露在外面的蓝色眼睛,努了努嘴示意“这是什么”。
    索隆立马就握紧了拳头,甚至咬住了下唇。山治又逼过来时他才用尽力气让自己淡定,放松了五官,就像平时那样,对,他平时就是张臭脸,现在继续摆臭脸就行了。但接下来的话他可没底气看着那张满怀期待的脸说出口,所以他别过头去:“不知道。”
    “不知道?”山治先是不可置信但很快就一副了然于心但就是不依不饶的贱样了,他反复仔细地看着那玩意儿,索隆眼角的余光打探到那同样在打探自己的另一道余光,突然意识到此刻的自己跟山治一样愚蠢,干脆正眼看过去,将就一把抢走,比刚才抢啤酒的动作可猛烈多了,扔回衣柜角落里,“别乱碰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
    索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山治大概是得了种“只会重复别人说话”的毛病——如果他没接后面那句话,“那烟灰缸下面明明写着我名字。”
    索隆一直听说人在紧张时全身毛孔都会张开,汗毛竖起,手心出汗。他比赛那么多次不是没紧张过,但,他是说,他以为这些现象都是谣传,夸张。
    然而,现在他切身体会到了,被人揭穿一个自己都差点忘记的羞耻秘密,就像,小时候跟最好的朋友一起写下最纯真的小誓言和期盼埋在树下,说是要等长大了来拿这封“时光信”,等你长大了你早把这幼稚的行为忘却脑后,但那个朋友跑去真挖了出来,还一字一句地念给你听。噢,那些誓言和期盼和美好都是真的,就像他在某个雨天躲进一家陶艺店时脑子里就只有卷卷眉毛的心情是真的,不善言辞交际却想要抱着“朋友”的名义送一份自认为用心的礼物是真的,看见维奥莱特时觉得这份礼物可笑得要死的心情,更是真的。
    他当时该把它砸掉的,不,他就不该做这玩意。他不该做的太多了,特别是譬如什么到处找地盘想让剑道馆和餐厅开在一起这种事情。如果这是古代,他唯一该做的就是切腹自尽,不,和山治同归于尽。
    等他用下意识处理完面前的情形,居然想不起来两人刚才对话了什么,反正山治明显是不满意的,但又挂着个不怀好意的笑,粗糙的泥塑烟灰缸被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山治眼看就靠了过来,他有路可躲的,他可以退到窗边,或者灵巧地避开径直走到门口,但他的脚被地板黏住了,可能是有甜腻的啤酒洒了吧。他被抱住了,跟刚才不一样,很轻的力量,很轻的呼吸。索隆感觉自己也变轻了,紧绷的弦回到正常的水平线,他有点儿想嘲笑刚才的自己——不过是年轻时做的幼稚傻事,谁没做过,对,他就是傻乎乎地做了个手工烟灰缸想送给山治但没送出去,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所以又怎样,谁敢说蠢他可不管是谁都会把他揍到切腹自尽。   
    “虽然看起来很蠢,丑的没谁,但是,谢谢。”
    索隆冷笑起来,他在心里跟山治说了声再见,抬手放在他肩膀上默默拉开些距离,山治许还以为有什么好事,他的表情在索隆抬膝盖的一瞬间变了,但他醒悟得太晚了,小腹疼痛的感觉让他头晕眼花,他甚至有一秒在想女人来例假是否比这还疼。
    “别,别。索隆,”他捂着肚子努力站直但还是整个人趴在索隆身上,“我很喜欢,很开心。”
    索隆希望山治能清楚现在他这副五官扭在一起的模样和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匹配,他冷笑一声抄起那个烟灰缸扔进衣柜里,“我要穿那件T恤。”
    “它脏了,而且很旧。”山治坐到床沿叼起根烟来,低头不知琢磨了什么一会儿,“别告诉我还是高中那件。”
    索隆没说话转身出了房间在洗衣机那翻出来,嗅了嗅,那味道被其他脏衣服染得比身上的还糟糕,山治跟在后面,拿走他手里的T恤重新扔进洗衣机里,“快洗澡,我们出门去办事。”他去拧开了淋浴头给热水淌着,推了把索隆的后背,等索隆开始脱衣服了他突然在门口回过头来。
    索隆停下动作扭头瞪着他,他愣了几秒笑出声来,“你是个念旧的人。”
    “滚。”索隆摘下衣服朝门那儿扔过去,可惜它及时合上了,没能在男人头上降落。索隆走过去正要把它捡起来,门狭出个缝露出山治卷曲的眉毛,“这是好事,宝贝儿。”
    索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再想去拿衣服砸山治的时候,门砰一声关紧了。他只好发泄似得用力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站到早就哗啦流淌的热水下,氤氲遍布整个空间,他洗完出来站在镜子面前,抬手抹去雾气,撑着洗手台看了半天。
    宝贝。
    他确定,山治是这么叫他了。
    最好别让他逮到下一次,洗手台好像在他手下皲裂,索隆想,这男人,比他想象中还有蠢许多。好在出门办事时,山治还算收敛没再做作,等人后,却立马变了样子,以至于一整个下午他都没跟山治说话。
    总之,他今夜窝了一肚子的气。但面前的小摊上,烤得微焦酥脆正好的肉干,配上煮好的年糕那粘糯的香气,要去责骂的心消了大半,不过老实说,索隆自己都不知道在怪些什么。拉着他坐下的男人好看的指关节呲一声拧开了易拉罐啤酒递过来,他只犹豫了零点一微秒便接下。等醇厚的麦芽香配着一团烤肉送入胃里,下一份就出现在了碗中。索隆看看金黄的食物,又看看对面正专注于给他舀汤的男人,那嘴角的笑意快从眉眼荡漾到脚踝,化作一滩温柔,如果不是索隆牢记着山治有多蠢,兴许就差点会被融化在夜晚的凉风里了。
    其实他早就融成春日里的冰雪了,就在今天早些时候,不是山治那一口一个令人无奈的宝贝,也不是蹭到腰间的手臂,更不是争论房租时的面红耳赤。是在商店里,他看着套精致的餐具,情不自禁地说了句“这套配你”后,山治站在离他几米远的橱窗前,手揣在裤兜里,头歪过来看着他眯眼笑,傍晚的夕阳恰到好处地穿过商品之间的缝隙零碎地落在男人一丝不苟的西装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神了,可能是吧,下一秒里他在靠近的烟味中遇上那只蓝色的眼睛,映着斑驳的陶瓷,正是他看中的那套。索隆觉得其实山治不需要总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放荡主动,就这种瞬间里他甚至会跟自己屈服,心甘情愿地放空自己享受被这男人融化的感觉。
    他们吃完了夜宵,月亮隔着建筑物嶙峋的轮廓发出清亮的光,云朵躲在黑幕的怀抱里不肯出来。山治把打火机忘在了小摊,索隆站在街角的行道树下等他,不一会儿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轻轻拉住了他的手,下巴磕在他肩膀上,耳语道,“走吧。”
    这样怎么走,索隆知道山治是在撒娇。对,他老说自己撒娇,可实际上爱撒娇的人是他吧。不知道是谁身上,散发出甜甜的酒味,山治在对着他的脖颈吹气,他觉得痒避开来,又对上那只被酒精蒙上水汽的蓝眼睛,突然就想说点什么了,比如,这样平凡的一刻他好像等了好久好久,又比如,还能再见面真是太好了,或者,其实他不讨厌山治的甜言蜜语,只是怕自己过于沉溺会无法自拔。
    再或者,说三个字就好。
    他的薄唇微张,却没听见自己说了什么与否,他只听见远处的鸣笛,电车齿轮的转动,还有小摊贩的吆喝。但他看见山治笑了,就好像在阴雨连绵的城市里醒来,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却遇上满眼的阳光。他还看见那只漂亮的眼睛,仿佛从中看到了日月星辰,风雪花开,还看见那些他们错失掉的岁月。他们努力过放弃过挣扎过,怨过恨过责怪过,直到兜兜转转寻找自我的旅途后,重新下定决心,搅乱水波炸掉梦境,抹去所有的如果和假设,洗去一身的疲倦和泥星,熨平了大小的疤痕和棱角,最终在午夜明目张胆的风里,烧掉了前尘往事。
    索隆想他可能是喝得微醺了。
    他不想讲究章法,也不想来日方长。
    “我也爱你。”
    耳畔的人如是说。
    他把头埋进对方的颈窝,吸了口气。
    “既然来了,就不准走。”


--全文完--
其实原本的大纲里还有很多情节没有写进来,但原谅我这篇时隔太久我已经有点忘记那种感觉了,所以就在这里打住吧。草草算下也成了十万字长篇。没什么波澜起伏的情节,也没什么特别的人设,就是两个平凡的男人相爱的故事。结局这句话,想好很久了,好像有些突兀了,但我实在很喜欢,所以就这样吧。喜欢香索转眼也有半年多了,自己也没想到呢。谢谢阅读。中秋快乐。
脑洞多到笔记本里全是坑,明明是渣却沉浸在不知道写哪个才好的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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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崽仔 | 2020-9-8 14:55:4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口气看完真是爽爆了。
两个人的青春迷茫,兜兜转转终于肯直视自己直视对方啊
呜呜呜,虽然过程虐但是结局温馨~
顺带想问一下其他人呢~比如娜美路飞艾斯这三个人怎么样了有点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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藻藻藻 | 2021-1-3 16:53:1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好棒,那种青春朦胧感再到长大的感觉,太会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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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柚子侠 | 2021-1-17 18:06:3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种兜兜转转,柳暗花明的爱情过程确实符合厨和藻的性格特点,作者感觉在描写他们的感情过程也用了大段的风景以及感慨。
总之这一篇是我看的破镜重圆里的最充实饱满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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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rry | 2021-1-19 14:57:1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文很温暖,是兜兜转转,最后是你的那种赶脚,十万字,辛苦太太了,我看到中间看的难过,心里难受,感觉我身临其境一样,就干着急,但也不能做什么,心里一直默念这是he这是he,写的超棒,给人的感受也很不错,最后真诚祝贺小黄小绿要幸福(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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