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遍] 琥珀【虐/BE/恢复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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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576 | 回复6 | 2017-7-5 20: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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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是半月更。不会长,中篇。
全文不会从索隆/山治的角度描述,细枝末节都藏在旁人的生活里。
第一次尝试这样的构造,希望喜欢吧。


琥珀



是谁来自于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1.舞娘和猫


    那双手不该是用来做饭的。
    倒也不是因为葱白如丝过分细皮嫩肉,或是柔软如棉修长干净。反之,那双手关节凸出,皮肤略显粗糙褶皱,掌心老茧更是层层叠叠,跟男人脸颊上一条封闭了眼睛的伤疤,遥相呼应着宣告他曾经的或不羁或沧桑。总归,这样的手,按道理没所谓于繁琐的厨房杂事,但,娜美每次在饥肠辘辘的深夜里,打着瞌睡等待一碗热气腾腾的橘子酱蛋包饭时,迷糊之间仍忍不住琢磨——到底是为什么。这老板,怎么看都不该是局限于这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里,他该是叱咤人生呼风唤雨,再不济也坦荡乾坤顶天立地。偏在深夜里开上一家古朴冷清的居酒屋,等待着各怀无奈的客人,给他们端上一份或精致或随意的食物,填满他们疲惫的肠肚。
    记忆里,这家深夜居酒屋是开了有好些年头的了。娜美刚从偏僻的小镇追寻明星梦到大城市时,从俱乐部醉醺醺的前辈嘴里听说,不夜的人啊,若想尝到些值价的美食,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那便是这家传说着战争轶事的老店了。
    只是,这轶事,到她打拼的第五个年头,也没从老板嘴里套出个任何的所以然。唯一知道的,不过是他的名字:
    罗罗诺亚索隆。
    他看似并非个暖人脾胃肾心的家伙,脸上狭长刀疤——是的,娜美从那痕迹推断大抵是刀疤没错——更会不时吓到初来乍到的食客。然而一旦熟络了些,也是奇怪,你便无法拒绝这神秘男人给你端上一盘菜时,那自带清冷的氤氲是如何跟暖色的灯光糅杂于他生机勃勃的绿发。
    矛盾,娜美其实是这么觉得的。虽然她时常想不明白这矛盾的出处,当然,她也没那没多功夫去想。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如何吸引更多的客人来看她绞尽脑汁编排的脱衣舞,如何利用有限的时间赚到无限的钱。 
    噢,明星梦吗。那个啊,大抵,就是个梦了。
    话虽如此,闲暇之余,她的乐趣仍是两件事:幻想自己坐在山堆珠宝中众星捧月;脑补无趣的生活中唯一有趣的居酒屋老板背后的故事。
    而这故事,在某个飘摇的冬夜里,她总算是得到了些靠谱的旁枝末节。
    那是跳舞的第三个年头。她罕见地被灌醉了,说实话,她认为客人递过来的酒里可能有什么类似迷幻剂的成分。但这话可是不能说出口的,她深谙夜场的规则,来钱快又多的代价也是得吃得起哑巴亏。总之,哑巴亏也不会当真闷声咽下去,在又吐又呕,半真半假的表演里,她脱了身。在街头摇晃半宿,最终窝进巷角的纸壳堆里时,路飞出现了。姑且先唤他警官先生吧。警官先生为着某个不知名的原因寻觅着居酒屋,踌躇间发现的倒是她这只可怜的猫。一身的凛然正气倒也无法消除娜美对男人习以为常的芥蒂和厌恶,但她好歹是抓住救命稻草了,索性让人带去了索隆那儿,她是想,就算被占便宜了,也有个人证明不是。
    然而很明显那晚被占便宜的是傻乎乎的警官先生和索隆。在被两人你挤我弄的灌水洗胃行动里,她吐得个底朝天,妆花得像只鬼,好在头脑和身子算是回到自己的掌控中。被人看尽丑态自然是窘迫的,她脑筋一转,干脆便耍起了赖。
    “你们,今晚要对我负责。”
    “我还有客人。”
    老板说这话的时候头也不抬,始终盯着警官先生指间早灭了的烟卷,“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就那年。”警官先生把烟蒂扔到地上,试图把摊在桌面像团烂泥的女人给扶起来,“诶……我问你,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休想去我家。”娜美换了个姿势趴着,咂咂嘴,“吐光了,肚子饿。”
    “……” 警官先生本想张嘴说点什么的,但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尴尬地叫起来,抬手揉了揉胃,他不好意思地跟老板笑笑。
    “……知道了。” 老板看看两人无奈地摇头,掀开帘子往后厨走去,不一会儿便吆喝着催人离去的话语连带着两碗蔬菜浓汤配白饭出来。
    “……没肉。” 警官先生显然不同于娜美的坦然接受,三四十岁的男人了,顶着张娃娃脸作委屈的模样,还勉强不违和。
    “半夜忌油腻。”老板动了动嘴皮子反身从高柜中摸出瓶老酒,在他们对面坐下,从一旁的台面又勾过两个酒杯,满上,“而且汤头是猪骨熬的。”
    也没等警官再答话,他兀自抬起靠近本身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眉头稍微地在烈酒的灼烧中皱了那么一丝,随即重重地磕下玻璃杯,眯起眼来,“上次见面,是十年前了吧。”
    “好像是……”警官囫囵喝着热汤刨着饭,瞥了眼一侧抿了口就又昏沉过去的女人,“我没数过。”顿了顿,他放下手里的碗,抬起他的那杯酒来咂了一口,五官霎时就拧到了一块儿去,还逞强地装作若无其事继续道,“你还好吗……我是说,真的不考虑,回来吗。”
    老板一手撑着桌沿,另一手接着倒酒,没抬眸,“……答应了那家伙要照看好他的店,那我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警官轻笑出声,却又很快收敛了笑意,表情逐渐僵硬着,到最后他不得不避开老板的余光,看向娜美,“我这次来,就知道没什么意义,但……还是想试试看。起码,能聚一聚。”
    老板颔首,从布满油渍的衣兜里掏出盒烟来放在桌边,抽出一根点燃,“来一根吗?”他的视线落在烟盒的包装上,“这烟现在很难找了。”
    “啊……”警官挑眉点着头,抓到手里把玩着,“他最喜欢抽这牌子了,我记得。”
    “嗯。”他用力吸了一口,浓重的尼古丁有点让人晕眩,“抽完就送她回去吧。我有她的地址。”
    “好。”警官先生应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尽数喝下那杯烈酒,皱着鼻头却还得意地将空杯倒过来抖了抖,“为你,破例了。”
    老板好笑地摇摇脑袋,将烟叼入嘴中,站起身来,拍了拍娜美的肩膀,试图跟半醒的女人对话,“放心吧,他是警察。”
    “……噢。”消耗完精力的她早没挣扎的欲望,索性软绵绵地贴到警官先生肩头,“麻烦了……”
    后者没答她的话,驾着人往门口挪去,嫌不好使力干脆甩到背上背着。老板为他们推开门,深夜不知何时而起的风雪交加扑了一脸的寒意,双双打了个寒颤。
    “等等。”老板快步钻进后厨的更深处,拎着件厚重的外套盖过他们肩头,“去吧,路上小心。”
    “嗯。”警官先生把背上的女人往上拖了拖,一脚刚迈出去,却又收回来,扭头望着正把半截香烟熄灭在不知何时握到手中的烟灰缸里的老板,“你……还在等吗。”
    愣了愣,老板难以察觉地暗叹一声,“没有了。只是,呆习惯了。”
    警官先生咬着下嘴唇嗯了一声,闷头出了门,老板跟在他们身后一直到小巷口,瑟瑟发抖之间却没能指明个方向。
    “你认路还是那么差啊。” 警官先生打趣地说着,“诶……你还醒着吗,能给我指路吗?”
    背上的女人哀怨地叹着,无力地点点头,“嗯……”
    “好吧……”老板耸肩往后退了两步,在风雪里抱紧自己的胳膊连搓好几下,“路上小心。”
    “嗯。” 警官先生应着,走了一小段突然回过身来大喊:“嘿,索隆,你做的菜跟他做的,一样好吃。”
    晦暗的路灯下,男人挥了挥手,“知道了。”




    她醒在某种鲜血横流的惊恐中,恍惚捉到枕头的那刻方才从梦中婴儿的哭喊里清醒,掀开被子勾头瞥了眼床单,娜美哀叹一声,捂着昏沉的脑袋下了床。
    看着狭小方正的镜子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她想起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亲戚来访,实在不寻常。匆匆换洗了事,她又窝回床上,摸到角落里的手机,点玩一阵后上方显示仍才清晨六点,睡意却全无,窸窸窣窣收拾了一阵,她戴了顶帽子遮住疲惫的面容,念着干脆去索隆那里吃个早点。
    她心里自然是明白目的并非填饱肚子那么简单,当然也不可能是为了那冷淡如霜,雷打不动的老板而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渴望再见路飞。
    再见,或许不该用这词。再,第二次的意思。如若今天运气好真能偶遇,那便是第四次了。
    第一次是迷醉之间,她勾搂着他的脖子,问他是否跟俱乐部的男人有着同样的渴望。她用身体的娇媚企图百般嘲讽男人的自制力,然而结局是自取其辱,路飞抓头挠腮不明所以,差点把她送进医院,将她瞬间也吓清醒了大半。
    第二次是昏沉的傍晚,她缩在俱乐部外的小巷里呕吐,嘴巴被莫名的血丝给染得通红,路飞不知从何出现递过来一张纸巾,并问她,索隆的店,到底该往那里走。
    第三次和第四次都是在索隆的居酒屋中,她吃着蛋包饭逗弄脚下一只窜进来的野猫,它听见拉门吱呀作响便惊得炸毛,跳上她的膝盖警惕地盯着那男人,不,男孩,毕竟他的面庞实在具有欺骗性。
    那两晚路飞和索隆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些她听不懂的陈年旧事,模糊间她捕捉到个人名。
    “山治?这名字真奇怪。”她当时插嘴道。
    没人答话,气氛瞬间尴尬了下来,见惯了大大咧咧的路飞,她倒是好奇这名字的主人是有何等的魄力,可让男孩缄默。
    “确实,很蠢。”最后是老板别头看着一侧的酱油瓶,回答道。   
    他们后来没再聊天,娜美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男孩疯狂的食量上,她抚着腿上野猫的脏毛,悄悄打量他一本正经的侧脸,心不在焉地吃着空盘里剩余的几颗米粒。她拖延着拖延着,末了果不其然等到一句:
    “要送你回家吗?”
    她欣喜得差点跳起来,不过也差不多了,因为倏地起身,野猫被掀到了地上,它抬头哀怨地叫唤了一声,却惹不来女人的瞩目,只得怯怯地始终跟在两人身后。
    她刻意带着他绕远路,晚风吹过的时候风情万种地撩动发丝,或借口走累了,倚在墙角听他说些警队里的惊心动魄。
    “你知道……”但他中途突然话锋一转,低下头去,“山治肯定很喜欢你这样的女孩。”
    她有点不明所以地生气。
    “那你呢?”
    “我……?”路飞指了指自己,咧嘴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也喜欢你啊!你是个好人。”
    她语塞,又慌张又是失落,勾着脑袋往前走,一路再无心调侃。在家门口跟路飞告别,她在关门的瞬间看着缝隙里逐渐狭窄的笑脸,被过道劣质的乍白光线照得竟有了朝阳般的暖意。
    但这丝丝温度终究是消失在她昏暗杂乱的公寓中。
    她顺着门蹲下去,抱着脑袋,突然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然后他们没再见过了,就算是换着无数个时间点去索隆的店里,工作时找着千奇百怪的借口去小巷晃悠,她得到的不过是一个“他们根本不算认识”的事实。
    今晨她又在索隆店里赖到他打烊的时分,手里的温水换了一杯又一杯,她感觉腿都麻木得不像自己。
    “别等了。”老板开始收拾桌椅,低声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娜美拖着倦怠的身子缓慢地起身,将椅子推进去,压低了帽檐,“我走了。”
    索隆摆放好桌椅板凳,从白色围裙的兜里掏出根烟来,跟在她身后出了居酒屋,擦着火机,眼神落在门口一个可回收垃圾箱上,“你要不要养它?”
    娜美顺着看过去,想起那最后一面的夜里,路飞走后她倚着门听到的模糊声,那便是这只脏兮兮的野猫。
    叹了口气,她弯下腰把它抱入怀里,捋着它的背毛,“……如果他再来,告诉他,我在俱乐部等他。”
    “别等了。”索隆很是干脆地说着,垂眸看着脚下那根刚被踩灭的烟蒂,“他不会回来了。”顿了顿,又补充道,“这里不是他的家。”
    娜美揉着猫咪的耳朵,嗤笑了两声,“也是。我跟他,也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清晨的小巷仍旧保持着宁静,像是与大街的车水马龙平行隔离了两个世界。
    女人压低了些帽子,又开口道,“但我还是想等。是不是很傻。”
    老板轻轻颔首,又轻轻摇头,“……如果他再出现,我会转告他的。”
    “谢谢……”她紧接着难以抑制地喟叹了一声,呼吸间整个身体都在不自主地微微颤抖,眨巴眨巴眼睛,她搂紧了怀里的野猫,“该喂它吃什么好?我没养过猫。”
    索隆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闷不吭声地钻进店里去,娜美跟着到后厨,只见男人随意舀了一勺饭,洒了几撮柴鱼松,淋了一小圈酱油,递到她手里,“猫饭。” 待她接稳,他才又说,“以前养过一只猫,最爱吃这个。”
    “你养过?”娜美挑眉看着他,“后来呢?”
    男人耸了耸肩,边领着她往外走,“死了。”
    她不知为何像是被人戳中了心肺,一时间有些刺痛,咬紧了牙关才抑制住某种莫名的情绪,吞咽着口水,她看着手里的猫饭和早已在打盹儿的野猫,“他……真的不会来了吗。”
    索隆没说话,只是抿紧了嘴唇。她自然也明白了答案,点了点头。
    “我走了。”她迈开两步,想想又驻足扭头,“你呢,你等的人,还回来吗?”
    男人似乎是诧异于她知道些什么,先是愣了几秒,才侧脸看着建筑物缝隙中逐渐明亮的太阳,眯起眼睛,“他没走过,走的人是我。”
    娜美似懂非懂,“那他会来找你吗。”
    索隆的嘴角扬起了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会的吧,终有一天。”




   
   
   
   
   
   
   
   
   
   
   
   
   
   
   
   
   
   
   
   
   
脑洞多到笔记本里全是坑,明明是渣却沉浸在不知道写哪个才好的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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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袋子 | 2017-7-5 21:5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最后才知道是索隆走了,之前还以为是山治……很担心路飞为什么不会再回来,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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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kkiikkin | 2017-10-5 14:49:30 | 显示全部楼层
    今晚的客人竟比休息日还多,娜美在后台拨弄着衣服上的羽毛等待上场,窃喜自己的噱头果然是抓住了猥琐男人的胃口。经理在幕布后喊了她两声,她这才回过神,匆忙登台。
    音乐响起,她扭动着腰肢一步步迈入被男人包围的圆台,身上的丝绸浴衣有意无意地不断滑落着,让里面的沙质内衣若隐若现。她蹲下身去抚摸自己的大腿,眼神扫过台下每一个对她有着无限渴望的男人。橘色的长发跟着她的动作在飘忽,腰间蕾丝上的铃铛随着她晃动的屁股叮铃作响,更勾人遐想禁地的模样。男人们高举的手中紧握着一张张的纸币在挥舞,她甚至瞥到一个在疯狂抚摸下体的老头,有点恶心,她连忙移开视线,脑海里联想家门口那盏忽暗忽明的灯下的路飞。
    权当是在给他表演了。
    她这么想,但仍止不住胸腔里涌起的强烈反感,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机械地完成着排练的动作,脑子里却从路飞的脸又想到了家里那只野猫。它可能又从窗口溜出去觅食了,也可能回到了索隆那儿。但它总是知道在什么时间点窝在门前,等她的高跟鞋跺响声控灯。
    有时候心情好做了猫饭去喂食时,娜美常觉得,兴许是这小家伙在外流浪太久了,别人给点温暖就想牢牢抓住,但猫那生来骄傲高贵的本性又让它在别人的温暖前有些惺惺作态般地傲慢。
    “脱啊!”
    “怎么还不脱!”
    台下开始响起不满的抱怨声,她被拉回现实里,视线重新聚焦,她连忙褪去了丝绸浴衣,露出里面沙质的半透明内衣,转了一圈,她突然定格在那里。
    旋转的彩灯在头顶闪烁,它扫过俱乐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一块儿明亮的橙落在一张眯笑的娃娃脸上。
    路飞在不远的角落里,对她挥了挥手。
    开始有男人拽她的脚踝,娜美慌乱地躲避着,可惜在千万双手的渴望面前显得无能为力,她跌坐了下去,腿被分开。
    “脱啊脱啊!”
    还有人在喊。她咬紧了牙,努力让眼泪只在眼眶打转就够了。    但那些液体顺着重力的需求朝她的发丝里涌去,她后悔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肚子抽痛起来,她的视线又模糊了。下体有了熟悉的潮湿感,她耻于自己怎会在他在场时,也因羞辱而有了生理反应。然而很快,在男人们惊恐的嘘声和退让里,她知道事情不对了。她努力地想爬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肚子痛得像有人拿棍子在搅动内脏。额头冒出了冷汗,天花板在跟着那个彩灯旋转。
    她知道,她完蛋了。




    墨色的天里繁星半裸。
    微醺的夜难得没几个客人,索隆站在门口抽着烟,打量着寥寥腾起的烟雾,它们慌张地缭绕着,最后难免消散在无尽的冷风中。他总想,那走了太久的男人好像这被星火灼烧的短暂生命,他从中看到北国的风雪南国的花开,还有越过的沙漠里长和日落。他该感觉完满还是悲怆呢。如果那些升腾的氤氲会说话,是否又会发出刺耳的尖叫。
    可是太久了。
    久到他怀念的场景越发变得模糊。那些燥热的夜里突然惊醒梦中人的雷声,好像是他,又好像是山治,谁去关了窗关了空调,回来搂紧对方裹好被子,在额头落下细碎缠绵的吻,等再醒来仍旧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把窗帘拉开一条缝,窥见一地的湿气,他,可能是山治,又回到床上,以诡异的姿势抱着继续睡。
    也有些事情是他永远记得的。譬如山治躺下时总小心翼翼地把索隆的头枕在自己手上,碰碰他的手脚,才安心睡去。那时索隆大都迷糊在高烧或是无尽的伤痛里,但那份细微的爱却让人觉得不能更安全了。这些,他好像从来没跟他说过。
    也不必说。
    好比他也知道,山治喜欢他话不多时的温和,喜欢像拖着只笨猫和他穿梭在车水马龙中,山治还喜欢笑嘻嘻地拎出珍藏的好酒安慰暴躁的他。
    想来,可能一开始山治就不怀好意了,目的是他还是别的,索隆不知道,但他只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深夜里永远免费续杯的酒也一定有它的缘由。
    只是,这么久了,他接手了居酒屋,学会了他会做的一切,过上了他曾期盼的生活;而他的酒没了还尚可自己续上,那没了的人,可不可以也续上呢。
    他抽完了烟,思绪跟着火星一同熄灭。他想起娜美来,再晚些下班了她该会来的,鱼松没了,应再做些备着,免得饿了那只野猫。他掀开厚重的帘布刚走进厨房里,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紧接着过分用力的拉门声,他看过去,路飞神色慌张地冲来扣紧了他的手。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详的预感涌上来。
    “娜美,娜美,她——”
    路飞费力地吞咽着口水,然后他看见没心没肺的男人泪如雨下。
    “她死了。”
    那些问题似乎有了答案,只是没有意义了。他想起躲在后厨听到的对话。
    “你会喜欢我吗路飞。”
    “不会啊,什么是喜欢。”
    “那我教你好了。”
    说好可以一直续杯的朗姆可乐,说好能够一直等那声“我也是”的人,怎么都先走了呢。
    墨水晕开露出鱼白的黎明,索隆从医院出来,他抬头看着从手中飘散的烟,叹了口气,捻息了它,将脸藏进大衣领子中匆匆而去。居酒屋的灯忘关了,暖调的光在灰郁的风里格格不入,拉门在他身后合上,砧板上的鱼松还没切完,他少见地把食物扔进垃圾桶收拾好一切,钻进阁楼,靠在窗边抽着烟,等待太阳升起。   
    就像无数个平常的日子,只是他知道,橘色头发的舞娘不会再踏响巷子的石板笑眯眯地要一碗橘子酱蛋包饭。他蹿下一楼,用手抹去了黑板菜单上的“秘制橘子酱”。
    “咚咚。”
    门响了。
    他拉开个缝隙,看见半个满身风雪的女人。
    “抱歉,还开着吗。这只猫,”她笑起来,黑色的发丝被捋到耳后,“还有我,可能都饿坏了。”


--第一章•舞娘和猫 完--
脑洞多到笔记本里全是坑,明明是渣却沉浸在不知道写哪个才好的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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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阁北 | 2017-10-6 11:42:56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啊啊啊好喜欢的文风,绿藻啥时候能等到黄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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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kkiikkin | 2017-10-16 14:16:23 | 显示全部楼层
2. 没有唇印的三明治


    罗宾修改完稿子时方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三点。
    她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起身,瞥了眼桌上的电话,屏幕依旧亮着,不断有来信唤醒电源,她不急不忙地解开了扎起的黑色长发,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才徐徐拿起那震动得像电钻般恼人的通讯工具。
    仍旧是他,和他过分油腻的关心。
    她看得胃里一阵恶心,好看的细眉拧成一团掩藏在细碎的刘海下。她甩开手机一口闷完红酒抹了把脸,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她忍不住抬手盖住了玻璃倒影,低头去洗了把脸,随便挑只口红涂上,这才稍稍可以容忍似得露出个浅笑。她拎了钱包和钥匙攥在手心,换高跟鞋时回头瞅了瞅桌上失去知觉的电子设备,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却小心翼翼地合上了家门。
    毕竟她不想因为一个男人在深夜发火吵醒邻居,那样太不得体了,何况她的特殊身份让她做事更要谨小慎微,稍松懈被抓住什么把柄,她可能随时就从当红美女作家变成众矢之的的婊子。
    并非她将情况想得太糟糕,将话说得太难听。
    而是现实已经给过她一个惨痛的教训。
    带着春寒的深夜总惹人想入非非,她的脚趾被冻得生疼但她仍要保持优雅,但她的优雅不像别的女人可能需要一辈子去坚持。她是生来的,自带的,习惯。就算此刻她憔悴不堪瑟瑟发抖,那头长发被风撩起时如若入了别人的眼还是会拨人心弦久久不能平息。
    “晚上好。”
    “晚上好。”
    她到了温暖促狭的居酒屋,今夜依旧没人,只剩老板坐在个角落里边看电视边抽烟,见她来了才慢慢站起身来,问她是否跟平时一样的点单。
    “是的,麻烦了。可以将就把暖气开高些吗?”她搓着手在正中央的高凳坐下,刚走到后厨的老板从里面探出半颗绿色的脑袋,她一时有些想笑,“老化了,没办法。我给你烧些炉火,稍等。”   
    “嗯,真是麻烦了。”罗宾眯眼点了点头,不一会儿烧得熊旺的小土炉被拎到了她脚下,僵硬的趾头终于化了霜,她这才逐渐暖和,脸也染上些绯红,“没有想到这么冷,不过果然出门还是想穿高跟鞋。”
    老板抬着一份插着小旗子的三明治放在她面前,回头倒了杯黑咖啡,“女人应该常保暖,不然容易衰老。”他说完仿佛才意识到失礼,连忙放下咖啡别过头去,擦着干净的台面,“抱歉,只是想起一个家伙跟我念叨的话而已。”
    罗宾似乎并不在意,她抿着咖啡从杯口那儿探着老板带疤的侧脸,“是什么样的家伙?会跟你念叨这样的事。”
    老板擦桌的动作缓下来最后他直起腰,“一个跟你一样,大冬天也要保持优雅的蠢——的人。”
    “啊,有意思。”作家对于生活细节的敏锐嗅觉似乎察言观色到些不可描述的东西,她放下三明治从包里掏出小本子和钢笔,一手杵着脑袋,“你好像很嫌弃他。”
    “……”老板坐回刚才的角落,摁关了叽喳吵的电视,把玩着台面上的打火机,“你知道,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他,大概你们会很兴趣相投。”
    “哦?”
    他看见女人挑起一边的眉毛小小地咬了一口三明治的边角,连口红都没有蹭上去,他握紧了那个打火机嘴角却逐渐扬起些笑意,“抱歉,刚才说到哪了。”
    罗宾摇了摇头,“你还没说,为什么。”
    “噢……”老板松开打火机揉了揉头发往后靠在墙壁上双手环胸,“我也不知道,感觉,就是感觉。或许因为他在冬天跟你干过一样的事,”他说着扫了眼罗宾身上单薄的风衣,“只不过他是一丝不苟的西服。”
    “西服……嗯哼,现在已经很少见这样的男人了吧,大部分男人都是怎么宽松舒服怎么来。” 她扬了扬下巴嗤笑起来,“就像你。”
    老板低头看了眼自己简朴的和服,上面还有点点油渍,嘟囔了句确实该洗了,回身去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拖动高脚凳坐到吧台那儿喝了好一会儿,等罗宾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你知道,我这里半夜来的女人并不多。”他顿了顿,“脸熟的,算上那只野猫的前主人,也就你了。”
    罗宾用餐巾仔细地擦着手指边抬眸饶有意味地看着他,“我没记错的话,索隆,对吗。”得到肯定的点头后她微笑着捧起热气腾腾的杯子暖手,“你刚才的话好像有些矛盾,野猫,主人。先不论猫本身就是种只属于流浪的动物,既然是野猫,又怎么会有主人。”
    索隆的手肘抵着吧台边缘手腕提起来将那杯酒送到嘴边,“啧……说来话长。不过你是对的,她确实不算它的主人,她们不过是……”他看着杯底被他晃悠地荡漾的液体,一饮而尽后才慢吞吞地接着说,“不过是种寄托。”
    罗宾摇了摇头放下杯子往前倾身仔细打量着索隆的侧脸,半晌方反问:“就像你和这个店?”
    男人没有犹豫地就笑出声来,手里的空酒杯被重重的磕下,罗宾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到,愣了好一阵,“笑什么?”她有些不满,这好像在嘲笑她一般。
    索隆摆摆手收敛了笑意抹了把脸从脚底拎出刚才的威士忌给自己满上,“抱歉。只是觉得很久没跟人这么聊天了。”
    罗宾看着摊开的本子,上面只写着些刚才潦草的笔记,“所以,那只野猫的主人,就是那个一丝不苟的女人吧?”
    “哈……”他轻笑着,瞥了瞥她的本子和手里那只精致的钢笔,“不,不是。” 他的眼神游离到罗宾讪笑的脸和略带暗示的眸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张口喝掉大半的烈酒,才抹抹嘴学起她讪笑的样子,“那个他,是男人。”
    罗宾迟迟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反应了收拾自己好不要显得太无礼。她不是歧视,只是被震惊了,对,论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怀揣着无数故事的居酒屋老板,挂念着的,是个男人呢。她张了张口想找补些什么的,但索隆早已喝完了剩下的酒站起身来对她扬了扬手,“早些回去吧,要天亮了。”
    “抱歉,我并不是——”
    “我知道。”索隆低头看着桌面浅笑着眼神失焦了几秒,才重新看着她,“我选择说出口的时候,就表明我不在乎了。”
    她咬牙紧张了会儿听到这里松弛下来,隔着居酒屋磨唦的玻璃她看见外面确实蒙亮了,收好了东西走到门口了却想想又回来,看着索隆整理她用过的餐具,“什么?”
    她掏出钱包放下一张大面额的钞票,“你这样做生意,大概是会亏本的。” 索隆拍着脑门连忙给她找零但她推了回去,“以后还要来的,但,我有个条件。”
    索隆挑起眉毛来,门这时响了,他越过罗宾看去,一个瘦如枯槁的老人蹒跚着,“还有吃的吗,小伙子。”
    他点点头应了声有而后重新看着罗宾,她把那些钱塞进了索隆腰间的衣兜里,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跟我说你的故事吧——嘘——”她及时打断正要开口的索隆,“我知道你有很多别人的故事,但我想你的我会更感兴趣。”
    “……跟你说了,我——”
    “我知道。”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像极了刚才索隆的那句,且还嗤笑着,她挥挥手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对了,如果有人来找我,唔,就是以前跟我一起来过的一个男人,请记得说没见过。”
    “诶——”
    索隆没来得及叫住她,门已经合上,他喟叹着去把不断灌入冷风的缝隙给用力关紧,才去问了老头要吃什么,他点了份红茶和意面,“等等,年轻人,”他喊住正要钻进后厨的索隆,“刚才那个女人……难道是罗宾?”
    “罗宾?”索隆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现在很红的,好些电视剧还是她的小说改编的!”老头说着见他毫无反应拍着桌子叫起来,“哎你这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美女不应该是在电视上见一次就记住了吗。”
    索隆好笑地摇了摇头去点燃了炉灶,等再给老头上菜的时候,才刻意阴森森地来一句,“抱歉啊,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不像你,”他顿了顿直起身来双手环抱在胸前盯着老头子,“布鲁克,只要是女人你都认识。”
    “这……哟嚯嚯嚯嚯……”布鲁克干笑着埋头去毫无风度地吃了一大口面条沾得到处都是,“没想到,我的名字都传到这里来了。”
    “不是。”索隆给他把红茶倒好,“我听娜美说的。”
    “娜美?”布鲁克的脸逐渐僵硬下来,他囫囵咽下口中的东西,“你见过她?”
    索隆点头又摇头,收走了托盘轻声道,“她……去世了。”






    出版社被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漫天的纸张和刺耳的电铃声让气氛在喧闹中更紧张起来。但罗宾就坐在那扇透明玻璃后的椅子上,环抱双手闭着眼好像这一切与她无关。
    事实是,今早的八卦杂志加印号外,封面正是她与他在某个凌晨“私会”于公寓楼下的亲密照片。而她意识到一切时甚至比大众还晚,是这最大的合作出版商来电吵醒了尚在熟睡的作家,告诉她:   
    “你完蛋了。”   
    她听着桌对面的合伙人喋喋不休早已自动过滤,抬手去揉了揉鼻梁罗宾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我跟你说了,我和他早就分手了,这不过是个意外。”
    “意外?看看照片吧!”合伙人没了平日里对她毕恭毕敬的谄媚也拍着桌子站起来,肥大的肚子被一根细细的皮带勉强兜着,随着他的动作颤抖,罗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扭过身去,“被小三,你明白吗。这原本是件很好解释的事情。”她叹口气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再张开口男人绕过来呵斥道:“你当他是谁?他老婆是谁?记者招待会开得起来还是个问题!”
    “……你在想什么。”罗宾不同他大吼大叫只是语气更加生冷起来,她眯起眼睛的样子像只中世纪巫婆养的黑猫令人生畏,“你以为我是那种出了事就把责任在大众面前推给别人,自己占据道德高点的女人吗?”
    男人哑口无言支吾半晌也反驳得毫无力气,罗宾看烦了他那副嘴脸更烦出版社里糟糕的氛围,匆匆离去也不管还没商量出个什么对策,她甚至想破罐破摔大不了就是没人再看她写的东西,没人再拍她的剧本,不管怎样所谓的栽赃她是做不出来的。
    更何况,她确实是那个先做错事的人。
    她开始在街头快速的步伐此刻成了报应,高跟鞋磨得她快失去知觉,罗宾扎起头发来干脆脱了鞋光脚走着,天色也暗了,她瞥了眼手机——万恶的手机——早没电了。视线被头顶过分宽大额帽檐给遮得参差不齐,她乱绕着,像只无头苍蝇。从后灌来的风吹散了她绑好的头发,发丝全部缠绕起来贴在脸边。她实在又累又冷找了个小巷的角落便无所顾忌地坐下去缩成一团,她想起索隆说她是个常保持优雅的女人,真是可笑,这副样子除了狼狈她想不出别的形容词。她有些后悔用那般傲慢的态度对待合伙人了,且不论之前所有的剧本版权人家出了多大力,如果分道扬镳她可能真的一落千丈。
    这跟之前的危机不同,不过是深夜出没在那男人的车里,她可以解释的,他们在聊新的小说,在谈论出版,或者任何工作事宜。
    罗宾感觉糟透了,这不该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喜欢上已婚男人什么的压根是无稽之谈,尽管在得知他有家庭后第一时间就提出了分手——
    但是,罗宾是说,但是,七情六欲,哪里是说斩就斩的呢?
    本就是个过分细致敏感又好强的女人,遇到个能理解她全部心事的男人便沉溺于那类似缺失父爱般的无限温柔里。
    即使她后来才知道,一切不过是男人巧取的伎俩,他根本不懂文学,不懂凌晨三点的红酒,也不懂她对于家庭的渴望。
    罗宾自认为理智到头并用尽力气撕裂了他们的关系和自己的心情,但她眼看着笔下的文字变成歪歪扭扭的自我写照,她知道,她并不好。她讨厌把他们的故事写进无比珍惜的文字里,但又无法避免,作家的创作来自于生活的体会,而她在过去半年里的体会无非就是凄凄惨惨戚戚的爱恨情愁,要如何罢休。但她在此刻想起个地方来,一个让她认为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浮尘中的颗粒般微小,那里形形色色的客人和怪异的老板竟然莫名能给人侥幸生存的欲望。
    她拍了拍衣服重新站起身来,将头发捋好压低了帽檐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想她可能需要一根烟,一份热乎的食物,还有一个似乎与这烦恼世界脱节的净土。她走到路灯下翻开那个永远都会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最近一页还潦草地留着有关几个人名的零星笔记。她拿出笔来勾画一阵,最后写道:
    “所有肮脏的事都发生在无暇的雪夜。”
    她仰头看了看天空,墨云万里,没有雪。但早在她迈出道德界限的一刻鹅毛大雪便覆盖了理性,而现在的狂风大作吹散了七情六欲,她逐渐看清楚被掩埋的,该是被珍惜的,化作滩污水,甚至都照不清她的脸庞。
    然而她已无路可退无处可去,她明白的。


   
    凌晨五点布鲁克终于喝得半醉摇摇晃晃地肯离开了,还抹着眼泪,嘴里哼着不敢相信娜美死了这样的话。
    “但你知道的,”他在门口拉着索隆的手深深叹了口气,好像终于在这糜烂的夜晚里恢复了点理智,“世事无常。我们总没有机会好好告别,所以每一次再见都要当做最后一次才好。”
    索隆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来把老头往外又送了几步,“……是的。”
    “呐,索隆桑,” 布鲁克蹒跚着走到小巷道路中央好仰头去看着那弯月亮,“你有没来得及好好拥抱就失去的人吗。”
    他听着搭在门环的手不觉握紧了些,“谁都有吧。”
    老头回身来眯起眼睛对他讪笑像那些低俗喜剧表演者提到荤段子时的狡黠,“是那个男人吧,是吧。”
    索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像是被人拆穿了心思后的窘迫,他松开门环任由它在惯性作用下重重地合上,从衣兜里摸出烟来点着。布鲁克见他不说话走近了拍着他的肩膀,“没关系,我活这么久了什么没见过。我不会乱说的。”
    “……无所谓。”索隆呼出浓烈的烟雾昂头盯着那颗快要逐渐被灰云挡住的白月,“我也没想过刻意掩饰什么。”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直到那根烟烧了半晌才连连抽了两口慢吞吞地轻声补道,“至少现在没有。”
    布鲁的笑容僵硬着收回变成平日那副丧气的脸,他又拍了拍索隆的肩膀摇摇头喟叹一声说真的该回家了,他迈开步子似乎想到什么又撤回来看着索隆手里快要熄灭的烟头,”呐,索隆桑,罗宾酱最近来过吗。“
    ”……罗宾。“他念着反应了好一阵才想起意指那个据说知名的女作家,”没有。大概很久了。“
    ”想来也是。“ 布鲁克咂咂嘴叹息着,”出了那么糟糕的事情被全民谴责,本就是出名的人,现在更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自寻死路了。“
    索隆并不很清楚她发生了什么只大概记得在新闻上瞥到她车子被人泼了狗血,她冷静地在镜头前声称要起诉的样子。
    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他想着,布鲁克又闲扯了几句依依不舍地决定回家,剩他一个人在门口看着那月亮完全被泛白的天空给遮住,才灭了烟准备打烊。
    ”抱歉……“
    但门要合上的一瞬里他听见个匆忙的声音,扭过头去,那女人拎着个行李箱另一手抱着野猫,”我和这只猫,都饿坏了。“        
    索隆愣了好一阵才敞开大门笑了笑,”很高兴你没事。“
    罗宾走进去在老位置坐下,点了同样的三明治和咖啡,那只猫趴在她脚底认真地吃着猫饭。
    ”要走吗?“索隆给自己倒上威士忌抿了两口点上一支烟。透过雾气女人的面容还是如同每一次见面时精致,他想起山治无论什么情况也都能保持平整的西装,大概他们这类人都有什么特殊能力。
    罗宾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半个三明治,”抱歉,吃不下了。“她用餐巾小心地擦着嘴,看着索隆的酒,”给我也来一杯吧。“
    ”……你确定?“
    ”嗯。“
    他熄了烟蒂拿出干净的杯子来给她只倒了两口,她接过去说了声谢谢,但只闻了闻便放下,”其实我只是好奇,酒精为什么这么吸引人。“
    索隆晃着酒杯看那液体流动着在杯壁留下痕迹,”可能享受醉酒时眩晕的快感。“他说着一饮而尽,长长地舒气候才又接着道,”但我没醉过,不知道。“
    罗宾杵着下巴眯眼笑着像她脚下那只总是神神秘秘的猫,”索隆先生,我们来聊聊吧,聊聊你的故事。“
    ”故事……我没什么故事,不过是喝不醉忘不了的回忆而已。“他又满上了一杯威士忌缓缓地喝着,”你呢,走了还回来吗。“
    他的拒绝似乎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微微点头回答道,”不了,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留恋了。“
    索隆嗤笑出声跟她终于送到嘴边的酒碰了碰杯,女人迟迟没喝下去沉默了一阵才仰头喝光了它们,轻声说:”我不是怕了,只是累了。“
    ”活得太认真,是会想要休息的吧。“
    她听着他的话跟着笑起来,”索隆先生,你呢,你累吗?“   
    作家的敏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让人无处遁形,索隆只能避开她的眼神露出个平淡的表情,”早就累了吧,只是有约定束缚着的人总是无法爽快地抽身离去的。“
    罗宾低头看着盘中的半个三明治,脚下的猫吃完了饭跳上来窝在她怀里心甘情愿地让她摸着自己高傲的毛,”那如果让你重新选择呢,你还会去做那个约定吗?还会甘愿接受现在的结果吗?“
    索隆闷声喝了两口酒将兜里的烟摸出来放在台面上,抽出一根夹在指缝中细细地看着就是没有点燃,”不知道。但偶尔也会想重新来过的结局可能也并不好。“
    他擦着打火机,烟卷滋啦地响着化作腾腾升起的雾气缭绕着,”就算这样,人还是会后悔啊。“
    ”没办法,我们就是矛盾的生物。“罗宾不停地抚着那只猫,”我以前一直不明白母亲的话,但现在我懂了——“她抬眸看着索隆埋在阴影里的半张脸和那条狭长的伤疤,”如果不去犯错的话,那可能以后连犯错的机会都没有。“
    “大概,”索隆不自知地用夹烟的手指拂过紧闭那只眼睛,“也不能叫错误。”
    罗宾没话了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她想喝了酒也许不能再喝咖啡了,但,谁在乎呢,也不会死人,于是她咕咚咕咚地喝着,直到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逐渐回甜,甘之如饴。索隆也抽完了那只烟在收拾碗筷,他擦干了手回到前面来,罗宾已经把椅子推回原位拎好了包,行李箱在她旁边立着像是个士兵。
    “谢谢,今晚的聊天很愉快。”她鞠了个躬手握紧了拉杆,那只猫咪窝在台面上呜咽,索隆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微微笑着说,“它好像不舍得你走。很少见到跟它投缘的客人。”
    “是吗……它这么乖都不像野猫。”
    “毕竟有过主人。”索隆说着抬眸犹豫了几秒,“你要养它吗?”
    她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个提议,那只猫似乎听懂了人话跳下桌子蹭着她的脚,她看着毛绒绒的生物喵呜的样子心软了大半,蹲下去抚摸它的头,“可是我连自己的人生都还一团糟,小家伙,我怎么负责你的生命呢……”
    “不需要,如果那是你的担心。”索隆转身装了一满袋的鱼松,揪出点来喂着猫咪,“它是独立的个体,需要的不是你的责任感,是陪伴。”他喂完了拍拍手站起身来将那袋鱼松递给罗宾,“带它走吧……娜美死后,它早不属于这里了。”
    她猜测出娜美便是猫咪的前主人,她眼睛好像红了,罗宾也不知道胸腔莫名涌起的那份心酸源于何处,可能她跟这猫一样都失去了重要的事,都不再属于这座城市。
    她侧过脸去不肯让老板看见无法控制的湿润眼角,抱起猫来就像她第一次在居酒屋外捡到它的样子,“那就这样吧……好歹是带走些什么了。”她喃喃着推着箱子往外走,索隆一路送出来到巷口,他们告了别。罗宾走到路灯下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她想这座城市无论多么无情还幸存着一个温柔的梦境,她匆匆往回跑了两步,叫住那在门口正要点烟的男人,“如果没有约定呢,没有约定,你也会选择离开吗!”
    男人绿色的头发在清晨的风里跟随那未来得及灭下去的火苗飘动着,朝阳的光扫过阴霾的脸让它又重回晦暗。火星窜动着燃着了烟卷,乳白的雾气从他口中呼出像是缕炊烟,而她看见他最后摇了摇头,轻笑着说:
    “一路平安。” 
    大概很多很多年以后,索隆收到了她寄来的书,故事有关于一个男人失去一件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物什,谁也不知道他曾得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丢掉了什么,但他就这么呆在原地守着,就像少年最初的坚定和倔强,结尾,她这么写着:
    “他跟所有人告别时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想来不该属于他。他从无数过客的影子里学会变成温驯的人,他听着所有的故事喝着所有的酒,明白着失去的东西除了离开就只能等待。他可能还是他,唯一不变的只是年少时没有理由的骄傲。”
   


第二章·没有唇印的三明治 完
脑洞多到笔记本里全是坑,明明是渣却沉浸在不知道写哪个才好的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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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ieee0108 | 2021-3-9 19:17:0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真好啊....太太文笔真心好 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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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惰的御澄 | 2022-4-27 00:02:3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Sanji似乎是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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